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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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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用心灵去聆听生命的声音

(序)



       这是一个非常凄美感人的故事,到改发生在有上百年历史的南方古街——盐运东街的变迁,古街内三代人历经解放时刻、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这三个阶段,所经历的社会历史演变所带来的人生酸甜苦辣的悲喜剧。一条狭窄的南方老街,一群历经“文革”革开放的南方少年到中年人,一些在老街潮湿空气中发芽的年轻生命,一些徘徊在青石板路上历经沧桑的灵魂,组合了一部有浓厚都市色彩的变奏曲。
       把经历了半个世纪的主人公,放在解放时刻、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这三个重要阶段,通过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使他们的人生经历带有那个时代的色彩,解放时刻两军对垒的婚姻失落和两岸对话而重逢,文化大革命遭受磨难,上山下乡和回城付出的心酸代价,丢失读书黄金时代和参加高考、成人教育挽回青春的价值,因海外关系政审令初恋失落,改革开放带来五彩缤纷的诱惑,出国留学潮带走刻骨铭心的初恋,不完美婚姻受婚外情的挑战,对古老城市文化保留利用和改造旧城区的矛盾,新旧世纪交替之际产生的网络之恋,使生活在南方古街内的这三代人的工作、爱情、婚姻因此遭受种种不同的坎坷和诱惑,虽然不能如意,但他们在历史与现实,理想与梦幻的交织中,仍然追寻着人类的信念与爱的永恒。小说中那些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的生活,仿佛让你读到的是一部思想成长史上最无邪率真的一页。写爱情的祭典,让你看到了成熟季节女人的思考,那一组如歌如诗的爱情心灵独白。他们多么想回到当年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纯洁真情之中,可在世纪末的今天,一份追求和真情也许要付出几份代价,新世纪的现实既严峻又充满希望,他们就是这样在充满希望、诱惑、矛盾、困惑的心绪中艰难地寻求获得自身价值的人生之路。生命是一次单程不归的旅行,生命是一次短暂的消费。因为生命的一次性决定了它的弥足珍贵,因此,主人公们要不停的奔赴:“千年古河,仍能听到屈子慷慨的泣吟,古道尽头,仍能听到阮籍穷途的悲歌。人生何求?我曾一千次一万次地问自己。在那艰苦困扰的山区岁月中,在这舒适明丽的大都市日子里,我都感到生命总是要奔赴。人生昭示我们,不为官场情场利场所缚,不为人间是非曲直所恼,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只为心中的追求不懈的努力,为社会奉献自己,追求人生的真谛。虽然,这会苛求自己艰难自己,令自己生活得很艰难很辛苦,但我愿永唱一首奋进的歌,沿着无穷的斜坡,踏着荆棘丛藜,攀登高峰。无愧无悔无怨无恨,不论在途中,还是处于什么位置,还在继续前行,这便是我满意的人生。”
       书中的主人公都很努力,却并没有什么显赦的成就,但他们只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保持一颗平常心,静观潮起潮落,步入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人生境界,努力追求人生的真谛。
       这里所写的人物,只是源于生活并且艺术化而虚构的人物,并不是现实生活中某些真实的人和事,作者只是借助她们和他们表现现实生活。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脚色。”(摘自《南腔北调 我怎么做起小说来》)。此书还采用了广州市的一些粤语方言,并以广州市有两千年历史的老城区——越秀区众多的历史文物和城区“一年一小变”为背景,很有地方特色。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书市上开始流行“老”字当头的书,也许是从“老照片”、“老城市”一类的书开始。酒是越陈越香醇,在流行太多的前卫文学的“疯狂”“反叛”“稀奇古怪”“没有故事的虚拟”中,来点传统性文学,让那远去的历史、逝去的往事,带着沉重、感伤、痛苦、焦虑,给不爱读虚拟空间、毒品幻觉文学的一代人,那种深层次的感受。满足人们回味从前的意念,狁吸那里发出来的历史的声音,就好像找到了某种深度和韵味。我是个女性作者,无法像男作家写的那样有气势,但却可以写得细腻感人。我喜欢那种沉重、感伤、深度,觉得传统文学和前卫文学各有位置和读者。在一个物质生产高度整合、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社会里,人只能作为一个环节、一个中介、一个手段而存在,生命存在的个人性被忽略和扭曲。所以,文学空间里的个人写作,以及这样的写作带给我们的文学体验,让原本自由、敏锐、丰富的人性得到一次舒展的机会。爱情和婚姻是写作的永恒主题,不论东方和西方,从古代到现代,爱情和婚姻的作品层出不穷,流传久远,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经典佳作,积累了无数人类视之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描写历史的沧桑、事业的追求,离不开描写爱情和婚姻,因为人类社会不论伟人和平民,都离不开爱情和婚姻。描绘色彩斑斓的女性世界,传达微妙灵动的女性心理,用女性的眼光来看待世界,用女性的心灵来感觉世界,用女性的理智来分析世界,用女性的情感来贯穿世界,用女性的智慧来结构世界,用女性的执著来揭露世界,是这本小说的特点。
 

第一章


       春天,大地从冬寒里苏醒复活过来,轻风微微吹抚着,如毛的细雨由天上洒落,大街小巷笼罩在轻纱样的雨雾里,清新,湿润,如画样的美丽。
       “嘎——嘎!”随着一声清脆的刹车声,一部深红色的的士停在盐运东街口。
       刘若兰从的士中走出来,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里面是件紫色的毛衣,一条紫色的丝巾系在脖子上,真是风情万种,高雅飘逸极了。
       她轻轻地从车上拿下一个深蓝色的带轮子的行李箱,有些忧郁地看着做了农贸市场的盐运东街,然后又从容地手拉着行李箱轻盈的走入街去了。
       市场泥泞肮脏,那些手牵着孩子、挽着购物袋的主妇不停地和菜范们讨价还价,挑精捡肥的,根本无视于市场的赃、乱、挤,每往购物袋里放进一条鱼、一把蔬菜、一袋水果,她们脸上就浮起满足的笑容。
     “老板,今天的韭菜新不新鲜?我要半斤,韭菜炒肉丝,是我先生最爱吃的一个菜。”
     “老板,今天的柳丁甜不甜?我老婆怕酸。”
     “老板,帮我绞两斤上肉,今天孩子们都回家了,我打算包水饺。”

      “这玫瑰花好漂亮!多少钱一朵?今天是我和我先生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要一打最新鲜、最美丽的玫瑰花。”
       若兰下车时的不适宜和忧郁在这熟悉的人群和声浪中消失了,她的童年和青年是在这条南方老街度过的。只是童年时的盐运东街是安静、幽雅的古街,青年时才有了这个市场。但她此时的高雅飘逸却与这个喧闹、脏乱的市场有点不协调,变得有点引人注目了。
       “若兰,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差点不认识了!”
       一个邻居阿姨笑眯眯地问。
      若兰回头一看,原来是李阿姨,她高兴地说:“李阿姨,您好!我刚刚下飞机,打的回到街口。想不到盐运东街还是这样热闹,拥挤得我刚才真不知怎样进来。哎,颖思呢?我放下东西就想想找她,这么多年没见,真好想和她好好谈谈。”
       说到颖思,李阿姨带着心痛的神情说:“颖思今天到出版社去了,所以我顶替她出来铺头卖东西。她生就官门,却下嫁给个体户。干着个体买卖,却常常想着写书、出书......我不多说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等颖思回来我让她来找你,你们姐妹俩好好谈谈吧!”
       若兰多么想马上见到这个闺中好友啊,但她出去了,只好笑着说声“再见!”,就轻盈地拉着行李箱穿行在拥挤、脏乱的市场回家去了。
       走回那座熟悉的红砖花格窗式三层小楼,石米圆柱铁栅栏围着的独门小院,院内依然绿树婆娑,淡黄色的鸡蛋花在绿叶丛中绽开笑脸,发出淡淡的幽香。若兰好喜欢这种幽幽的香味,她从小就习惯了这种幽香。离别多年,她仿佛在这淡淡的幽香中寻找到童年的梦。
       走上二楼,她轻轻地敲门,门开了,久别了的妈妈就站在面前,她扔掉手中的行李箱,扑到妈妈的怀里,含着泪唤:“妈妈,妈妈!我多么想你啊!在英国读书和工作的这么多年里,多么不习惯没有妈妈在身边......”
       母亲也含泪紧紧抱着女儿,这个自己独立抚养大的女儿,相依为命的女儿。过了一会儿,她才醒悟地说:“若兰,咱们进去再说吧。你才下飞机,挺累的,快进门喝点热茶,洗个澡,换件衣服,咱娘俩才慢慢聊天吧。”
       若兰这才放开母亲,拉着行李箱进屋,走进自己的小房间,依然是自己出国前的摆设,三十年代的西式单人小铁床,漆着白漆的小书小书柜、小衣柜,窗前还摆着一把陈旧的古筝,但全部一陈不染。打开衣柜,自己的衣服都摆得整整齐齐,她深深感到母亲的温暖和爱。她拿出睡衣,到洗手间洗澡去了。
       当她洗完澡,穿着旧时的家常睡衣,用毛巾边擦头发边出来时,感到十分舒服,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家。
       母亲仔细地观看女儿,还是那样清秀,只是多年不见,却多了一份成熟。她关心地问:“若兰,怎么这样突然回来,有什么打算?”
若兰一边用梳子梳理长长的头发,一边回答说:“妈妈,从你和同学的来信里,都听说盐运东街要拆,都画上个‘拆’字了。我觉得可惜,这是个有上百年历史的古街,怎么说拆就拆,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挽救,如果不能挽救,也要回来向它告别。还有这里的邻居、同学、上山下乡的农友,都是我童年、少年、青年时的好友。啊,妈妈,我找拆迁公司前,想了解一下这条街的历史。”
       母亲对这条生活多年、蕴含着她多少辛酸历史的老街很有感情,很舍不得离开这条老街,她也希望若兰能够挽救这条老街的命运,于是她慢慢地讲起这条街的历史和她的遭遇。
       盐运东街,因位于清代盐运司之东而得名。盐运司是国家掌握盐业的重要机构,虽然因年代久远,现在已不复存在,但附近古老的建筑风范依然存在。30年代中期,台山、开平、四邑的一些华侨归国,看中这块旺中带静的“宝地”,纷纷在此投资建房。于是,约20栋西式洋楼在这里拔地而起,独门小院触目皆是,静静拧立,仿似一部无言的史书。
       若兰的爷爷世代在这里居住,30年代中期也赶时髦,在这条街把古旧的祖屋拆掉,建起了一栋三层的西式小洋楼,楼下还有个小小的庭院,种了两栋鸡蛋花树和白兰花树,经常弥漫着幽幽的花香,树下还有小小的草坪。那时若兰的母亲刚刚大学毕业,嫁给了在国民党军队中当军官的父亲。这是个官僚世家,爷爷在市财政厅当官,太爷爷是清朝最后一批举人,也曾在盐运司当官。据说刘家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是当年南汉主刘龚的后代,家里还保存着一些南汉时期的玉器。
       1949年秋,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乘胜前进,南渡长江,已经逼近广州,风声很紧。那天已近黄昏,夕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红色的夕照蔓延了半个天空,若兰的母亲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正在白兰树下的藤躺椅上斜斜地倚着看书,等待丈夫回来吃饭。突然,庭院的小门“哗”的一声打开,丈夫飞一般地走进来,看见怀孕的妻子,急忙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静,共产党很快就要打入广州,我要在今晚随军队撤退到台湾,上峰不许带有孩子的家属。我们很快就要分别,虽然我很舍不得离开你,也很不放心,你还有几个月就要生孩子了。我是个军官,军令如山倒,一定要服从。幸亏还有母亲在,可以照顾你。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广州,我还可以回来看到你生下的宝宝。我来不及和妈告别了,也怕她一时想不开,不放我走,请你帮我告诉妈,照顾妈,真辛苦你了,上有老下有小,你自己还是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走出家门的小姐,但也没有办法了”
       丈夫的话,把还沉浸在新婚之喜和幸福小家庭中的静以狠狠的打击,她刚才还弥漫着幸福微笑的脸庞上,流着惊恐而辛酸的眼泪。她扑进丈夫的怀里痛苦着说:“勇,你说的不是真的!不,不是真的!我们才结婚不到一年,我还没有承担一个家的思想准备,我们怎么能分开?你离开军队吧!我们可以过清贫的老百姓生活。”
       勇把静的头从怀里捧起来,眼睛湿润地说:“静,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和妈,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当逃兵会被打死的。再见吧,希望我会很快回来与你们相聚。”
       说完,勇硬着心肠把静推开,头也不敢回地小跑走了。
       解放后,这幽幽的青石小巷,古朴的古老建筑,成了教师、医生、干部、作家生活聚居的区域,弥漫着浓竜的文化气息。
       1979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为解决群众买菜难的问题,这里建立了盐运东街农贸市场。20年来,市场既给群众带来方便,又影响了市容环境卫生,幽静的小巷变得充满了喧嚣的买卖之声,弥漫着鱼肉腥味。在今年开展“一年一小变”活动中,为整顿市场秩序,越秀区政府决定拆除这个市场,恢复盐运东街的古街风貌。但一房产公司征用了这一带,已画了“拆”字,要把这条有上百年历史的古街拆掉建新大厦。
       若兰听后,心里真是感慨万分,她家几辈人在这条古街上生活,这条古街见证着她家几辈人的命运,是她童年的摇篮,有她少年的梦。她深深感到真要把这古街拆除,会让她和母亲失落,让生活在这条古街的人们失落,让生活在海外的这条古街的华侨房主失落。她想:我无论如何也要想法保留这条古街,为自己,为大家,也为广州保存有历史意义的古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