文狐网

婚恋情感

首页 > 小说 > 短篇小说 > 婚恋情感

弱弱

作者:姚筱琼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038      更新:2014-06-24
文/姚筱琼


“弱弱真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是呀,她是个糯米团子。”
“听说她昨天下班后把厕所掏干净了。”
“嘻嘻!怪不得我在隔壁都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臭味。快莫说了,我要呕罗,呸呸!”芳芳一边吐着唾沫,一边挥手制止萍萍往下说,仿佛弱弱真的一身臭气,在她面前走了一趟似的。
这时,弱弱一直在南杂柜台上忙得抽不开身。取烟,递酒,算帐收钱,一刻都没停。她知不知道她们在一边看她忙,一边心安理得地嗑瓜子议论她? 肯定知道。不过,诸如此类的事情天天都有,弱弱习惯了,好像她忙的时刻,她们在说长道短,倒是提醒了她:“清醒些,别错帐。”久而久之,反而成了促使她越忙越起劲的动力,芳芳和萍萍呢,看不惯的就是弱弱那微笑的脸,顾客们有事没事都往她的柜台边凑的那股亲热劲。
“唉,总算把这一拨赶场的顾客送走了。哎哎,告诉你们,我刚才差点要赔钱的,是人家发现了,告诉我找多了钱,退给我了。”弱弱吁了一口气,笑着说。
萍萍怪声怪气地接腔:“你那么逗人喜欢,别人还有不退的!”
弱弱脸一红:“那不哩,我还不是常常挨领导骂。”
“骂得对就听,骂得不对就不听,干你们这一行的,一人难顺百人心呀!”走过来一位买糖的顾客,笑着搭讪说。
“哼,讨好!”芳芳嘴巴一瘪,“嘻嘻,闻闻你的糖有不有大粪臭呵?”芳芳话没落音,门市部响起萍萍的大笑声。弱弱红着脸,拿两根辫梢弹了弹身上,又忙她的去了。
这还算好,有时,萍萍和芳芳还会对着弱弱摇晃着头上的大波浪,讥讽弱弱那两根落齐屁股的长辫子:“马尾的功能……嘻嘻!”
弱弱到底是弱弱,从来就不为这些闲言碎语跟姑娘们红脸,使气,更没有和顾客吵嘴、扯皮。她那圆圆的秀气的黑里透红的脸蛋,总是挂着微笑。年轻小伙子买东西总免不了要扫她几眼,而对芳芳和萍萍,无论谁看见都会在背后叽咕说:“整天板起个脸,像是哪个欠了她们两角钱一样。”弱弱听了,怕她们又和顾客干起仗来,便双手使劲擦擦有两个笑窝的脸蛋,对她们“咯咯”笑道:“我怎么这么黑?我妈说是她怀我的时候吃多了磨芋,我是磨芋头变的,黑不溜秋的!”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就因为她总是这么谦让,这么宽厚,芳芳她们就总认为她软弱,要惹她发脾气。本来嘛,搞营业员工作,成天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不谦让一些,不宽厚一些,行么?将心比心,你自己不诚心待人,哪个有诚心对你呢?
凡是营业员,都知道包装物品的纸盒、木箱、麻袋是要回笼的,讲好听点,是为国家节约,讲得难听点就是为了多分几块钱奖金。有一天,弱弱拆了几个纸盒,刚丢出柜台,谁知萍萍向围在她柜台边的几个孩子一歪嘴,那几个跳皮鬼就趁弱弱转身之际,飞快地抱着纸盒跑了。弱弱出来见纸盒不翼而飞,自然要问同伴,萍萍摇头说不知道,芳芳干脆说:“我又不是替你守东西的。”一位顾客抱不平,把真相告诉了弱弱。弱弱对萍萍这种行为叹口气,轻轻地摇摇头,追出去跟孩于们轻声细语地谈条件,把自己心爱的一本连环画送给他们作为交换,要回了纸盒。当然,事后弱弱照样没生萍萍气,相反,萍萍和芳芳联合起来,很久没有理她。
芳芳在附近工厂谈了一个男朋友,那男的经常来供销社玩,不知怎么的,那小伙子似乎对弱弱有意,不时地找机会跟弱弱搭讪,甚至找借口到弱弱房间来闲扯。芳芳气得咬牙,恨不得撞门大闹。萍萍替她出主意,让芳芳从萍萍房里钻到与弱弱房间只有一壁之隔的布匹仓库,偷听弱弱灵魂深处究竟是些什么脏货。
“弱弱,你的名字好古怪,咋叫弱弱?”
“名字是爹妈取的。”
“可是你性格好像也很弱。”
“性格也是爹妈给的。”
“嘻,你真会说话。知道吗,我就喜欢柔弱美,不像芳芳,太强势了,我不喜欢。”
“你倒挺会捡便宜卖乖,芳芳多漂亮,不像我是只丑小鸭。”
“哼,漂亮算什么,根本没有女人的温柔。刻薄,刁蛮……”
“一个人能没有一点缺点么?芳芳那么聪明,活泼,再说,她可喜欢你哩,对你热情,诚恳,还有……你看你,背后议论她,真辜负了人家一片心呵!”
“算了。”那小伙子把手朝下一劈,好像要把他和芳芳的关系一刀斩断似的,“我就不喜欢她,喜欢你。弱弱,你答……答应把这张照片送我吧。”说着,伸手就去揭玻璃板下面的照片。
“嚓”!弱弱劈手夺过照片,接着又“哐当”一声推开门,“请你出去。”话虽不高,却透着一股威严,“以后还这样,我一定告诉芳芳,走吧!”
“好好,我走,算我不对,我不对,你多多原谅。”小伙子灰溜溜地走了。
人们常常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伤了朋友的情谊,也会因为一句话一件事表现真心结为挚友,这件事之后,芳芳不再找弱弱的碴了。
可事情并没完,弱弱把那男的得罪了,他追求弱弱不得,连芳芳也跟他翻脸了,他不知道是芳芳自己听见了他和弱弱的谈话,一心认为是弱弱在芳芳面前打了小报告,把弱弱恨得要命,伺机要报复她。
一天逢场赶集,就在弱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家伙的一帮哥们一涌而上,喊的喊买烟,叫的叫买酒,等到弱弱收钱时,一个家伙竟晃晃手里的酒瓶说:“钱我给了。拜拜!”弱弱脸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说:“各位,我刚来不久,工作中如果有差错,请你们多提宝贵意见,假若为一瓶酒伤了大家的和气,今后我不好做工作了,对你们也不便,来吧,把钱交了。”
几个人见她软弱可欺,一齐起哄:“我们就不给钱,要你请客,怎么样?”
“今天看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
那好吧,既然各位无心买酒,那我就收回了。”弱弱说着,突然把挥舞着的那瓶酒接了回来,“下一个,买什么?”她又忙她的去了。
糯米团也有韧性,几个小伙子见她满脸正气,一股凛然不可犯的神情,吵吵一阵也只好悻悻而走了。
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等到快要下班,顾客很少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压低帽檐、戴一副墨镜的人,粗喉咙大嗓门地喊道:“快给我称糖,不管什么糖,一样称一两,哥哥要尝个味。”
这是从电影《金鹿儿》里面学来的一招。弱弱说:“好的,马上就给你称。”
“快点,少给我冒酸气,装斯文。”
“就称,好了。”
“不行,马尾巴扫进了秤盘,老子吃你的头发是啵?”
“呵,对不起,我重新给你称,这糖,我买了,芳芳,你替我收收钱。”弱弱一边叫芳芳来帮忙,一边红着脸将两根辫子甩到背后去,又麻麻利利地重新称起来。正待包装的时候,墨镜伸手一把抓住弱弱的手腕,涎着脸说:“慢,哥哥要吃,等吃剩了再包,”嘴里说着,手下使劲,把弱弱痛得满脸绯红。
“我们下班的时间到了。你要吃,可以到我房里去,倒点开水给你慢慢吃。”弱弱仍然耐着性子向墨镜解释。
芳芳早不耐烦不:“你跟他讲什么,关门!我们还有事去,等不得你。”
墨镜阴阳怪气地说:“哈,妹妹良心好,留哥哥去你屋里呢,干脆,留下我陪你睡觉得了。”
“你——”弱弱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忙放下那包糖,猛地举起拳头,差一点没砸下去。
“流氓!”她咬着牙骂了一声。
墨镜恼羞成怒,从腰里“嚓”地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往柜台上一拍,扫一眼惊呆了的芳芳和萍萍,威胁道:“你想打人? 好哇!老子手正痒痒……”说着又想伸手抓弱弱,只见弱弱身子一闪,挪了个位置,墨镜扑了个空。
接着,弱弱两眼平视,若无其事地把包好的糖哗地倒进糖桶,然后轻轻一摇头,甩过两条长辫,双手深情地抚摸着,又把一处散乱的短发压进辫子,伸手慢慢地抓过墨镜丢在柜台上,亮得刺眼的匕首,横握在手里,把锋利的刀刃搁在两条油光发亮的辫子上,嘴唇一抿,“嚓嚓”两声,随着人们一声惊叫,两条辫子齐崭崭地割了下来,紧接着,她掂了掂匕首,对准大门外的电线杆,嗖地一声抛出去……
做完这一套动作,弱弱红着脸怡然地笑了。
“啊!”众人回头,只见匕首牢牢地钉在电杆上,足有寸多深。
那家伙一见也大惊失色。
这时,供销社主任站在弱弱身后鼓掌,由衷地赞叹:“到底是公安局长的女儿,这一手很漂亮啊。”墨镜一听,更是吓得两腿发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仓惶地钻出了大门。人们像看猴儿把戏一样一哄而出,弱弱走出柜台,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了,门外门内响起了一片开心的笑声。
吓得气都不敢出的萍萍扑上前去,抓住弱弱的手:“弱弱,你,你真行。”
芳芳竟激动得哭了起来,转而又笑了。
事后,她们问弱弱:“你父亲是公安局长?”
“爸早死了。”
“那,你是从哪里学来那一手的?”
“其实,刀子丢出去,我也不知道准不准哩。”
她们“哦”了一声,久久地盯着她那张微笑而秀气的睑。
“那你干吗把辫子割了?”
“不卫生,影响工作,早就想剪了。走,学你们烫一个抱鸡婆去。”
“哈哈。”
“嘻嘻。”
三个姑娘会心地笑了。
上一篇:力·量
下一篇:唱红
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