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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若隐若现

攥着手机打车回家,迫不及待的换上电池。抖着双手打开。连日来的疑问,像一团迷雾渐渐被风吹散,事实逐渐明晰,真相却依然若隐若现……
未接来电不是很多,因为平日联系的人就那么几个。多日不见也不会有想念和牵挂的淡水朋友,以及比淡水还淡的姨妈姨父。收件箱里装着23条短信,大多竟是当当,淘宝以及骚扰和骗人的。只有3条显示的是林逸可的名字。这多少使我有点失望。一个星期的杳无音信,几乎叫我疯掉,而他却只发来三条短信。
1月20日。“亲爱的蓝,生日快乐。很抱歉没有来给你过生日。原本想在你生日这天给你个特大惊喜,不料由于失误,生日礼物没能如期收到,所以只好再等两天了。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开心哦。I love you。”看看发送时间竟是夜里十一点三十五。也就是说,那晚是我们俩同时发出短信,而我发完后顺手将手机一扔,不慎掉进了沙发背后,因此没有听到他短信。接下来的短信似乎是他打不通我的手机后发的。“蓝,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是不是因为我没来你生气了?对不起,时间确实有点紧,我没来得及给你打招呼。”这是零点半发出的。“蓝,看样子你是真的生气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找到你妈妈了,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是我还是决定连夜赶往仙草镇,你就要见到亲爱的妈妈了,开心吗?”看到这条信息,我内心的震动不亚于十级地震。妈妈!他竟然跑去找我妈妈了!唉!林逸可啊林逸可,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念我的妈妈了呢?妈妈,这个称呼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在我心里冻成了黑色的墓碑。是她扔下我不辞而别,将我生生变成了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是她在我的心里种下仇恨和阴郁的种子……想到这里,心口不禁阵阵撕扯。泪水再也止不住……十二年过去了,结疤的伤口依然在时间深处脓血淋淋。 哦!妈妈。妈妈。……
来电记录显示林逸可最后一次打电话是1月22日凌晨零点。之后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唉,这个笨蛋啊,既然打不通手机,为什么不打办公室座机呢?我心里是又气又好笑。心想打电话好好骂他一顿。谁知拨出去的号码竟被一阵绵软标准的普通话给挡了回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难道是手机没电了?或者也可能是不方便?过了半小时再打,还是关机。又过了一个小时打过去,依然关机。
心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不然22号就找到我妈妈,为什么过去四五天了还不见他回来?
夜已经很深了。我拿着手机折腾了几个小时,身体疲劳至极,却毫无睡意。该如何面对母亲的出现?林逸可为什么至今未回?为什么他要关掉手机?一串串问号像一把把大勺子使劲刮着我几乎衰弱的神经。一直到窗外刚擦亮,我终于在清洁工的扫地声中渐渐睡去。
做了好多梦。母亲还是十二年前的模样。有点颓废有点冷漠,还掺杂着一点点性感和妖冶。林逸可却面目不清,始终距我很远的地方,若即若离。梦中的痛苦和无奈似乎被无限放大。我在痛哭中醒来,泪水将枕巾淋湿,心情像窗外的天空,灰蒙蒙,冷冽冽。多么希望,此刻有个肩膀能够让我依靠。拨打林逸可的手机,扑通扑通的心跳再次被失望击倒。失望和焦虑像搅拌机的叶片反反复复搅动着我的心脏。
大约十点多钟,手机响起。电话是柯静轩打来的。我看着电话至少响了三分钟,才拿起。说实话,我不想接他的电话。我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可是他执着的让手机响个不停。“喂,蓝兮……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似乎有些犹豫“哦?什么事??”我急忙问“林逸可他……”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似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我急得几乎吼起来。“他出车祸了……”“啊?……”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击狠狠的狼牙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努力扶住身边的桌沿。“你出来,我这就带你去看他。”顾不得一切,我狂奔出办公室。眼泪像七月的暴雨,再也不管不顾的横飞起来。柯静轩早已将车开到报社的门口,“你先别急,他人已经脱离危险。”柯静轩默默开着车,不时看我一眼,劝我一句。除了痛快的流泪,我不想说一句话。林逸可,林逸可,你这个大笨蛋!!!
车窗外飘起大朵的雪花,世界渐渐朦胧起来。……一切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真实?仿佛一个恶梦……

车快速行驶在去往仙草镇的路上。一曲反反复复播放的《风居住的街道》像一把润泽冰凉的牛角梳子,终于稍稍梳平我波澜起伏的情绪。或许为了转移注意力,柯静轩开始对我讲述他的童年。
“你其实已经足够幸福,蓝兮。”他缓缓开口。“我从小就被抛弃,像一只被扔出家门的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因为营养不良体弱多病,经常会受到大孩子们,甚至那些很强势的女孩子的欺负和刁难。也许因为没有爸妈的呵护,缺少家庭的温暖,孤儿院的孩子们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阴影。他们需要一个发泄与排解的对象。而我就是那个既可以充当沙袋,也可以充当打气筒的工具。他们要么不跟我玩,要么就百般捉弄我,有次我们玩捉迷藏,她们将我骗到院后的小树林,然后统统跑回院里,只留我一个在幽深的树林里独自转悠寻找了很久很久。天渐渐黑下来,恐惧和无助像一片巨大的黑幕遮住我的双眼,我突然觉得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种孤独感会要人的命。后来,一个好心的男孩偷偷跑出来将我领回去。那年我8岁。从此非常痛恨和害怕女孩子。
每隔一段时间,孤儿院里就会来一两对认领孩子的夫妇。那些健壮的小男孩和漂亮的小姑娘慢慢都被领回家。而我始终入不了家长们的法眼。我又瘦又矮,苍白的皮肤让前来收养孩子的家长们总是误认为我可能患有某种不治之症。
一直到我12岁那年。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夏末午后。知了都似乎患上了严重的狂躁症,它们沸腾的鸣叫声简直叫人难以忍受。其他的孩子们都在树荫下嬉戏玩耍,我一个人趴在墙角一片阴凉下的水泥台上专心的看着一本小说。
“小朋友,你看的什么书啊?”我将头从书中抬起,一位穿着时尚的漂亮阿姨站在我面前,笑嘻嘻看着我。她笑盈盈的目光像八月十五的满月,温暖而和善。让我不由想到妈妈。我的妈妈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呢?我将书名向她举了举,什么也没说继续低下头看书。心里却开始打鼓:这位阿姨会不会是来收养孩子的呢?她会不会收养我呢?原来,她并不是要收养孩子,只是来孤儿院找自己的一位朋友询问一些事情。当注意到她并未带走任何一个孩子离开时,我又高兴又难过。我悄悄跟她出门,目送她渐渐远去。后来,她又来过两次。最后一次离开时带走了我。
在十二岁那年的夏末,我终于有了一位美丽的妈妈。对此,我心怀感恩。
妈妈带着我离开了城市。当很多很多人都涌向城里的时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城市去乡下生活。她似乎有很多难以启齿的故事,我不能问也不敢问。我们来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在那里安家落户。妈妈去找了镇上小学的校长,让我在那里上学,条件是她免费给学校的孩子们教美术。当然,后来我成为了她最得意的学生。没有课的时候,她会带着我去山上采一种植物,用那植物熬的汁液浸染她手工织成的棉布。可能是因为并没有将织布染布当做一项求生的技能,妈妈的布染的非常漂亮,她设计的花样也是大胆而古朴。我那时真是非常好奇,城里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些手工棉布。他们会不远千里花很多钱赶来买妈妈织的棉布。我们的生活,简单安静而充裕。我成为镇上很多孩子崇拜的对象。也是很多家长要求自己孩子学习的榜样。在妈妈带我走的那一刻,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不能让妈妈伤心难过。妈妈也从来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们之间其实更像平等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除了她曾经的家。后来,我如愿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美术系离开了家。看到妈妈一个人孤独无依,我也曾劝她再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可是,她却执意不肯……
“多么美好的一个故事,他的脸上充满幸福的光彩。而我呢?……”我的思想有些跑毛。“喂,你在听吗?”柯静轩回头看我在愣神,不满的撇撇嘴“这些事我头一回对别人讲起。连林逸可都不曾告诉过”“哦,对不起,我在听。只是你的回忆勾起了我的痛……”我皱皱眉头说。“是吗?那真抱歉。说出来也许会好受点。”他真诚的表情,让人不忍说不。可是,我该从哪里讲起呢?哦,对了,也从十二岁那年说起吧。一个不一样的十二岁。。。
是的,那年我也十二岁。一个异常闷热烦躁的夏天。母亲又带那个男人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