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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冒险救人

  
 冲花被抓的消息像风一样在寨子里散开来,整个寨子沸腾起来。各分寨寨主被赵三公召集到总寨议事厅,众人纷纷围绕如何营救冲花一事发表各自的意见。大虎把手中信件撕得粉碎,失去理智般地大声说,大家都别说了,冲花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这就去救冲花,我不踏平袁府就不是大虎。盘天威一伸手拦住大虎,说牛脾气又来了,先听听总寨主的话再作打算。他转向赵三公说,总寨主,您看这事咋办?赵三公用手捋了捋胡子,说很明显,他们抓冲花是冲着静兰来的,无非是想引静兰下山,正因为这样,我们更不能让静兰孤身入虎穴,这个险不能让她单独去冒。
  盘静兰接过话茬说,多谢三公好意,但这个险我还必须得去冒,说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我到了袁府,冲花就不会有事的,三公,我想即刻下山,凉袁飞他们不敢怎么样。赵三公说,不行,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袁飞那帮人都是人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别中了他们的圈套,这样吧,让山宝和天霸陪你去。盘静兰摆摆手说,千万使不得,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再说,冲花是我的表妹,她是因为我才身陷困境的,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她。赵山宝一脸焦急地说,九妹,袁飞是什么人还用我说吗,你这样去等于兔入狼窝,不行,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你单独去。盘静兰不理睬赵山宝,站起来欲往外外,却被赵山宝牢牢拽住。盘静兰失声叫起来,山宝,快松手!赵山宝说,不松,除非我也去!赵三公抬头望了望天井,说,静兰,山宝,你们都不要争了,依我看,现在天已黑,不如等明天天亮时,我们一起冲进袁府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赵三公话音刚落,众人都点头赞同。事已至此,盘静兰又坐回原位,无奈地叹了一声。
  到了晚饭时间,赵三公要留各分寨寨主吃饭。看着满桌清香菜肴,盘静兰却无心进食,默默地走出总寨议事厅。
   
  她只身孤影走在夜色下的巷道上,一阵风迎面吹来,一股凉气打在她的脸上,她竟不由自主地抖索了一下,心里感到一阵冰凉。还未入秋,就已秋风四起,山里的秋天来得真早啊。她在心里不停地埋怨秋季的早到。脚步却未停下来,心烦意乱之下,她一口气跑回自己屋里。把门合上,转过身时,在她的眼前,不,确切地说,在她眼前的四方桌上,赫然摆着一双绣鸟鞋。她心念一动,急步走过去,双手捧起这双精致而耐用的绣鸟鞋,当目光落在鞋面上的一对形象逼真的画眉鸟时,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眼前模糊一片。她记得,就在两天前,表妹冲花从木柜里翻出这双绣鸟鞋,说是让鞋子呼吸新鲜空气,晒晒阳光。表妹说,鞋子也像人一样,也需要阳光的温暖,如果长时间困在阴暗的地方,同样也会潮显腐坏。傍晚收回来时,她还用干净的毛巾将鞋子擦了一遍又一遍,还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那种细腻的依依不舍,那种割舍不了的情愫,让盘静兰倍受感动。她心里清楚,冲花是把绣鸟鞋当作命根子看待的。说起来,那还是盘静兰11岁时的事。母亲给她绣制了这双刺绘有一对画眉鸟的布鞋,她特别喜欢绣鸟鞋,穿了两次后就舍不得穿了。次年,父母双亡的冲花投奔她家,她看见冲花光着小脚丫,顿生怜惜之情,就把心爱的绣鸟鞋送给冲花。冲花穿上舒适暧和的绣鸟鞋时,并不知道绣鸟鞋是表姐的心爱之物,也是大姨母留给表姐唯一的东西。直到她十五六岁稍懂事后,她才明白表姐的用心。这些年,虽然穿不着了,但她仍保存着绣鸟鞋,还用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人到哪里鞋子就到哪里。盘静兰看到冲花如此爱护绣鸟鞋,别提有多欣慰,觉得当初送鞋送对人了,送值了……而此时,眼前只有这双被表妹抚摸过千万次的绣鸟鞋,却不见表妹,也不知道表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想到这里,盘静兰把绣鸟鞋紧紧地捂在胸口,任凭热泪夺眶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盘静兰的泪也在不停地往下流。一滴滴眼泪落在绣鸟鞋的画眉身上又洇散开来,最后出现冲花春天般烂漫的笑脸。冲花似乎从远处迈着轻盈的步子向盘静兰跑来,边跑边呼唤盘静兰,盘静兰一边应着,一边张开双臂,准备迎抱冲花。突然,远处的冲花被什么绊了一下脚,摔在地上,待盘静兰仔细看时,却已不见冲花……盘静兰惊叫一声,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发现胸中的绣鸟鞋已掉在地上。她揉揉眼睛,原来,她刚才伏在四方桌上睡着了,见到冲花一幕是在梦里发生的。
  不能再等了,一定得想法子救出冲花。盘静兰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窗外,夜色正浓,远山尽染墨色,望不见一点山体的轮廓,只有夜莺发出的并不热情的几声叫唤。可是,在夜莺叫声的背后,谁又知道隐藏着多少无奈和苦楚?那些在夜间活动的精灵,又有多少令人感慨的故事?也许,夜幕退去后,所有无奈和苦楚又将逃得无影踪,又或许,冷冷的冬雨将接踵而来,将人们难得涌现的热情和希望通通浇灭……
  但,黎明终究要来临的。
  一如,盘静兰必须踏进袁府,必须面对一窟蛇虫。
                
  清晨7时刚过,袁府的大门被敲开,盘静兰昂首挺胸阔步走进来,她那凌厉的目光直逼着院道两旁的10多名护院打手齐齐后退。盘静兰站在中间,冷笑一声,冲里屋大声喊,袁飞、许耀宗,盘静兰在此,还不快快出来,害怕了吗?
  一会儿工夫,袁飞一边拍手掌一边走出来,不阴不阳地说,嘿,不愧是盘静兰,果真胆大,佩服佩服。
  盘静兰朝袁飞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废话!
  接着,许耀宗也阴笑着走出来。在他的身后,一群官兵跟随上来,汇同袁飞的数十名护院打手将盘静兰团团围住。
  许耀宗警惕地朝门外望了望,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便朝袁飞递了个眼色。袁飞会意,向前两步说,盘静兰,算你识抬举,一个人来,看来你是真心投降了。顿了顿,又对许耀宗说,许总管,这里就交给你了。许耀宗点点头,脸一沉,朝官兵一挥手说,来人,把盘静兰绑啦。
  慢!盘静兰猛喝一声:我表妹呢?我要看到她的人。
  这个,当然可以。许耀宗向后挥了挥手。
  盘静兰放眼过去,只见冲花被东方行反捆着双手推出来,冲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黑发凌乱不堪,像刚从牢狱出来的犯人。盘静兰心里像被刀绞一样痛,想不到才两天时间,表妹就变成这个样子。冲花抬头见到盘静兰,便忍不住泣哭。盘静兰强忍住痛楚和愤怒,说,冲花,别怕,表姐来接你回去。她向前两步,厉声说,许耀宗,你把冲花放了,我可以跟你回骑峰镇。
  我可以放了冲花,但恐怕袁老板不答应,袁老板昨晚还没尝够鲜呢。许耀宗怪笑着说,袁老板,你说是吗?
  袁飞走到冲花跟前,摸了摸冲花的脸蛋说,就是嘛,这小山妞真够鲜嫩,我真舍不得,我怎么舍得呢,我还要留她下来呢。
  冲花用力摇着头,趁袁飞不注意,朝他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水。袁飞后退两步,却不温不火说,人鲜嫩,口水也香,我中意。
  盘静兰原本就撕心裂肺般,眼下又看到冲花当着她的面遭人凌辱,她简直火爆如喷,挥手一指袁飞,说袁飞,你这恶贼,你到底把我表妹怎么样啦?
  袁飞说,这个嘛,你要亲自问你表妹了。
  冲花,你没事吧?盘静兰转向冲花。
  表姐,你别问了,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只是想看你最后一眼才熬到现在;表姐,你不要管我,你快回去,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表姐,谢谢你从小照顾我,你送给我的那双绣鸟鞋,我恐怕无缘见它了,请你帮我转交给大虎保管,告诉大虎,我想他;表姐,我要走了,我们来世再做姐妹吧……话未结束,冲花突然挣脱东方行的手,疯一样朝身旁的柱子撞去……当盘静兰回过神来时,她看到的是柱子上的鲜血,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冲花。她悲怆地喊着冲花的名,双脚离地,挥拳直扑袁飞和许耀宗……
  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院子里的官兵、护院打手大多数被盘静兰打翻在地,袁飞和许耀宗也惊慌后退。盘静兰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剑多少刀,整个一个血人,她倒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倒下,最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冲花,猛吐一口鲜血轰然倒下。袁飞和许耀宗被盘静兰近似疯狂的拼命动作吓呆,直至盘静兰的喊杀声渐渐平息继而无声时,他们才慢慢地从里屋走出来。惊魂未定的许耀宗走近盘静兰,仔细探查盘静兰确实没有反抗能力,才命人捆住她。
  这时,从门外突然闯进一群捕快,捕快们进到院子,二话不说便将袁飞和许耀宗的手下围个水泄不通。袁飞见是一群小捕快,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正要发难,却见范羽大踏步进来。袁飞干笑两声,说范捕头,你来干什么?
  我来,自然有公事,我要将盘静兰和冲花带走。范羽一脸肃然。
  范羽,你管得太宽吧,我的事你也敢管?再说,盘静兰是山匪,是叛乱分子,是朝廷要捉拿的要犯,你胆敢插上一手,那就是跟朝廷作对喽?
  袁飞,你才是真正的山匪出身,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干的那些下三烂的事,有哪件见得光?就凭你,也配谈朝廷?
  范羽的话像一根铁钎戳到袁飞的痛处,袁飞顿时语塞,脸上因为紧张羞愧而不停地抽动。
  许耀宗略知范羽的为人,他领教过范羽的厉害,这种人,连袁飞也得敬让三分,况且自己又在他人地盘上,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忍则忍吧。他迅速地在脑海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阻拦范羽,只好无奈地目送范羽出门。
  出了袁府,范羽不敢有丝毫放松,带上几个得力助手将盘静兰和冲花抬上盖云寨。正在总寨议事厅不安地来回走动的赵三公见范羽等人进来,心里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就在早上,他吩咐环珠到五分寨叫盘静兰来总寨议事,环珠返回来时的脸色就让他明白了几分。他说,静兰肯定是趁着夜色下山了。他的话令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如今看到盘静兰浑身糊血不省人事,赵三公连身叹气。闻讯赶来的赵山宝见到盘静兰的惨状,不禁哽咽起来,他不住地喊着盘静兰的名。许久,盘静兰慢慢地睁开眼,当她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时,先是露出惊喜的笑,然后断断续续说,冲花、冲花她……最终没有说下去,又昏了过去。
  赵三公命人将盘静兰抬回五分寨,又吩咐黄克去请药师为盘静兰疗伤。一一安排妥当后,赵三公才坐下来跟范羽说话。范羽说,师父,真对不起,我赶到袁府时,盘静兰就已遭难了,我没有保护好她,真够窝囊的。赵三公说,这不怪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静兰闯袁府的事?噢,是这样子的,我的一个手下早上在街上巡查时发现盘静兰怒气匆匆地赶往袁府,他觉得有些蹊跷,就回来向我报告,我一想盘静兰单独去袁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就带人过去看个究竟,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末了,他又说,袁飞这贼子真可恶,这些年净干坏事,前些日子还抢了10多名民女押在他家里的地牢里供他施威泄欲,这次又把冲花害死,我真该把他抓起来。赵三公点了点头说,袁飞确实该抓,不过他的关系很复杂,要抓他也要找个好机会,你等着看吧,我也不会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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