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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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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捉鱼记

       爷爷的谷家庄真的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虽然是山村,但爷爷说这儿山多高水多高,山上四季流水不断。就像蝴蝶姐姐蝴蝶养殖场里的那条小溪流一样,山上有好多小溪流流下来,最后都要汇合到下面的葫芦湾里。平时溪流很小,细水无声;一到夏天,就叮咚作响,葫芦湾里的水便满漾漾的了。

       夏天的葫芦湾是山里孩子的乐园。他们在这里捉鱼、玩水,常常把自己脱得精光,像一条条大鱼儿在水里蹦来蹦去。

       爷爷和奶奶是绝对不让小咕咚去玩水的,总是说他还小,又说这湾里几年前还淹死过一个小媳妇,好吓人哪。村里有许多孩子才不怕呢,甚至有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都去玩过,像狗娃、大壮常常跟着小顺子去玩,小咕咚可羡慕他们了。可小咕咚是个听话的孩子,爷爷不让去,他就不敢去。

      小顺子比小咕咚大5岁,可个头比小咕咚高不了多少,大人们说他是让心眼儿给压得不长个儿了。小顺子原本也是在乡联小上学的,可他不愿意念书,说啥也不去了。他的爸爸在外打工,妈妈管不了他,只好随他了。小咕咚就瞧不起他,因为爷爷说了,不读书,长大了就不会有出息。小冬还要跟爸爸、妈妈到城里去读书呢,上学的大名就叫谷小冬,上了学就不能再叫我“小咕咚”了。

       不过,小顺子也有个大“本事”,他可会捉鱼了。每天他都会从葫芦湾里捉好多大大小小的鱼儿,用一个塑料桶盛着,提回家去。他们家吃不了,他妈妈还带到山下卖呢。

       每次经过爷爷家的大门口,小咕咚就跟着看他塑料桶里的鱼。小顺子先是小大人似地说:“看什么,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然后就很自豪地让小咕咚看,还指着桶里的鱼说:“这是小窜条,这是小鲫鱼,鲫鱼汤最好喝啦。还有,你看这黄鳝,它可狡猾了……”

      小咕咚真的好羡慕。他们家已经好久好久没吃鱼了。上一次吃鱼,是爸爸妈妈临走的时候。是爸爸特意买的鲫鱼,小咕咚吃了鱼肉,奶奶喝了半碗鱼汤。小咕咚问奶奶:“奶奶,你怎么不吃鱼肉?”奶奶笑笑说:“这汤真鲜,真好喝啊。”

       自从天气热了,奶奶就不再养蚕了。这些天,奶奶生病了,什么东西也不爱吃。爷爷不放心,奶奶说准是中暑了,没事儿。

       看到小顺子桶里的鲫鱼,小咕咚就想起奶奶说鲫鱼汤真鲜,真好喝。奶奶不愿吃东西,一定是想喝鱼汤了。那鱼肉也真是好吃,小咕咚有些馋了。

 

       我们要是也能捉一条大鲫鱼,那有多好啊。小咕咚想起了秋生表哥。秋生表哥一定能帮自己捉一条很大很大的鲫鱼的。

       “秋生表哥,”小咕咚悄悄地对秋生表哥说,“奶奶不愿意吃东西,她是想喝鲫鱼汤了。”

       秋生说:“你怎么知道姥姥想喝鲫鱼汤?是她告诉你的吗?”

       小咕咚点点头。

       “姥姥这么疼我们,我们也要孝顺她啊。”秋生有些着急,“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鱼呀。”

       小咕咚说:“葫芦湾里有啊,我看见小顺子捉了好多呢。他可勇敢,可有本事啦。秋生表哥,你也是勇敢的孩子,是不是?”

       秋生想了想,说:“那是!我们也去葫芦湾捉鱼去!

      小咕咚有点儿害怕:“爷爷和奶奶不许去啊。”

      秋生说:“不要怕,我们偷偷去。”

       两人商量一番,秋生表哥趁爷爷不在家、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拿出家里的一个塑料桶,领着小咕咚向葫芦湾去了。

 

       葫芦湾离村子不远,小咕咚却很少来。

      在小咕咚眼里,葫芦湾应该就是大海了。爸爸妈妈打工的地方叫江海市,肯定有江有海,爸爸说大海很大很大,望不到边儿。爷爷家的大海是被大山挡住了,要不也是望不到边的呀。

       这里真热闹,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小顺子和许多大孩子在水深的地方扎着猛子,打着水仗,一会儿露出头来,一会儿又沉入水里,像几条活蹦乱跳的白色的大鱼。

      湾边水浅的地方,狗娃、大壮和一些小一点儿的孩子,光着屁股,在这里摸虾呢。小咕咚也想下去,可是他不想脱掉身上的裤衩儿,他才不想露出小屁股呢。

     “喂,快下来捉鱼啊!”水里的小顺子对着秋生表哥喊道。

       秋生表哥犹豫着,没有搭理他。

       小咕咚问:“表哥,你会水吗?”

       秋生表哥说:“我跟我爸学过几回,水浅的地方游过……不怕,我去捉鱼,你老实在边上玩,不许调皮哦。”说着,他脱下衣服,慢慢下了水,在水浅的地方仔细地寻找着鱼。

       小咕咚也脱了鞋子,试探着下了水。

       这里的水真清。进到水里,低下头就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五个脚趾,有许多像海带一样的水草,随着水波慢慢地飘动着;也有像松树叶一样的水草,扎在小腿上很疼很疼的。在水草周围,真的有许多小鱼儿游来游去,偶尔还能看见大虾跃出水面。不时有一条冒失的小鱼儿快速地游过来,撞了一下你的腿,然后像惹祸的孩子一样急急地溜走,或者做出故作悠闲的样子引你用手去扑,然后看着你一身水湿、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这样和你玩耍。

       还有一些河蚌,有长的也有圆的。有一只河蚌正张开硬硬的贝壳,把厚厚的肉舌头吐出来喝水,小咕咚用手一碰,它马上就缩了回去,差一点儿夹到他的小手儿。

      小咕咚的裤衩都湿了,他玩得好开心。

 

       秋生表哥很快就捉到了几只小虾,赶忙放进塑料桶里。那小鱼儿却太狡猾,用手根本捉不到。再看看狗娃、大壮,他们的小桶里已经有好多小鱼和虾。原来他们手里都有一个小网子,用那网子捞鱼就方便多了。秋生表哥借狗娃的网子试了试,果然捉到了好几条。

       然而,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大鲫鱼。秋生表哥就有些失望。

       小咕咚想起还没有捉到大鲫鱼,也有些失望起来。他抬头向湾深处看,那里的水是绿色的了,大鱼肯定在那里面。可是……怎样才能捉到大鱼呢?他看到秋生表哥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时候,小顺子他们游到了岸边。

      小顺子问:“小咕咚,你们也来捉鱼了?”

      小咕咚说:“我们想捉一条大鲫鱼。”

      小顺子笑了:“捉大鲫鱼?你和你表哥?哈哈哈,连个鱼鳞你们也捉不到。”

      秋生表哥有些生气地说:“你不要瞧不起我们,我也会游泳,我一定会捉到大鱼的!”

     “你下网了吗?大鲫鱼是用手就能捉到的吗?笨蛋!”小顺子不屑地说,“你看看我们捉的鱼吧。起网喽!”

       小顺子骄傲地来到湾边,掀起一块石头,将拴在石头上的绳子取下,慢慢地拉了起来。顺着绳子看去,水里有一圈圈波纹向岸边涌来,接着,便有鱼儿蹦起来,在水波里打着滚儿。拉近了,原来是一张不大的笼子一样的鱼网,里面有几条鱼正在拼命地想往外逃。

       小顺子从里面捉出一条,自豪地说:“看到没有?野生的鲫鱼娃子,有一斤多哩。我娘说,这么大的鲫鱼可值钱啦。”

       秋生表哥见到那鱼,眼前一亮:真的是鲫鱼,用这样的鲫鱼做鱼汤一定好喝,姥姥一定喜欢。

      小咕咚想去抱那条鱼,小顺子却顺手又把它放回那网笼里。

      小顺子回过头来,对秋生说:“这叫笼网,里边放上鲫鱼最爱吃的鸡肠子做鱼饵,还要看鱼高兴不高兴呢,它才不轻易进来呢。”

       捉鱼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秋生表哥真想自己也能捉到这样的鱼啊,可是他没有这样的笼网,也没有鸡肠子做的鱼饵。

       小咕咚瞅着那鱼,对小顺子说:“顺子哥哥,我奶奶生病了,奶奶想喝鱼汤,你把这鱼给我,好吗?……我把我的电动车给你!”

       小咕咚的电动车是爸爸过年回家时给他买回来的,是遥控的,又大又长。过年时在街上玩,小顺子见过,可眼馋了。

       一听拿电动车换,小顺子就说:“那行,反正我们家也吃不了这么多的鱼,你给我电动车,我送你两条鱼!”

       小咕咚有些舍不得,看看那鱼,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秋生表哥冲到他们中间,对小顺子说:“不行!你不可以欺负小孩儿!电动车好贵,不公平!”然后一把将小咕咚推到一边,说:“不能换,我舅回来会打你屁股的!”

      “可是,鱼……”小咕咚说,“我想要鱼!我想要大鲫鱼!”

       小顺子也不高兴了,气呼呼地对秋生表哥说:“你是外来的,管什么闲事?你又没本事捉鱼上来。”

       “我也会游泳,我就是没有网子罢了。”秋生表哥不服气地说。

       “游泳?”小顺子上上下下打量着秋生表哥,鄙视地说,“你敢和我比游泳吗?你要赢得了我,这笼网里的鱼就都归你。要是输了,你喊我爸爸!”

       “表哥加油,表哥加油!”一听说要比赛,还能赢得一笼网的鱼,小咕咚拍着手,鼓励着秋生表哥。狗娃、大壮他们也围过来看热闹。

       秋生表哥望望绿色的水面,有些犹豫。

       小顺子又扮着鬼脸说:“这湾里可淹死过一个小媳妇呢,有鬼哦,好吓人哦!看看谁是胆小鬼……”

       “比就比!”秋生表哥突然坚决地说。

      小顺子说:“好!我们看谁游得快,游得远!”

      “好啊,好啊!”小咕咚喊道。

       “一、二——”随着一声吆喝,小顺子和秋生同时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两个人在水里扑腾起两道浪花。小顺子像只青蛙一样舒展着胳膊和双腿,轻松自如;秋生表哥则像狗刨一样,游了不远,就慢慢落在了后面。不一会儿,他便在水里一沉一浮,游不动了。

      “加油!加油!”几个孩子在岸边呐喊助威。

       突然,小咕咚看到秋生表哥沉下水去,好久不再露头了。小咕咚害怕了,拼命地喊:“表哥淹死啦,表哥快出来啊!”

       小顺子游出去很远,发现后边没有了秋生的影子,又听到小咕咚的喊叫,也开始害怕了。他急忙返回身来,一个猛子沉入水底……

 

       小顺子把秋生表哥拖上岸来的时候,秋生表哥肚子鼓鼓的,他吐出了好多水,才缓过气来。小顺子、小咕咚和孩子们都吓坏了。

      “这次不算,是我腿肚子抽筋了,不能动了。”秋生表哥还是不服气地说。

      “原来你不会水啊。”小顺子害怕地说:“你是碰到淹死鬼了,我就不让你叫爸爸了。你们不要告诉俺娘,她会打我的……这鱼……我送给你们一条鲫鱼吧。” 

 

       小咕咚高兴地提着小塑料桶和秋生表哥往家走。桶里有一条好大好大的鲫鱼,还有几只乱跳的虾。

       小咕咚说:“我们有鱼吃喽,奶奶可以喝最鲜最鲜的鲫鱼汤喽。”

       秋生表哥却皱眉说:“我们不能让姥爷姥娘知道我们去葫芦湾了,要不,他们会生气的。”

     “就是,我们就说没有去,鱼是小顺子给的。”小咕咚说。

     “可是……可是,你的裤衩还没干呢。”秋生表哥看着小咕咚还在往下滴水的裤衩,说。

       小咕咚想了想,说:“你真笨。我就说,我不小心尿裤子了。”

       “鬼才信呢。”秋生没好气地说。

 

       两人回到家,爷爷奶奶却都不在。

       正在纳闷儿,大门一响,爷爷和奶奶急火火地跑了进来。

       小咕咚正要把桶里的鱼捉出来让奶奶看,奶奶却气得哆嗦着从身后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奶奶带着哭腔,骂道:“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你们吓死俺了呀!吃鱼?上辈子你们没吃过鱼吗?馋种!”说着,一脚将那只小塑料桶踢翻在地,那条鲫鱼在地上蹦了几下,马上被就被家里的大黑猫叼走了。

       “我的鱼,我的鱼!”小咕咚头一回见看到爷爷和奶奶这么生气,叫了一声,便不敢再叫,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奶奶冲着秋生表哥吼道:“小冬还小,可你呢秋生?你这么大了,咋这么不懂事?淹死了,我怎么跟你奶奶交待?你走吧,滚回你家吧,我没你这样的外甥!”

      “姥姥,我……”秋生表哥哭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他一扭头,头也不回地就跑出大门。

       爷爷赶紧去追:“秋生!你回来!”

       秋生表哥被爷爷拉了回来。爷爷说:“娃娃们啊,你们还小,不能自己到危险的地方去,不应该让大人们操心啊。你们是不是想吃鱼了?你们怎么能够自己去捉鱼呢?多危险哪。”

       小咕咚抽泣着说:“秋生表哥是想给奶奶捉鱼……做鱼汤喝,奶奶生病了,不想吃饭……”

      “儿啊,你们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 奶奶一把搂住秋生表哥和小咕咚,大哭起来。

       爷爷也走近前来,拍着他们的脑袋,说:“别怕了,好孩子。明儿爷爷就去买鱼,买好多好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