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网

纪实·历史

首页 > 小说 > 长篇小说 > 纪实·历史

二、追兵

   驿道上,“嘎吱嘎吱”的响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那是寨民们所推木车的声音。这声音撞击在盘静兰的心口,她感到隐隐作痛,又如释负重。这声音又像许仁的目光黏着她,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喷张着,让她极度烦躁又急欲离开骑峰镇。
   
   粤北与桂东交界处,群峰绵延,一山扣一山,一峰比一峰险峻。远远望去,群山似一道道绿色屏障,只依稀听见水流声,看不见河沟影。
   午间的阳光甚是恶毒,山坡上的松枝被烤得吱呀哀呜。晴空下,一只乌鸦从远处披着灰尘飞来,在上空盘旋一圈后,稳稳地落在崖顶上的一棵古松。它不停地扭头,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极度担心树林里布满暗箭似的。突然,它惊叫一声,一拍翅膀,双爪一点树枝,眨眼间便飞离了古松。在刚才乌鸦俯瞰的前方驿道上,盘天鹰、盘静兰等一行人夹着嘈杂声蜂拥而来。他们身上原本斑谰的瑶族服饰此时却看不清真面目,从骑峰镇出来已走了一天,每个人都风尘仆仆。
   他们走到一处开阔地方,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盘天鹰对盘静兰说,兰儿,再走半个时辰就到阴阳关了。盘静兰露出一丝喜色,说阿爸,这么说,过了阴阳关,我们就进入广西地界了?盘天鹰点点头。他宽阔的前额在阳光照射下愈发亮堂,似乎照亮着前程。
   这时,站在盘天鹰右侧的一个娇小女孩看着盘天鹰好奇地问,大姨父,前面地方做啥叫阴阳关呀?好可怕的地名。
   盘天鹰略有所思,说冲花,就你的问题多,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他看了看围上来的人群,又说,据传,这个地方左右两面山极其高险,两面山脚下的河流深又急,当太阳出来时,若照到左面山,就不能照到右面山,若照到右面山,左面山必定是阴暗一片,古人便称之为阴阳关。此关附近有一座雄奇高山,名为盖云山,以盖云山为首的的大小山峰密布阴阳关周围,所以,这一带地势极其险要,阴阳关因此成了历代兵家相争的地方。相传,南宋时期,朝廷元帅岳飞受命追剿流寇时,曾在阴阳关大败敌方,其事迹在民间流传很广。
   听了盘天鹰的介绍,冲花似有所悟,她伸出大拇指说,大姨父,你真了不起,懂得这么多,以后我要好好向你学。
   盘静兰看着美滋滋的冲花,说表妹,你就知道给你大姨父拍马屁,当心拍不成马屁被马踢,还是快些赶路吧。
   冲花向盘静兰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
   盘静兰报以一笑。
   盘静兰转过身,朝后面的寨民喊话,催众人加快步伐。她在队伍中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让他们替换推车的人。大约有八九辆木车,车上装载的是全寨人的行李粮油。
                 
   队伍前行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
   盘天鹰回过头,只见一个腰别短刀的壮实小伙子急速而来。盘天鹰皱了皱眉,说大虎,做啥如此惊慌?
   大虎立定后,迸出两口急气,说寨主,后面有二三十名官兵追上来了,带队的好像是许耀宗。
   身为土垌寨寨主的盘天鹰脸色微变,自言自语说,骑峰镇官府总管,他怎么来了,按说他不会知道我们离开骑峰镇的呀。
   大虎说,这还用想,一定是许仁回去报知官府的,他妈的, 我早就看出许仁不是好东西。
   大虎,现在不是猜想谁告密的时候。盘静兰有些不悦,说阿爸,许耀宗对我们紧追不放,看样子,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如,趁此机会狠狠教训他一顿?
   盘天鹰点点头,立即吩咐冲花留下来照顾老幼,他自已带着盘静兰、大虎和一群年轻汉子向后奔去。
   他们一口气跑到队伍后面,只见一群骑马的官兵正围着手提斧头的副寨主盘天威咄咄叫嚷,盘天威已拉开迎战的架势。盘天鹰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天威,你别急,我来啦!
   盘天威听到叫声,神情一振,身形一闪,一个纵跳退至盘天鹰身边,说鹰哥,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盘天鹰用手按了按头上的黑头巾。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他迅速扫了一眼面前的官兵,眼神里夹着不易察觉的火光。
   一声狂笑从官兵中传出来。
   狂笑声吓得几个胆小的寨民脸色惊变,有人竟战兢兢地后退数步。
   盘天鹰上前两步,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挎高头大马、头顶官帽的精瘦老头。盘天鹰稳了稳神态,沉着说,许耀宗,果然是你,你来得好快啊。
   许耀宗一提马僵,马长啸一声,惊得路边树林里的鸟儿纷纷飞出。随后,他朝盘天鹰等人环视一眼,冷笑一声,说今天我来的正是时候啊,土垌寨寨主盘天鹰,副寨主盘天威,寨主千金盘静兰,哦,还有不怕死的大虎,你们都在这里,嘿嘿,省得我浪费时间和精力,今天,我要将你们一锅端。
   许总管,我们土垌寨人被你们逼得背井离乡,你们做啥还要赶尽杀绝?难道你真的想一条道走到黑吗?你这样做不怕雷公劈吗?盘天鹰又按了按黑头巾。
   许耀宗跳下马来,一甩手中的鞭子说,土垌寨人年年抗税,专门与官府作对,而且还狗胆包天,故意打伤公门中人,在全镇乃至粤北地区造成极坏的影响,土垌寨人个个该抓,你盘天鹰更该抓,不但该抓,更该杀。
    盘天鹰目光如炬,正要说话时,盘静兰已挥手一指许耀宗,说许耀宗,你说话要凭良心,你说我们抗税,你也不拍胸口想想,过去我们有哪年不交税,可你们的税却年年加重,重到可以压死人;你说我们故意伤人,你不想想,你那些手下勾结恶霸土豪随意进村抢东西,还无故打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你弟弟更坏,不但年年进寨逼税,还横抢民女,我阿爸打伤他 ,那是替乡亲们除害,是他的报应。
   许耀宗哈哈大笑,说盘天鹰,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顿了顿,又说,盘静兰呀盘静兰,你不但人长的好看,还口齿伶俐,难怪我那痴心儿子会喜欢你。不过,你如果现在愿意叫我一声公公,还来得及,我会带你回去让我儿子好好善待你,不然的话……再说,我弟弟现在成了一个不能走路的废人,全拜盘天鹰所赐,我岂能饶过你们?
   许耀宗你想得美,我跟许仁的事,用不着你这头恶狼插手。盘静兰握紧拳头,右脚跺地,踩出愤怒的响声。
   静兰,别跟他磨嘴皮子,看我一刀砍了他。大虎走到盘静兰身边,拔出短刀怒视许耀宗。
   好大的胆子,我看你们是不是想学太平军造反啊?造反又有何用,太平军两年前不也被朝廷灭了吗,就凭你们几个蛮瑶也想大过天。许耀宗被大虎怒视,不由得气火上窜,恼怒成羞。
   盘天鹰一字一句地说,许耀宗,你听着,我们不懂什么太平军,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我们只是想要回不受压迫的生活,既然今天你都把话亮出来了,你说吧,你要我怎么样做才肯放过我们?
   一句话,你们统统跟我回去,任凭官府发落。许耀宗傲慢地说。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好动手啦!
许耀宗话音刚落,手执利剑的官兵立即将盘天鹰等人团团围住。
几乎与此同时,盘天鹰身后的数十寨民也都纷纷亮出家伙。
   双方形成对峙之势。
   晴空下突然刮过一阵劲风。
   5秒钟。或者,10秒钟。
   许耀宗脸色一沉,拔出剑一提气朝盘天鹰刺来。盘天鹰说了句 “大家小心”,随即错身一闪,避开许耀宗的剑锋。许耀宗正想刺第二剑时,不料盘天鹰的拳头已到他跟前,他躲闪不及,盘天鹰的右拳不偏不倚正砸中他的左肩,他疼叫一声,连退数步,险些仰翻在地。他使劲稳住有些飘摇的身子,用手抚摸着被击中的肩膀说,都说土垌寨盘氏祖传的山地拳厉害,果然不假,不过,你盘天鹰纵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不会占什么便宜,我就不信,你的肉拳能挡得住利剑。说着,又向盘天鹰挥剑而来。
下一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