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东林

（一）误入传销

这一年春节刚过，广州人喜庆春节的气氛还很浓，从外省坐着一列列火车进军南粤浩浩荡荡的打工大军如潮水般涌到广州火车站，打破了广州人浓烈的节庆氛围。广州火车站广场上人潮涌涌，熙熙攘攘，人们携男带女，大包小包，有些穿红着绿，有些手挽着手慌怕走失，实在太拥挤了，省、市汽车站、环市路、解放北路、流花路、三元里等一带的公共汽车、小车、的士及厂车一辆接着一辆，车流如鲫，在这些道路上走走停停，十分缓慢，形成了一条条长蛇阵的车龙。车流向珠三角扩散，也从珠三角汇集到广州。车行走在路上，只有缓慢行走，一个字：堵。
在广州火车站广场路旁，停了许多大客车，这些车大多是来接厂里员工的，许多车门都写有厂名，也有一些是在火车站广场上现场招工直达厂区没标明厂名的车辆。从河南老家出来打工的邓达初到广州，走下火车，走出站台，来到广场，见到如些浩大的人流，密密麻麻的人群挤迫着，他摸不着北。本来他是跟随一个在东莞打工回家过年的老乡邓发过来的，但在走出站台时就被络绎不绝如潮水般的人流给冲散了，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当时很慌张，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同乡，心十分焦急，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心想：反正出来打工，只要能找到工作有单位有钱赚就行了，不一定要跟着老乡的。他在这样的心态下，躲避人流行走着，观望着，不知不觉中他见到一辆写有招工字样的客车在等候上客，见有人走上车，他也跟随走上去，找座位坐好。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车上装满了五十多人，连过道也站满了，车才慢慢开出。见车已开，他就问旁边的人：这车到哪里？旁人说：到哪里也一样，有工做有钱赚就行了。
旁人也是打着这样的心理，他也不再问人了，问了也是白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车很慢，走走停停，时而听到喇叭的剌耳声，他只有闭目养神。这两天两夜来，实在太疲劳了，虽然在火车上有座位坐，但满满的一车人，走廊也塞满了，走动也很艰难，连座位下也有铺着胶纸的人躺着。只要自己从座位一走开，就会有被别人打占了自己座位的危险，他连内急也不敢到厕所去，惟有一路憋着，到达广州站时才解决这一问题。就这样熬了两天两夜，你说辛苦不辛苦？很快，他在客车上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找到一个薪水不错的工作，工作虽然辛苦，但自己正是精力旺盛，力气有得是，最怕就是有力没法使，或者使出去的力气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
真想不到，他这次乘坐的车，是拉传销人的车，他上错了贼船，误入了传销窝。

（二）虎口脱险

车停下来时，不知到了哪里。天很黑，也不知是什么时间了。迷迷糊糊之中的邓达被车上人们的嘈闹声吵醒，揉揉睡眼，看了看车外，周边虽然屋宇林立，但灯光不多，如星火点点。人流从车上鱼贯而出，车箱很快空空荡荡的。他走到车门口时，见到有一个汉子把守着车门，见他下来，就说：“身份证，登记。”他搜出身份证，那人接过后又说：“登记后再还。”他下了车，双脚有些酸麻，地坪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或墩着一大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是一个烂尾的楼房新区，虽然楼宇林立，但没有多少住户，楼宇的窗口大部分没有灯光。
一个主管模样的人站在人堆前，说：“大家静一静，今晚在这里住下，明天6点在3幢二楼的会议室开会。听到名字的站出来，跟着室长到房间里住下。”
每次叫号约有十人，叫到号的站了出来，后就由室长带他们进房间，不论男女。叫到邓达时许多人已进了周边楼房的房间。他跟着室长等一班人上楼，楼梯的灯光昏暗，灰朦朦的，到达五楼的一个套间，室长就安排三个女的住进了一间房里，而邓达和三个男的住进另一间房，室长与另三个人又住到另一间大的。这楼房结构是三房一厅一厨一厕，厅与厕所公用。
此时，人们都感到饿了、渴了，问室长有没有吃的喝的。室长就说：“等下有人会带些馒头、面包和矿泉水来给你们吃的。”
一间房四人住，没有床，只有睡地铺。洗手间一直很忙，很难空出位置。邓达几次想到洗手间放轻或洗一个澡，但都有人占着，只好在厨房的水喉里洗湿毛巾抹了一把脸，再等。半个钟后，有人拿来了东西吃，每人分到一个面包二个馒头一支矿泉水。
天麻麻亮时，人们还昏昏欲睡的时候便被室长叫醒：快洗脸刷牙漱口，到二楼开会。
邓达到达会场时已有很多人，比昨天在车上的人要多得多一个能容二百多人的会议室挤得满满。
会场的讲台上已有一个斯斯文文口若悬河的汉子在说着话，他穿着光鲜，梳着一个粉头。他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鼓起如簧之舌大说起来，他从国际、国家说起，说了一大套理论后，话锋一转，就说到在座每个人的工作关系上。他说：“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是做国际品牌连锁经营的。连锁销售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可以推进经济发展，可以让国家多收税、老百姓多赚钱，还可以解决就业问题。”接着，他开始对人们进行洗脑，讲一些似是而非又言之确凿的事例。约一个小时，他的话才讲完，另一个汉子又走上台前，他将自己进入连锁销售以来的一些事例告诉大家，说自己加盟到这个团队后，仅用了五个多月时间，就从一个业务员升到了高级业务员。
“我从业务员升到业务组长，只要拉一个人进来；而升到业务主任，就要拉够九个人，在这期间我可以赚到几千元，这仅用了十多天的时间；而从业务主任升到业务经理，要发展六十四人下线，每人交三千八，我这个业务经理就可提成百分之十，也就是每月可以赚两万多，五个月后我又从业务经理升到了高级业务员，发展六百多个下线，提成就更高了，月赚二十四万。所以，现在我开奥迪。”他津津乐道地说着，那笑脸充满成功的喜悦。
不知怎得，场下突然有人大声叫起来：“我要做百万富翁！”“我要开奔驰！”
许多人也跟着大声叫起来，场面非常热烈，口号震天。邓达从没见过这样高喊口号的大场面，他被这激昂的话语剌激着神经，也与人们一起狂呼了起来。
约九点散会后，每人发了一本《业务洽谈》进行洗脑，同时，一些所谓的室长之类又继续对他们做“思想工作”。几天下来，洗脑，还是洗脑，室长不让他们出门半步。邓达问室长要回身份证，室长却说要过一段时间。无奈，他只有等待。
许多非法传销，首先将来人的身份证扣起，限制人的活动和自由，等这人加入这个组织了，才会将身份证、手机等物品发还，但还会继续派人监视。邓达出来打工，身上带了一千余元，而要入伙，要交了三千八，钱就当然不够。巨大的利润诱惑，使他心痒痒的，无奈，只有打电话回老家，要家里汇钱来，家里人问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只有按监视他的人所说，坑骗家人。钱到账，室长见邓达入了伙，大声赞叹他：“哥，你已经过了行业的第一关。”可是，钱交后多天，他按上线的教导，打了许多个电话给老家的亲戚朋友、同学，也没有发展到一个下线。
在世界各地，包括英、美、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以拉人头为主的称为“老鼠会”，只要它不销售产品，只拉人头，它就是传销，是邪恶的，是全世界都被禁止的“老鼠会”。传销就是传销，不论你如何去美化、掩饰、诡辩，换多少个名目，叫连销店也好，叫资本运作也好，它依然是传销。
传销组织都是以骗取亲戚朋友、同学老乡等熟人加盟的组织，当你加入了这个组织，也就是交了钱，就要发展下线，你才能有提成回扣，发展成员越多，你的提成回扣也就越多，但亲戚朋友等人陷进去的也会越来越多，真可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骗来的人多了，所赚到的钱也就是这些亲戚朋友的血汗钱，一些加入这些传销组织的人后来醒悟，最初鼓动他们的人见自己在社会上站不住脚了，惟有带着钱出走。据闻，前期搞传销赚到钱的人大多数已移民外国或去了台湾，也就是将一切亲情抛去，将拉来的亲戚朋友投进传销回扣到自己账上的钱用于挥霍，过起了没有亲情的日子。
意想不到的是，荔蜜县城的传销猖獗，出现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其中之一就是有一个女孩子被骗进传销窝里，由于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有一个晚上，她趁人们睡熟之际，勇敢地从四楼的窗口跳下逃走，但落下了终身残废；而另一人从六楼墙角里的下水道爬下，被监视人发现，情急之中失手跌落水泥地面上，也落得身残；如此种种，有些逃脱的人为了救亲人，把所见所闻及经历的事直接上书省市或中央，中央接到这些信件下文督办。荔蜜县城有多个传销组织，成了传销的重灾区，县里接到上面的督办文件，马上成立了综治、维稳、公安、工商、打假办等组成了联合执法队，对县城周边的传销窝点进行清剿大行动，邓达加入的这个传销组织也被清查了出来，那些被骗入这个组织还打着发财梦的人全部被捉，这些误入传销的人经过教育后就地被谴散，那些传销头目以诈骗罪被刑拘。邓达这时才有幸逃出这虎口，当他被谴散后已身无分文。

（三）维护尊严

邓达被解救下身无分文，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有独自在荔蜜小城大街小巷踯躅，沿街寻找角落里或贴报栏张帖的招工启示。他看到一张钻石加工厂招工告示，月工资是低薪加提成。他如在大海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撕下这张招工纸，就沿路问人找到了那个钻石工厂。
荔蜜县城附近的西部里有一座钻石加工城，有多家台湾或东南亚外商投资的钻石来料加工厂，是广东地区最大的钻石加工基地。钻石加工厂是人员密集的企业，由于人员流动大，招工也随人员的变动而招工，也就是长年招工。
邓达很快进入了一家叫西发的钻石加工厂，这是一家90年代中期建起的台资企业。这家企业在这个钻石城里是最巨规模的，员工高峰期多达四千多人，一般也在二千人以上。台资企业管理严，对工人比较苛刻。邓达进入工厂后，经过几天的培训，就开始上岗。厂里，每人都有一台机器打磨钻石。钻石只不过是碳化物，钻石的毛坯像一块指尖这么小的黑碳，铅笔芯的颜色，因其坚硬，需要一面一面地慢慢打磨，磨出光泽，打磨面有八面、十六面或更多的三十二面。一粒这么小的钻石毛坯要打磨这么多面，就要耐心、细心，工序繁琐，琢工精细，技术高超。初进厂的人一日打磨不了两粒，熟练工也只不过几粒。由于钻石昂贵，厂方管理人员每天按打磨工的进度登记钻石毛坯的数量分发给员工，下班时按发放登记出去的多少收回，验收，合格多少不合格多少逐一登记，按件计酬。
一个个员工坐在厂里安排的工作台上，在强烈炽光灯的照射下，开动机器慢慢打磨。邓达初到，被那强光灯照得双目有点晕眩，几天后，才有点习惯。这工作看似轻松，但有力也使不出，因为这些精细的工序是不用力气的，但整天坐在工作凳上，只有脑和手在活动，也感到腰酸背痛。
人人都说台湾客商对工人吝啬、苛刻，靠剥削员工的血汗赚取钱财。反过来，这些台湾老板又很会享受，一到休息日，他们就会约上在本地或附近城市里相熟投资的台商老板到旅游区去打高尔夫球。享受完高尔夫球后，不是去泡温泉浴就一定会到宾馆夜总会什么的泡妞，他们在泡妞时却十分大方，只要他看上或喜欢上了的美女，就会不惜千金也要搞到手。
时间飞逝，邓达在这间工厂很快干了两个多月，第一个月发薪时，底薪加提成只有一千多元，到了第二个月将近二千余元。在这工厂每天工作虽然是八小时，有时加班加点达十二小时，工厂包吃住，工作完后就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到设在厂外的宿舍里休息，第二天又继续工作。一月有四天假期。一有假期，邓达就会约上几个同宿舍的工友到几公里外的县城里逛街逛商场，买回一些衣服或生活用品。同时，他必到福彩或体彩店里花上十多廿元买几张彩票，开奖日时他必看当天报纸公布，查看自己投注的彩票是否中奖。
有一天傍晚下班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同一车间里的人将分发的钻石毛坯已加工成的钻石交还到管理人员手上时，竟发现这个车间里加工的钻石毛坯与交回的钻石数目不符，不见了两颗。管理人员马上控制了这个车间里的人员，不许外出，以查清谁偷了钻石。这车间多为女工，共有六十多人，厂方马上派出人员在门口逐个检查。工厂检查人员对每个出厂的员工检查得十分仔细，他们不论男女，都要脱光衣服、鞋袜，检查完后才放行。就这样在厂区门口脱光衣服捡查，男人光身露体都有失斯文，表示不满，但很无奈；而女人光身露体被人这样全身检查，这就有辱人格和尊严了。所以，那些女人带着羞涩和愤怒，特别是那些还没成家的少女！只见她们一个个在这些检查人员的面前除去外衣外裤，鞋袜，裸露出仅戴着胸罩和内裤的肉体给这些男女混合的检查人员检查，个别检查人员还要她们解下文胸脱下内裤……
检查人员在这车间检查完全体员工也没查到失去的钻石，人们觉得事件有些蹊跷，女员工极力不满工厂的做法，这有辱她们人格和尊严，最后这些女工们联书到市、省甚至中央，抗议这种不人道有辱人格行径的事件。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得知这么严重的事件后，立即派出了《东方时空》节目组赶赴该厂对这事件进行了深入调查，不几天就播出了深度报道，社会反响强烈，厂方经过反思，最后只有作出了赔礼道歉，才平息了这个事件。
事件平息后，邓达照常上班。

（四）中奖千万

邓达沉迷于买福彩和体彩。一张小小的彩票原来有这么多玄机。他起初购彩票只是打着玩玩的心态，不中奖就当贡献给慈善事业或体育事业，反正自己每次买彩票的钱也不多，保持良好的心态。有时，用十多廿元的零钱去购买彩票也有中奖的机会，但都是小奖，不外乎中二元的号码，奖金也只有十元二十元。在彩票店买得多了，店主就会主动教他怎样选择号码才能中大奖。
人有三衰六旺，有时行运会行到脚趾公上。那天，他按店主的方法买了十注20元的复式双色球彩票，开奖日查看报纸中奖号码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中了一注特等奖。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当他再多次对照自己的彩票号码确切后，喜不自性，心怦怦乱跳着，因为这次中奖奖金高达二千多万元！他多次对照号码，确实无疑后，心才平静下来，冷静地暗想：不要暴露给别人知道自己中了大奖。钱财外露，会惹来横祸或杀身之祸。
他收藏好那张彩票，待一段时间才去兑奖。他照常上下班，没有异样。
兑奖的时限将到期时，他辞去了工作。与他同室的工友见他这样就问：“怎么不干了，做得好好的，且现你对这工作已很熟练，工资待遇也不错，难道还有更好的工种？”
“家里来信，说老爸病了，只好回家看看。”
“回家看看也不用辞工啊，请几日假不就行了吗。”
“爸爸病重，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好辞去工作，以后再作打算吧。”他的善意谎言工友信以为真。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一些没有多大用处笨重的物品就送给了室友，被铺什么的也不要了，只带走一个行李袋，里面装了一二套旧衣服、内裤及日常用品，其它的都送人了。
他来到那间中奖的彩票店，也学着那些中了大奖的人一样，眼睛戴着墨镜。
将自己的彩票兑奖，店主人很是客气。叫他拿出身份证复印了一份，店主与他到银行办了一个银行存折附带银行卡的，扣除税费，余款还有一千八百多万元。
他拿到存折及银行卡后，看了看存折的现金数目，就对店主说：“老板，我想捐些善款，怎样捐的？”
“银行有账号，可按账号名称直接捐赠。你想捐给那个慈善机构？”
“捐给残联吧。”
“那好，以你的名义捐还是不用署名，捐多少？”
“当然署名了，50万吧，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将存折递给店主，店主接过他递来的存折，带着他到“大客户”窗口办理了捐赠。他看了看捐赠回执，很满意地离开了银行，直接打了一辆的士到广州火车北站。
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他热泪盈眶，春节时到达广州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回想自己南下打工的这段经历，虽然时间不长，仅仅数月，可自己仿若做了一场梦，那梦里有甜酸苦辣，特别是想到误入传销窝时的那段经历、困境，不堪回首。
他购买了当天火车票，很快搭上了北上的列车，向河南老家奔驰而去。

（五）兴建别墅

中秋节前夕，邓达回到了河南南阳一个小村子里的家。他的回来，父母也没多问他到广东打工的情况，半年多没见过儿子了，回来就当然高兴。半年多不见，在父母眼里，似乎儿子长高结实了很多。
回来后，邓达并没有将自己中大奖的事告诉父母和其他亲戚朋友及乡亲，一些乡亲问他到广东打工是做什么工作时他只会回答说：“在钻石厂里做。”
“钻石厂工作，那工资一定很高了。广东真有那么多钻石吗？还开厂？”
“工资不高，工时加计件工资才一二千元。广东没钻石，是从南非进口来加工的。”他尽量解答乡人的疑问。
邓达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中秋节后，父亲问他：“阿达，你在家逗留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回单位上班了了吧。”父亲不知儿子中了大奖，还以为他回来过完中秋节就会回去的。
“爸，我不回去了，我准备将这座旧房子拆了，重新建一座新别墅。”
“你哪来这么多钱？这房子还能住人啊，毛主席教导我们要艰苦扑素，建一座别墅要花好多钱呢。”
“爸，你知道我不是自己的钱一分都不要，是自己的我就一分都会去讨的人。建房的钱你不用管，我自己会解决的。”
社会上，人分三种，其一就是不择手段去揾钱，亲情不顾，公德不顾，偷呃拐骗或打砸抢杀人放火什么都干得出；其二就是人家给你十元或数万元或更多，他认为不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一分也不会要，因为这样施舍的钱有辱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而自己的劳动所得那怕一分钱也要讨回来；而第三种就是人家给你什么，不顾尊严人格，有多少收多少，多多益善。邓达就是第二种人。
邓达家的旧房子是泥坯房，砖木瓦结构，已经很残旧。不过地方很大，占地约半亩，有六间房子，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周边用蓠芭围着。
他很快着手张罗建别墅的事宜，找来了设计人员及拆迁、建筑队。听说哥哥要建大屋宅，还读初中的妹妹邓丽听后异常高兴，觉得哥哥本事真大，不到半年就能赚回这么多钱来建新楼房。
在乡村，建房是第一件大事，祖祖辈辈赚来的钱财都会以建造大屋宅为荣，大屋宅就是祖业，上辈人死了，大屋还在，也就是留给子孙后代的祖业还在。建造大屋宅，豪不豪华就看祖上或活着的人是否有本事和能耐，钱财是否雄厚，是富是贵明眼人一看屋宅是否雄伟、漂亮就知道主人家的身份了。过去农村的大屋宅，多为有钱人家或做大官的，非富则贵，如地主、大财主的房子，多为大宅院，雕梁画栋，十分漂亮相当结实。当今社会也一样，屋宅的好坏，是贫是富，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在乡村城镇，贫穷人家，多为小楼瓦舍，富裕人家，多为豪宅大屋、别墅。
其次的大事就是结婚。结婚的排场是否隆重，请的亲戚、客人多不多，亲戚、客人之中有什么体面人物到场都十分讲究。将整个村子的人请齐了，外面到来祝贺的人还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地到来，证明你人缘好，朋友多，能办到这样风光的场面在村里人的眼里十分体面，再能请到一些有钱有面或当大官的人到来，这样在这个村子人的眼里就不得了了，村人羡慕死了，好架势，婚后村人就会把这场婚礼说得津津乐道，回味无穷，等村里再有人结婚时，能超越这样大排场的婚礼才会被村人遗忘。当然，婚礼的体面还要看菜式，吃得不好，喝得不爽，这里也很讲究，若吃喝差了村人也会有怨言。人一世，物一世，结婚就一回，当然，当今社会，特别是近些年来，离婚的人多了，结婚的人一世就不一定只有一回，但第一次结婚的场面一定是最排场最隆重的。
再次的大事就是儿子的满月。生了儿子，能传种接代，有了香火，满月酒的筵席也会摆得风风光光，十分体面。
日本人说中国人一有钱就去买大屋娶女人，这是中国人的劣根性。日本人不懂中国国情，不懂中国的文化风俗，就像疯狗一样乱吠人了。中国人有家才有根，特别是在养育自己的故土上，故乡是出生地，最能维系亲情。“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发衰”，这就是故土的情结，落叶归根，故乡有一座房子才能落叶归根啊。
邓达的新楼很快奠基。农村建造屋宇以放线为大喜日，许多人都会选择一个吉日良时，邓达按父亲的意思也选择了吉日良时。放线当日，他在空空的地坪上放了一串二十万头的鞭炮，鞭炮响后，只见一地红彤彤的炮竹纸铺满地。接着，开始按线挖地基，也就是动土开工。午时，家属及有关人员、施工人员吃了一顿隆重的奠基盛宴。
闲话休叙。将近春节，一座二层半漂亮的别墅在邓达拆除的旧宅地里拔地而起，在这小村上是数一数二最豪华的一座小楼，因为周边都是平房小舍，那怕有些村人为了晒稻谷建起了一层楼面的小楼，这些小楼与邓达这座楼宇相比无可比拟，他的这座小楼在这村里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六）谣言四起

过完春节，在年初二，邓达邀请了全村人及亲戚、朋友在别墅里摆了三天筵席，作为新楼正式入伙，欢庆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带他到广东打工在广州火车站走散的那个同村人邓发回来过春节，见到邓达这小子荣归故里，在家建起了一座如此漂亮豪华的别墅也前来祝贺。他很羡慕邓达，宴席中，他偷偷问邓达：“阿达，在广州走散，我一直寻找你的下落，你又没有音讯，急得我在东莞里的厂里打工也心神不定。但想不到，你这样一出去就发达了，究竟你在哪里打工，能这么快就赚到这么多的钱？”
邓发是一个有点奸计的小人，他带邓达到广东打工，在出发前曾私下和邓达约好只要将邓达带到打工的地方，并帮邓达找到工作，就当是他介绍入厂的，到时要邓达给回三百元的茶水费。当邓达在广州火车站走失，他连寻找也没有，只顾自己回到工厂里去，因为他怕到了自己工作的厂后，找不到工作给邓达，那就丢脸了。
“发哥，好在与你走散，否则我不知会不会有今天。”他将自己走散，误入传销，被遣散，身无分文的悲惨情形说了出来，最后讲到了荔蜜县城钻石厂打工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当然说得迂回曲折。最后，他幽默地说：“发哥，我告诉你，在台湾老板厂里打工，多辛苦，你看了那期的《东方时空》吗，我就是在那个厂做的。我在这样的厂里能这么快赚多钱吗，休想！对了，我告诉你吧，你不要对别人说哦，我的钱是捡的，你信不信？”
“捡的？能捡到这么多钱？我在广东这么多年，一分钱也捡不到。”邓发瞪大眼睛，带着疑问。
“当然是捡的了，否则去抢吗？你知道我胆子小，就算你给我一个水缸做胆也没这个胆量，来，不要说了，回去喝酒吧。”
邓发真想刨根问底，知道更多细节，可邓达走到另外的餐桌与亲戚朋友们举杯喝酒了。
邓发在邓达家喝完酒，有点醉意地回到自家破旧窄小的泥砖屋子里，正想躺上床去睡觉。他老婆走进来，有点指桑骂槐地说：“人家出外打工你打工，你出去了这么多年，斗零的钱也赚不回，人家一年半载就能赚到大钱建起了大屋，你看人家多有本事。”
邓发见老婆这样，讨好地说：“人家是人家，人家行运我运滞，人家的钱不是打工赚的，是捡的。”
“广东真的遍地黄金？有这么多钱捡，你不捡回来给我看看，怕是偷盗来的吧。”
邓发虽然有点醉，被老婆这么一提醒，小肚鸡肠却来了精神。人就是这样，吃不到葡萄就说是酸的，自己赚不到钱，说人家的钱也不干净。他想好了一个计谋，说邓达的钱是偷盗钻石厂的钻石得来的。
很快，村子议论起来，说邓达在外偷盗了钻石，卖了才有这么多钱，才有钱建起了这么漂亮的楼房，否则，村里这么多人出外打工，见哪个人打工能有这么快赚回这么多钱的。
谣言四起，以讹传讹，说邓达在外偷呃拐骗，全村沸腾了，闹得沸沸扬扬，很快传到了邓达父母的耳里。这天，邓达父亲邓阳对自己的儿子说：“阿达，你看你在外干的好事？你听到了乡亲的议论吗，说你的钱来路不正，是偷盗来的。”
“爸，你放心，我的钱来路正不正，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样的。你都知道，若我的钱是偷盗回来，公安都不会放过我。爸，你放心，儿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犯法的事我不会做的。”
“那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出去大半年，外面真得遍地黄金，能这么快地赚回这么多钱？”
邓达心想：“中奖的事一定不能说出去，说出去最怕老父一不小心说了出来，穷亲戚穷朋友见你的钱来的容易，三头两日来诉苦，说要借钱或说自己家穷要帮助什么的，那这个家就不会安宁了，更甚的一些流氓烂仔来要挟，家就更加不得安宁了，难怪这么多人中了大奖都不敢暴露身份，颁奖的人还要为他保密呢。”
“爸，过几天我就回去广东打工了，你们好好在家，不要听信他们的闲言碎语，蜚短流长，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不是自己的钱坚决不要。村人议论时间长了没有了新鲜感这件事就会慢慢淡了，就会没人再去议论了，也就是谣言不攻自破。你放心，我的钱干干净净，等以后我再将赚这钱的事告诉你也不迟。”邓达知道难澄清的诽谤不要再去争辩，他决定不再在家逗留了，回荔蜜小城去，在那发祥之地干一番事业。因为自己现在有资本了，可以选择一个项目投资。
“阿达，在外，靠你自己了，不要行差踏错做违法乱纪的事，钱多钱少没什么，平平安安就是福。若在外干那些娼盗狗鸣的事，天理不容，祖上无光。”老父谆谆教悔着，他虽然没有多少文化，老实巴交，一些做人的儒家的道理他还是有的。

（七）下海经商

邓达风尘仆仆地回到荔蜜县城后，开始了他的经商之旅。他首先在县城中心租住了一套房子居住了下来。随后，他在县城附近的多个新楼盘里看样板房，决定购买一套房子，刚好县城在春节后有多个楼盘开盘促销，他就辗转各楼盘之间。最后，他在县城最高档的荔枝苑里看中了一座别墅，但价格不菲，环境却十分优美。坐北向南，面向碧溪河，背后有笔架岭作靠山。在荔蜜县城购房可入户，他喜不自胜，马上付全款购下，并按购房合同将自己的户藉从河南迁到了这里，成了荔蜜县里的新客家人。由于这座别墅没有装修，是毛坯房，他就委托了一间著名的装修公司装修。
办妥了各种事项，他开始寻找适当的经商项目。荔蜜县地理环境优越，南靠近大都市广州，是一个旅游城市，县内有许多旅游景区，其中温泉是最著名的，这里温泉是含氡的碳酸钠型水，俗称“苏打矿泉水”，全世界仅有两处，另一处在瑞士的达沃斯；同时还有两个国家级森林公园和世界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一年四季，游客兴旺。近十多年来，荔蜜县注重旅游资源的开发，以“大旅游大产业”为平台，大打绿色无污染产业的品牌，一些高端的旅游项目落户，正在建设中，旅游前景广阔。他在多天的考察中，他的心目中已有思路，决定经营一个酒店。他想：游客到此地旅游，一定会找一个酒店或农家乐什么的地方吃饭。接着，他在城区及周边寻找有没有现成出租的酒店或可经营酒店的楼房或结业的酒楼。意想不到他发现了一处因惨淡经营正要转让又没人接手的“红荔酒店”，此店有三层，共计一千五百多平方，地理位置优越，在国道旁，附近没有居民，周边全是荔枝林，风景优美，楼前一个若大的地坪可停放数十台车辆。经多次与经营此酒店的老板及物业主商议，接手这座酒楼的出让金要二百万，再加上年租金要二十多万，经营权十年。讨价还价后，业主没有商量余地，邓达只好咬咬牙关，硬着头皮交了出让金，并与业主签了租赁合约，租金每月缴交。
近一段时间来，邓达花钱如流水，一千八百万的中奖奖金，在家里建别墅、购家具共花了一百来万；到荔蜜县城购买一套别墅一百八十万加装修五十多万，家具约二十多万；收购酒楼经营权二百万，三项开支总计五百五十万。而酒楼因残旧，需要重新装修及购置一批酒店用品需投入约一百五十万。中奖的奖金余款还有一千多万。
酒楼装修期间，他有时到工地里去看看装修的材料、质量、进度等等，有时又到别墅看看装修是否完成，其余的时间就是着手酒楼开业前的准备工作及招工等事宜。
趁酒楼没开业，他经常到一些酒楼食肆吃喝，并了解各酒楼的风味特色，菜式的价格及厨师、楼面部长、服务员的月薪等等情况。经过深入了解，厨师有的是包厨，也就是将整个厨房包出去，让大厨主管、打理，厨房每天的食品菜料由酒楼负责，每月酒楼按营业额的比例提成给厨房主管分配给厨师；也有按厨师的级别发月薪的，一般大厨师月薪为五千元左右，小厨师三千来元；而楼面部长月薪一千八加提成，服务员一千二左右，洗菜、洗碗洗碟搞卫生的工人一千元，包吃午晚两个正餐，不包住。
他按照这些酒店食肆的中间价定位定了员工的月薪，并按当地的法规给员工买了“三金”，当然，也有灵活性，生意兴旺的时候他会论功行赏奖励员工，节日发放一些家庭物品，如大米、食用油等或商场购物卡。
酒店将开业的时候，厨师、楼面部长、服务员等已就位，并让楼面部长对招来的服务员进行了培训。起初，酒店进行了试业，试业期间，一些没干过酒店服务的人员在部长的带领下工作。
经环保部门对酒楼进行环评合格，消防部门验收了消防安全设施，卫生部门发了卫生许可证，到工商部门办理了营业热照等等。在办理这些证照的过程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了许多部门，有时还要打点那些实权人物，反正，该办的证照办齐，一切顺利，没有过节，顺风顺水，他在商海里挂起了远航的风帆，不知这条船在航行中是否会遇到什么风浪和险恶，他已下海，不论风高浪险，已经无回头路，除非酒楼倒闭。
他将“红荔酒店”改为“顺昌源酒楼”，并正式营业。
营业当天，邓达发了邀请函邀请了当地的一些实权单位的官员、企业厂长等等以及新结识的朋友到来酒店，大摆筵席。
之前，邓达在招工时招到了一个经营酒店多年的人出任经理一职，他是本地人，叫林森，他人缘好，交际能力强，做事老练，经营有道。以前林森打理酒店的前任的老板对工人苛刻，经常克扣酒店员工的工资，他看不惯，一气之下辞去了这个酒店经理的职务，正好邓达这个酒店招聘酒楼经理，他顺利被录取。
顺昌源酒楼开张后，生意很红火，客似云来。

（八）有意闹事

顺昌源酒店的菜式以粤菜为主，其中烧鹅是该酒楼的品牌。由于酒楼的各式菜系价格适中，加上每天推出两个特价菜，食客趋之若鹜，二三楼层的三十来间的雅座几欲爆满，一楼三十多桌的大厅以接待到荔蜜旅游的团体为主。酒店的兴旺也惹来了当地一些寻衅滋事者及同行的眼热，他们摸清了酒店经营的老板不是当地人，那些地痞流氓就时不时会到酒店滋事生非，吃饭喝酒到中途时说菜里有蟑螂或苍蝇等物，不卫生，不给钱，起初酒店也息事宁人，道歉并给予免费，可多次都是这伙人所为，邓达就感到有些不对路。一次，又是这伙人到来吃饭，吃到中途时又说有一碟菜里有蟑螂，要服务员找经理来解释。
经理林森到了那间雅座，见到了菜里确有一个蟑螂，他便客气地对客人说：“各位老板，不好意思，菜里有蟑螂，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重新换一碟新的，好好吃，有什么招呼不到对不住的，请多多原谅，包涵。”他叫服务员端走这碟菜，重新炒来一个新菜。
这伙人中，一个手臂纹有一个鹰的文身满脸胡子的人说：“老板，你酒店给这些东西客人吃得吗？我们吃到中途见到这蟑螂已感到很恶心，没胃口了，就算重新送一桌菜来我们也吃不下了。”
“那这桌饭菜我们计半价吧。”
“计半价？你还想在这里做下去的，这餐就免费，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若不想做下去，我们会考虑付全价的。”那大汉言出咄咄，语气逼人地说。
“那好吧，我们不收钱了。”林森说。
“这样也不行，你知道我们是谁？以后我们到这里吃饭，也不要收我们的钱，还要交保护费！”大汉得寸进尺十分嚣张地说。
“以后你们来吃饭都不收钱，还要交保护费？那我们只有吃西北风，哪有这样的天理！”
大汉见林森这样说，随手拿起一个菜碟站了起来，狠狠地砸在地上，只听到“当啷”一声。“弟兄们，他不给面，砸！”十来个人将桌上的碗碗碟碟砸得稀巴烂，随后就扬长而去，并说：“我们以后还会来的。”
就这样，这伙人三头两天又到来以同样的方式滋事，隔壁邻房吃饭的客人听到这些“砰砰”的声音，知道有人在酒楼闹事，以免惹事上身还没吃完饭就走了，后来搞得许多食客不敢到这个酒店来吃饭。当然，酒店报了警，但作用不大，因为这伙滋事者没有伤人，派出所派警员过来询问处理了一下就走了。
邓达很头痛，他想不到干一番事业这么艰难，如攀登高山。他与林森商量，并询问他以前经营的酒店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现象。林森答有。问他怎样处理。林森就说：“以往，我们的酒店都密识一些本地的烂仔，每月给些费用他们看场子，以黑制黑，有什么事时马上呼他们过来帮忙。”
“哦，这就对了，交些保护费，就能保平安。” 他说：“那就请人看场吧。林经理，你是本地人，地头熟，打打杀杀的人你也应该认识一些吧，这地方谁势力最大？”
“毒黄蜂，人称他为老虎头，这是黄蜂中的王，最恶了，没人敢惹他。”林森说。
“你有没有办法约约他，叫他带些兄弟过来吃顿饭。”
林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说：“好吧，我试试看。”
经周折，很快邓达结识了黄锋，并叫他看场子，每月的费用上万。酒店有什么难缠的事就马上可呼他过来。每月的保护费虽不少，邓达还是咬了咬牙，决定支付这笔费用，这叫用钱买平安，各有所得。
酒店相安无事了一大段时间，那伙寻衅滋事搞小动作的人也消失了。
酒店红红火火经营，一年下来，营业额达千万，扣除各种费用、人工和不必要的开支，还有二百多万纯收入。

（九）被骗千万

这天，邓达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他还以为是打电话来订餐的，因为酒楼分发了许多名片，许多人来吃饭时怕没位置就会提前打电话给他订餐，这电话是（十020110）的来电，他感觉这电话很怪，他按了接听键，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邓达，你好，我们是广州市某区公安局的，现已查明，你的身份证在外省开了一张银行卡，该银行卡有洗黑钱的嫌疑，从现在起，你立即接受调查。为了确保你帐户资金的安全，请将你所有帐户的存款存入建设银行广州分行某办事处，账号为六位XXX。若有疑问，请致电检察院黄警官，他电话号码是XXX。”邓达听完这电话后当场吓得脸色灰白，他心想自己没有洗黑钱啊，怎么公安会找到自己的。他急忘记下了那个检察院黄警官的电话号码，随即拨打过去，只听到：“你好，我是某检察院的黄警官。负责你洗黑钱的案件。你洗黑钱的案件涉案的人员众多，案件复杂，希望你与警方合作，为了你资金的安全，请你把你存在银行的钱转入XXX警方账号暂时保管，待案件查清你没有洗黑钱的嫌疑后，再将钱转回到你的账户里。”
邓达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他起初还是半信半疑，可对方是公安局和检察院，这是人民最信任的权力机构。他没有细想，坚信这个检察院黄警官的电话。不久，刚才打过去的那个号码又在他的手机里响起来。他马上接听，只听到：“邓达涉嫌洗黑钱，要立即押运过来！”这一叫喊让邓达方寸大乱，他没有思考余地，只有向他们求情，说马上将自己银行里的钱转到那个账户里。中奖彩票的一千八百多万奖金购房等已用了八百余万，剩下一千万元存在银作五年定期，酒楼的账目款项全由财务务打理，用时才到财务里支出，自己没有存折银行卡，他只好把自己在银行定期五年的一千万存款转入刚才电话那个账号里保存，以确保自己清白。他到银行将这笔定期的钱改为活期再划拨到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公安局里的账户里。
事后，他回到酒楼，见到林森，就将刚才所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一遍。林森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但他想想又觉得蹊跷，他也曾听人说过，现在一些境外及台湾的骗子利用高科技手段，以各种方式骗取一些人对政法机关的信任，并利用政法机关作诱饵而骗取钱财，其中之一就是电话诈骗，而这种电话诈骗多种多样，层出不穷，并有许多人上当受骗。
起初，一般的电话诈骗都是以相熟的人为主。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对方与你捉迷藏，要你猜猜他是谁，等你猜了好一会后，或猜中你一个相熟人的名字后，他就会说就是这个人，现他的电话变了，以后请拨打这个电话联系。几天后，这个电话又会打过来，说我是某某，现因在东莞嫖娼被公安局捉拿或开车在出差的路上撞伤了人要赔偿医药费等等，事态紧急、严重，急需几万元罚款或垫付给撞伤的人的医药费，作为朋友，听到这些事，当然会出手相助，有些人马上按他说的账号汇入了钱。当然，一些多留心眼的人就不那么容易被骗。你可找出那朋友以前的电话拨打过去，或打与这个朋友相熟的人的电话询问，当那朋友接电或相熟人听了你的叙说后，他并没有被公安局抓或并没有开车撞伤人，事情就会当场被揭穿，也就骗不了。
林森说他有一个开农家乐的朋友老板也曾被电话诈骗过。他说：他的朋友阿日那天接到一个陌生人打过来的电话，要他猜猜他是谁。阿日猜了好几个人，对方都说不是，后来他继续猜，当说到一个叫阿清朋友的名字时，对方说他猜对了。说了一会客气话后，阿清就说我换了这个新电话号码，希望你储存好，以后有什么事情再用这个电话联系。几天后，阿清的电话又打过来，说家里出了大事，急需帮忙，当然就是钱的事了。阿日听他说家里出了大事，既是老友，当然很乐意帮忙，问他需要多少钱。电话那头说：有就五万，无就三万吧，救急如救火，我会尽快还给你的。阿日就按所需五万的数目汇进了阿清说的帐户里，汇出后，急忙拨电话给阿清，说我就这五万块了，钱已汇入了你的账户了，若还不够，到时再联系或再想想办法吧。第二天，他见到一个与阿清经常来往也是自己很相熟的朋友，问他知不知道阿清家近期发生了什么事到处向朋友借钱，那朋友听阿日这样说，就说你肯定被人骗了，昨天我还和他吃饭喝酒呢，他谈笑风生的，家里有事肯定会很悲伤啊，也会告诉我。随后，这朋友马上拨打电话询问阿清。阿清说，家里没事啊。阿日随即拨打昨天打过的电话，只听到机主已关机。他知道自己没黑没夜开农家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样被一个电话骗去了，十分痛苦。随后，阿日对那朋友说：汇出钱后我还说若不够，再想想其它办法呢，这不是傻到被人骗了还给他数钱吗。
世界无奇不有，所谓镬镬新鲜镬镬甘。邓达从没有被人骗过，但一骗就是上千万。虽然这些钱不是用自己的血汗赚来的，但也是自己正正当当出钱买彩票中奖的所得啊。他听到林森这样说，整个人也呆了，头脑一片空白。好久好久，他才像从梦中苏醒。急忙问林森：“林经理，若真被人骗了，有什么办法可补救？”
“一是到银行，叫银行查查这笔钱是否已划出去；二就到派出所报案，让警察去查。”
他二话没说，叫上了林森，马上开车回到银行。经查，银行已将那笔款转走了。随后，他到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的警员告诉他：110是警方的接处警平台，只受理群众涉及公安职能范围内的求助、报警、投诉、举报，不具备办案的功能，110不会拨打群众的电话来办案的。
犯罪分子在诈骗过程中使用非法改号软件来显视类似公安机关110的号码或其他公检法机关的办公电话，非法改号软件只能虚拟电话号码，并不具备真实呼叫功能，只要回拟即可辨别真假。
千万元被人骗走了，他已没心情经营顺昌源酒楼，独自一人回到别墅里，心神恍惚，大门不出半步。
他回想近段时间来的一切一切，仿若做一场梦，那中奖奖金及千万元被电话诈骗就像一场游戏一场梦，可谓来得快，去得快……

（十）无心经营

有所得就有所失，祸和福并存。邓达被一个电话诈骗了千万，意气风发想大干一番事业的他顿时陷入了沮丧、颓废、孤寂之中，他已没有心思再去经营顺昌源酒楼，三头两天打电话到派出所或到派出所询问是否破获了这起电话诈骗案没有，而酒楼的事务全权交由经理林森去打理了，很少过问酒楼里的事情。
人不能在后悔中过一辈子，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有好多事等着去做，陷入往事泥沼的结果，将把自己带入无尽的虚无。
邓达经常想：自己有一千万放在银行里，就算不用工作，今生也能享尽富贵荣华了。一千万，对于某些人或打工一族的人来说，包括自己，就算打一世工，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按照打工得来的收入计算，一个月打工的钱算最高5000元收入，一年不外乎才六万多元，一生中从二十岁开始计算打工的工龄，到六十岁也就是四十年的工作时间，最多可赚二百四十万元。一千万就等于四个人打工的一生工资，若一个人去享受四个人一生的收入，真是要怎样奢侈就怎样奢侈了。假若一个人没有欲念、杂念，一个人一生中想幸福，这就容易多了，又是按打工每个月5000元计算，每日开支一个正餐无非半斤肉二斤青菜，一日两个正餐一个早餐，一天的正餐一斤肉四斤青菜，每斤肉才十多元再加青菜及一些油盐酱醋、水电煤气等等最多就是三十多元，一个月一个人的生活费无非就是九百多元，再加上各种费用，一千五百元也就足够，5000元减去1500元，还有3500元，节假日开支大些，加上平时的一些人情世故费用，每月再加上这些开支约五百元，还有3000一月，若没有住房，再加1000元的房租费，也就剩下2000元，一年添几套衣服等费用及一年的一次万元旅游，那就所剩无几了，几乎成了月光族，这样的月光族活得有滋有味，幸幸福福。中国人喜欢节俭，靠从牙缝里每日节约积累出一些钱财来，终年累月，虽然会积累到一笔财富，但这笔财富是靠节俭出来的，所以，大多数人家才能买得起房子及大件的奢侈品如汽车等等。
勤劳的人借勤劳来解除自己的贫困，可世间的人借节俭来掩饰自己的贪求。
当今社会，想幸福就要一生拼搏，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就是靠拼搏出来的。以前许多老板身无分文，但他们脚踏实地，流血流汗、辛辛苦苦赚了一些钱后，再继续投入，钱滚钱、利滚利，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再去投资做实业、做生意，才能赚回更多的钱财。当然也有一些是家族留下的财产再去创业，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富二代。大多数有钱人对社会贡献大，从就业、纳税、社会责任，包括开展救灾捐赠、社会扶助等等善事，他们都比低收入的人多，比低收人的人强。也有一些有钱的人，是靠偷税漏税、走私贩毒、欺行霸市、偷盗欺骗、剥削工人的工资等等来累积财富，这是不道德的，这是社会、法律不容许的，可不被人发现，又没有被人告发，他们也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人啊人，社会的万花筒！人啊人，社会的大舞台，每日都在上演精彩的大戏！
社会上，许多人表面善良，友好，其实他们的心很黑，人的心一旦黑了，如毒蝎，如魔鬼。
人有各种天赋，许多人读书不行，做起生意来却头头是道，许多人没有进过军事学校，带兵打仗却甚为了得。林森虽然没有读过酒店管理，当邓达让他放开手脚去经营顺昌源酒楼时，没有邓达和旁人的干涉，他经营起这个酒楼来却得心应手，把酒楼打理得头头是道，客似云来。因顺昌源酒楼每天推出两款特价菜，加上味道好，价格合理，许多回头客甚为满意。一些政府行政部门的单位或企业接待用餐都喜欢到这个酒楼来，不过，许多相熟的行政部门、企业、公司结账时大多是签单，有些单位一个月才会结算一次，一些单位会更长些，甚至欠上一年半载才去结，更甚的一些皮包公司因经营不善而走单，也就是说记的账收不回。
许多东西看表面是不准确的，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者说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其实一个酒楼也一样。顺昌源酒楼经营将近二年看似很兴旺、风光，林森却在心里嘀咕，月收入的数目很大，可签单单位的“砸数”占了经营数目的大半，这种兴旺暗藏危机。再这样经营下去就会拖累这个酒楼了，可不这样经营又不行，签单的人都是大客户啊。
酒楼要有大量的流动资金，厨房的备料、每天购买的油盐大米、肉菜、酒水的进货、各种损耗、税金、水电煤气费、员工工资等等一大堆开支费用，没有资金周转，就很难维持正常的运作。当然，这么大一个酒楼，正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记账一千，不如套现八百这些常理都会算的道理，单位记账多了，砸死周转金，运作就不那么顺畅了。林森见这样，只好设了一个专到一些较长时间还没到酒楼结账的单位里去催收签账的财务人员。当然，一些单位见有人前来收账，马上会付款，但一些较穷的单位就会赖着账，说到了什么时候再付，一拖再拖，没付款的单位有时见催得急，只有躲避，甚至不再到这个酒楼吃饭签账，到其它能签单的酒楼饭店继续吃喝。这样一来，红火了二年多的生意开始有些冷淡，正如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渐渐开始不景气。
林森算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见这样，电告老板邓达，希望他回来酒店商量这些事宜。
这时的邓达已有大半年没到过酒楼，像在睡梦中刚苏醒，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酒楼的实业，就算没有了那一千万，自己还可以从头再来，只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休整了大半年，烦恼已渐渐抛去；他接到林森的电话后，立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开始与林森合心经营好还有八年租期的酒楼，只要经营好，辛苦一点，赚钱的机会有的是。
他开始经常到酒楼上班，过问酒楼的事宜，解决酒楼上的一些重大事情。

（十一）酒楼命案

屋漏偏逢连夜雨。每年案件多发率的年尾，各种案件层出不穷，有的时时翻新，也有的旧计旧用或旧瓶装新酒，推陈出新。也许是年关将近，也许是年关开销大，手头紧，曾在这酒楼吃过“霸王餐”的那个纹身混混带着手下这天中午又来到这间酒楼里，吃喝起来。做生意的人，不管什么人，开门到来的都是客，邓达见这伙人到来这酒楼吃喝，虽然曾闹过事但也拱手相迎，让他们坐了一间雅间。
吃喝间，这伙人就叫服务员要老板过来，并说刚上来的肉不新鲜。
林森早有防范，已电告毒黄锋，因为每月酒楼给了他一万多元的护场费及有时的吃喝不收钱，这样养着他们一伙，有事就要找他。黄锋接电，马上带着十来个黑衣的手下到来。林森开了一间雅座让黄锋这伙人坐下，并炒了几个菜让他们下酒。
听到服务说那伙人要找老板，林森就走进那伙人的雅间。见林森进来，那个纹身的大汉说：“老板，你这些菜是给人吃的吗？喂狗喂猪也不吃，不信，你自己试试，臭不臭？”
另一个接着说：“你这个酒楼狗眼看人低，想不想做下去了？”
那个纹身的大佬接着又说：“大佬我没面，临过年了请兄弟吃顿饭吃成这样，个个有意见。”
林森接不上茬，只有听这个说说那个说说。
纹身的那个汉子继续说：“老板，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在这地头，人见人请客，钱见人给钱。”
“大佬，有对不住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原谅。这餐饭就当赔罪，当我送给你们吃了成不成？”林森起初心平气和，他心里已有底，这伙人不但想吃“霸王餐”，还要收保护费。
“识做的好说，不识做的那就难说了。”
摸了这伙人的底，林森心中已有数。“老板，你等等。”他走出了雅间，到了毒黄锋那里将事情长话短说。
毒黄锋不知道这伙人的来头，他欺行霸市惯了，对这种事只有靠打才能摆平。他马上带领手下走到那伙人吃饭的雅间。
原来，这是一伙附近一个村子里的混混，那纹身的汉子是老大黎灿，他们经常结成团伙，无事生非，经常在河东一带收取保护费。
见一班身穿黑衣黑裤的人出现，那伙本地混混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毒黄锋一进包间，就对着他们说：“谁是老大，你们捞过界，这是我看的场子。老子在这里看场已大半年有多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胡来的。”
“我理你是谁？识你是老鼠，这是我们的地盘！”那个纹身的大汉忽然站起来，瞪眼碌鼻地大声说。
“你的地盘？那是我踩过界了？”毒黄锋也不示弱。
两伙人都不示弱，心里已磨刀霍霍，磨拳擦掌。
“打！”“打！”两伙人拳脚相加，有些人拿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就开始撕杀起来。顿时，雅座房内“叮叮当当”“彭彭”之声不断，刀光剑影，随着“哎哟”“哎哟”的叫喊声，这个仅二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一派狼藉，碗碗碟碟被砸碎。有些人扭打在一起，有些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最终，毒黄锋的一个手下狠命地把另一伙的一个人重重地在胸口上捅了一刀，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顿时那人的胸口鲜血直流，哭爹叫娘起来，纹身的大佬见这样，马上叫停，而毒黄锋一伙趁着这时打开房门鱼贯而出，作鸟兽状散冲出了酒楼，各散东西。那纹身大佬叫同伙马上打的搭着那个受重伤的同伙送往医院救治。因流血过多，加上刀直插心腑，那人送院不治，最后身亡。
纹身大佬见这样，便将此人的尸体运回到村里，又组织死者家属、亲属、族人及一大班被煸动的村人把尸体运到顺昌源酒楼门前，停尸在门前，堵塞了酒楼的大门口。
林森早已报警，警察来到时打闹的两伙人已散去。警察们只有在现场勘查，都认为是两伙势力火拼。当然也对酒楼老板邓达和经理林森及员工作了细致的调查、问话。
不久警察回去了，而纹身大佬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伙村人抬着尸体来到顺昌源酒楼。邓达又马上报警，当地派出所派出警员前往处置，当看到几百号人在酒楼大门聚集，感到事态十分严重，马上电告县城公安局，局领导马上派出主管刑事治安的副局长陈华带着大批警员赶赴现场，他们头戴钢盔，手持盾牌和警棍，并带来了多只狼犬，护着酒楼大门，维持秩序。
陈华到现场后与治安大队长罗家宝商量，并派出谈判专家与村民代表进行谈判。
刑警大队长谢党恩也派出了便衣刑警在附近遛达，以应付不测。
事情没有转机，村民强烈要求严惩凶手，并要求酒楼赔偿死者二百万，否则，没商量余地。
傍晚，村人在酒楼门前的尸体前设了灵堂，焚烧香烛、冥纸，燃放炮竹，烟雾弥漫。
僵持不下，警察严阵以待。
陈华在顺昌源酒楼的办公室里与邓达、林森商议，是否可答应村民赔偿二百万的建议。当然受到邓达的极力反对。
当今社会，出现了许多奇怪现象，其中之一就是医疗纠纷。当危重病人送到医院里医治，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救治不了病人，死者家属就会说是医院的责任、医生的职责或医疗事故。患者家属就会纠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到医院大闹，要求赔偿。这些社会闲散人员本来与患者家属无关，但患者家属许诺参与者，当得到医院赔偿后，每天给参与者一百元或更高的工资，参与者人数越多越好。就这样，滋生了一些不正当职业的“临时工”，这些闲散人员巴不得天天有这样优厚的工作，就一起跟着家属到医院“医闹”。
这次村民到来闹事，想必也是“太公分猪肉”，不论男女老少，参与者有份。当得到酒楼的赔偿，将死者入土为安后，余下部分的钱赔偿给家属，更多的是将赔偿得来的钱分给参与者，当然他们会“狮子开大口”，要求赔偿的钱越多越好了。
邓达心中很矛盾，但也明白，这些村民来闹事，不知真相，被人蒙蔽。不过，这件突发事件自己也有责任，因为毒黄锋这伙人是自己找来护场子的，自己从不敢与警察说有这回事。斗殴的事都推说与自己酒楼无关，而赔偿不外乎就是只尽酒楼的一些义务，最多支付一笔丧葬费什么的，因为出事在自己的酒楼里，若要支付二百万，就一定不给。
毒黄锋一伙在顺昌源酒楼散后，很快在河东再生资源回收公司集结，看事态发展，并商量下一步计划。
他们也意想不到这次护场斗殴，无意中竟将人致死。傍晚的时候，他已得到确切消息，那个被他们捅了一刀的人已死亡，并横尸在顺昌源酒楼门前，他马上布置了所有斗殴的人员出外避一避，特别是那个捅死人的同伙，要他回老家去躲避，以免被警察捉拿。他在麦守田那里借了一笔钱，分发给兄弟后，自己也马上坐车到广州，坐火车回老家躲避。
陈华、罗家宝及当地的派出所所长等人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邓达、林森当然避重就轻，说这次事件与酒楼无关。
当地的派出所所长说：“前一段时间，你们不是报案说酒楼也曾闹过事吗？”
“对啊，也是死者这伙人，他们不但经常来吃霸王餐，还胁迫我们要交保护费。那时我们曾报警要你们处理，可你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进展。现在好了，搞出了人命，你们警察没制止，也有责任。今次是两伙人火拼，我们也不知是什么回事。”
“其中肯定有蹊跷，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陈华说。陈华破获过许多大案要案，其中许多复杂案件曲折离奇，他想：这次斗殴命案看似简单，其实肯定有许多原因、秘密，等处理好死者后，再派出警员作深入调查，直至将这起案件侦破为止。
死尸还停放在顺昌源酒楼门前，这已是第二天傍晚。两天来，酒楼没有了生意。邓达经过一天一夜的思想挣扎，心想：若这样下去，对自己更为不利，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松了口，答应赔偿死者五十万，经双方代表讨价还价，最终以八十万处理了这起事件。
赔偿等事宜完结后，酒楼停业整改了半个月才重新开张。
经调查、取证，那伙吃霸王餐的纹身头目很快被公安捉拿刑拘，有几个参与闹事者被治安拘留。而黄锋这伙人被通缉。
当酒楼整改重新开业后，生意直落，水静河飞。
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淡去，一切恢复了平静，酒楼慢慢地恢复元气。

（十二）捣毁电诈

邓达就这样苦苦支撑着这个酒楼。过完了春节，酒楼重新开张，虽然不像以往客似云来，但也慢慢地恢复的生机，渐渐有了起色。特别是在春节后接待的旅游团餐，一天有十多辆大客车的游客，一车四五十人，每天有六七百人就餐，这些团餐利润微薄，但也好过无客，旺旺场子。旅游团餐，一般每人每个正餐十五元至二十元左右，吃得都是大路货，以便宜的蔬菜类为主，肉类很少，干净卫生能吃饱就行。
到了六七月，正是荔蜜县荔枝成熟的季节。荔蜜县遍植荔枝，在六七月荔枝成熟的时候，这时，路边、街上，到处都是摆卖荔枝的果农，一年一造的荔枝正如苏东坡所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此时，吃荔枝的人会从珠三角及广州大都市蜂拥而至，一些家住荔蜜农村在外地打工的人也会带着亲戚朋友或工友回老家吃荔枝或帮手采摘自家的荔枝去卖，这段时间，县城天天为集市，红荔迎客，客似云来。
顺昌源酒楼迎来了生意的春天，那些从珠三角自驾游的一家大小及旅游大巴从四面八方涌到荔蜜县，每天的车辆都把顺昌源酒楼前的地坪停得满满，特别是假日，许多想到这里吃饭的人竟然没有地方停车，而餐桌也不够用，只有翻桌，就是当一围台的人吃完一走，服务员马上将这围台的碗筷、残羹收抬，重新摆上新的碗筷接待客人。
生意好了，邓达自千万元被骗及酒楼出现命案后，一直没曾有过笑容，看到此时生意兴旺起来，他的心才舒畅起来，慢慢有了笑容。
邓达意想不到，自己已忘记的被电话诈骗一千万元的大案在两年后有了着落，那伙诈骗团伙经公安部国际刑警局联合广东、福建及香港、台湾地区以及国外的泰国、印度尼西亚、韩国等国家的国际刑警统一行动，一举捣毁了这伙跨国跨地区的电话特大诈骗团伙，共抓获以台湾人为主多国藉人员参与以利用高科技电话终端改号或群发信息的特大经济诈骗案，案值达几个亿。
那天，他接到了派出所的来电，说他被人诈骗的一千万案件侦破了，这是一个国际犯罪集团所为，案件虽然破了，但款项已无法追回，因为这伙人已将大量的资金转移国外，且大部分已花费掉了。
他又喜又悲，喜的是公安真厉害，这么一个高智商的犯罪集团终于被公安、国际刑警一网打尽，这伙人再不能为害其他人了；悲的是自己那一千万最终成了泡影，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他想哭也想笑，想想自己这千万元来得容易也去得快，不就一次中奖的机会，成就了自己千万富翁，毕竟自己曾经拥有过，也不枉此生了。幸运的是自己将中奖的钱在老家建了一座漂亮的别墅，在荔蜜县也购买了一幢相当不错的别墅，这座别墅还不断地升值，同时还开了一家赚钱的酒楼，想着思着他就感到有一丝丝安慰和自我陶醉。失去那一千万元，就当破财挡灾吧，反正也不是自己用血汗拼搏赚取来的。他这样调整自己的心态，再不去想它了。他痛定思痛，只要安心经营好自己的酒楼，钱这种东西还会赚来的，用自己力气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才心安理得，实实在在。
公安部早已瞄准了这伙多地区跨国的电话诈骗犯罪团伙。全国特别是沿海地区经常出视电话诈骗，且金额巨大。从各地频频汇报上来的案宗看，公安部马上在多发地抽调了一大批精干警察成立了专案组，并通过国际刑警进行长时间的调查，利用先进的高科技监控，发现这伙犯罪团伙不同国藉，人员众多，他们分工缜密。起初以福建沿海为据点，用电脑改装的软件群发电话假信息，骗取客户资金。这些假信息大多为“你的银行卡X日在深圳或广州等地消费八千五百元（资金数额不上万元），现银行扣除。查询电话XXXX……”当客户看到这假信息后，就会致电到这个电话号码里，查询情况，对方利用集群电话搜罗得到的各地情况，教你如何将钱汇入XX银行账号；也有一种情况，用这样的假信息“请将货款汇入XX银行账号，某小姐”等等，由于一些做生意的客户粗心大意，误以为自己汇出去的货款什么的忘记汇了或汇错了，就会将货款接信息的账号再次汇过去，电话诈骗手段层出不穷，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陷阱里。后来又发展了利用公安、法院、检察院等国家公信力机关进行诈骗，且屡屡得手，金额巨大，如邓达的一千万元。针对这些高科技犯罪日益猖獗，公安部也利用高科技进行反侦破。当一宗宗的案件呈现在面前，公安部门首先想到的是利用报纸、电视等媒体告诫人们不要轻信这些假信息，不要有贪念，以免被犯罪分子盗窃个人资料和银行信息，减少财物损失，同时要求市民举报这些诈骗电话，要求各地公安尽快侦破一些影响较大的电话诈骗案。
电话诈骗隐藏太深，且是利用电脑等高科技作案，这些犯罪分子发出假信息后，就专注在电脑上的银行账户，一旦有钱汇入到账户，几秒钟就可转走汇入的资金。不过，最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公安部门循线从信息的发出地、到银行账户地等进行深入调查、取证，最终锁定目标。一次次的较量，发现这是一起跨国跨地区特大的电话诈骗案，因涉及的国藉人员众多，只能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统一部署，同一时间，统一行动进行抓捕，避免诈骗同伙漏网。
公安部和多国国际刑警捣毁了这个特大电话诈骗团伙十分成功，在韩国、泰国、印度尼西亚等国家抓获了境外犯罪嫌疑人，在台湾、香港抓获了地区嫌疑人，在深圳、厦门等地抓获了内地嫌疑人，搜出了大量的电脑、电脑软件、银行账户等等一大批证物。

（十三）南国风情

邓达将电话诈骗的事早已抛之九霄云外后，致力于酒楼的经营。
这年暑假，读高二的妹妹邓丽放暑假时，打来电话给哥哥邓达说要到他这里玩玩，度过暑假。这时的邓达也开始了恋爱，林森把他的姨甥女万芳介绍到这个酒店当了收银员。万芳身材高挑，苗条美丽，有一头如瀑的长发。万芳在工作中经常接触邓达，缘分这东西真可谓可遇不可求，有缘千里能相会，很快两人坠入爱河。
邓达听到妹妹要来自己这里过暑假，就告诉了万芳，万芳说；“好啊，暑期正是我们这里荔枝大量上市的时候，让她领略领略我们荔乡的风情吧。”她喜滋滋地哼起了红线女的粤曲《卖荔枝》。
邓丽是坐火车过来的，这时的天气很炎热。她坐的火车是早点到广州站的，邓达亲自开车去火车站接她。接到她后带她到广州的越秀山五羊石雕像前游览了一会，又驾车在城区溜达了一会，就带她到上下九及北京路步行街逛游、购物，再到天河城逛了一圈，她在街上的名牌店里购了许多衣物、服饰，满载而归。
回到荔蜜县城哥哥的别墅时，她还兴孜勃勃地说广州真好，广州真美，广州真是购物天堂。
当哥哥带她来到别墅后，她不敢相信哥哥住得如此豪华、奢侈。
“哥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她瞪大眼睛，“我们乡下的别墅虽然比这里大，可有父母亲几个人住啊，你自己一个人就住这么大？”她不敢相信，“哥，你哪来这么多钱？”她一连串地问，将东西放下，就好奇地步上二楼，看了一会房间。就走到二楼阳台上，倚着阳台放眼眺望近在咫尺的碧溪河碧清清绿莹莹的河水，那如绿绸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微风吹来，畅快极了。“哥，这里的风光真美啊！这里实在太美了，这河多清多绿，简直就是人间仙景，人间天堂。”
回到楼下的客厅，邓达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摞红彤彤的鲜荔枝，说：“妹妹，这是这里唐代杨贵妃最爱吃的岭南荔枝，你试试，这果好吃，甜到入心。”
她剥去红果皮，顿见雪白嫩滑透明的荔肉，吃了一口，沁人心脾。“真甜啊！好似蜜一样，真好吃。这就是荔枝？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也没吃过，今次我一定要吃个够。”
“荔枝不易保鲜，当然你在我们乡下没见过没吃过了。不要吃太多，会上火生痘痘的。”
“上火我也要吃，这么好的美味不吃就错过机会了。”她接二连三地吃了几颗。
“过两天我带你到树头下亲自采摘来吃，这才过瘾呢！”
第二天，邓达带妹妹到了自己的酒店，并介绍给了未婚妻万芳、林森等人认识。
“哥，你好福气，你找的万姐姐这么美丽水灵的姑娘，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万芳听到邓丽这么说，双腮泛起了红晕。
“死丫头，口没遮拦，人家还不知肯不肯嫁给你哥哥呢。”
处理好酒楼上的事，交待了经理林森说这几天要带妹妹到荔蜜各风景区走一走，并带上万芳。
浸泡露天温泉浴，游国家森林公园，吃农家乐饭菜，漂流……几天来，在荔蜜的各个景区景景点走了一大遍，赏尽了荔蜜的风光名胜，踏遍了这里的美丽山水，邓丽喜不自胜，乐不思蜀。同时，还到荔枝产地摘荔枝吃，不禁吟起了古人写荔枝的诗词来，其一是屈大均写的《广州荔枝词》：
龙眼独从阴处长，
荔枝先向日边红，
仙人肌体如冰雪，
玉液丹成大火中。

其二丘逢甲的《荔枝》诗也是一绝：
紫琼肤孕碧瑶浆，
色味双佳更带香。
若援牡丹花史例，
荔枝原是果中王。

其三陈献章的《谢月琴惠荔枝》写得更好：
长夏风雨过，
西良荔枝熟，
晚有好事人，
提筐归我屋。
老母不肯尝，
馨香闻隔宿。
上以荐祖考，
支分及僮仆。
第令筐中有，
不畏稚儿哭。
尔惠良足嘉，
吾亲素多淑。
在德不在物，
岂为穷口腹。
东坡三百颗，
日啖不知足，
长为岭南人，
千载披心曲。
邓丽在哥哥这里长住了半月，她经常到县城的广百等商场闲逛购物，有时还会走进大洋书店里看看书或购一些喜爱的书本回来。
这天晚上，煮好了饭菜。她把客厅里CD打开，放起了广东音乐，她很欣赏《步步高》《赛龙夺锦》《雨打芭蕉》等曲目，这是她多次播放了。哥哥和万芳从酒楼回来后，三人很快吃起饭来。
“哥哥，我不想读书了，跟着哥哥在这里多好。”
“丽丽，你一定要读书，还要努力地读书，考上名牌大学。”
“读书求什么，不就是过好生活，幸福地生活着。现在的生活多好。”
“现在社会，没有文化，寸步难行。现在你有这样好的条件，不愁食不愁住，还不好好读书，哥哥以后就不理你了。”
“丽丽，读好书，以后的路就铺平了。你看我，读到大专，想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也难。”万芳也附和地说。
也许这半月以来，她接触到荔蜜小城的生活已心猿意马，无心上学了。
“丽丽，在社会上什么最重要？古人早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好书，以后出来工作，为国家，为社会多作贡献，也光宗耀祖。”

（十四）新客家人

邓达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次在顺昌源酒楼以黑制黑斗殴捅死人的案件犯罪主犯毒黄锋被荔蜜公安抓了回来，又把他请到了公安局。
人行运时吃屎也会吃着豆，而背运时屋漏偏逢连夜雨，走路也会踢伤脚趾头。邓达中彩票大奖也就是行好运的开始，而经营酒楼时，却遇到许多波折，特别是大奖被人骗后，又出现了在自己酒楼伤害人的命案，这看似与他无关，其实也有关联，是他请黄锋看场的啊，虽然是想让黄锋他们维护好经营秩序，出于好意，但他们却用刀捅死人，自己也有责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行背运了。
那次命案，不是他所为，但还是有责任的。那伙本地人到他酒楼捣乱、闹事，他们凭借说是自己的地头，吃喝不给钱，还想收保护费，无事生非，孰可忍孰不可忍，自己才出此下策，叫来了毒黄锋看场子，以制止事件的再次发生。想不到的是毒黄锋他们搞出了人命，这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因为自己的意思仅是想维持好酒楼的经营秩序，好好经营酒楼，并没有恶意去伤害任何人。
邓达到公安局，闻知原由后，便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说明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当时有人在酒店经常捣乱，致使酒店经营陷入困境，不得不请黄锋等人看场子。那次意外事故他不知道会搞出人命的，自己请黄锋只不过是想更好地维持酒楼的秩序，更好地去经营好酒店，自己也不知道黄锋这伙人会这么狠、大打出手，最后搞出人命，当时酒楼也受到了关门停业整顿，且还赔偿了死者家属八十万元。
邓达将这起命案发生的前前后后交待清楚，公安见他没有参与事件的过程，只不过是叫来黄锋护场子，主要责任不是他，只好放人。
“邓经理，要维护好自己的正当权益，不要乱雇请那些无牌无上岗证不三不四的烂仔看场，到保安公司雇请一些正正当当的保安，这才是大方向。对了，你以后在经营上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公安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的。”处理事件的警察告诫他说。
黄锋带来的一个手下过失杀人，邓达并不是帮凶，很快公安查证后就放了他。他走出了公安局后感到了一身轻松，回到顺昌源酒楼，他叫林森过来，将自己到派出所的事诉说了一遍，交待他聘请保安之事，要他继续经营好酒楼，就回到家。他很想睡一个安稳好觉，自从自己被电话诈骗及酒楼出了“杀人”事件后就从没有好好睡上一回安稳觉，有时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整日提心吊胆，现在好了，风卷残云，万里晴空。
邓达经营顺昌源酒店数年后，他已在荔蜜的饮食行业站稳了脚根，并很快成了荔蜜小城饮食行业的大亨，在政府的支持下，他购买了十多亩地，建起了一座规模庞大一次就餐能容万人的“顺昌源食家”，由于价钱合理，味道独具特色，顾客盈门，且成了荔蜜接待旅游团体的定点单位；同时，他在荔蜜县外的另一个县城也建起了一间“顺昌源食家”作为分店，交由已读完大学的妹妹邓丽打理；他与万芳结了婚，育下了一个女儿，为了照顾年老的父母，他将父母从河南老家接到荔蜜小城居住，一家人和和睦睦，幸幸福福，由于这座小城处在北回归线上，既有温带的阳光，又有热带的雨水，四季如春，外来落户的人再不愿离去，他们就成了荔蜜县新的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