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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与村庄

作者:邹蓉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234      更新:2016-02-21
文/邹蓉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一首老歌,也是我母亲比较喜欢唱的歌。我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学会这首歌的,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学会的。现在看来,这不成为问题,就当时的境况和条件来说,别说家里没有电视,就是村里也没有电视,有那么一两户人家有录音机,我家是没有的,母亲说机子本身就很贵了,还要没完没了地买磁带,简直不划算。
我已经习惯她一遍一遍地唱歌,就像是在反复播放一张留声机的唱片。显然她唱这首歌的次数太多了,比别的任何一首歌都要多得多,我就总担心唱针会把唱片的沟槽划得很深,那样子唱针就会在同一条沟槽里兜圈子,或者唱针自己就气鼓鼓的断在沟槽里。我有这样的担心,源自于家里那台旧留声机,有时候它像是唱针卡住了喉咙,怎么也唱不下去。这种事情在我母亲那里当然不可能发生的,她一直都很能唱歌,我总觉得有些歌她未见得知道歌名,但这并不影响她唱歌的情绪。也是因为我母亲唱歌的事,在某个恰当的时候我恍然大悟——我们的嘴除去用来吃饭、说话、还有就是唱歌,当然有时候也要骂人。
事实上,一条大河就在村外面,而且是一条很大的河——大渡河。恍惚这歌用在这里也是很适当的,歌词与这里的景象真是很像。
村庄就坐落在大山脚下,前面有大渡河蜿蜒流过,像是一条护村河,或许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但是我又真是这样想的。估计别人是不会同意我这样的说法,单看村子和河之间长长的堤坝就明白相互的关系,只有堤坝才是护着村子的。还有对面的公路,显然河水是阻隔外面世界的最大屏障。堤坝内有大面积的田地,村里的房子大多建在比较靠近山脚一线,我家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子中间,如果没有合适的位置是看不到我家的,但是无论什么位置,怎样的角度,我都能准确无误地想到它的位置,以及房屋周围的许多细节,比如我家晒楼旁边的核桃树,那是隔壁的姨爹给的树苗,说是引进的新品种——新疆核桃。核桃树长大了,结的核桃不光是个儿大,核桃仁也大,浆汁多,味香浓。
人若是爬到村子后面的山上,站在高处瞰视,不难发现村子坐落在河的冲击扇上。若是根据河床的概貌,追溯一个村庄的成因,可能要回到多少多少年前,岩石、土粒受风化作用与山体剥离,被水流挟带搬运,在峡谷出口宽阔平坦流速缓慢的地方沉淀,形成冲击扇民。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这里适宜居住,反正我家祖辈的老坟就在后山上,那里也是一个宠大的家族,和活着的人还紧密相关。“故人”的名字是写在家谱上的,年长的看得明白,年轻人看也看不明白。老人唯恐后人把祖宗忘记,正月上坟,清明祭祖,他们就扭着年轻人讲家谱,讲过去……听的人糊涂,说的人一样糊涂,远久的事情几乎都是听来的,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转述,讲的人多了,讲着讲着就变了,而他们还讲得跟真的一样。看情景,即便是老了,只要还能说话,就还要讲下去。我不知道要怎样称呼那些久一点的亡人,好在老人们一天比一天老,慢慢地老得来说话吐词都不太清楚,就图方便简单地称已故的祖先为“先人”。
“先人”,这个称呼好。
还是从高处往下看,河水是从山脚下,从村子外面环绕过去……阳光下,迂回曲折的河面光洁细腻,如绸缎般飘摇,村子所在的那块凸起,隐约像是一个女人的乳房,无比硕大。
河的对面有一条公路,那上面跑着大大小小的汽车。
当年我就想,那些车子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它把路边的人捡上去又扔下来,又捡上去,又扔上来,再捡上去……那个,远方在呢里?又是谁的远方?
不管有没有远方,即便是要回来,还是有不少人要到对面去。对面公路上有临县的场镇,下有汉源县城,场镇近,县城远。不管去场镇还是去县城,光走路是走不到对面去的,就必须渡船才能去。记忆中,洪水期用来摆渡的是大船,除去两个划桨的,船尾处有一个专门的撑舵人,这样的船一次能坐二三十个人,有时候多出几个人,也是一哄而上的,撵也撵不下来。夏天过后,摆渡就不用大船了,船家喊几个人合力把大船推放在岸边的沙滩上,河水慢慢就退得远远的。我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大的船是怎么从河里面爬出来的,后来就想可能是人给扛上岸的。大凡是村子里的孩子,都有过秋天在大船里玩沙子的往事,那是一个小世界,风和日丽的世界。有时候会遇上船家来补船,他们是用沥青和木楔修补的,空气中除去沥青的味道,还能闻到木头的香气,很让人受用。枯水期到了,大船离河水越来越远。河面上的渡船很小,坐不了几个人,这样的船,不需要更多的人,一个人就可以把船划到对面去。如果来渡船的只有一两个人,就得在河边多等一会儿,等再有人来就可以过河了。
河面上每天都有船经过。
我敢肯定,河面上所有的船只都没有白帆,即便是别的颜色的帆也是没有的,就是说这里的船不用帆的。在过去的许多年,我如果有想象帆船,必定会想象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便是我少年时期对远方的美好的梦想。至于船工的号子也是有的,只不过我当时没太留意,到现在完全不记得,隐约记得村里的人修河堤抬大石时也是要喊号子的,而且和拉船时的号子大致相同,关键是我都没记住。
其实,我不大想写大渡河在夏日的蛮横。对于自幼生活在这里的我,它的年纪比我外婆的年纪都还要大得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大愿意说它有哪里不好,即便它有时候像发疯的野马横冲直撞,冲毁堤坝奔村子来,但它终究是没有冲毁村庄,也没有人在这样的事情中丧生,指不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事惹恼了它,它不过是忍不住冲过来想吓唬一下而已。与之相比,自大和不量力让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异常缈小,许多的灾害和祸患源于我们自己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与此同时低估了自然界可能的破坏性,所以还是会有人因为某些原因遇险。以前,我不敢说这样的话,即便我想说,也没有适合的场合让我说,况且我并不想说。我有点小心翼翼,自己去预想一些可能的危险,然后就避而远之。
当然我也是在河里遭遇过危险的人,还是因为自大和自不量力,想显示过人的胆量,从堤坝上跳入湍急的河水中,想尝试冲浪的激情,结果一入水就被呛到,也不知道水是从嘴里灌进鼻腔里,还是从鼻子里灌到嘴里,接着又是几个浪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就好像是有人在上面使劲按着我的头,很用力地把我往水底下踹。我本身就不太会游泳,仅会的“狗刨梢”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真遇上危险,瞬间就方寸大乱,手足无措是。脚下又许久踩不着东西,眼前和心里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光亮,无边的恐惧秒秒钟就吞噬所有生的希望。我能活着从河里爬起来是奇迹,我是这样认为的。回想当时的情景,河坝上坐了许多人,大概有十多二十个人,大多是成人,而且有过半的男人。基本都是一些“会家子”,只是不知道他们当时的注意在哪里,反正没有一个人看到我当时的境况。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呼救的,但我当时已经吓傻了,人是懵的,已经不知道求救……我记得,突然就有水浪推我,是那种很用力的推,一个接一个的力道把我推向岸边,身体重重地撞在堤坝外侧,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攀附,又随着湍急的河水往下冲了一段才停了下来,整个人终于可以像壁虎一样攀在堤坝壁上,生的希望在极度惊恐后筋疲力尽地回来了。对于我在那样的情况也不向人求救,还可能有另一种解释,可能觉得当时的情景很丢人,所以不愿意呼救,宁愿去死也不要向人求救,当然这是我自己后来的解释,是不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记忆几次模糊,又清析,终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情景了。“意外”是真实的,肚皮和膝盖被河堤壁刮伤好几块,受伤的地方有血珠不断往地外渗,不碰都是疼痛难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忍受力,让我回家后对此事只字不提,换了长袖的衣裤,生怕被母亲知道,如要她知道了,少不了要被痛骂一顿,甚至有可能会挨打,而且以后还会喋喋不休地讲许多次。事情还是被隐瞒下来,今天如果不是我自己说出来,估计就没有人知道这事。但,我记得当时的心情极颓败,整整一个夏天都打不起精神。
经过了这件事,我已经不敢再胆大妄为,心里有了惧怕,日子变得安静了。总看人家这样那样的,也听说人家这样那样的事,村里人多,每天总会有事发生,东家长西家短的事被传来传去,几乎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大多看起来和听起来都是无关痛痒。看着看着,夏天就过去了,秋天来了,秋天来了生活也无大的改变,如果硬是说有,那就是下河洗澡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是已经没有人来河边乘凉。一个夏天的时间,有一些“沉水砣”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游泳,还跟着“会家子”们去冲浪,那个“安逸得板”的神情伴有摇头晃脑,还要手舞足蹈,样子有点让人讨厌。好在秋天来了,不光是河水都慢慢安静了,那些热衷于下河洗澡的人也安静了。
天气慢慢转凉,早晚温差大,有人开始往身上加衣服。
地里的各种庄稼都死命地往好里长,春天的麦浪,秋天的稻谷轮番簇拥着村舍,风在河畔地里撩起的动静与河面上的波浪遥相呼应,空气中从早到晚飘着丰收的气息。
秋天才来,冬天好像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秋天也就只好快马加鞭,有走马看黄花的节奏,速速地黄了村里村外的树叶,熟了地里的稻穗,就被冬天急忙忙地踹出村庄。春天里和夏天里那些绿的草,艳丽的花,分分钟就枯了,心急火燎地开始孕育种子。山上那些在秋天里收过棒子的包谷地,包谷杆还站在地里,叶子垂挂在杆上,早已经没有碧绿的颜色,仅有的水份在秋里已经流失和干干净净,现在的样子像是被烟熏火烤了似的,还形如才燃过的纸片,大有风一吹就会飞出去的架势。你要是住在这里,就知道山里的风从来就不稀缺,而且还是随着河谷里吹来的。穿过枯槁的玉米地,干枯的包谷叶并没有随风飞走,还和着风在地里飘动,相互摩擦弄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夏天的雨打在叶片的声音,又像是隔着树林有瀑布的声音,听着就很舒服。各种植物的种子随势而起,高高低低地在空气中徐徐飞舞,实在难料它们会往哪里去,落在哪里也只有等到来年的春天,等到它发芽,长苗,才能显出它应该有的样子。
进入冬天,村前的大河就越来越瘦,虽说余威还有,但野性确实收敛不少。大河就是大河,即便是花上一个秋天,再加上一个冬天,它都不可能变成小河,而且在我看来,这样的季节不过是它的休养期,一旦进入春天,它基本上就已成蓄时待发。不过冬天里是它一年里最为温情的时候,很慷慨就让出大片的河滩,河床上那些原本在水下面看不到的东西也一点点露出来,在太阳下亮晃晃地让人有点睁不开眼。
有“耍朋友”(谈恋爱)的青年男女在河滩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也有的坐在沙滩上,远远地看过去,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我母亲对我的管教比较严格,她是绝对不让我去听那些正在“耍朋友”的人说话,其实我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既然人家能说,就应该能听,话说出来本来就是给人听的。当然,“耍朋友”的人还是很厉害的,他们说着说着就能生出娃娃来。我当时就觉得,生娃娃就生娃娃呗,凡女的早晚要生,这个不值得大惊小怪。我母亲可能不这样认为,她就觉得人家在讲脏话,小孩子听不得,听了会怎样,她没说,只说不好。我就奇怪,女孩子不是长大就会生娃了吗?我的意思是女孩子长到一定的年龄,自己就生娃了,“耍朋友”不过是要给娃找个爹。这个甚至不需要像《西游记》那样,喝了女儿国的什么河里的水就怀孕了,其实根本不需要,连男人都不需要……我母亲不跟我讲这个,我也不肖和她说,假装傻傻的,免得她罗里八嗦,没完没了。等我长大了,也是要生娃的,就像她当年一样,而且我要生很多娃……我还是不能这样和我的母亲说话,她肯定是受不了。
“如果这个时候去对岸,绝对不会比夏天的时候容易。”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没有说出来。从情形上来看,我还没有找到可以这样对话的人,主要是别人对我的话不感兴趣。在大人们的眼里,我就是一小屁孩子,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没有说出来,并不是怕伤害我,而是在他们眼里,所有未成年的孩子都是小屁孩子,包括他们自家的孩子。这个不是我猜的,是真的。你看,大人之间说事的时候,小孩子在旁边插嘴,大人就喝斥“小孩子家家的,有你啥子事?一边耍去。”要是真能说上话,那就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大小的事,有时候就是高兴,耍宝。既然,不会有大人愿意和我讨论这样的问题,我就日复一日地看着,眼巴巴地看着大河就要变成小河。
我也说过,再长的冬天,大河也不可能变成小河。
那都是一些清醒人,我若是把话说出来了,他们又听见了,肯定就明白了。有些话,我是说了的,就不知道有没人听。我所听到的,看到的事情是这样的,他们还是觉得冬天里渡船不如夏天辛苦。
没有人去改变这种想法。
村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出门,频繁地凭借小木船往返在河的两岸。因为是冬天,大船便孤零零地搁在沙滩上,它离河水越来越远,越来越旧。风吹,雨打,太阳晒,时间长在旧船的缝隙里……
才补过的沥青被淘气的孩子抠掉了,船家气呼呼的表情没人看得到,随便嘟噜几句,即便是骂了什么难听的话,也没有人听得见。偶有过往的人,会问“哎,补船哇?”。船家就和颜悦色地答“嗯”。“慢慢补哈”。“嗯,慢走哦。”都是这样的对话,甚至有的人可以说得一字不差,这个很符合他们说话的习惯。船要慢慢补,路要慢慢走,大概都觉得夏天还早。或许,在他们眼里,冬天有小船可以用,暂时还用不上大船,要从冬天过到夏天,中间还有一个春天,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那个坐满石头的河床,怎么看都像是一条巨大的孵化场,旁边就趴着一条大虫,让人不知道它的头藏在哪里,担心会不会突然就钻出来,张开大嘴就把人给吃了。这事情要这样想,就怪吓人的了。事实上,村子里有人莫名其妙就不见,大概就是被什么大虫吃了。没人这样说,但是我是这样想的,要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如果真的有大虫,那它可能在水里,也可能在背后的山里,危险可能在前,也可能在后。恐惧一旦有了,就在心里,捂都捂不住。
我想要走到河对面去。
我说的是“走”到河对面去。
去哪里呢?然后还要不要回来呢?我都不知道。
那么大的一条河,我怎么可能走到对面去,这个我自己心里明白。既然走不出去,那就不走了,一辈子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也不去,连给我船坐到河对岸都不要去。对于远方的想法已经灭了,成为一条行不通的路,那么我会马上生出别的想法。我的心一直都不能闲下来,那里面住着不死鸟,还长着长生草,我又有了新的打算。
我还是想离开,前面的路走不通,我就往后面走,往山里面走。村子后面的山上有许多大洞,新洞是村里人淘沙金挖的洞,被全村人称为“金洞子”,旧的山洞就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反正我记事以来就有的。新洞里没人,如果有也是死人(挖金子时有人因为塌方埋在里面),旧洞就难说了,说不定里面早就住有人……我就想找一个没人住的山洞,住进去。就这样不知鬼不觉地暗自盘算事情,计算着要带种子、火柴、盐……反复想,反复计划,我一直在犹豫中纠结,花去我大把的时间,诸多问题存在,看似琐碎的事情并不琐碎,因为无法预见后果,我对自己无能为力。我佩服班上那个女生,她真的就离家出走了。我敢说她是去少林寺了,她说过的,要去少林寺学功夫,回来要杀她后父。当然她并不称那人是后父,她坚信自己亲生父亲的死不是意外,仇恨的种子在她的眼睛里嗤嗤地冒着火星。我当然没有她那样的因果关系,只是想单纯地离开,想一个人生活,但是我估摸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所以犹豫不决。多少回睡不着,心事反复揣来揣去,睡在我隔壁的母亲肯定不知道,这事还真不能让她知道,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于她来说这个事情会让天都要塌下来。
好吧,我死也要守着这个惊天秘密。
河对岸的汽车,还是一口不喘地在路上跑着。那些坐船过去的人,就坐在公路边的大石头上,他们在等路过的汽车,然后伸手招呼,车刚停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挤开车门,大声说出要去的地名,也可能只是想坐坐车。不坐车的人骑自行车,更有甚者是走路,如果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个走路的就有可能让骑车的人驼上,往场镇去有几公里,要是往县城里去,单边就是好几十公里,很厉害了。看见和听见的人都会说“好凶”,我听着就像是在说“英雄”。
我说的要从这里走到河对面去,是行不通的。若是要从河的这边去到河的那边,除去渡船过去,好像已经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疯子一样的人说“我要游过去”,那也未尝不可。当然,这事我想也别想,过去差点淹死的事还在脑海里留着,抹都不抹不去,总让人胆颤心惊。得有个周全的办法,比如真有一块飞毯,所有的问题都不成为问题。童话是一个害人的东西,那些凭空想象的东西哪里有呢?现实真实而又近似残酷,没有神灯,也不会有飞毯,一切全靠人的想像。有些“好凶”的“英雄”,总能从这里过去,又人那里回来。无所畏惧的 “英雄”气质具有传染性,慢慢就变得不可估量,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最不缺少英雄。
我总想说一句实话,这是一个非同凡响的村庄,住着一些非凡的人(除我以外),他们个个身怀绝招,却还要起早贪黑,还要摸爬滚打。明明有异能还要装得跟凡人一样,为何这些人连自己都要骗?
——“非凡”不能说是天生的,应该是从长者那里学来的。
我就是这样想的。
快点长大吧,长大了我也会是一个有异能的人。
但,直到现在我也不能,我终究无法成为有异能的人。我时常过着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日子。这样,我就错过了许多的清晨,错过了许多白天。事实证明,时间和光影都在动,它们是不会停下等我,而我还全然不知,还宿睡在香甜如猪一样的日子里。所有的事都在时间里,它们大多数喜欢光亮,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时间打挤的地方……等我再看到时,一切都变了样,甚至已经没了。
我明明真实地感觉到——在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把时间揉碎了,种在田里,种在地里,然后季节就疯了似地长出来,长得比我的年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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