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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小的我

没错,我只是一小小报社的小小美编。美编顾名思义就是美术编辑。其实就是美化报纸的,跟化妆师的工作性质差不多。但在我们这个小小县城的小小报社里,美编其实就是打杂的。什么排版,设计,校对,关键时刻还得挺身而出去拉广告找赞助。你什么都得会干,什么都得干,而且得干好。即便这样,我还是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干得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因为在报社几十号员工里面再也找不出比我学历更低的人了。当然除了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就这,还得感谢我那仁慈的姨妈。要不是她我怎么有机会来这儿并找到还算不错的工作?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认识林逸可?哦!林逸可。想到他,心里就会下起刀子雨。
和林逸可认识纯属偶然。一个深秋的午后,刚刚下过一场细雨,窗外的世界秋高气爽。窗内的我电脑看的头昏眼花,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推开窗尽情呼吸着这难得的清新空气。楼下,一辆白色宝来嘎然而停。车上下来背着摄像机的年轻男人。他匆匆忙忙走进旁边写字楼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掉下来一样什么东西。“喂,东西掉了!”我本能的替他紧张起来,并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可是我的声音冲出四楼窗口被喧嚣的车流吞没。他头也不回消失在旋转门里。我想都没有想就冲下楼,拾起那个遗落的皮革小本。小本上夹着一支小小的圆珠笔。我不想偷看别人的隐私,但是我估计这不是什么记录隐私的东西。现在谁还会把自己的隐私记录到笔记本呢?当下的人们有更隐秘更快捷的方式发表自己的想法,宣泄自己的情绪。我打开笔记本看到一些潦草的字迹。记录的是一些零星的想法和诗句。我猜想笔记本的主人可能是位记者或者作家。果然不出所料。半小时后他从旋转门里皱着眉头闪出来。当我把笔记本交还给他时,他感激的连说了至少有20个谢谢。他说笔记本里有他的大秘密,原来在最后一页的塑料夹里还夹着一张银行卡。是他刚刚准备交给某人的。于是,又经过后来的几次“偶遇”我们便很自然的成了朋友。那年,我刚刚21岁。
21岁时我已经中专毕业两年。在一家装潢公司打工。搞些零零碎碎的设计,制图什么的。虽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美术教育,更没进过什么美院,但是遗传自母亲的美术方面的天赋还是使我受益匪浅。为了能够凭着这点天赋混口好饭,我一边打工一边自学装饰设计、平面制图、摄影技法等等求生的基本技能。
没错,我在6岁以前有过父亲,在2岁以前有过母亲。但是,现在他安安心心躺在另一个世界,留给我的是模模糊糊的模样和一大团清晰的无法消除的阴影。而她……她对我来说似乎只是一个传说,遥远的一个故事。
母亲是某美院毕业的高材生。画一手漂亮的油画,还有一副漂亮的身材和脸蛋。可惜,事实证明她是个十分吝啬的女人,因为她宁可将自己的美貌带到坟墓也不肯遗传给我一点。
可是,谁说的来着自古红颜多薄命。我传说中漂亮伶俐的母亲竟嫁给了父亲这样一个男人。我之所以称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男人为父亲是因为他给了我这个卑微的生命。母亲是在一次下乡写生的时候遇见父亲的。父亲是那个小山村的民办教师。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每天面对着十几张稚嫩的笑脸,过得充实而自足。至少在遇到母亲之前他是幸福的。一场连续多天的大雨致使那片风景秀丽的小山村围困在洪水和山体滑坡的危险境地。

大雨持续下了十来天。交通瘫痪,音讯阻隔,小山村与外界失去联系。母亲被迫降在唯一的高中生家里,无法继续飞行。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那时,他这么想。他于是自愿为她找来几个小孩或者老农作为写生模特。他一天到晚围在她身边,端茶送水做饭,眼神里散发着疯魔的光芒。她不怎么讨厌他,但也不怎么喜欢他。美女的身边总是会围绕着不少帅哥的。他只是一个农民。但他是一个温厚质朴的年轻人。这点与那些浅薄奶油的城里男生比起来,多么与众不同。而且在全村来说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具有油画特质的男孩子了。尽管他是农民,身上却有一种诗人的狂热气质。不错,他真写诗。那段时间里他为她写了将近一百多首情诗。就是这一百多首情诗深深打动了母亲的芳心。于是他们“相爱”并偷吃了禁果。于是便有了我这个不该到来的生命。当然这个草率而冲动的结果是,母亲成为学校风言风语的对象,并被免去学籍,更加悲哀的是她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和祝福。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女孩头不合适有伤风化。而母亲却理直气壮的沉湎于自己所谓的伟大的爱情里面。走投无路的她只好投奔到她唯一的姐姐家——也就是我现在的姨妈家里。父亲随后也追随而来,那时的他是勇敢的自信的,自认为能够扎根于城市,且能够带给母亲和我幸福的生活。可事实证明,年轻人的想法总是过于简单。他们总是向好的方向幻想,却缺乏实际行动来赢取想要的一切。或者他们缺乏的根本就是生存的能力。
多么诗情画意的花拳绣腿都敌不过现实一记简单的勾拳。就像《伤逝》小说的结局。他们终究没有逃脱命运的摆弄。第二年我极不情愿的来到这个世界。那时他们俩的生活状况没有一丝好转。我的到来无疑给他们捉襟见肘的生活雪上加霜了。母亲一个人带着我,父亲文化程度不高还死要面子。在城里找不到工作便偷偷跑回老家,卖了家里仅有的几只羊和两头牛。想回到母亲的身边做做小生意。没想到在回城的路上就被骗的一干二净。气得他老父老母差点吐血。幸好,那时姨妈虽然非常鄙视父亲的无能却还留有情面的。她借钱给母亲暂时度过难关,并在城里一个小厂给父亲找了一份工作。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他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过起来,没想到简单平静而又拮据的日子只是维持了四年。第五个年头上,因为急于改变生活现状,父亲竟和厂里几个混混一起偷偷贩大烟。在我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父亲在和一个大烟鬼交易时被警察发现,并在追捕过程中被打死。其实,就他贩卖的那几克海洛因就算被捕也顶多判个三五年就出来了。可是他胆小,没命的逃跑。结果逃的真没了命。第二天大大小小的媒体上都是父亲被击毙的新闻照片。他被称作本县城最大的毒贩——公安战警们的功劳无形被放大了数倍。母亲受到的打击是致命的。她死也不相信,她的那个腼腆的“情诗王子”竟会成为贩毒分子,她更难以相信,他就那样永远的离开了她。
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所有的亲戚都在那时彻底断绝了与我们的关系。父亲死后,母亲大病一场。失去唯一的依靠,母亲渐渐变得坚强起来,却也变得冷漠和。。。她得过且过,用各种能够想到的办法赚钱然后又快速的挥霍掉。这时的我其实已经成为她的累赘,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将我养育到12岁,然后在某个春天的早晨,留给姨妈一封信和一小笔钱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