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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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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

作者:王晓尘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205      更新:2014-02-19
文/王晓尘

新居安顿下来不久,一天早晨,我走进社区的静园晨练。静园离我家很近,步行五六分钟就可以走到。
时值初春,静园里,春花绽开,柳丝飘拂,芳香馥郁,生气盎然。
晨练的人很多,慢跑的,散步的,打拳的,踢毽的,跳舞的,唱歌的……好不热闹!
这是我第一次走社区的进静园,面前的一切都陌生而新鲜。我四处转悠,领略静园的景致,刚绕过一座岩石峥嵘的假山,沿着甬道,向一片迎春花走去,看见不远处,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儿,步履艰难地走着;有五六条小狗跟随着他,像保镖似的拥在前后左右。我暂时放弃了要欣赏的迎春花的念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他们。那些狗狗个头不一,毛色各异:有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还有黑白色的。我正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从旁边的小树丛里,突然蹿出足有十多只小狗,加入他们的行列。那老人站住,弯下腰一一抚摸了那些狗狗的头部,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因为距离较远,我听不清。
很明显,那些狗都是流浪者。那么这位老人是谁?为什么他和狗狗们的关系那么友好?好奇心引得我非常兴奋,我加快脚步,走到他们跟前。
老人看样子,有七十多岁,容貌清癯,头发花白,皱纹纵横,但目光炯炯,面带和蔼的微笑,透出了他蕴藏在心底的慈善和智慧。他从塑料袋儿掏出一把细香肠,用手扳成小块儿,逐一喂那些狗狗。狗狗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摇尾欢跳,抢接食物,一边吃,一边呜咽着。鸟有鸟语,兽有兽言。想必,这“呜咽”是从它们肺腑里发出的对老人的感激之言。
我想和老人搭讪,可是狗狗们眼里露出恐怖而愤怒的神色,呲着牙,向我呜呜的叫着。看来,我是不受它们欢迎的人。
老人微笑着对我说,这些流浪狗很可怜,也很可爱,对我很友好,很信任,它们把我看成朋友,我把它们当成亲人。说完,他顺着甬道慢慢向前走去,一群狗狗拥着他。
我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们,耳际萦绕着:朋友——亲人!亲人——朋友!亲人——朋友!……
我情不自禁地自语道,这位老人太孤寂了!
他是很孤寂!我的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立即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站在我身后。
你……我想问她,你认识他吗?可是她打断我,问道,你不是住在这个社区的吧?
我说,是,只是刚搬来不久。
她说,怪不得你不了解他。这个社区的人都认识他。唉,他很孤寂!
我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一定没有老伴儿,也没有儿女。
她说,你猜的不太对。他老伴儿早没了,可是有三个儿子。
我说,有儿子好哇,生活有亲人关怀,病了有亲人照顾,死了有亲人送终。
她冷笑了几声,不以为然地说,你说得不完全对。这年头,有的儿子管用,有的半点用也不管,甚至还盼着老人快死,更早地继承他的遗产。接着她絮絮叨叨地告诉我,他姓金,名叫金顺成,是个退休大学副教授,人缘很好,社区的老住户差不多都认识她。他有两个儿子中专毕业,一个大学毕业,工作都不错,日子过得蛮好。可是他们谁也不关怀他老子,瞪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瞅着他那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和几十万存款,巴不得他早咽气,好瓜分。
他老伴儿去世后,他养了一只小黑狗。那狗和他相依为命。人们都知道他和狗狗的故事。一天夜里,他不幸中风。那小黑狗一边用爪子抓门,一边发疯似的叫,吵醒了邻居,把他及时送进医院,他得了救。去年夏天一个上午,他从自家的饮水机里接了一缸子水,坐在沙发上,端起来要喝。那只狗突然扑上去,用爪子将他手里的缸子打落在地,舔了几下洒在地上的水,不一会儿,口鼻流血,断了气。
我断然说,这定是有人在他的水里投了毒!
她说,人们都这么说。可是这事至今还是个悬案。人们怀疑是他自家的人干的。他为替他死的那黑小狗在殡仪馆开了隆重的追悼会,买了墓地埋葬了。据说,他为安葬那只小黑狗几乎花完了他一生的积蓄。
不久前,在去商场的路上,他摔倒在地。经过他身旁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似的,绕着走了过去——这年头,人们不敢扶跌倒在地的人,怕碰瓷儿,招来麻烦。他正挣扎着往起爬,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条大野狗,跑到他跟前,用嘴叼住他的衣领拉他。他抱住那狗的脖子,坐了起来。看见的人都很感动,扶他站了起来。
老太太讲到这里,用肯定的语气说,狗通人性。它们能识别善恶,亲近心地善良的人,躲避心肠邪恶的人。金顺成老师心地善良,爱狗狗,狗狗也自然爱他。
我很赞同她的断言。我想,也许狗们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也有自己的处世哲学,这是很深奥的,我们人读不懂。然而,它们有很多品质是我们人没有的,或者原来有,现在丢掉了,诸如忠诚,知恩报恩等等,实在是我们人应该学些的。

2014,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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