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明明再来一口。”秀娟一手端着细瓷小碗，一手拿着小勺准备往儿子嘴里送。“快张开嘴。吃了蛋蛋，俺明明长得跟房门一样高。”

       明明来回躲着妈妈的勺子。

      “乖乖，你吃了饭饭。妈带你上姥姥家，到动物园咱们看打老虎，看大象……”

       妈妈脸上漾满了笑意，倏忽间冷如冰霜。明明心里一颤，没明白来由，但发现妈妈的目光钉在他的身后，随即转过身来，发现奶奶不知啥时候来到了跟前。

      “秀娟，你给我五块钱吧！我身子这两天不得劲，想到诊所看看。”奶奶拄着拐杖，身子颤巍巍的。

      “你这病也不是三天，两天了。五块钱能治好？我看就算了吧！再说，我们刚盖好房，啥都节省。”

      “秀娟，不中就算我借你的钱好不好？等你二姐回来就还你。”

      “干脆住到你闺女家吧！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奶奶一步一挪回到她的小破房子，明明的目光有些呆滞。

      “来明明，喝一口饭。听话——”

      “我考试成绩好了，老师还奖励呢！喝一口饭你奖励啥？”

      “嗯--，明明你要啥？”

     “喝一口饭，嗯——奖我一块钱！”

     “明明，你要钱干啥？”

     “我要买玩具！”

     “好好，来咱们数一数，一、二……”

      明明把一碗饭吃光了，他得了五元奖励。明明从来没有吃这么多，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他在院子里撒欢，一边叫着一边跑着……

       晚上，妈妈辅导明明的作业，生字写完，她让儿子读起了课文。

        白居易  《燕诗示刘叟》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俺明明真聪明，你好好学习，长大了到外国留洋。咱挣大钱，当大官。”

       第二天，奶奶被姑姑接走了。明明觉得空落落的，他一人默默地看着大树上那老鸹窝，两只老鸹围绕自己的家来回翻飞。

      “明明，你去把那黑老婆的碗扔到南坑里吧。”

       明明知道妈妈说的“黑老婆”指的是奶奶。他没有动，停了一会儿，说：“妈，俺奶奶回来咋吃饭？”

      “你可不要搭理那黑老婆，她不会回来的，叫她死到她闺女家吧！”

       明明知道，奶奶不会死的。可妈妈的话他不敢不听，于是，就慢慢向奶奶的房子走去。奶奶的房间低矮、破旧、潮湿，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涌进了他的鼻腔。他闭着气，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只奶奶的专用的——有两个缺口的粗瓷碗。

       晚上睡觉时，妈妈发现她奖给明明的钱不见了。她知道明明没有离开家，他放在哪儿了？她悄悄开始了搜寻，功夫不大她惊讶地发现婆婆的饭碗竟藏在存放贵重物件的柜子里。搜遍了整个屋子，愣是没有找到“奖金”。

       她略一思忖，径直走进了婆婆的房间。揭开了席子，五枚亮晶晶的一元硬币闪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