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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的日子

作者:罗小华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056      更新:2016-05-04
文/罗小华

正丰和阿中是知天命的人,可以说是同路人。所不同的是称弟的正丰自认为智力比做哥的阿中强,长得精神潇洒,比敦厚老实的阿中思维活跃,自视很高,全然不把阿中放在眼里。说白了正丰从来把阿中看作陪衬的角色,甚至作弄过阿中。
正丰作弄阿中是在恋爱的日子。
正丰和阿中一般年纪时,正是恋爱的日子。作为文友的阿中和正丰,阿中那时家境贫困,二个哥哥已娶妻生子自立门户,一个姐姐远嫁异乡,剩下没有成家的阿中和年迈的母亲过,需要身边有人照料,无奈阿中痴迷文学创作,用初中还没毕业的文化多看了几本文学书籍,就一头钻进了业余作者队伍。正丰家境在那时属中上,虽是农村户口,公社集体职工,但有个外公在香港,是那时让山里人羡慕的“南方窗”,作为家中老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然是很多姑娘的追逐目标,但正丰立定了非城里姑娘不娶、不恋爱的目标,让急着谈恋爱找老婆的阿中私下妒忌,也仰望正丰起来,哥弟的角色逆转。
不论从年龄和长相上看,阿中是正丰哥的角色,但从气势谈吐行为看,正丰让阿中甘拜下风。就说阿中看上的一个青年业余女作者吧,以正丰的眼光,这个清纯亮丽的农村姑娘是看不上阿中的,可是阿中就是看上人家,让一起聚集的业余作者都知道他和这个姑娘谈恋爱,姑娘的刻意回避没有削弱阿中追求的热情,让参杂其中的正丰有了作弄阿中的机会。
阿中看上的姑娘实情是看上了正丰。姑且不说正丰有当时农村姑娘向往的“南风窗”,就正丰半个城里人的公社集体干部身份,比阿中有文化谈吐自如,甚至装腔作势的样子,也比阿中木讷有些猥琐的样子比下去。正丰其实明白这个姑娘暗恋着他,从每次业余作者聚会,这个姑娘都散到最后,待在正丰的宿舍不愿离开看出,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燎动青春热血的正丰,就是当事人是傻瓜也感觉到姑娘的爱,况且正丰是人称的多情种子。
正丰在做公社集体职工前,高中毕业赶上恢复高考第一年,名落孙山后想过当兵找出路,脱离农村过他向往的城里人生活,被当时严格的政审发现有“南风窗”问题,把当兵逃离农村这条路子堵死了,回乡务农后被生产队抽派到公社的一个水库工地。
正丰到水库工地后,初时和其他生产队抽派人员一样,挖土挑沙担石,干着沉重的体力活。自命不凡的正丰,脑袋比别人想多了东西,晚上在工棚寂寞之时,把抑压的思想通过并不流利的文笔发泄,甚至把自认为文学创品的习作往县文化馆的刊物上投,每次换来的是县文化馆印好的一式退稿信。命该正丰行运,有一次一封退稿信落到了水库工地总指挥手上,这个爱才的工地总指挥见退稿信有县文化馆的落款,发现了水库工地这群当时被认为没有文化的农村人,竟藏着一个能写作的文化人,破例把正丰安排在工地指挥部办公室,使正丰不用做繁重的体力活,也成为有几百号人的水库工地民工的触目者。
特别是水库工地的未婚女民工,把目光都投向了踌躇满志的正丰,较实际的姑娘们,经过深入了解,得知正丰有“南风窗”,死缠住他不放。说得具体些,有两个主动追求正丰的姑娘,不但每晚争相约会正丰,在性观念比较保守的年代,主动要献身于他,但心高气傲的正丰坚守住自己的底线,不与她们有实质性的接触,特别是身体上的接触。正丰懂得,在当时的青年人谈恋爱中,如果动了对方的身体,就是不想和她结婚,也不得不接受对方,不像现在的青年男女,不管是不是谈恋爱,思想接不接近,感情投不投入,身体一下子投进去了,恋爱不成还满不在乎,好像男女相处,私处贴近是最不放在心上的事。
正丰由生产队抽派到公社水库工地三年,除了初时的三个月做体力活难熬日子,是风风光光走过来的,是水库工地的白马王子,是姑娘们的心仪对象。正丰也有清醒的时候,就是守住了处子身,坚持非城里姑娘不娶的信念。如果说有什么收获,就是正丰三年收到一百多封退稿信当中,有一篇征文被县文化馆刊物选登,评了个三等奖。在文化沙漠的公社水库工地正丰作品刊登评了奖是破天荒的大事,使水库工地总指挥被赞誉为伯乐之余,不能不考虑水库工地结束后他的去留。
公社水库工地总指挥在工程结束后,当了公社管农业的副社长,并推荐正丰到了公社文化站做了还是吃农村粮的集体职工。正丰和阿中的相识,是这个时候作为业余作者走在一起的。
正丰和阿中有缘,除了他们都是业余作者,两人的创作水平相近,在那些已进行业余创作多年有很多作品在省市县级刊物发表的作者中,他们只是业余作者中的业余,阿中同样是公社吃农村粮的集体职工,在公社的水力发电站上班,两人的走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不同的是正丰的另一半非吃国家粮的女子不娶,阿中从来不敢对吃国家粮的女子有非分之想。这个吃农村粮的业余女作者纵然多么主动接近正丰,正丰还是不为所动,拒人千里之外,还出了捉弄阿中追求这个姑娘的馊主意。
正丰根据自己的水平,写了平生第一封求爱信,是给那个暗恋他的业余作者的,落款是阿中。正丰这时要是打住,不再以这个姑娘的口吻写了一张字条在某日某时某地点约阿中见面,让阿中在天寒地冻的小河边站了一晚,可算是做了一份功德。正丰以阿中名义给这个姑娘写求爱信,以及以这个姑娘口吻约会阿中,都是私下悄悄进行的,这样的好戏连场,要不是正丰实在憋不住,在阿中向他诉说白等一晚还患上感冒不见姑娘影子,还收到这个姑娘莫名其妙的婉拒求爱信的时候,看着阿中一本正经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露出了破绽,也不会挨了阿中几个拳头之苦。
正丰捉弄阿中,阿中给了正丰几个拳头,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这个姑娘不但离开了阿中,也离开了正丰,从此离开了业余作者队伍,不久嫁到了一个边远的山村,直到后来做了该村的妇女主任,才碰见还在公社,不,已改叫镇政府农办工作的正丰。
正丰捉弄阿中过后,虽然受了阿中的拳头回敬,痛感很快消除,但对阿中的愧疚,特别是见阿中受到这次打击后,失魂落魄的样子,正丰真心帮助阿中起来。正丰有一个从小跟随母亲改嫁邻县的远房叔叔,母亲再次改嫁后,叔叔继承了已亡继女的家当,在当地娶妻生子,经常回正丰家走亲戚,和正丰父母说起他一个侄女有意嫁过来,言下之意是介绍给正丰。父母知道正丰的德性,还是抱着希望征求正丰的意见,正丰当然一口拒绝,还自作主张说他朋友有此意,得到叔叔的同意,约定正丰领朋友到他家见面。
正丰告诉了阿中,处于婚姻屡受挫折,六神无主的阿中,见正丰一本正经没有捉弄自己的样子,答应了和正丰同行,赴其叔叔家约会。当晚,在正丰叔叔家,由阿中买酒买肉,正丰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在餐桌上侃侃而谈,阿中显出拙笨的样子,整个晚上没有和正丰叔叔侄女搭上一句话,其父母也对阿中不冷不热的样子,临别阿中都没有得到女方的明确答应:是否看上自己。正丰这次是真心帮助阿中,扮演半个主人的角色,要讨个明确答复或者意向性。在等待搭公共汽车的黄土路旁,把送行的叔叔拉到一边,追问叔叔女方的意见,叔叔支支吾吾,一副为难的样子,终经不住正丰的纠缠,艰难地说出:“她看上了你…”
正丰真正恋上的是他读高中城镇户口的女同学。这个叫阿娇的女同学,在上高中的时候,正丰从来都不敢正视她,除了阿娇的身份使正丰却步外,她还是学校挑选的文艺演出队员,身材苗条,面容皎好如花,成为众男生的追逐对象,痴迷阿娇的正丰连向她表白爱意的机会都没有。正丰有机会接触阿娇是在公社文化站做图书管理员的时候,阿娇高中毕业后在公社旁的国营商店做售货员,经常找正丰这个老同学借书阅读,一来二往,和正丰谈文学、谈创作、谈人生、谈往事……渐渐建立了恋爱关系,正当正丰一步一步实现他的梦想的时候,阿娇见火候已到,领着正丰和父母见面。
阿娇父母对正丰形象倒没说什么,当得知正丰还是农村户口,立即没有了先前莲子容样面孔,找借口冷面相对,下了逐客令。正丰在文化站宿舍度过三个不眠之夜的煎熬,还没有见到阿娇的影子。那时候没有现在的通讯便利,全凭写信通信的方式。有人会说,正丰工作的地方与阿娇工作的地方只有几十米之遥,见个面还不容易?那时候,没到确立婚姻关系是不敢公开露面的,再说正丰有勇气移步找阿娇,阿娇在上班售货能有说话的机会?还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事,能说出口的话。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恋爱上了二人搂头把腰,穿街过巷,当众接吻摸胸,把全世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一方被另一方甩了,当街撕打,跳楼跳江,再不就在网上吐两人在床上的事……
正丰把自己的郁闷想对阿娇说的都写在信上,花了一张八分钱邮票,由邮递员把话传给阿娇。阿娇很快回了信,说明不会再去找正丰的原因:阿娇对正丰产生好感,这才会谈恋爱,才会领正丰见父母。阿娇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正丰的农村户口问题,倒是她的父母想得仔细,因为阿娇的父亲是农村户口,她妈碰到很多实际问题。为此,阿娇和正丰的恋爱,她妈坚决反对,他爸也不同意。在阿娇家里,她妈是说一不二的人,她爸只有服从的份。阿娇让正丰彻底打消娶她的念头。
这边心高气傲的正丰在爱情的道路上遇到重大挫折,那边阿中通过媒人的介绍,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农村姑娘。谁叫阿中当时的家境属最次的呢?
正丰的好运气来了,阿中当时是这样认为的。那个公社水库工地的总指挥,提携正丰的管农业的副社长,有一个正丰从来没有看上的女儿看上了正丰,要老爸出面做正丰的工作,答应娶他的女儿就把正丰调到农办工作,转吃国家粮,也就是转为城镇户口。正丰刚受到和阿娇谈恋爱的挫折,以往的自信心全丢了,但娶城镇姑娘的心不死,尽管没有一样东西看上副社长的女儿,除了户口吃国家粮,还是咬着牙根把副社长的女儿娶了,实现了他一直追求的梦想。
本来正丰和阿中的恋爱故事就这样完了,各自娶妻生儿育女,过自己的生活。若干年后,正丰和阿中又走在一起,正丰还在公社现在改叫镇农办的部门工作,混了个主任属股级干部。阿中被公社电站辞退后,回农村与别人合作承包了一个铁矿场,原来卖不出去的铁矿石,市场价格一下子飙升,狠狠地赚了一笔钱,被精明霸道的合作人挤出去了,但到手了几百万元,刚好阿中原来上班的水电站转制拍卖,被阿中买下。也就是说阿中是这个水电站的老板,只要天下雨,溪流有水,阿中张开口袋等装钱了。
分别多年后的这顿饭是阿中请正丰的。
在当地最高级的酒店,阿中穿着没有什么特别,和时下农村人差不多,饱经风霜的脸却油光润滑,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阿中对正丰说:“这是我的小老婆。”
“小老婆?你原来的老婆呢。”
“在家呀!没有大老婆怎么有小老婆。”
阿中见正丰没有了先前居高临下的作派,比先前迟缓了许多,就把自己农村土屋全推倒,建起一幢豪华别墅,归大老婆和子女住,他在县城的高档住宅区买下一套电梯洋房和小老婆住的现实情况和正丰说了。
“你看她的肚子都有了我的种,到时我添丁请你饮满月酒。”阿中手按年轻女子腹部,该女子没有丁点尴尬,呈出幸福样子。
“我,我离婚了。找了一个在农村的。”正丰还是找回了自信,把当年被人笑称驸马爷的老婆离了说出口,还很有感触地和阿中说起在老家种植的一百多亩果树,多亏现在这个能干贤惠的老婆照管。正丰还有一个想法,现在当干部不好当,工作要量化排名,末位淘汰,自己农办主任位置有很多年轻有知识有活力的人等着竞争上岗,看来在这个位置坐不下去了。正丰计算自己有三十年工龄,符合个人申请组织批准提前退休的规定,打算提前退休回家帮老婆打理自家的果园。
“你不是讨厌农村千方百计入城镇的?”阿中明显带着讥讽的口吻。
正丰知道阿中的心思:“老朋友,你就不要再提我的陈年旧事了。那个时候,谁不想往城镇钻吃国家粮的就是傻瓜!”
阿中对正丰说的不置可否,私下说自己就没有想过,更没有什么行动。对正丰以前的作派,不把自己当农村人,眼中只有吃国家粮的城镇姑娘就来气,甚至甘愿委曲求全娶被大家认为丑八怪,智力低下的副社长女儿,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还装作满不在乎。
“你哪个女儿归谁养啊?”阿中关心起正丰和前妻生的智障女儿来。
“不是我养谁养?她有什么能力养。”正丰硬邦邦地回了阿中一句,心里不是滋味。
阿中还想把自己通过购买商品房在县城入户,打算让自己的水力发电站积够钱后,在县城再置两套商品房,解决大老婆生的一子一女户口,以便入学工作的想法告诉正丰,见正丰这个样子,把想说出的话打住。
我们不好去揣摩正丰吃阿中这顿饭的滋味。散席后,阿中经常跑的是县城,正丰回到农村,这是大家都可以想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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