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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棱镜”里的徐克成

  
       他,是可怜的小白鼠,是万能的耶和华,其实,他是这个时代的圣人。——作者手札
 

41 儿子眼里的父亲:老小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古朴的马头墙照进小城南通,时光是如此平静。马路两旁林立的商店大多还没有开张,冷清的街道上只有几个上学的孩童,斜背着书包,不时发出几声悦耳清脆的嬉笑,如同刚刚隐入晨曦的月牙儿,隐约带着昨夜星辰明亮晶莹的眸光。
  在南通城内一栋极其普通的居民楼里,一个眼中带着迷茫的年轻人趴在窗台上极目向街上眺望,他正面临着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择,他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与自己共同抉择未来人生的方向。
  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早餐店的喧闹声,公交车的按铃声,行人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徐宏汇的收回目光,眉头紧蹙的坐回屋里的沙发,就在此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徐宏汇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了。
  “爸,您回来啦。”急急地打开门,看着门外一脸疲惫的男人,徐宏汇的身子微微一怔……
  前面写过了:就在这个时候,徐克成支持儿子选择了工科专业,与老爸的医科分道扬镳而去。老爸这一天的冷颜厉色,徐宏汇第一次见到。
  在儿子眼里,老爸从来不是这样的。老爸幽默、随和、博学、大度。宏汇可以和老爸贫嘴,和老妈可不行。老妈会生气。生气了就会高高地举起巴掌,虽然一般不会拍下来,可一旦拍下来,会在宏汇的屁股蛋上拍出左邻右舍都到听到的响声。
  宏汇从工业工程专业毕业后,随父母南下深圳,他进入深圳的一家自行车制造企业当初级工程师。初入社会的悸动与浮躁的心灵,让他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对这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感到厌倦了。“树挪死,人挪活”。离职,跳槽,转而进入一家港资贸易公司从事进出口贸易业务。他的就业道路相当顺利,收入也超过同辈。年轻人心高眼高,很难得心满意足的时候。
  “又改换门庭了?”徐克成惊异地看儿子。
  “老爸,‘又’,多难听啊!”
  “老爸是佩服你,”徐克成笑了,“虎父无犬子。老爸得向你学哟!”
  学什么呢?学折腾!这不,离开蛇口,头也不回;放弃公职,如扔蔽屐;挤入私营,追涛赶浪……一个生命的强弱,不过是她的“可塑性”罢了。
  是不是老胳膊老腿了呢?儿子可是走得更快、更猛、更前卫——他竟然拿到了美国的签证!
  徐克成自以为是个“爱国知识分子”,虽然对太平洋彼岸那块土地充满期许之情。那地儿,算得上是块令人神往的地球高原。但要他成为那地方的臣民,他不会干的。徐宏汇以为会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老妈倒是惊喜了,老爸却不冷不热地说:“宏汇,不管你走到哪,你都要记住,你是龙的传人,是炎黄子孙,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老爸呀,您真是纯情啊!宏汇在心里笑,您老几时才能长大呀!他觉得,老爸的骨龄和心龄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复大开业后的那些日子里,宏汇隔三差五的就会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除了问一问宏汇的学习情况,更多的是讲他的工作喜讯。宏汇感觉,老爸的电话,只不过是要和他这个儿子分享复大的“伟大成果”罢了,一会是铭仔大头娃娃,一会儿是倩倩,一会儿是北京清华大教授,一会儿是印尼象面人……老爸讲起来兴奋得不了,像在向儿子汇报战果似地。宏汇一定要很惊奇的欢呼,“哇!”“这样啊!”“老爸您真伟大!”……宏汇若不说话,老爸就会问:“喂,听到了吧?”
  同学们看宏汇接电话时间长,会问是谁。宏汇小声地告诉他们:“是我老爸。我老爸呀,真是个老小孩!”
  2010年春节,宏汇带着妻子儿子回上海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徐克成告诉儿子、媳妇,说今晚请他们看电视。原来,辽宁电视台要播放《王刚讲故事》,讲述彭细妹的故事。
  徐克成将一大家子召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还录下来了看,自我陶醉的不得了。
  2005年,徐克成当上了“爷爷”,第二年的元月16日,他做了切除癌肿的手术。自此,他总把从这一天以后的生命当成是新生的生命。他在孙子面前,总爱笑眯眯地说孙子比他还大一岁。小孙子倒以为是真的了。2012年春节期间。徐克成一大家子来印尼巴厘岛度假。有朋友为徐克成举行晚会,说庆祝徐克成的“新生”。他的孙子突然叫起来:“爷爷,我今年7岁,你才6岁,你得喊我哥!”
  这个家总是充满了童趣的欢乐。徐宏汇对妻子说,我们家呀,有两个孩子,一个是老爸,一个是儿子。
  

42 同事眼里的“老徐”:工作狂


  2001年,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正式成立。十多年间,四时变幻,晨钟暮鼓。在时间的海上,走过繁花似锦的春,走过佳木繁阴的夏,走过水落石出的秋,走过山高月小的冬。
  然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会一群身影始终与复大相携相伴,他们一起走过走过晨曦微露的清晨,他们一起走过日光明媚的午后,一起走过斜阳照树的黄昏。
  这群人就是广州复大肿瘤医院的院长徐克成和他一起打拼的同事、“铁哥们”。
  在同伴们的眼中,徐克成虽然平易可亲,但业余爱好少得可怜,可以说,他这个人太专业、太学者气书生气、太纯粹太单一……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味了,几乎到了“洁癖”的地步。
  他的爱好好像就是工作、学习、写作——这快三步舞“华尔兹”。
  徐克成总是在孜孜不倦地埋头学习,他最大的嗜好也就是学习。不若此,也不会有他今天的成就。
  2001,徐克成过了“花甲”——六十年一甲子,对于普通人而言,此时应该停下忙碌的身影安享晚年,但是徐克成却更加忙碌,因为他筹建了广州市复大肿瘤医院。这是中国人退休的年纪,他却毅然选择了一条异于常人的创业之路。
  如今的徐克成头衔繁多,不仅担任了南通大学客座教授和南方医科大学兼职教授,还出任了多本学术杂志的编委。在医院,除了复大的行政事务以外,他还十分关心身边的医护人员,坚持每周为他们上课、读文献,指导他们写论文,送他们去国内外学习进修。遇见医院员工结婚这样的喜庆日子,只要在医院,他再忙都要出席。
  朋友们看着他每天奔波劳碌,心里不免有些沉重,大家都会劝他多注意休息,看似废话,其实都发自内心。他总是微笑着点头答应,随后又开始他的工作,如牛负重一般。
  2006年初,徐克成被查出罹患肝癌。消息传出,全院上下一片嗟叹。
  3月下旬,徐克成接受过了肝叶切除手术后,腹部伤口刚拆线,马来西亚《星光日报》上的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视线,当地19岁高中女生洪秀慧面部长巨瘤,通过媒体向全世界的医院求救。徐克成想要亲自去一趟马来西亚,但是苦于不知道如何同妻子开口,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相濡以沫的妻子一定不会答应让他去。
  徐克成只好叫几个诚实本分的朋友帮助自己跟老伴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马拉西亚朋友邀请院长去那边修养两个礼拜,好好的享受一下海风的吹拂。朋友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劝道:“别人的生命固然很重要,你自己的生命也是生命啊,你这样贸然过去,假如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只要帮我圆个谎就可以了。”
  徐克成走了一趟大马,认真检查了洪秀慧的病情,将秀慧接来了复大。
  那时徐克成的家在深圳。洪秀慧来复大住院后,休假日医院常有电话来请示工作,凡是涉及秀慧的,他们都尽量避开师姐师娘院长夫人大人阮荣玲。徐克成呢?但是毕竟伉俪多年,一次电话中,阮荣玲听出他的情绪波动,原来会诊的结果,是要放弃治疗,将病人送回马来西亚!老妻追问他怎么回事?他只好临时编了个故事搪塞过去,但阮荣玲总是怀疑他“另有隐情”,不时流露不满的情绪。
  半年之后的12月11日,广东省侨办为康复出院的洪秀慧举行欢送会。徐克成特地将老妻接来广州。当阮荣玲走进会场,看到热烈的场面,心中所有的疑虑瞬间尘埃落定。
  她靠近徐克成,悄声说:“老徐啊,你呀,你瞒得我好苦!” 说着涌出泪来,笑道,“都大半年了,你没有跟我讲真话,你长本事啦!”
  周围的人看着这对老夫老妻之间的调侃,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工作抗癌”,是徐克成的一大发明,是他的“专利”啊,笔者实在不必多写了……
  

43 学生眼里的师长:迂夫子


  在杨大明的记忆中,1977年,是他的一个珍藏着许多美好记忆的时间库。那一年,他从从四川来到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内科进修,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报到那天,天清气爽,医教科的王科长向他介绍大内科概况时,除了特意提及几位国内知名专家如孟宪镛、杨锦媛、钱桐荪等以外,还隆重地推出了南通医学院“四大青年才子”,而首当其冲的即是消化内科的徐克成。王科长别有深意的说:“徐克成是孟宪镛的得意弟子。”
  杨大明的精神一下子兴奋起来,孟宪镛是他大学时代即心向往之的内科专家,而徐克成作为孟宪镛的高徒,绝非等闲之辈吧。这样的认识激起了他心底的好奇心。
  晚上吃完饭,杨大明迫不及待的翻阅白天领到的那套《医疗教学参考资料》。虽说是南通医学院内部发行的本子,但质量极高,内容也很丰富,有病案报告、论著、综述和讲座等,比之于正式出版的医学刊物相比毫不逊色,这一切让杨大明大开眼界。
  当时文革刚刚结束,国家百废待兴,多数医学刊物尚未复刊。杨大明看到这些参考资料,真有点久旱逢甘霖之感,便如饥似渴的读起来,其中就有署名徐克成的。他撰写的论文内容新颖,视点独特,文笔流畅,深入浅出,很让人开窍。这个徐克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天下班时,从楼上消化病区走下一位气度轩昂的中年男人。几位毕业于通医的进修医师齐齐的站住,恭敬地叫了声:“徐老师好!”一个领头的语气诚恳地说:“请您给我们做个讲座吧!”
  杨大明好奇的凑上去,听见那位“徐老师”用浑厚的男中音说:“好啊,你们想听什么内容?”
  进修医师们一听,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一股脑儿凑上去,七嘴八舌地说:“给我们讲讲肝功能试验吧,要么讲糖皮质激素的应用也行……”
  “徐老师”当即拍板:“行,我这去吃晚饭,六点半在示教室见。”
  杨大明情不自禁地悄悄问同事:“这位徐老师,是……”
  同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会,才说:“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是徐克成啊!”
  至此,杨大明终于将现实中徐克成与想像中的著名医师联系到了一起。
  晚上六点钟不到,南通医学院能容纳50余人的演示教室已经座无虚席,杨大明晚饭都没吃,早早的到了教室,抢占个好座位。
  徐克成站在讲台上,不用讲稿,甚至没有片纸提纲,扶着讲台,真是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句句精辟,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一支粉笔,一块黑板,漂亮、清晰、整齐的板书将重点一一罗列。
  杨大明坐在台下看着徐克成的讲话,沉浸在知识与艺术的享受之中,感觉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完全被带入徐克成的讲演世界。杨大明耳眼手并用,以最快的速度记笔记,不愿意遗漏下半点精华。两个小时转瞬即逝,当徐克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的缓过神来。
  徐克成从此成为他崇拜的偶像,无论时光如何变迁,这一点始终如一。
  1982年,杨大明调入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翌年定编于消化内科,有幸成为徐克成麾下的一员干将。能够更近距离地接触到他的“偶像”了。
  杨大明在消化内科工作不久,病房就收治了一名直肠克罗恩病患者。徐克成断定这是一种罕见的病例,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嘱咐床位医师总结。那位医师将这个任务推给了杨大明。杨大明下了一番工夫,连夜拟好初稿,请徐克成审阅。
  杨大明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徐克成在急诊观察室查完房,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杨大明就迫不及待的呈上稿子。徐克成一手接过稿子,一手拔出钢笔,当即修改起来。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将稿子改好了,改动之处有句子,有用词,均恰到好处;杨大明看着徐克成的字斟句酌,不觉有点自惭形秽。
  后来,按照徐克成的吩咐,杨大明将稿子誊写后投寄到中华消化杂志社并在《直肠crohn病一例报道》杂志,不久就被刊出。这时杨大明到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后撰写的并正式发表的第一篇病例报道,对于他的意义格外重大:自己的大名是铅字了。
  那时候的消化内科,在孟宪镛和徐克成两位主任的亲自坐镇下,每周三下午是雷打不动的业务学习时间,各级医生除在门急诊上班者之外均不得缺席。学习内容以阅读外文文献为主,并由此延伸到讨论研究课题,落实分工。
  徐克成明确要求,所有年轻医师必须每周上缴一篇外文文摘译稿,每年发表一篇文献综述。为此,消化病研究室刷印了大量专用文摘卡和文题卡。
  由于医学院隶属国家交通部,能得到一定的外汇,孟、徐两位主任抓住这一有利条件,请图书馆订阅了几乎所有的国际最知名的消化病学原版杂志,以便最快捷地获取国外最新资料,其种类甚至超过了上海市医学情报所图书馆。
  杨大明经常光顾图书馆,如饥似渴的阅读了大量的文献,并且做了许多文摘,不久完成了第一篇文献综述《肝脏循环与临床》。
  他将文章送给徐克成审阅时,徐克成首先关注的是文章引用的参考文献,其中有一篇文章引自英文综述,属于二次加工,虽然痕迹并不明显,但是没能逃过徐克成的法眼。
  他将杨大明叫到身前,指着引用文献严肃地说:“这篇法文文献,你真的看过吗?参考文献只能引用你亲自阅读过的。”杨大明脑袋一阵轰鸣,无地自容的摇了摇头。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犯过同类的低级错误。
  通过这次的教训,杨大明深切体会到:读文献、记文摘、写综述是提高外文阅读理解能力,夯实理论基础,开拓科研视野的行之有效的良法。他一直铭记着徐克成当年的要求,每年正式发表的综述均在一篇以上;即使在他离开南通医学院到南方医院工作之后,这一传统依然保留着。
  不仅如此,他还将徐克成的严谨治学的态度传递给自己的学生,要求每个研究生必须认真对待。而他也像徐克成那样,逐字逐句地修改学生撰写的文章,不放过哪怕微小的疏漏。
  直到今天,当杨大明回忆起自己的老师徐克成,他依然清晰的记得给医学院本科生上的第一次大课,那次的课是徐克成亲自布置,亲自指导的。他也记得徐克成当时的原话:“你已给附院卫校的学生上过课,应当对上课有所体会了,这学期准备安排你上大课。要认真备课,等会儿你到我家,把我的讲稿拿去参考。”
  徐克成的书房布置的干净优雅,当杨大明进去的时候,徐克成正在伏案疾书。他不敢惊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一点光影,打在徐克成的案头,静默无语。
  当徐克成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见杨大明的时候,他已经在一旁守候了半个多小时。徐克成笑着让他过来坐,指着讲稿,给他细细讲解上好这堂课的要点:要把左右结肠癌的异同点作为贯穿整堂课的轴心来讲,深入浅出、细致入微,让他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临别的时候,徐克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上课时眼睛要直视前方,做到目中无人,心中有人。到时我去听课。”
  带着徐克成修改过的讲稿,杨大明胸有成竹地走上讲台,面对台下百余学生,果然是徐克成的嫡传弟子,抑扬顿锉,大河滔滔,流畅地讲了九十分钟。
  “总体上还算可以,下次要注意掌握节奏,重点的地方还要讲得慢点。”徐克成伸手拂去杨大明衣领上的粉笔末,若无其事的踱着方步转身离开。看着徐克成严肃中透着笑意的表情,杨大明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经孟、徐两位老师的努力打拼,通医附院消化内科在国内的声名鹊起,尤其在肝脏酶学方面的研究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并从1982年开始,承办起卫生部委办的一年制消化专科医师进修班。每期学员约15人,来自全国各地,包括西部的新疆、甘肃、四川、贵州、北方的东三省、内蒙、河北,南疆的两广以及华东的六省市等。有的学员已获得高级职称,有的正担任医院的副院长、科主任。皆慕孟、徐之大名汇集到江海之滨的南通。
  杨大明在徐克成的授意下,自第二届起兼任进修班的班主任,协助两位主任安排进修班的教学、工作和生活。进修班采取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崭新办班方式,由两位主任拟定了一百余个讲座的题目,从解剖、生理、生化和病理等医学基础,一直到各种消化系统疾病,囊括了消化内科的方方面面。他们亲自承担主要的教学任务,剩余部分则由其他骨干教师兼任,杨大明分到了其中的两个题目。
  开讲前,徐克成找到他,向他结结实实地交代:“讲座的对象不同于医学生,都是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临床医生。因此讲座的内容既要有传统的、经典的观点,更要有前沿的东西——新理论、新技术、新疗法等;使学员对某一方面的进展过程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知道了吧?”
  “知道了,老师。”杨大明甜甜在点头,却在心里笑,这老夫子,真是个迂夫子!
  实践方面,进修班着重训练学员们管床、查房、诊断和治疗的能力,以及掌握内镜、经皮肝穿刺活检、PTC等特殊操作。徐克成的教学查房别具一格,在师承孟宪镛教授风格的基础上,又融入了自己的特色,颇受实习医生、进修医生和下级医生的欢迎。
  在杨大明的记忆中,每逢他教学查房时,病区内格外热闹,不仅集中了消化病区的各级医生,而且连其他病区的医生也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赶来;一时病房内人满为患。
  在病床边也听完实习医生的病史汇报后,徐克成必亲自问诊和体检。然后对学生书写的病历的完整性和准确性作一番一针见血的评述。再把大队人马带到示教室,对病人的临床资料进行分析,边讲边写,用高度概括的语句将临床特点一一列在黑板上,由此引申到鉴别诊断和诊断,再谈及进一步检查和治疗的计划。在此过程中还十分自然地穿插有关的基础医学知识和国内外研究概况。
  跟着他查一次房,其实是上一堂大课。
  他总喜欢这样,从一个具体的案例着手,进行现场教学,将现实的病例同理论研究综合起来,为了让大家能够更好的接受最先进的研究成果,徐克成经常督促了大家学习英语。在他查房过程中,常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随时指定某位医生去查阅某方面的中外文献,并要求在下次查房时汇报。
  徐克成对学员的要求十分严格,每位学员在结业时必须熟练掌握胃镜操作技术,参与结肠镜、腹腔镜、ERCP等操作;必须亲手做一次经皮肝穿刺活检或PTC。每期学员要经历三次笔试:入学后一次、期中一次、结束前一次。
  试题皆由徐克成亲自出,题型主要为选择题、是非题,还有病例分析。试题的难度以第二次最大。徐克成说:“这样可以促进他们学习。”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但是在杨大明看来,最令学员们心怵并不是这个,而是查房面试。徐克成会在病房里随意指定一名病人,让学员去查房,形式参照他教学查房的程序。待回到示教室后,徐克成和其他医师组成考核小组根据该病例的具体情况提出一系列的问题,要求被试学员当场回答。
  这种别出心裁的考试形式无法提前复习准备,全凭平日对知识的积累和灵活运用,确实能检验个人的实际临床工作能力。虽然让学员们胆战心惊,但是大家却一致认同这种考核模式。
  在杨大明的眼中,徐克成就像古风尚存的老夫子,他那不苟言笑的严肃中辐射着“师道尊严”的凛然之气,友爱温和的眼神,淡淡的笑意,又是一种让人如浴春风的亲和力快感;他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甚至有些苛刻,但同时又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在徐克成的身边,杨大明感受着远古的“巨人时代”和“稷下学宫”的先哲风范。
  徐克成桃李满天下。他带出来的研究生、博士生大多在海外工作,是那些医院、科研单位的中坚力量。
  

44 员工眼里的老总:好爷爷


  笔者这些年写“纪实文学”,最头疼的是“采访”。复大倒是个例外。这里的每一个员工,讲起他们的院长,绘声绘色,故事多得不得了。比如梁锬——一个清丽娇好的小姑娘。
  梁锬是以一名普通应届毕业生的身份应聘到复大肿瘤医院的。她上班不多天,发现一个小姐妹的枕头下藏着一本绿皮的书,总是悄悄地看。梁锬好奇了,凑过来看,书名《我对癌症患者讲实话》,作者,本院院长徐克成。
  梁锬是一名护士,对本院院长当然不乏神密之感,当即半是央求半是要挟地将书夺过来。梁锬的阅读速度是很快的,立马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了,一个晚上读下来,就成了徐克成的崇拜者——“钢丝”级的人物。她想买一本徐院长的书,又不知在哪买得到。
  不多天,梁锬听说这本书将在广州琶洲会展中心开发布会。年轻人的追星情结不是一般想象得到的。她通过调班请了假,要去参加那个发布会。
  这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新书发布会,会场里人潮拥挤,声音沸腾。看,徐克成院长往台上一站,顿时众声俱寂。徐院长语重心长地向大家讲解他写这本书的初衷,他的感情是那样的真实饱满,说到动情处,那老爷子的眼眶都红了。徐院长好会煽情啊,梁锬也不觉泪盈盈地要掉下来。
  鸦雀无声之中,徐克成说:“我唯一的一个心愿,就是让所有患上癌症的患者都了解癌症,熟知癌症,不再惧怕癌症,积极面对癌魔,重燃对生命的渴望,让所有患者都能重获健康!”他坦诚地向大家讲述了他在治疗癌症患者时遇到的困难,讲述了他自己的从医多年经历的人生悲喜。
  当一个个真实的病例被搬上荧幕时,在场所有人都被深深打动,没有掌声,没有喧哗,有的是面对灾难时低低的哽咽和康复后嘴角浮现出的由衷的笑容。
  徐克成继续一字一顿地说:“希望癌症患者能跟着我走,和我一起同心同力,配合治疗,共同跟病魔作斗争,一起和死神争分夺秒,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希望癌症患者能够跟着我,一起去抗癌!”
  站在台下的梁锬着了魔似地,猛地冲上了讲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微微颤动。她听到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我愿意跟着徐院长走!”
  
  后来有一天,梁锬正走在复大医院的林阴道上,与徐克成相对而行。
  “小姑娘,你就是那天跳上讲台砸场子的那个人吧?” 徐克成看出了梁锬,梁锬低着头,却没有看见笑眯眯地徐克成。
  梁锬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略显尴尬的抬起头:“您是在和我……”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徐克成院长。
  “你叫什么名字?”徐克成走近一步,还是笑眯眯地。
  梁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梁锬。”说完又觉得不妥,来了学生们都用惯了的“改正液”,补充道,“院长,我的沟通能力没有问题的,只是看见您一时紧张,所以才会说话不利索。”
  徐克成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道:“我看你这一番话就讲得很利索嘛。”
  梁锬被他逗得慌了,抿着嘴唇不说话。
  徐克成却依然笑意盈盈的:“梁锬小姑娘,好好干,这里会有你发展的空间。”
  看着老院长的背影消失在黄昏的暮色里,梁锬突然打了个冷颤,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呀?
  梁锬很少能遇见徐院长,偶尔远远的看见,也是仓促的背影。作为一院之长,他的日常事务很多,百忙之中还要抽空亲自慰问病人,还要撰写学术论文。看着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如此奔波,梁锬心中总是隐隐作急,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自己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员工,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吧。
  这天,梁锬像往常一样在医院值班,突然一个病人家属非常兴奋地跑来告诉她徐院长要来,但是自己有些急事脱不开身,所以想要麻烦她一会给徐院长介绍一下自己弟弟的病情。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徐克成从外面大步走进值班室,因为走得太急的原因微微有些气喘,站不稳的样子。看见梁锬站在那里,扶着椅靠问道:“啊,梁锬小姑娘!那个黑龙江的病人在哪间病房?”
  梁锬微微愣了愣,院长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哩!她连忙迎上前去,轻轻的扶住老院长。
  “年轻就是好啊,到了我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徐克成并没有拒绝梁锬的好意,振作精神,跟她一起进了病房。
  梁锬按病人家属的嘱咐,向徐院长介绍了病人的情况。徐克成认真地查看了病人,和主治医生商量治疗方案去了。
  在梁锬看来,徐院长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像自己的爷爷一样。
  2013年,梁锬申请到国际事务部上班,在这里,她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徐院长。徐院长依然忙碌,平时不是在办公室写学术研究就是去病房看望病人,还参加病区病人的治疗讨论,有时候还得参加一些医院内或医院外的学术性的或非学术性大的会议,所以非常忙碌。
  即便精力有限,即便公务缠身,只要病人有需要,他都会以礼相待,不会因为病人的身份高低而区别对待。这是梁锬最敬佩他的地方。
  广州的城市很大,大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口你会突然忘记自己的存在,街边的车流与霓虹灯伴着这座城市彻夜不眠,行人如过江之鲫。梁锬站在路边等车,茫茫人海里谁也不识谁是谁。
  当信号灯由红转绿,梁锬正想要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的脚边,车窗在她面前一寸一寸的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中传来:“梁锬小姑娘,你是要回家吧,刚好可以给你搭个顺风车,快上来吧!”
  梁锬微微有些发愣:呀,是院长的车,是院长在车里说话!虽然院长有时候也会出现在员工宿舍和员工一起吃饭,自己和院长也有过一些交往。可是……
  “上来吧!”徐院长慈祥地笑着,“我要去办点事,正好顺路。”
  梁锬还在犹豫,车门已经被推开了。
  梁锬坐在车上,感觉特别甜蜜,像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和爷爷坐在一起。
  车子很快到了徐院长的的住处了,快下车时,他忽然转过头,冲梁锬笑道:“梁锬小姑娘,听说你很努力。你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成长,继续努力啊,学术上还应该更加刻苦地钻研,你说是吧?”
  习惯了回答老师提问的梁锬,这会儿语词铿锵:“院长,我会好好学习,刻苦钻研!”
  晚上九点钟,车子到了徐院长家,梁锬拉开车门,跑到徐克成跟前,扶着问道:“院长,我扶您回家吧!”
  徐克成停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笑着说:“梁锬小姑娘,谢谢你啦!”
  人生虽然漫长,最难忘情的其实就那么几步。搭徐院长的顺风车、坐在老人家的身边的这段街路,在梁锬的感觉中,应该是一次漫游星际的旅程,让她体会到了天堂的美丽……
  

45 患者眼里的院长:活菩萨

  
  如果将岁月的褶皱展开,回到复大肿瘤医院创办之初的那一段峥嵘岁月,我们会惊喜的发现,十数载时光飞逝、斗转星移,多少医院沠上了警察上岗,医患关系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复大却依然如初,像一棵日渐高大的菩提树,荫庇着那些不堪风雨的旅人。
  前文已述,2001年复大草创时,肇庆市怀集县贫困患儿陈植铭在这里得到新生,2012年春节前夕,徐克成驱车300公里前来看望读初中二年级的陈植铭。一进家门,就看到陈植铭正在阅读《肿瘤治疗》的书籍,桌旁还放着一本《肿瘤知识》。陈植铭稚气的眼睛里放着光,腼腆地说:“徐爷爷,我长大了要像您那样,当一名好医生。”
  临别的时候,陈植铭的母亲捉了一只还在下蛋的母鸡硬塞给徐克成,她说:“没有您就不会有我的儿子,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您是我们的活菩萨。”
  徐克成活人多矣。读者或许记得,齐海纳、娜娜、亮亮、彭细妹、江味凤、鲁和平、……如果不是徐克成援手,命运可想而知。徐克成也因为复大这个舞台,让他名重一时。其实,就像上世纪六十年代,徐克成带着医疗队上山下乡一样,一颗善良的心,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会放出绚丽的光华。
  还是在深圳的时候吧,徐克成作为中国中西医结合消化病学会主任委员危北海教授邀请的专家,前往广东廉江市人民医院义诊。上午。病人挤满了门诊大厅。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挤到诊台前面,递给徐克成一扎CT片。徐专家打开一看:肝内两块占位性病变!病人倒淡淡地冲着徐克成说:“肝癌晚期,已作四次介入治疗,复发了,我在等死。你还有什么好方法?”这态度显得既无奈也不信任。徐克成想了想,说:“可以采用射频将肿瘤烧掉。”他问,要钱吗?徐克成点了一下头。那老兄拿起CT,一声不哼地走了。
  人家走了就走了呗,徐克成倒放不下了。他脑中里总是晃动着这个患者的身影。午餐时,他问当地的医生,谁认识这位病人?医院的驾驶员说,他是附近农垦农场的一位中学教师,姓莫,生病半年了,老师和学生都捐了款,借了钱。现在他负债累累,人人都怕见到他,因为怕他再借钱。
  这几句话,说得吃饭的人们都不吭气了,躲灾似地。徐克成心里却苦辣辣的。他对驾驶员说他想帮助他,答应减免费用。驾驶员一听,顾不上吃饭,马上去通知这位莫老师。可是下午过去了,莫老师并没有来。
  晚上,徐克成胸中像悬着一块石头,要驾驶员再去找。驾驶员不象中午那么积极了,说,你只同意减免,可是即使减免他也付不起呀?徐克成明白了,决定全部资助他治疗。徐克成请《廉江报》记者小房帮助,小房找到市委宣传部长,部长找到教育局长,局长找到农场书记,书记命令教育科长,第二天上午,科长带来了莫老师。廉江市人民医院免费为他作了CT和B超检查,危北海教授组织大家为他会诊。莫老师这回相信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一诺千金之士、菩萨心肠之人!
一周后,莫老师来到徐克成的深圳医院住院。徐克成和肝病专家袁爱力教授一起,为他作了经皮穿刺射频治疗。2002年,莫老师的肝内又长了三块肿瘤,徐克成让他来到广州复大,为他作了经皮注射治疗和氩氦刀冷冻治疗。那些天,广东《南方日报》报道了莫田汉重又执上教鞭的故事,香港翡翠电视台还专题播放了“乡村教师重获生命”的影视哩。
  2002年上半年,深圳女主人义救保姆的事迹几乎轰动全国,包括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在内的数十家媒体争相作了报道。这事就发生在我们医院。
  这一年3月初,徐克成的一位老患者、深圳一家公司的女老板曹女士找到徐克成,说2年前雇一名来自江苏南通的保姆翟姐患了肺癌,去上海一家大医院作了肺切除术。出院回家后不久,癌肿复发,终日咳嗽不停,右胸疼痛难忍,彻夜难眠,当地医院检查发现右胸腔内大量积液。曹女士希望接她到复大院治疗,并愿意承担医药费。
  来自南通的患者,南通的家乡人,对乡情、亲情特重的徐克成来说,还会多用一份情。
  3月7日,徐克成车从广州白云机场将翟姐接进了复大医院。当时,她的呼吸每分钟40余次,心率每分钟130次以上。X线片显示右胸腔有大量胸水,心脏被压得向左偏移至腋窝。胸腔穿刺抽出2000多毫升血性液体。在抽尽胸水后,再作X线摄片,发现右肺部有鸡蛋大小肿块,胸膜上高低不平,如同院子里铺路石,显示肺癌复发,伴胸膜转移。
  对翟姐来说,徐克成和曹女士一样,都是无血缘关系的人。曹女士的心地善良,让医务人员都很感动,有的捐钱,有的负责她的饮食。翟姐成了大家的姐妹。但治疗是相当困难的。不可能再手术;也不可能用全身化疗,因为她绝对耐不了化疗的反应。只能根据她的情况一步步往前走,综合地给予各种必要的治疗。
  在治疗一个半月之后,翟姐终于从病魔那里回来了——她的胸痛消失,咳嗽减轻,复发的癌瘤多半清除。4月28日,被人抬进医院的翟姐康复出院。出院时,《人民日报》以长篇通迅“千里救保姆”为题,报道了这个感人至深的真实故事。
  
  读者已经看到了,徐克成和复大收到过许多感谢的“锦旗”,其实,他们收到的更多的是“感谢信”。
  (请加一封感谢信)
  世界上没有菩萨。如果说有,善良的人,都是菩萨。
  
  有趣的是,笔者有采访中发现,降履复大最多的,往往是海外患者。是不是“远处的菩萨灵”呢?
  生活中其实有许多悖论。
  徐克成眼前的这位女患者,是一位中学老师,姓严。她患了乳腺癌,已做了手术。徐克成问她有没有接受化疗,她说:“坚决不”。
   徐克成后来知道,严老师的丈夫原来是著名的肿瘤专家,著有大部头的肿瘤专著,徐克成虽未某面,但倾风已久。严老师因为丈夫的原因,对各种癌症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当被检查出患上乳腺癌后,她并没有慌张,也没有自暴自弃,只是在选择治疗方法上,她一时陷入了迷惘。
  现在治疗癌症都流行用化疗的方法,一些癌症患者住进医院后,很多医院都不会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选择适合病人身体状况的治疗方法,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都选择用化疗。许多病人住进医院后,都是首先接受手术,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化疗,
  严老师清楚的明白化疗看似能控制癌细胞的生长,但实际上,化疗在控制癌细胞生长的同时,也在摧残着病人的身体,许多病人就这样被摧残致死,她不愿意重演那样的人间悲剧——真个是:神汉的婆姨会扬幡,瓦匠的堂客能搬砖。
  “坚决不”化疗。还有什么办法控制癌魔呢?她寄希望于丈夫,她相信她那个对癌症研究了几十年的先生,一定能帮她渡过生命难关。然而丈夫面对着她的病情也不敢贸然下决定,到底用什么方法治疗成了拦在严老师面前的猛虎——合了又一个俗语:木匠睡的断腿床,郎中家里躺着病婆娘。
  几经辗转,严老师在朋友启发下,找到了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找到了徐克成。徐克成在对她的身体和病情进行综合分析以后,建议她进行冷冻治疗。虽然丈夫是肿瘤专家,但“冷冻治疗”这个新的治疗方法,对严老师而言完全是一个新生事物,将信将疑。
  徐克成耐心的向她解析说:“冷冻治疗法,又叫冷冻消融法,简称CSA,可以用不锈钢圈将肿瘤内的血管一根根阻断,然后在CT引导下,用冷冻探针将瘤体一段段冻死。”
  严老师把徐克成的话转告给自己肿瘤专家的丈夫,她丈夫对冷冻治疗进行了仔细分析和研究后,惊叹道:“这恐怕是克服癌症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徐克成开了冷冻治疗癌症的先河,日后必定名留千古!”
  尽管得到丈夫的首肯,为了谨慎起见,严老师再次到复大肿瘤医院探查了一番,在亲眼目睹了复大肿瘤医院的规模和设施,又私下和几个住院病人的家属进行深入交流后,对徐克成这些年来的医学成就和治疗成果总体上有了了解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进行治疗之前,她突然问徐克成:“冷冻治疗真的可以控制住癌细胞吗?”
  徐克成拍拍她的手,坚定地说:“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般情况下,没有患者会这么问,徐克成也不会这么回答,因为这风险太大。但是,遇到这样的的患者,有什么办法呢?所以,庙里的菩萨们就很智慧:有眼不看,有耳不听,有口不说。
  第二年的春天,死里逃生的严老师亲自带着礼物到复大感谢徐克成,她走进诊室的时候,徐克成正在给病人诊病,她笑容满脸地走到徐克成的面前得意洋洋地转了一圈,不无自豪地问:“您看,我像一个得过癌症的女人吗?”
  徐克成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一边的病人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居然得过癌症,真是一点得病的痕迹都没有,真是奇迹!”
  严老师美滋滋地笑着说:“这个还得要感谢徐大院长,他是我的肉身菩萨!要不是他的冷冻治疗,我恐怕早就被上帝请去喝茶去了。”说完变魔术一般,从包里掏出一面锦旗,鲜红的旗帜上,写着一行鎏金大字:“悬壶济世 医德无边”
  徐克成连忙站起来,摆手说:“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本分,你严老师,太客气了啊!”
  2012年,徐克成被广东省评选为雷锋式医生——这称号在笔者看来虽然有点……也是这个特殊时代的一种政治文化现象吧——对徐克成院长,笔者以为不管多美、多高的荣誉称号,他都是有资格消受得了的。
    

46 新闻眼里的“明星”:大好人

  
  读者可能有这个感觉:徐克成与媒体的关系相当亲密。
  这个地球上,像中国这样由权力垄断的媒体——宣传工具,是有点古老的了,褒之贬之,众说纷纭。“存在即合理”吧。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是新闻“明星”,徐克成当然不能免俗。
  是听到看到的官腔官调太多了?还是厌恶了演员们的装疯卖傻、油腔滑调?每一个走近徐克成的媒体人,都像来到一个智者、哲人的身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南方日报》、《羊城晚报》、《健康报》、《三湘都市报》、国外媒体《光明日报》、《投资日报》、《星洲日报》……都曾连续刊载过关于徐克成和复大的大块文章。徐克成俨然已经成为媒体的宠儿,其采访价值堪比“明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走近徐克成身边的媒体人,当然都是和徐克成特别“臭味相投”的人:谢秀丽、胡晓梅、魏萍、李凌、陈枫……一个个大笔杆子,都将徐克成当成他们的“良师益友”。但在笔者采访他们时,每一个新闻眼里的徐克成,都是不一样的:有的说他善良、心好,有的说他勇敢、执着,有的说他宽容、低调,有的说他勤奋、刻苦,有的说他术高、技精……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说法:徐院长这人特别好,他的脑子里学问特别多——他的知识和智慧,是“穿越”在今古、中外、特别是文、理之间的,那些对癌魔“挑战极限”的成功,是因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他的“法力”无边的成功。想想他数十年的经历所做的“综述”,一个病例一个“思考”;游学天下,一步脚印一篇文章,就知道他的脑细胞里,数十年来沉积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金匮要方”。他的“抗癌武器库”之现代与尖端,让他所向披靡,决战决胜,像个“超人”似地“无所不能”。可是,他的善良之心和恬淡情怀,又好像与这个低俗得不能再低俗了的人欲横流的时代,格格不入。他好像是生活在另一个“桃花源”的世界……
  于是,在那些新闻人的眼里,这位总是笑眯眯的“有求必应”的“徐院长”,不像是生活中人,倒像个天外飞来的“外星人”——应该说,他游学日本、美国、欧洲、南亚……这位“盗火者”,“盗”来的火种不仅仅是人家的抗癌高科技的技术、“民营”管理的经验,还有做人的光明……前人的“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徐克成是彻底“用”到家了。
  笔者和记者们说起他们过从甚密的徐院长,他们会由衷地感叹:没说的,那是一位大好人!
  前面写到过,湖南记者李凌从报纸上看到了铭仔“新生”的故事,将死亡线上挣扎的黄春才介绍给了徐克成,徐克成救下了黄春才一命。后来,湖南患者鲁和平辗转来到复大,又拣了一命。若干年后,李凌才告诉徐克成,说那个湖南患者鲁和平,就是自己的舅舅哩!
  “这个世界正因为有徐克成院长那样的大好人,才让我们看到了美好的光明和希望。”李凌在他的文章里,对徐克成的溢美之词随眼可见,是他内心的直白。
  
  前面讲到过,深圳媒体人胡晓梅的父亲患过癌症,就像医生徐克成得过癌症一样,在这个领域就有了“权威”的声音。胡晓梅作为一个媒体人,观察徐克成的目光就会更加客观、或者说更加挑剔一些。
  她在她的文章里写道——
  
  自从父亲患病以来,我身不由己地踏进了癌症患者的生活圈,日渐接触到愈来愈多的病友和家属。我看到了疾病带给每一个家庭无比深重的苦难,看到了每一个生命以惊人的求生意志苦苦挣扎在生死的边缘,看尽了人世间的恐惧、希望、泪水和重生的喜悦,也看清了被病魔所侵蚀和扭曲的触目惊心的人性。我和那些素昧平生的“战友们”彼此安慰打气、也相互分担照应,“同是天涯沦落人”,情义的支撑尤为珍贵!而分别,是这个团体最不愿面对的事——每当送走一个战斗到最后的勇士,每个人都心中悲戚,感觉到切肤之痛。有时我在家中神情凝重,我先生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叹一口气对我说:“如果承受不了,就不要接触太多。”
  
  可是,胡晓梅天天接的电话和信息,几乎都是患者朋友们的。有让人欣慰的,也有让人遗憾的。
  一位境外媒体小姐妹告诉她:“晓梅姐,昨晚(我)爸爸的主治医生王博士发短信,说爸爸周一化验的甲胎蛋白结果是4。我们不敢相信,反复向他核实。真是上天的眷顾,遇到徐(克成)院长——真的是妙手回春啊!我父亲半年多来不能平躺,不能睡觉,老发烧,在复大医院才住5天,5天内都得到了解决,他好开心,一个人在房间唱歌,晚上一觉睡到天亮!谢谢你和我分享你父亲走过的路!”
  一位韶关的同事的父亲也患了癌症,病情好转之后,她在电话里激动地直叫:“晓梅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父亲今天要东西吃了,以前什么营养东西他都不吃,只有我在跟前才勉强吃点,今天他竟然要吃鸡肉,我好开心!我父亲去复大之前,在当地住院的20多天里,医生看他发烧、咳血就发抖,几个人手忙脚乱一阵,最终只得到一时的控制,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把他带回了家。3天后把他送到徐教授手里,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了。你知道我多开心啊!今天徐教授一下飞机就去看他,我们好感激!徐教授的本领和为人,是上天对我们的厚爱吧……”
是的。在胡晓梅的眼里,徐院长是从另一个不可知的世界走过来的……他的丰富学识和人格人品,会让人发自内的惊奇和敬重。
  
  记者们来到复大医院采访,行走在复大的林荫间,很难觉得这里是一家医院。这里更像是一个供疲惫旅人调整、休息的驿站;在这里,每个病人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切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像一个小家庭;这里的医生护士在看见你时,即使素不相识,他们也会对你点头微笑;这里四季绿茵,惠风和煦,净静不染。
  散步在这个大院里,就连笔者也想起了蔡元培先生的名言:“博爱者,人生最贵之道德也。人之所以能为人者以此。苟其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公家,知有一家而不知有社会,熟视其同胞之疾苦颠连,而无动于衷,不一为之援手,则与禽兽奚择焉?”
  正所谓:桃花源非神仙地,好人多处即梵天。
  

47 “权威”眼里的同行:探险家


  中国有“文无定价”而“文人相轻”的陋习,且“同行是冤家”哩。但在抗癌这个战场上,是和癌魔真枪实弹的较量,来不得半句之乎者也。
  2012年初,清华大学医学院的年轻教授盛林来访复大,对徐克成说“董宝玮教授想结交您”,并希望访问复大,听听徐克成的“实话”。徐克成与董宝玮虽示谋面,但知道他是一位很有名的超声介入专家,中国微波消融治疗“第一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和清华大学医学院双聘教授。2月底,董宝玮降履复大,见到徐克成开口就说:“我是为追求而来,追求你的治癌理念、思路和策略!”
  人家的军衔高达中将哩!徐克成恭谨地说:“您太客气了,您是将军啊……”董宝玮的笑嗔道:“如果你们说我是将军的话,那我是败军之将!”
  上世纪60年代,董宝玮从中国最有名的医科大学—协和医学院毕业,留在学校从事外科,跟着当时中国最著名的外科医师们切除了一个个癌肿。但许多病人手术后,活的时间并不长。一位来自中国重要省份的领导人患胰腺癌,由中国首席胰腺外科专家为其手术,术后仅活了3个月,而手术造成的创伤使他痛苦不堪。更重要的是,能手术的癌症患者只占少部分。所以董将军他感到“失败”;80年代初,他毅然放弃了“金饭碗”外科,从事超声诊断,再引入微波,开展超声引导下微波消融治疗,让不能手术切除的癌肿得以清除,但他进一步发现,许多病人仍然在消融后几个月到几年内死去了,他还是失望,再次感到“失败”,于是引入了 “消融+整体”治疗。按照“天人合一”的理念,他重视给病人心理治疗、生活方式治疗、饮食治疗和全身免疫治疗。他将一种超抗原给病人口服、肌肉或病灶内注射,使一些看起来无生存希望的晚期癌症患者,竟奇迹般生存下来。董将军为此感到欣慰但还是不满足,于是南下广州找徐克成来了。
  在董将军看来,复大的“3C+P”治疗模式正是他所希求的;他的“热”(微波)如果加上复大的“冷”(冷冻治疗),再加上包括超抗原在内的联合免疫,一定会是延长癌症患者生存期的福音!
  董将军的这个想法让徐克成大开其窍:是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满足的将军,一定会创造出抗癌战场上更加辉煌的战果。
  
  在吴孟超老院士面前,古稀之年的徐克成算是“小字辈”了。2012年4月份,徐克成前来拜访吴孟超院士。不算大的办公室里,书橱占了半壁墙面,硕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中外书籍。这位被誉为“肝癌之父”的肝外科专家,是中国肝外科的创始人哩。徐克成走进办公室,吴院士快步上前握住徐克成的手,将徐克成拉着坐在他的对面。徐克成惊喜地望着老人家红润的面庞,真可谓“白发童颜”,哪里像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呀!
  吴院士看着徐克成,笑眯眯地拉呱起来:“你很好呀!”他老人家知道徐克成因癌症动过手术。
  徐克成说:“6年多了。”
  “过‘关’了啰!”老院士笑,“化疗了吗?做了哪些治疗?”
  “就是免疫治疗。”
  “好嘛。免疫很重要!”老院士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现在治疗肿瘤,有些思路必须改变!我们治疗肝癌,最近20年来,5年生存率没有进一步提高呀!怎么办?我看要重视全身治疗;化疗不要过度,癌细胞不可能斩尽杀绝的!你们提出的‘人瘤共存’,是个好策略!”
  这话,徐克成听来如浴春风,如饮甘醇:这么多年来苦苦摸索的抗癌设想和方略,能得到老院士的嘉许,太让徐克成感动了。
  难得知音啊!徐克成后来一有机会就要拜谒吴老院士。老院士要徐克成像自己一样,“忘记自己的年龄”,谈到抗癌时就会对徐克成的“3C+P”作一些“天马行空“般的发挥,思路新颖,见解独到。徐克成会像个专心的小学生,幸福地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知识与智慧的沐浴之中……
  
  在笔者看来,对徐克成了解最多的好像是王振义院士。
  2011年10月19日,澳门举行的抗癌大会。王振义院士在大会发言中说了这么一段话:“生命至上。挑战癌症必须有新思路!我在复大医院,看到许多被认为‘不治’的癌症病人生存下来了,就是因为他们坚持了生命至上,有所创新!”
  在王振义老院士眼里,徐克成和他的复大最大的特点是有创新精神,敢于涉险、冒险、探险……

王振义院士说:“挑战癌症必须有新思路……” 王院士(右2)是无数后来者的偶像。右1为作者
  王院士不止一个会议一个场合热捧过徐克成和他的复大的“创新”精神。在王院士看来,一个国家民族,一个单位群体,所谓生命力就是敢于探险的“创新”能力。
  没有麦哲伦和哥伦布,我们还以为真的“天圆地方”哩。
  “治疗癌症一定要跳出固有的圈子。对于大多数癌症,目前的治疗方法不可能治愈患者!”他说,癌细胞的特点是其遗传学不稳定性。癌细胞复制时,不能像正常细胞那样将其遗传信息完美无缺的复制到下一代细胞,复制到后代的细胞常常改变,进而导致癌细胞行为发生显著变化,分化出难以计数的不同细胞的混合体。因此,仅针对某一亚型癌细胞或癌细胞上某一靶点的药物,显然不能消灭所有癌细胞。
  王院士大声疾呼:“一定要有创新性研究!”
  2012年农历二月初一的上午,徐克成来到瑞金医院拜谒他的老师王振义院士。这天上海的气温降到零下1度。徐克成径直走进12号大楼,顿感温暖如春。这所上海最大医院的科研大楼,集聚了数十个研究所。他上到7楼,走到右首尽头一间门前,按电铃,无人应答,又敲门,仍无应答。
  几天前,徐克成在广州打电话给王振义院士。他们在电话中聊起身体、忙不忙,谈起王院士和陈竺部长获得美国的大奖,约好了到上海去“看望老师,拜个晚年”。
  徐克成站在门口纳闷了:王院士可是从来没有爽约过呀!
  他找到了他的秘书。秘书说:“王医生从来不会失约。今天星期四,是他查房看病人时间,雷打不动。肯定是您搞错了。”她仔细打量着徐克成,好一会,勉强拿起电话,找到王院士,再递给徐克成。王振义在电话中笑着说:“我的大专家啊,你的记忆没有我这个老头子好呀!我讲的是星期五呀……”
  秘书打开王院士办公室。徐克成倒很开心,因为他可以静静地观察这位血液病大师的办公室了。办公室不大,到处是书籍杂志,电脑开着。他想:四百年前,一个苹果掉到牛顿头上,引发他发现“万有引力”,王老师应用“诱导分化”治疗白血病的壮举,又是起源于什么东西掉到他的头上呢?
  直到11点半,王院士才匆匆回到办公室。一见面就说:“对不起啊,今天查房,几十年来,雷打不动!”徐克成说邀请他参加5月份在广州召开的国际癌症论坛,发表演讲。他问徐克成讲什么,徐克成说讲“创新研究,挑战癌症”。他说“你认为我这个老头子还行吗?”徐克成说:“您比我行,我不是记错了我们见面时间吗?”
  王院士将出席广州会议的时间工整地记载在笔记本上了。
   “这比您查房更重要呀!”徐克成以“小字辈”的口气要挟般的嘱咐,“您也要雷打不动的!”
  王院士笑了,笑得很爽朗。在徐克成看来,一点也不像 88岁的老人。
  临别时,王院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徐克成的手,认认真真地说:“去年我去过你院,看到你们采用微创的联合个体化治疗,许多患者得到良好治疗。我很赞同!中晚期癌症的治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只有坚持创新,才能走出一条新路!”
  三句话不离本行——老院士又讲到“创新”了。
  
  有外国人很瞧不起中国人,原因是中国人“不读书”。那是以偏概全。徐克成的案头、床头,总是放着书,“一天不拿书,就会变成猪”。当他一口气读过汤钊猷院士的新作《消灭和改造并举》后,半晌缓不过神来。他被书中的一些观点所深深吸引、震撼,犹如一股清风吹入心肺,让他五腑荡漾:啊,治疗癌症的一条新路开始铺就了!他马上给汤院士发去邮件,问候书中提到的他的夫人,第二天他回邮件,说“李老师的乳腺癌已过3年,手术后做了一次赫赛停治疗,副作用太大,没有再做,未做化疗,迄今未复发……”
  前面写到,早在1971年,徐克成来到上海医科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消化科进修,忝列于著名肝癌专家汤钊猷、消化病专家李其松夫妇门墙,那段不长的时光,为徐克成的今天,垫下了最早的几块厚重的基石。
  徐克成很是惊讶,汤钊猷老院士《消灭和改造并举》的书中,大量的精彩篇章,几乎是对徐克成这些年孜孜以求的艰苦实践的巨眼点评和理论综述。请看:
  ——癌症是多因素引起、多阶段形成、多基因参与的动态过程……综合治疗和个体化治疗将是临床癌症治疗的方向。
  ——过去一个多世纪,……科学家都集中注意力去研究如何消灭肿瘤一方,导致只“看肿瘤”,而忽视“看病人”……忽视了集体强大抗癌能力。
  ——综合治疗模式……未来会出现由“消灭肿瘤+消灭肿瘤”的模式变为“消灭肿瘤+改造肿瘤/改造机体”的模式。
  ——个体化治疗……可能会出现“分子水平的个体化治疗”与“整体水平的个体化治疗”相结合……
  —— 免疫系统在抗癌战争中是具有战略意义的一员,不能等闲视之……
  ——中医治病重在恢复平衡,而不完全是通过中药去消灭肿瘤……采取攻补兼施的办法,即在攻癌同时,加上扶正中药,病情便有好转,生存期也长……
  网上曾还流传过这老院士的一句名言:“对于一部分患者,放化疗有可能使肿瘤的恶性程度更高,诱生新的肿瘤。更可能刺激癌症转移。”

  当徐克成出现在两位师长面前的时候,他内心的愉悦,一般人难以猜度。
  其实,那些站在当代医学极峰上的智者,徐克成与他们是心有灵犀的。前面写到过,即便著名的化疗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孙燕也说过:“放化疗不是万能的…… 对于一些晚期的癌症患者来说,放化疗可能只会增加痛苦,应该慎重考虑。而在治疗过程中要注意化疗要适度,不要过度。”
  孙燕院士的这些话,曾是徐克成探索与完善“3C+P”的理论靠山。
  
  专家权威们坐在一起,话语里似乎都是专业,有分歧似乎仅仅是学术门派之见。在徐克成的经历中,隐隐感觉远不是如此简单。在他看来,学术也是有良心的,就像政治有操守一样。
  他在《跟我去抗癌》里,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加拿大一位癌症统计专家,曾对数百名肿瘤科医生进行调查,问他们如果你们自己患了癌症,是否接受化疗?结果是70%以上的医生回答“不”。一位大医院的肿瘤内科医生也对徐克成说:如果自己的亲属和要好的朋友患了癌症,他也不忍心给他们化疗。
  为什么化放疗会有这么大的市场呢?是这个“市场”太大的了吧?!市场,是结束农业文明后的现代商业文明,我们为之鼓舞,也为之恐惧……
  总有一些坚守良心底线的人,忠诚科学的信条,发出让徐克成深相慰藉的声音。
  2009年12月19日广东各大媒体发布一条重要新闻——广东医学科研有了新的重大突破!
  文章说,近日,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曾益新带领的科研团队在美国权威杂志《生物化学》上发表论文表示,肿瘤干细胞新的“起源”学说已经得到实验证实,即普通肿瘤细胞可以演变成肿瘤干细胞,从而导致肿瘤复发。这一研究成果将对肿瘤治疗的策略产生重要影响。
  曾益新介绍说,肿瘤干细胞的存在被认为是肿瘤发生和复发的根源。在肿瘤放疗和化疗中,普通的肿瘤细胞对治疗是敏感的,容易被消灭,但肿瘤干细胞却具有很强耐受力,不容易被摧毁,如同“种子细胞”,会继续产生新的肿瘤细胞……
  一篇纯学术的新闻,一般读者不会在意。但无处不在的癌魔鬼影,让我们每一个渴想健康生命的人,都会对曾益新院士、对徐克成和复大与曾院士异曲同工的医学贡献,投去敬仰的目光。
 

48 友邦眼里的“老外”:水晶休


  徐克成1987年“留东洋”,到日本“进修”,有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人间的另一个世界目瞪口呆,才知道日本人敢将二战甲级战犯请进“靖国神社”,并不值得奇怪。这个“小日本”,一点也不小。
  徐克成典型的东方书痴情结,让他“怀恩”“忘舍”,一如他在“生命垂危”之际对儿子的“遗言”。那一年日本之行,那些日本朋友亲如手足的情谊,让他难以忘怀。直到十年之后,1997年,移居深圳后的徐克成,给他的日本朋友奥田教授买了往返的头等舱飞机票,邀请他来深圳旅游一周。徐克成还陪他去海南三亚观光。1999年,徐克成在上海参加国际会议时,遇到了千叶大学第一内科的朋友,其中就有那位曾送徐克成收录机的医生。徐克成将他们一起请到锦江饭店顶层的餐厅,享受了一席标标准准的淮扬菜。
  2009年11月,千叶大学医院副院长 Yokuhala 听说徐克成要来东京开会,来信请徐克成到他们医院讲课。Yokuhala 是徐克成在千叶大学医院访问时的辅导老师,为人很诚实,那时经常晚上陪徐克成吃夜宵。
  徐克成来了。是不是媒体上所说的,日本真的失落了20年么?相隔23年再到千叶,街道仍然是古老的,间有高大楼房,互相增色,不感突兀。医院大门竟然没有变;大门对面那家家庭旅馆仍然存在!门上的招牌好像也是原来的哩。那时接待徐克成的旅馆主人是一位老太太,说话细声细气,每说一句话腰就要弯一次。早晨总是大早就为徐克成准备好日本饭团和酱油汤,外加一个茶叶蛋。徐克成很感谢她,真想进去看看她,可是,没有时间……

  大学医院内部倒是变化很大,住院病房全部搬入一栋20层的新楼房。在一间很明亮的阶梯教室里,徐克成做了45分钟讲课,题目是“肝癌的消融治疗”,来听讲的约有40人,主要是第一内科医生和研究生。讲完课后讨论很热烈,大家对中国的肝癌治疗很感兴趣。中国终究是肝癌“大国”。
  第一内科原先的医生只有Yokuhala了。有的去了其他医院,有的在开私人诊所。Omata 回老家开了一家很出名的医院,他仍研究肝脏,并曾出任亚太肝脏病研究会主席。Yokuhala 告诉徐克成,依多听说徐克成要来,一定要请徐克成去她的家。
  那一年,是依多女士开车来到成田机场,将第一步踏上日本国土的徐克成接到了千叶大学。那时候,依多春华正茂,才气骄人,是经典的日本女子的温良与清澈,白晰的皮肤透明一般,一双眼睛秋水澹澹,洋溢着她的智慧与纯情。这些年来,徐克成在国际会议上只要一遇到日本同仁,就会想到在日本的日子,脑子里就会出现豪情而睿智和奥田,恭谦而博学的Yokuhala,清丽而善良的依多……开车行了40分钟,车子在一个小镇上一栋独立二层小楼房前停下来。依多在门口等着哩,一见到徐克成,马上上前和徐克成拥抱,脸上流下清泪。徐克成握着依多的手,看着依多笑,笑出眼泪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依多竟然是这么一个多情的人。
  Yokuhala 说,这里是第一内科老同事的汇聚地,平均每月一次。
  徐克成一行进到房内。依多的母亲已经90岁,但脑子清楚,得知徐克成从中国来,马上站起来与他们握手。楼下是依多的诊所,一间诊室,一个小药房。依多说她聘请了一位护士,每天有一、二十个病人来看病,什么病都看,不仅看消化病。这里是她的家乡,亲朋很多,大家对她很信任,她自己也过得很愉快。
  徐克成含蓄地问她有未组建家庭?她淡淡一笑,说,“我一个人过得最快活哩!”
  晚上,依多请他们在附近餐馆吃日本餐,饮了不少清酒,谈了许多往事。依多要徐克成以后到了日本就要给她电话。她说:“你是弟弟,可要听我姐姐的话哟。”
  徐克成眼泪都快出来了。两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可是,这世界六七十亿人口,谁和谁有幸这样异国万里,亲若姊妹?
  近几年来,徐克成主要与日本从事低温医学的医生交往。前面写到过,2008年,徐克成和同事应邀到东京参加34届日本国际低温医学年会。注册时,虽然主持者很熟悉,但会费照缴。徐克成的报告被安排在第一天下午,题目是“冷冻治疗胰腺癌”,报告规定仅7分钟,但破格让徐克成多报告7分钟。第二天下午会议闭幕,徐克成出乎意料获得大会唯一金奖。会后许多人向徐克成祝贺,热情邀请他们下次会议再来。那时,由于会议安排太紧,徐克成在日本没有停留。
  这一次,徐克成是来东京出席第35届日本国际低温医学年会的,他们的注册费用全免,而且徐克成的酒店费也由大会支付。此次会议上,徐克成的同事牛立志获得“主席奖”。会后,大会主席在银座最高级的酒家宴请他们和几位美欧代表。
  但对徐克成来,这次最大的收获与快意,是他和奥田、Yokuhala、依多等朋友们相聚的那短暂的瞬间……
  
  在后来的日子里,徐克成也曾行色匆匆地爪泥日本,基本是来到东京参加每年一届的日本国际低温医学年会。他2011年再次出席时,在欢迎宴会上,徐克成被邀请代表国际代表讲话……
  人类历史进入2012年后,日中关系降至冰点。日本低温医学学会主席Sumida来信,说中日关系源远流长,日本政治家有的生了“brain sick”(脑病)。2013年5月,一封邀请信寄来,日本东邦大学邀请徐克成作为国际嘉宾出席冷冻治疗论坛。信中说,目前你们发表的有关论文最多,论坛时不仅希望徐克成发表为时40分钟演讲,还要举行远程网上讨论,希望徐克成和牛立志博士分别参加讨论结直肠癌肝转移和肺癌冷冻治疗。随信寄来一张论坛告示,徐克成和奥地利考坡教授的照片印在显著位置。
  科学是为人类服务的,与政治应该无关。7月6日,徐克成和同事参加了东邦大学的论坛,Watanabe 在机场接徐克成。东邦大学是日本著名私立大学,世界排名90,亚洲排名第8 。论坛主持者是大学肝胆外科著名教授Watanabe。会议举行得很成功。会后,Sumida 教授和Watanabe 教授说,想专门请徐克成和同事们去到一个非常小但非常特殊得日本餐馆。
  下午5点半,他们来到徐克成下榻的酒店将徐克成和同事们请上车。汽车行了20分钟,在一座古老楼房前停下。他们乘只能容纳5个人的电梯到了3楼,向左见一有布帘的门,布帘上是中文字“串入”,这是餐馆的名字,最反对不求甚解的徐克成想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门很低,需低头躬身才能进。里面是一只有大约30平米的房间,中央是加工食品的地方,老板兼厨师正在一个炭炉前烤食品。他们进门时,只听到老板叫了一声“欢迎”,他们便坐到一张低矮的台子边。其实整个房间就是3张餐台,另2张是一般的桌子。他们围台而坐。Sumida安排徐克成坐在右边正中。台边有一排铜板,上写着“美国总统卡特曾坐位置”。原来,卡特总统每次来日本,必到这个酒店,从1971年到1990年,每次来都留下照片和签字。Sumida说,这是日本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地方,“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今天就在这里为你送行!”
  世界上的美丽,特别是精神的美丽,是如此的浩大也如此的卑微。在这间要低下头、勾着腰才能走进来的小餐馆里,徐克成内心的震撼如火山爆发般地炽炎滚动。他感受到了人类文明、文化的博大精深……正是这种古老、传统、怀旧、朴素、卑谦……才让人类远离动物性的根本,一步步走向天国,走向遥远,走向另一片灿烂的星河……
  这天晚上他们吃了餐馆里各种火烤的食品:蘑菇、牛肉、猪肉、鸡肉,各种蔬菜,其特色就是经过老板特殊加工的。徐克成并不认为特别好吃,但这是历史,品味的是历史文化。据说这家餐馆已有100多年。另外就是价格贵。还有,它只接受特殊贵宾。徐克成情不能已,不能喝酒、也不好酒的他,喝了好多各种品牌的日本清酒。
  Sumida说,他很向往西安,那是旧时的长安,日本文化很多是从长安传来的。他说:“日本应该反省历史,政治家太注重自己私利。”
  这些话让徐克成很是感动。他给他们看自己在德国柏林拍的一张照片。那是柏林市中心美国大使馆附近的一个广场,上有上万具用水泥制成的大小不一的棺材模型,这是象征犹太人的坟墓。据说二战后,德国政府为了对法西斯屠杀犹太人表示忏悔,特拨出与总理府一样大面积的土地,用来做这样的犹太人坟墓广场。Sumida 说他几次去柏林,总要去那个广场默哀。
  徐克成未加思索地问他有未去过“靖国神社”?Sumida垂下头来。
  徐克成说:“德国现在是欧洲最有活力国家,就在于他们对二战中的罪恶忏悔了,得到了全世界的宽恕。放下屠刀立志成佛,东方文化其实是最宽容的。但是,正如Sumida先生所言,日本一天不反省历史,一天得不到世界的宽恕……”
  这气氛太沉重了。Sumida举起酒杯,笑道:“政治是政治家的卑鄙勾当,我们不是政治家,Dr 徐,你说得很好,你一点也没有中国人的城府,你是个透明的水晶体,我喜欢!我们干杯!”
  大家开始“闹酒”了。
  带着三分醉意,徐克成说请Sumida下次来中国时,“哥们”一起去西安看兵马俑。Sumida兴奋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中日永远友好,我们永远是‘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