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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密谋

  次日上午10时许,许耀宗被人带到总寨议事厅。经过昨晚的惊吓,再加上睡眠不足,许耀宗明显地瘦了一圈,他偷偷地朝大虎看了一眼,发现大虎也盯着自己,便不敢再看。
  许耀宗,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盘静兰把纸笔摆在许耀宗面前。
  你要我写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写。许耀宗本来打算写保证书的,不知怎么回事,临时又改了主意。
  许耀宗,你写还是不写,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赵山宝走过来,高声说。
  许耀宗看看赵山宝,索性闭上了眼。
  大厅里又响起众寨民不满的议论声。
  这时,一寨民疾步走进议事厅,说,总寨主,盘寨主,有一个自称是盘寨主朋友的男人求见盘寨主。
  朋友?这个时候有什么朋友上门求见?盘静兰想不出是谁,便说,带他进来吧。
  一会儿,一个白净的青年男子在寨民的带引下走进议事厅。
  大虎一见来人,便大声说,许仁,你还敢寻到这里来?
  来者正是许耀宗的儿子许仁。只见他放下肩上的药箱,向赵三公辑了个首,慢条斯理地说,老前辈想必是总寨主了,在下不才,在骑峰镇开了个药铺,今儿得知父亲带人上山打伤了盖云寨的弟兄,所以,我特地赶来,想为受伤的弟兄疗伤。
  赵三公说,许医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但我那些受伤的弟兄不敢劳你的大驾,你还是下山吧。
  许仁笑了笑,转对盘静兰说,盘寨主,其实,我这次上山来,一是真想为受伤的寨民疗伤,二是请你放过我父亲,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上,把我父亲放下山吧。
  盘静兰别过脸,说,许仁,请你不要提什么交情,至于你父亲,放不放他,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事,这还得看大伙儿的意见。
  大虎大声说,不能放过许耀宗,盘寨主,千万别听许仁的。几乎与此同时,厅里大多数寨民也纷纷表示赞同大虎的意见,他们都力斥许耀宗。
  许耀宗像被针扎一样,弹跳起来说,阿仁,别去求他们,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许仁未理会许耀宗,又慢条斯理地对赵三公说,赵总寨主,我知道,这次是我父亲做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父亲的错,这样吧,我替我父亲写保证书,只要你放过我父亲,我保证他不会再上盖云山半步,我也会无条件地为受伤的寨民疗伤。
  赵三公把目光转向盘静兰。
  盘静兰想了一会儿,说三公,许耀宗确实不能轻饶,但有许仁作担保,我看,就放了他吧?
  赵三公说,好,就依你。
  许仁立即提笔写下保证书。
  眼睁睁看着许耀宗毫发未损地走下山,黄天霸、赵山宝、盘天威、大虎,冲花等人都不解地看着赵三公。赵三公避开他们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大虎走过来,气呼呼地对许仁说,许仁,这次我是看在静兰的脸面才放过你父亲,你也别太高兴,也趁早滚下山吧,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大虎兄弟,我跟你无怨无仇,干吗弄出一股火药味?许仁不温不火,依然是慢条斯理。
  好了,都别说了,许仁,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盘静兰搁下这句话就往门外走去。
  竹林间。
  盘静兰和许仁默默对视。
  许久,许久。盘静兰说,实话告诉你,总寨主肯放过你父亲,并不是他的意愿,他是怕我为难,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静兰,你跟我回骑峰镇吧,以前的一切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已经不可能了,你知道吗,在没离开骑峰镇之前,我对咱俩的关系还抱有一丝希望,可自从我阿爸死后,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我和你,已经没有可能了。
  不,静兰,你不要这样想,我知道我父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但为了你,我愿意跟我父亲划清界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发誓,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许仁,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本来,我和你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更不能在一起了。你别在盖云山呆太久,乡亲们对我强留你住下来就心存意见,大虎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发起脾气来就是一头老虎。
  许仁再想说什么,盘静兰已快步走出竹林。
  许仁低着头在竹林里慢慢地走着,似乎在极力思索什么,但始终理不出头绪。正当他走出竹林尽头时,大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许仁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说大虎兄弟,你怎么一点声响没有就到这里呢,吓我一大跳。
  我又不是老虎,能吓你一跳?是你心虚吧。大虎冷冷地看着许仁。
  我心虚什么呀。对了,大虎兄弟,刚才我还在劝静兰回骑峰镇,不如,你也跟我回去,我可以帮你在镇上找一份工作,这样总比你窝在深山老林强。
  让我们跟你回骑峰镇?恐怕是你又耍什么诡计吧?你听明白了,别说我不回骑峰镇,就是静兰,也不可能回去,你识趣的话,就赶紧下山,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大虎,你说什么呢,静兰是我的人,我叫她跟我走我有错了吗,你也听明白了,我跟静兰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哼,姓许的,你还好意思提静兰,你知不知道,你们许家把静兰一家害得有多惨,今天,我就替鹰叔教训你!大虎拔出短刀,一步一步地向许仁逼近。
  大虎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粗。许仁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谁是你兄弟,看刀!
  眼看大虎的短刀就要往许仁身上落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猛喝——“大虎,住手!”
  大虎回头一看,只见赵山宝疾步走来。
  大虎,别乱来,你这样砍伤许仁,虽说能解你心头之恨,但你想过静兰的感受吗,静兰会不高兴的。赵山宝把大虎拉过一边。
  大虎想了想,把刀别在腰上说,许仁,今天算你走运,不过,你今天就下山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好,我今天就走,不,我现在就下山去。许仁朝赵山宝双拳一抱,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大虎朝许仁的背影吐了一口水。
  赵山宝拍了拍大虎的肩膀说,大虎,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么恨许仁,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恨他,是因为他的父亲害死了鹰叔。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他也害了静兰,他害静伤心,他欺骗了静兰。
  这才是最主要的。看得出,你很关心静兰。
  这还用说,我当然关心静兰啦。大虎突然悟出什么似的,说,山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赵山宝背过身去,望着远处说,大虎,咱们都是男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静兰?
  这,我也说不准。我和静兰、冲花从小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和静兰玩,长大后,我觉得我更不能离开静兰了,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每眨一下眼,都能让我心跳。也许,我真的爱上静兰了,可是,静兰并不知道。
  静兰不是不知道,也许是缘分未到吧。不管怎么说,大虎,你喜欢一个人,就要真正地去关心她,要时时刻刻为她着想,要顾及她的感受。赵山宝一脸凝重。忽然,一行热泪从他眼角溢出来……
                
  赵山宝回到家时,正遇见环珠和黄克从屋里走出来。黄克说,山宝哥,我阿爸今晚要杀鸡,他叫环珠过去吃饭,你也一起去吧?赵山宝说,不了,我很累,环珠过去就行了。环珠看见赵山宝一脸倦容,脑海里直打问号,悄声对黄克说,我哥今天是怎么啦?黄克说,山宝哥从来不这样的,谁知道他碰上什么烦心事。
  吃过晚饭后,黄克将环珠送走,正欲回房休息,黄天霸却将他拉住。黄天霸说,阿克,你和环珠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我跟环珠什么事呀?
  你小子装糊涂,我是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娶环珠?
  阿爸,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环珠呀?再说我对环珠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你没那个意思?难道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意思?再说,环珠哪点配不上你,你娶了她是你的福份。
  得了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跟赵山宝拉上亲戚关系,好让赵山宝帮助你当上总寨主。
  我就是想当总寨主怎么啦,再说,三公年纪大了,盖云寨终归都要换总寨主的。
  就算换总寨主也轮不到你,还有山宝哥,还有盘寨主呢。
  你……浑小子!黄天霸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黄克跑回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拴死,连衣服都不脱就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老是出现冲花的身影,特别是刚见冲花时,冲花给他送茶水的镜头。
   
  许耀宗从盖云山下来并没有回到骑峰镇,而是住到袁飞家。他把之前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来气,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盖云寨他都拿不下,要不是儿子许仁的出现,他真不知怎么样收场。想来想去,他把气恨全部集中在盘静兰身上,他想,一定要抓住盘静兰,一定要把盘静兰带回骑峰镇受审。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招,袁飞又负伤。无奈之下,他一连几天都上“喜又来”酒馆寻欢作乐。
  “喜又来”酒馆是铁岭镇最大的饭馆酒楼,不但有好酒好菜,还养了一群风尘女子。除此之外,酒馆老板乃袁飞的侄子袁刚,有袁飞这把“大伞”罩着,不消说,生意自是火旺。
  这天晚上,许耀宗又来到“喜又来”酒馆寻欢。袁刚见叔叔的朋友来,心领会神地把许耀宗带到二楼的雅座,又安排了一名风尘女子陪许耀宗喝酒。几壶酒下肚,许耀宗已是醉话连篇,醉眼朦胧。袁刚见状,即示意风尘女子扶许耀宗回房休息。许耀宗乜斜一眼风尘女子,吐着酒气说,你,走开,今晚我不要你陪,我要嫩的,我要未开苞的。袁刚说,许总管,你就将就将就吧,我这里哪有未开苞的。许耀宗摇摇摆摆走出雅座,指着在一楼弹唱的卖唱女说,我,我就要她陪。他不等袁刚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径自下楼去。
  许耀宗迈着醉步走到卖唱女身边,强行搂住卖唱女。卖唱女年约16,打小没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惊叫起来,一边哭叫一边挣扎。许耀宗哪里肯放过卖唱女,狂笑着拽着卖唱女往楼上走。酒馆里立即乱成一片。
  这时,从门外走进几名捕快。为首的国字脸捕快迅速走到许耀宗身边,喝令许耀宗放人。许耀宗定眼一看,见是当差的,便说,兄弟,都是自己人,你来了,就一起玩玩吧。
  国字脸捕快脸色一沉,说,不管什么人,都不得酒后闹事,更何况你强逼民女,还不快快住手,非要我动手吗。
  袁刚,袁老板,有人敢欺负我,你快去叫你叔叔来。许耀宗仍拽着卖唱女。
  袁刚一边应着一边跑过去,尴尬地笑着说,许总管,这是范羽捕头;范捕头,这是我叔叔的朋友,许耀宗许总管,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许耀宗早听说范羽是桂东有名的捕头,想不到撞到眼前都不知对方是谁。他放开卖唱女,笑着说,噢,原来是范捕头,久仰久仰。
  许总管,我不管你在骑峰镇有多大能耐,但在铁岭镇,我劝你还是规矩点好,这是我管辖的地方,我容不得有人干龌龊事。范羽看着许耀宗,又看看袁刚,一脸肃然地走出酒馆。
  望着范羽的背影,许耀宗在心里骂道,太不把我许耀宗放在眼里了。
  算了,许总管,别生气,范捕头这人就这样,软硬不吃,你还是早点回叔叔那里吧,改天我介绍一个新鲜的小妞给你。袁刚一边说一边把许耀宗扶推出门。
  走在行人稀小的街路上,微寒的秋风打在许耀宗脸上,他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许多。倒霉,真他妈倒霉——他不停地在心里骂着。想想自己因为要追捕盘静兰而来到铁岭镇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难道这是天意?盘静兰不把他放在眼里,赵三公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一个小小的捕头也轻视他,他气得走走停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还想,如果范羽再敢对他不恭,他照样干掉范羽。
  来到另一个路口时,他依稀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棕皮蒙面人。他又惊又喜,跑上去单足一跪,说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棕皮蒙面人不说话,照例递给许耀宗一张字条,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许耀宗一边暗叹蒙面人鬼不知神不觉的行踪,一边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欲抓盘静兰,可用计谋,关键人物是她身边的人。下面还写明详细的做法。许耀宗把字条放进怀中,朝着棕皮蒙面人远去的方向双拳一抱说,谢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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