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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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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文娟家的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栗子树,下面都被采完了,留着顶上的一部分。芙蓉爸下葬的那天,风特别大,蓝琳的堂哥提议去那树下玩,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捡到栗子。
   那天,文娟舅舅结婚,全家都去了外婆家。文娟家有条狗,如果人从栗子树爬上去就会追出来,所以大家只能干巴巴看着树上的栗子流口水,有些还裂开了口子。栗子树的不远处有个大粪坑,边上有块空地,不一会,蓝琳就和堂哥表弟们在这空地上玩开了:翻香烟片,打弹子,走田字。
   一阵大风过来,眼见几颗栗子从空中下来,孩子们一哄而上,只听“噗通”一声,蓝琳被堂哥挤进了粪坑里:“救我!救我!”蓝琳在粪坑里拼命挣扎。
   大伙一看在粪坑里挣扎的蓝琳,一下被淹了,一下像是又露出头来,又臭又恐怖,堂哥说了句“跑”,大伙很快没了人影。
   晨依知道蓝琳他们在这里玩,一蹦一跳过来,正好碰上蓝琳的表弟慌慌张张从身边跑过:“干嘛跑?蓝琳呢?”没人理会她,晨依一把拉住蓝琳最小的表弟,“跑什么?问你呢?”
   “她!她!她!”表弟手指着后面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挣脱晨依,一溜烟不见了。
   晨依这才依稀听见粪坑里微弱的呼救声,便飞似的冲向粪坑边上,已看不清里面挣扎的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下扑倒在粪坑边缘上,手伸向粪里面浮动着的地方就抓,终于她抓到了一只手:“蓝琳,你别怕,我来了,别怕啊!”
   晨依拉住蓝琳粘满粪便的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往上拉,终于被拉了上来:“你好不?听到我在叫你吗?”
   “听到了!”蓝琳有气无力地回答。
   “嘻!你没事吧!”晨依松了口气笑了。
   晨依用身子撑着蓝琳的身子,半拉半拖到了小溪边,这才知道两个人身上要有多臭就有多臭,扑倒在小溪边上吐个不停。
   不知洗了多长时间,反正力气都洗完了,晨依才看见蓝琳奶奶带着一帮孙子朝这边过来:“你的小脚奶奶好像知道你掉茅坑里,救你来了,算她还有良心。”
   没等蓝琳奶奶说话,晨依就叫开了:“奶奶,奶奶,是你宝贝孙子把蓝琳推下去的,我要告诉蓝琳妈妈去。”
   奶奶好像没听见晨依说话,拉着脸,拿着手上剩下的半支烟猛吸一口,抬起手指着蓝琳站着的方向,声音很大很凶:“蓝琳,快把钱拿出来,早上你到过奶奶房间,床底下十块钱不见了。”
   奶奶一边骂着,另一只手一刻没停地拿着烟放到裤袋边上,两个手指偷偷一按,也不怕被火烫着,剩下的半支烟放裤袋里去了。
   “真抠门,准是刚从哪里问人家讨来的。”晨依轻轻说了句。
   蓝琳奶奶是村里唯一吸烟的老太婆,但晨依却从没见蓝琳奶奶自己买过烟。那天晨依爸坐家门口吸烟,蓝琳奶奶装着像是正好从晨依家门口走过:“哟!村长,吸烟呢!你看我烟忘带来,本来也给你递上一根!”
   “我这有,你吸!”晨依爸忙从口袋里拿出包烟,抽出一支递给蓝琳奶奶。
   “哟!还是云烟,买大前门都能买上好几包!”蓝琳奶奶的眼睛放光,贪婪地接过烟,又凑过身在晨依爸吸的烟上接了火才走。可没走几步,看看左右没人把烟头熄了放口袋里。第二天,晨依看见蓝琳奶奶还在吸那支烟,到了第三天吸在香烟屁股上了。
    “我们亲眼看见她进去出来的!”堂哥和表弟异口同声地躲在奶奶背后指正。
   “没有,我没有!”蓝琳急得哭了。
   奶奶过来按住蓝琳的身子,捂着鼻子搜了个遍。
   晨依这才一下子醒悟过来:“不可能,奶奶,你冤枉好人,早上我也在,蓝琳去房间的时候,他们早就在你屋里了。”看着蓝琳奶奶身后不怀好意的笑,晨依 像明白了什么,气愤地指着他们说,“要拿也是他们拿的。”
   “我会冤枉好人?要不是你今天掉粪坑里,打断你的腿。掉粪坑的事就不要告诉你妈妈,免得她伤心,不然奶奶就把你偷钱的事告诉你们老师和同学。”奶奶威胁道。
   “奶奶,我没拿,求你别告诉老师和同学。”蓝琳哭着说。
   “那就好!”奶奶转过身去,对着自己的外甥和孙子们,凶狠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我们走!”
   “奶奶,你等等!”晨依想起了什么。
   “干吗?”奶奶疑惑地停下脚步。
   “奶奶,我早上确实看见蓝琳拿过一张钱,但妈妈从没给我用过十元的,你可否给我看一下十元钱怎样,我就可以确定蓝琳到底拿了没有。”晨依认真地说。
   “是吗?”奶奶一脸狐疑地看着晨依,伸手往内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币,“我就知道她拿了,你看我没说错吧。”
   晨依一把接过蓝琳奶奶手中的钱:“我仔细看看。”
   “晨依你——”蓝琳这会脸上的泪流得更厉害了。
   “别怕,过来。”晨依一手拿着十元纸币,一手拉过蓝琳,飞快地跑到粪坑前,弯腰捡了颗石头,快速包进纸币里,往粪坑的中间用力丢了进去,然后拉上蓝琳就往外跑,“奶奶,你的裤袋里冒烟了!”
   奶奶回过神来,晨依拉着蓝琳不知去向。
   “奶奶,那钱还要吗?”小孙子问。
   “当然要。”蓝琳奶奶被气得两个小脚抖个不停,“小畜生,有你好看的。”说完,捡了根长木条,在粪坑里捣啊捣。
   晨依拉着蓝琳一口气跑到自己家里,正好碰上自己奶奶在家:“你们两个小东西掉水里啦?怎么浑身上下湿漉漉?”
   “奶奶,你还真猜对了,我们在沟里翻螃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谁知那大石头会动,一下子,我们两个就掉水里了。”晨依边说边拉着蓝琳往楼梯上跑去,“我们去楼上找衣服,你快给我们烧点热水,多一点,蓝琳也在我家洗。”
   “你说我奶奶会不会找你家来?”蓝琳有些忐忑不安。
   “放心吧,谅她也不敢,改天我还要找个时间告诉你妈,你奶奶头上长角,重男轻女。”晨依翻开衣柜。
    蓝琳和晨依用肥皂洗了好几遍头和身子,换上晨依的衣服,在晨依家的大衣镜前照了又照,晨依说:“好漂亮!蓝琳,我看今天晚上你就跟我睡,别回去了。”
   蓝琳当然愿意,但不吭声。晨依知道蓝琳在想什么:“没事的,待会让我妈去和你妈说一声,晚饭也在我家吃。”
   这是蓝琳第一次睡晨依家。晨依的床好软,下面垫的都是棉花,没有稻草,被子好香,还有枕头,柜子,反正蓝琳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像个公主。
   这样的床,蓝琳怎么都不会尿床。睡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家里的床,蓝琳会在半夜里做梦,梦见自己玩着玩着想尿尿,然后不停找厕所,找到山上,找到队里。毛坑一个个都像失踪似的,好不容易在稻草堆里找了个粪桶,却满满的。顾不上什么,拉下裤子就尿,粪桶里的尿就不停不停往外渗。这尿没尿完人总先醒了,感觉自己睡在床上,尿还在不听使唤地出来,一惊、一憋,还剩下一点点。
   妈妈和爸爸一个被窝,睡在床的外沿,蓝琳手往屁股下一摸,湿湿热热的一摊。偷偷摸摸起床,不敢拉灯,脱下湿漉漉的短裤塞进床底下,然后摸着去马桶里尿完剩下的尿,又偷偷摸摸地爬上床。小心地跨过两个大人身上,听着父母均匀的鼾声,才放心钻进被窝里。
   被窝里的蓝琳,撩上衣服用整个身子压着尿湿了的地方,醒了睡着,再醒来用身子挪个位子,反正全身都在那尿上躺过。这样折腾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蓝琳摸着身子下被尿湿的地方,基本上也快捂干了。妈妈在叫她:“蓝琳,起来吃饭,上课快迟到了,今天怎么睡得那么死。”
   蓝琳从床上一骨碌跳起来,翻开被窝一看,还好只有一块淡黄的印记。忙着把叠好的被子放在印记上瞒天过海。妈妈一脚跨进房门槛,“咦!怎么有一股尿骚味,是不是又尿了?”说着就来扯被子,拿开一看气得不行,伸手拖过她就往屁股上打,“看你还尿不尿,这么个冷天,就这床被子,晚上你睡稻草去”……
   想着想着,蓝琳睡着了。
   半夜里蓝琳醒来,听见窗外雨声,想起家里的这个时候,妈妈一定拿着脸盆到处在接雨:“叮当——叮当——”蓝琳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天微微亮,一阵响声吵醒蓝琳和晨依:“蓝琳!快起来,你们家出事了!”是晨依妈的声音。
   “什么事?”蓝琳害怕地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你家的牛和两头猪,不知怎地都吐着泡沫,快死了!”晨依妈打开灯,帮着蓝琳穿衣服。
   一想起家里的大黄牛,蓝琳着急的快掉眼泪,套上衣服,急着往家里奔去。
   妈妈伤心欲绝的哭声远远传来,两头猪可是妈妈天天念叨着准备过年卖了还债的。大黄牛是蓝琳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是家里唯一可以拿来赚钱的工具。
   蓝琳家里的大水牛,是爸爸专门用来耕犁,应该说耕犁和上山扛毛竹是蓝琳爸唯一的专长,也是蓝琳家来钱的主要途径。
   每次到了农忙季节,爸爸中午会在靠椅上睡一觉,蓝琳必须拿个蒲扇不停地给爸爸打扇。偶尔忍不住打了瞌睡,爸爸要是被热醒,蓝琳准会头上被重重挨一下:“老子辛苦死耕田,让你扇个扇还不情愿!”
   一到暑假,凡是家里有牛的孩子都会结伴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放牛。牛一放到山上,孩子们便会一起分配活儿:到水沟里抓泥鳅翻石蟹,在山脚搭起一个小火坑,削几根竹尖串起来烤着吃。蓝琳被指唤拣柴火,看着火坑上面还留着那么一点吃的,蓝琳总比他们还兴奋。大黄牛给蓝琳的童年平添了不少安慰和爱抚。它总是默默低着头,嚼着青草,驮着蓝琳,静静地聆听蓝琳五音不全的歌谣……
   蓝琳跑进院子里,妈妈瘫坐在地上被人扶着,旁边躺着两头吐着白沫的猪,好像还在不停地抽筋。
   兽医说:“好像食物中毒,很有可能误吃了人家施过农药的草。”
   院子的中央趴着蓝琳家的大黄牛,头无力地靠在两个前腿上,眼睛紧紧地朝着门口巴望着什么。蓝琳跨进院子的一刹那,大黄牛突然昂起头对着蓝琳:“哞——”地叫了一声。蓝琳哭着扑上前去,跪倒在大黄牛面前。大黄牛吃力地抬着头,在蓝琳的身上亲热地蹭了几下,一滴泪从大黄牛眼里慢慢渗出来,晃动着蓝琳小小的身影,一个、两个!每一个都是那样的无奈和脆弱。
   “不要,不要,求你们救救它吧!”蓝琳拉住摇着头正准备出门的兽医,“大伯,它还活着,它没有死,求你救救它吧!”那一天好长好长,蓝琳机械地吃饭,机械地哭,晨依也陪着她一起抽泣。
   死猪终于被拉走了!大黄牛用尽了它最后气力,头倒在蓝琳怀里。听说有好心的村民每人低价买走一块死猪肉和死牛肉。
   蓝琳抱着妈妈的腿,和妈妈一起哭干了眼泪,终于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妈妈是什么时候把蓝琳放床上,蓝琳一点都不知道。
   
   月亮在云层里缓慢地穿梭、移动,像一只幽灵忽隐忽现。梁上的老鼠在苍白的月光里,睁着一双突出的小眼睛左右来回窥视。一只跳到了床上,头钻进被窝边的稻草堆里,捣来捣去找着什么……
   蓝琳梦见了妈妈,笑着向她张开双手。她跑啊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妈妈的怀抱。当她碰到妈妈的手想拉她的时候,突然间妈妈的笑容不见了,一张魔鬼的脸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她吓得哭了:“妈妈——妈妈——”
   迷迷糊糊睁开眼漆黑一片,小手好像抓了什么,毛茸茸的会动:“叽——叽——叽”一松手,床架摇了几下走了。
   蓝琳害怕黑黑的一片,想起了什么,好像是家里的两头猪死了,牛被人拉走了,她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她侧过身想去搂妈妈,小手摸着床空空的,怎么也摸不到。
   灯突然亮了,微黄的光,有很多人的声音,她惊恐地睁开眼,是晨依妈妈,晨依也来了:“蓝琳!快起来,你妈跳河被人救回来了。”
   蓝琳一听,脑袋“轰”的一下,一骨碌从床上起来。
   晨依拉着蓝琳的手站到了大门口,好一会,看着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有人在叫:“来了,来了!”
   “作孽啦!好好的人寻什么死!”
   “孩子还这么小,可怜哪!”
   几个人抬着个木门板从外面匆匆往屋里进,晨依妈在蓝琳耳朵边上轻轻说:“乖!妈妈回来了,去叫妈妈!”说着推了推蓝琳。
   门板担架上落下的水珠正好打在蓝琳的脸上,阴冷得像被针穿过似的痛。
   蓝琳看着妈妈躺着,眼神空洞迷离,头发湿湿地耷着。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但她知道妈妈不想要她了,她心里的天塌了。
   蓝琳怯怯地过去挨着妈妈边上,小手轻轻地摸着妈妈湿湿的脸:“妈妈,我要妈妈……”蓝琳不能没有妈妈!
   妈妈一把搂过她,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妈妈突然半夜自杀,蓝琳被吓坏了,整夜胡话,高烧不退。
  第二天,妈妈急得不行!人家说什么草药,她就去挖什么。整晚坐在蓝琳边上不停更换毛巾凉在额头上:“宝贝,难过不,难过告诉妈妈!”
   “不难过!妈妈,我只是有点头疼,难受。”
   爸爸看着妈妈不睡觉,叽里咕噜说上几句自顾自去睡了:“这感冒发烧的有什么要紧,死不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妈妈用手碰了一下蓝琳额头,烫得不行:“蓝琳!蓝琳!”
   蓝琳模模糊糊地听着妈妈的声音,嘴里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妈妈吓坏了,赶紧抱上她往村口赶。一想不对,口袋里一分钱没有,忙折回直奔晨依家,见晨依妈刚好在屋檐下晾衣服:“田老师,借我点钱行不?我们家蓝琳烧得说不上话了。”
   晨依妈一看蓝琳妈抱着孩子慌张的样子:“好,你别急,你等着,我给你拿去!”晨依妈从里屋出来,拿着纸币,“都在这里,二十块。”
   蓝琳妈接过钱感激不尽,来不及说谢谢,抱紧孩子往村口奔去。
   刚好一辆拖拉机从里面开出来,蓝琳妈也顾不上什么,拦着路中央:“停——停——”
   拖拉机一个紧刹车:“不要命,害我不成。”开拖拉机的是上面小队的一个小伙子。一停车马上下来走到车龙头前才看清楚,“阿富嫂,你怎么了?”
   “去镇上吗?孩子病得不轻,得赶快送医院,没办法,看着你过来就拦了。”蓝琳妈急得直掉眼泪。
   “好,那快上车,我刚好要去镇上拉点货。”小伙子把她们扶上拖拉机,飞也似的往村外开去。
   到了乡里医院,一番检查过后,医生摇着头:“这孩子我们收不了,赶快送县医院去试试,可能还有救。”
   蓝琳妈一听,脑袋“嗡——”一下,几乎是跪着瘫倒在地,拉住医生的双脚,“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她!”
   医生无奈的摇头:“不是不想救,我没办法救,你也不要耽误时间了,赶快送县上去看看还有没有希望?”
   蓝琳妈像明白了什么,抱上孩子往长途车站奔去。进了车站,刚好一辆去县城的车在站里停着,上车的人拿着票排着队上车。蓝琳妈也顾不上买票,往车门边冲去:“求求你,让我上车,我孩子病了,来不及了!”
   “票呢?”检票员拦着问她。
   “去车上补吧。”蓝琳妈妈乞求着。
   站里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伸手拉了一下遮着孩子衣角的脸,皱了皱眉头:“不行,这孩子不可以坐车,马上抱出去,我怀疑得了什么传染病。”
   话一出,排着队伍的人群一阵骚动:“怎么可以把传染病人坐上车,这不害人吗?”
   “你们站里还负不负责任,赶快把人给轰出去呀!”
   “我看这孩子一动不动,会不会没气了?”
   “传染病人死了得马上烧了,还抱着这里。”
   蓝琳妈一看这阵势,抱着孩子跌跌撞撞从站里跑出来。看着手里昏迷不醒的蓝琳,她终于撑不住了,瘫坐在马路边上心如刀绞:“孩子,我的心肝宝贝,你还只有十岁,是妈妈害了你,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妈妈一定也陪着你去。”
   一辆拖拉机在她边上停下,从车上跳下来的是同村放电影的程勇爸。一看是蓝琳妈,问明情况后从车上搬下放电影的机器,转头跟拖拉机手说:“我叫另外车,你赶快把她送县医院。”
   绝望中看到了希望,蓝琳妈激动得说不上话来,只管爬上拖拉机。掉转的拖拉机龙头“砰砰砰——”往县城方向开去,柴油发出的烟在空中转着圈很快向四周散着。
   晨依和妈妈是在蓝琳送医院的第二天到医院的,听说蓝琳还没醒来,晨依妈急着问:“这孩子高烧不退,会不会有另外原因,吃了什么或哪里被碰了?”
   “我也不知道,医生说她的耳朵里都发炎了,问我耳朵里进了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脑子?”
   “我知道,是粪便进去了!”晨依一听马上想起了什么。把蓝琳掉粪坑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听得蓝琳妈气得不行。
   “蓝琳妈,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还是赶快去告诉医生,让他们也好快点想出个治疗方案来。”晨依妈说。
   
   几天后蓝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妈妈笑着坐在边上看她,旁边有个解放军医生,戴着听筒也朝着她笑。蓝琳觉着自己好像睡在了天堂,解放军阿姨就是天使,她想告诉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再也不回家?和妈妈永远在这里多好!
   晨依和妈妈又来看蓝琳了。见到晨依,蓝琳眼睛都亮了,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满是兴奋:“晨依,好想你!”
   “你看,孩子就是没什么假病,好了就鲜龙活虎。”晨依妈看着高兴。
   两个妈妈坐着病房里聊天,晨依和蓝琳坐在床上拿红头绳穿花线:“往这穿,往那穿,不对!”
   “还是我来,每次一穿到这里你就不行。”晨依按蓝琳穿的位置套上指头原样换过来。
   “这小鬼总算还好,要是有个什么事,你也完了。”晨依妈看着两个孩子玩得高兴,“蓝琳,你看你妈就这几天,身上的肉肉都没了,你要是以后不好好孝顺,老天都不会饶你。”
   “被雷劈死!”蓝琳边玩边接过口。
   “看来老天还是保佑我们娘儿俩的,我那傻子在家还好吗?”蓝琳妈还是记挂着家里的男人。
   “说也真怪,你不在他还不是一天到晚赖着他父母家吃饭,你要是一回家,准保被赶出来。”晨依妈笑着说。
   “那当然,我不在儿子还往哪推,我在就有地方推了。要是有我们娘儿俩可去的地方,还真不想回家了。”蓝琳妈黯然地说,“这辈子为这孩子活一天算一天吧!”
   “桂花还好吗?”桂花是文娟妈的名字,蓝琳妈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不提我还真的忘了说,那一家子我看是再也不得安宁了。木匠老婆天天在桥头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那木匠还到处说,是桂花勾引了他,还给他买这买那的。”晨依妈唉声叹气地说道。
   “男人真不要脸,做了又不敢担当,事情出了,一锅子浑水都往女人身上倒!”蓝琳妈叹了口气又问,“那文娟爸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前天晚上,他的肉摊也被人砸了,上面还放着顶破绿草帽。文娟爸以前对老婆言听计从,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回到家就是酗酒,完事了就开始打老婆,可苦了两孩子。”晨依妈边说边摇头。
   “婶婶,景菲妈生了没?”蓝琳想起了什么。
   “生了!”晨依抢着说。
    “男的还是女的?”蓝琳忙问。
   “千金!”晨依装着大人的口气无奈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