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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与复大一起复生

     
       《西游记》里说,通天河的津渡是一艘无底的船,有幸抵达梵天的,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体随流而去。其实,这不是神话。他,竟然过了这条河,像六祖菩萨一样,以肉身普渡众生。
   

22 创造神话:独秀岛国一枝红

  
  在阎王老子面前晃悠了一圈的徐克成,重新坐在老板椅上的时候,应该说完全换了一个人: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世事都学问,实践出真知……挨过了那一刀,没学点聪明、长点思考,一定属猪。徐克成,属龙。
  他将这次病患的全过程——不仅仅是手术与治疗、起居与康复的过程,更多的是自己的心理过程,一个癌症患者的心理过程,连做的一个个恶梦,都事无巨细、锱铢不遗地一一记录下来。
  有如经历了一次现场隆重的彩排、一场实兵严酷的演练,往后再庞大的场面、再诡异的战争,对徐克成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都可以应付裕如。
  不。生活中总会爆料超出经验的非常故事,来考验和诘难人类的智慧,按优胜劣汰的丛林规则,让世界丰富多彩,活力无限。
  2006年3月16日,徐克成手术后两个多月,他看到马来西亚最大的华文报纸《星洲日报》刊登了一篇文字报道,说吉大州亚罗斯打有一19岁的华人高中女生叫洪秀慧,头面部长了巨瘤,被大学拒收。
  记者将长了这种肿瘤的患者称为“象面人”,希望全世界的医院“救救这位象面人”。
  复大在马来西亚的代表刘丽宝小姐看到报道后,马上打电话给徐克成,希望复大或许能对此给予回应。此时徐克成自己刚刚接受过大手术,前一天才拆线回家休养哩。他想,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吧,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让刘小姐将报纸资料邮寄来广州看看。
  拿到资料,徐克成才惊呆了——从医43年,这样大的肿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徐克成心里直打鼓:不敢接受,又实在不忍心放弃!他虽然从自己这个癌症患者的切身经历,感受到了病人的殷殷期盼,但这个病例太出乎了任何一个医学家的想象力!《星洲日报》是向全世界呼吁的,他暗暗希望世界上或许能有其它医院,有能力接受病人去治疗。
  3月31日,马来西亚《大家健康》杂志主编王丽娟打来电话,说已有从新加坡、澳大利亚和英国反馈的消息,一致认为无法手术治疗。她恳切地希望徐克成亲自去马来西亚看看病人。
  徐克成动心了。4月2日晚,他飞到马来西亚吉隆坡。第二天大早,转飞亚罗斯打,那里的华人社团领袖和记者十多人已经早早在机场恭候他的到来。
  一行人直奔“象面人”洪秀慧家。徐克成震惊了:秀慧的肿瘤比前述的铭仔和倩倩的肿瘤大5倍,从右侧头顶延伸到颈下,足有40厘米长,右眼已毁损,口鼻严重变形。
  站在不远处,还有一位面长肿瘤的男青年,肿瘤约有15厘米大小。他叫陈嘉欣,曾求医于数十家医院,均遭拒绝。后来听说中国广州复大的医生过来了,他也像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希望。
  秀慧父母对徐克成说:“我们只有把希望寄托给我们自己人了,请您救救秀慧吧!”当地华人社团的领袖也说:“只要你们接回去检查一下,即使不能完全治好,我们也宽心了。”
  咬咬牙,5月8日,秀慧和嘉欣来到了复大。
  复大专家为他们两个做了超声、CT、MRI和病理活检,确定诊断为都是神经纤维瘤病。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人群中发生率十万分之一,在病理上属于良性肿瘤,但有8%的机会转为恶性,而且呈恶性方式生长,如侵犯重要器官(如大脑)可威胁生命。秀慧的肿瘤已侵犯到脑,在MRI上,清楚看到她的左脑有30%已处于缺血状态,医学上称为“盗血征”,意思是肿瘤将脑内血液盗走了。
  对于神经纤维瘤病,目前尚无法根治,主要治疗是将威胁生命或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的瘤块切除,切除后患者的生命可与正常人一样。
  嘉欣的肿瘤经过血管介入和冷冻后,顺利被切除。秀慧的肿瘤却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血管造影显示她的肿瘤内血管纵横交错,状如海绵。广州最著名的专家会诊了,得出的结论是:“上策是不治,送回马来西亚”。
  会诊那天,徐克成因突然感觉不适,在深圳家中休息。副院长来电话向告诉了尴尬的会诊结果后,徐克成沉默良久,说:“你们先不急,让我考虑24小时。”
  徐克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中:不治吧,将病人送回马来西亚,但肿瘤已侵犯到脑,肯定威胁生命。徐克成记得秀慧在飞机上曾说过,如果不能治疗,她就自杀……
  马来西亚600万华人,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苦命的女孩。放弃治疗,就是放弃一个生命,如何交代?
  治疗吧,手术中有很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万一手术失败,医院和自己的声誉受损倒无关宠旨,若患者可能在手术治疗中失去生命,弄不好,是开的国际玩笑!
  广州有位专家向徐克成建议,请一位上海权威专家来会诊。那老先生经验丰富,如果他说能治就治,说不能治,千万不能治。
  几天后,上海专家来了。专家认为肿瘤里血管众多,如同海绵,难以止血,一刀切下去,至少流掉3000毫升血。那位专家以警告的语气说,这种肿瘤就像象马蜂窝,谁捣谁倒霉,神仙也救不了。
  徐克成抱着双臂,久久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冥思苦想。上海专家的结论时不时在他的脑海里沉雷般的滚过。他,会不会是误诊呢?我自己对我自己都误诊过。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东西?想着那孩子的巨大肿瘤,想着那肿瘤里盘根错节的血管……无意之中,他抬眼看着窗外的大树,猛然间来个灵感:病人的肿瘤不就是一颗树吗?肿瘤的血管就是“树根”啊,肿瘤的体部就是树干,顶部就是树冠嘛……要移走这棵大树,就要先砍掉树根!
  唉!我们以前请来的专家,真是太“专门”了!徐克成想,这些人只是把眼光聚集在肿瘤本身上,为什么不能多请些其他学科的专家,一起来共同探讨,或先或后地把这颗“大树”化整为零,有步骤、有计划地搬掉呢?
  徐克成组织复大医院攻关小组先后5次给秀慧作血管介入治疗:用不锈钢圈把肿瘤内的血管一根根阻断,剪断“树根”,再在CT引导下,用冷冻探针将瘤体一段段冻死。
  4个月后,肿瘤变小了,“干枯”了,医生分两次手术将肿瘤全部切除,切下的肿瘤,重达5公斤!
  让徐克成庆幸的是,手术中出血极少,术前准备了3000毫升血液,结果仅输了800毫升。结果比预期更加成功。
  不是神话,也似神话。
  半年之后,2006年12月11日,秀慧和嘉欣完全康复了,广东省政府侨办为这两位华裔青年举行了隆重的欢送大会。
  第二天,徐克成亲自护送秀慧和嘉欣回马来西亚。当他们抵达目的地走出槟城机场时,迎接他们的是数百名热情洋溢的华人……
  徐克成和秀慧、嘉欣,在这一瞬间成了这个南中国海海岸岛国风云一时的新闻人物,《星岛日报》一时间洛阳纸贵。
  

23 比踵世界:科学巨子一般高


  马来西亚的成功,是徐克成自己手术后算得上经验之谈的第一个重大成果。无形之中,也提高了徐克成开发海外市场的兴趣。
  2008年2月,广州复大和印尼医院合作的冷冻治疗中心在雅加达Gading Pluit医院成立,同时,举行了“印尼国际肿瘤新技术治疗研讨会”,国际冷冻治疗学会主席Franco 博士也应邀出席。
  会议的第三天,主办方安排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特殊活动——从手术室现场电视转播冷冻治疗肺癌的全过程。冷冻手术主刀者乃复大医院的牛立志博士。助手是复大驻印尼办事处主任刘正平医生。
  这个“节目”,徐克成担任场外解说。而大名鼎鼎的Franco博士,忝充这次活动的“顾问”。
  这又是一次对复大的“直播”“选秀”:会议现场有300余名医生。而整个印尼全国,1500万华人中起码有数百万人正在通过电视观看治疗过程。他们,每人手里都揣着“牌子”,人人都是“评委”,个个都会“亮分”。
  接受治疗的患者是一位78岁的老人。病人左上肺非小细胞性肺癌,毗邻主动脉和主支气管,肿瘤5厘米大小。主刀医生牛立志博士在CT引导下选定了穿刺部位,局部麻醉,再将1.7cm冷冻探针经皮穿入肺部,进到肿瘤中心——随之又穿入第二根、第三根……电视屏幕上,清清楚楚地看得到三根银白色亮针迹位于肿瘤中心。
  ——接下来是冷冻程序:氩气输入的“吱吱吱”声音传出来了;10分钟后,冷冻停止,改输氦气复温,又是10分钟后,再冷冻、再复温,交替进行……
  最后的结果就要“揭幕”了:冷冻是否恰当好处?冷冻是否全部覆盖肿瘤?
  徐克成站在主席台上,表情紧张,战战惊惊,千钧一发的样子。其实哩,多少有点表演呐。见惯了手术现场的他,此时此刻虽然感到呼吸有点紧促,但他是自信的:这样的手术在复大司空见惯,对牛立志来说,小菜一碟。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玩这样的游戏,就是网络上的粗口暴力了:傻B!
  一切都在按预案的设想稳步推进:电视画面上终于显示了CT图像——原先左上肺白色的肿瘤区已变成黑色——提示冰球覆盖了整个肿瘤——冷冻成功!
  顿时,全场掌声雷动;主席台上就座的印尼专家、瑞士专家纷纷前来,与徐克成握手、拥抱。
  如果说世界真的有“舞台”,徐克成此刻就站在“世界舞台”上,而且成了这个舞台的“中心主角”。
  就在这次会后,Franco博士代表国际冷冻治疗学会颁发证书,授权广州复大医院为“亚太地区冷冻治疗培训中心”。
  
  一位侨居丹麦的病人曾经向徐克成“吐苦水”,说丹麦的医生很“傲慢”,“他们以为他们是世界中心哩!”
  2008年10月14日,徐克成和复大医院副院长穆峰博士来到丹麦进行为期一周的访问。这次丹麦之行,印证了那位丹麦病人所言不虚。
  经过九个半小时飞行,两位中国专家抵达哥本哈根机场已经是黄昏时分。在机场出口处,一位女士手举中国国旗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两位中国专家大吃一惊:这位女士不是别人,是他们几个月以前曾经救治过的癌症患者郭林!
  嗬,几个月不见,她变得年轻了,穿着风衣,面色红润,挂满笑容的脸庞上双目炯炯有神。徐克成十分高兴,看来她从重病和噩梦中活过来了。
  郭林患的是胰腺癌,被称为“癌王”,陈敏章老部长就是患的这种癌症——是不是怀着一种对老部长的歉疚之情呢?徐克成对胰腺癌投入了更多的专注。
  胰腺癌的手术切除不能超过5%,即使切除,能生存一年者不超过20%。伴肝转移者属第四期,中位生存期不到三个月,说“癌王”绝非耸人听闻。
  2007年10月,郭林忽然“胆囊部位痛”,到医院检查,发现胰腺内有2.8厘米大小肿块,肝内有三个肿块。意外的发现让她几乎休克。她在丹麦最大的医院接受了活检,一周后结果显示:胰腺癌伴肝转移。
  医生没有隐瞒她,告诉她可以化疗,但不管什么治疗,生命可能只能生长2-3个月。她接受了以健择为基础的化疗:死马当活马医吧——尽管她知道这种治疗不会给她带来实际的好处,但这是每个癌症患者似乎都必需经历的常规治疗。
  她每天都在担心这些治疗的副作用,准备在头发掉光后安然离开世界,不给她的丈夫和女儿带来痛苦。
  郭林有两个女儿,四个外孙;丈夫是设计师。家人对医生的告诫不能理解,甚至有点愤怒。郭林的女儿查阅了世界文献,发现治疗她母亲这样的胰腺癌,除了化疗还是化疗,生存期最长就是3-6个月。
  女儿失望了,暗暗的大哭了一场。
  但是几天后,她在网上看到一篇名叫里拉(Lena)写的文章。这位女士患胸椎软骨细胞成骨肉瘤,在丹麦接受手术,术后病情恶化,下肢瘫痪,转往美国接受高剂量化疗和干细胞移植,瘫痪治好了,但并发败血症;经抗感染治疗后,败血症好了,但肺部和胸壁出现十几个转移灶;最后里拉来到中国广州,在复大肿瘤医院接受了冷冻治疗,病情控制了。
  郭林的女儿立即找到里拉进行咨询,她决心救她的母亲。
  丹麦的医生听说郭林准备去中国,直言不讳的说:“你们发疯了!”郭林没有听医生的劝阻。她和丈夫毅然卖掉了位于哥本哈根市中心的大房,换了一套小房,变出一笔钱,飞往中国……后面的结果读者可能猜到了:又是一个神话。
  其实,两位专家很有点忐忑不安哩!因为郭林告诉他俩:她今天做了PET-CT检查,明天上午去看结果。
  和癌魔周旋,更不要说和“癌王”,谁以为自己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那他不是狂人也是疯子。
  第二天,徐克成和穆峰博士早早醒来,像学生时代考试时等待老师公布考卷那样,默默地想着上午如何面对已看到PET-CT结果的郭林。他们都不是基督徒,但此刻身在丹麦,一个基督教占九成以上人口的国度,他俩“入乡随俗”,不约而同地为病人祈祷:上帝保佑……
  上午10点,郭林已在酒店大堂等待了。两位专家匆匆下楼,就看到郭林笑得十分灿烂。他们迫不及待地从郭林手中接过PET-CT报告,直接跳到最后一页结论:未发现癌肿存在证据。(!)
  与徐克成自己当年干干净净地摘掉癌肿“故障排除”的感觉一样,徐克成顿时五体舒泰,畅意难说!
  郭林的女儿也来了,面庞同样洋溢着快乐。两位专家和她们一个个拥抱,这是充满着高兴、祝贺和成功的拥抱,眼里都有泪花在闪动。在一旁的丹麦TV2记者,匆忙摄下了这珍贵的场面。
  丹麦大学Rigs医院(Rigshospitalet)有着85年的历史,是北欧最著名的医疗教学科研中心,有1100张床位,7000名工作人员,承担丹麦全国30%人口的医疗任务,是丹麦全国最大的医院。
  医院肿瘤中心主要作化疗和放疗。放射科仅PET-CT就有5台,加速器13台,每天有250人在这里接受放疗。徐克成和穆峰博士受邀来到这里参观、交流。
  郭林陪同他们来到医院的主楼七楼。刚走出电梯,一位个子高高的中年男人就迎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中国专家们的手。他就是这家医院肿瘤中心主任Masse 教授。他一边热情同郭林打招呼,一边对徐克成说:“她身上发生了奇迹。”
  这句话一下子消除了大家之间的陌生感。
  Masse教授领着几位客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小会议室,里面已满坐着丹麦的医生们。Masse教授说,他们注意到几例从复大治疗回来的胰腺癌患者。他们医院每年接受治疗的胰腺癌病人多达200余例,能作根治性手术者却仅占7%。对转移性胰腺癌,例如伴肝转移者,化疗或放疗的客观反应率低于5%,生存期十分有限。他们希望能从复大的经验中得到启示。
  徐克成和穆博士重点介绍了应用冷冻加放射性碘粒子植入的方法治疗进展期胰腺癌,向他们提供了发表在世界胃肠病杂志(WJG)上的论文。49例进展期胰腺癌患者治疗后,1、2、3年生存率分别为63.1 %、22.8 % 和9.5 %,有8例生存1年以上,最长一例无病生存已4年3个月。这一成绩远超过文献报告的结果。报告中没有包含丹麦病人。
  这份论文报告引起了在场医生们的热议。他们提出几个主要问题——
  第一,进展性胰腺癌无例外都有血管和淋巴侵犯,冷冻,特别经皮冷冻,怎能消除这些胰外病变吗?
  第二,如何避免冷冻针穿刺引起胰腺炎并发症?
  第三,冷冻区边缘的温度是零摄氏度,而使癌细胞致死的最高温度是-40℃,如何保证肿瘤周边区癌细胞被冻死?
  这些问题是徐克成和穆峰早就遇到过的,论文发表之前,国内外的审稿专家就曾向复大作者提出过。徐克成以英语讲解——四五十年前孟宪镛老夫子就要求他做的“综述”——高屋建瓴,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其实都是严谨的学术论证。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徐克成的声音如涛如涌,奔流滚动。
  因为太学术了,笔者不得不省去具体内容。徐克成的讲解结束后,会议室里寂静了许多,有人鼓掌,顿时鼓声轰动。
  Masse教授领着徐克成和穆峰参观面积足有3 000平方米的放射科。他真诚地说,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设备和医生,但,从你们复大那里传过来的信息,听了您的演说,我感觉你们比我一点也不落后,某些方面可能钻得更深,走得更远,更有研究,我希望有机会访问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复大能让胰腺癌患者生存下来,说明肿瘤综合治疗是值得推广的……
  世界上一流的医院,什么都是一流的,挨肩比踵,互相都是倾慕的目光。
  
  “骄傲”是“浅薄”的儿子。徐克成发现,丹麦的医生其实是很谦虚的。
  这天,徐克成和穆峰匆匆吃了早餐,如约赶往离酒店只有十分钟车程的丹麦“癌症协会”。在一栋古老建筑的大门口,郭林和前一天一样已提前在等候他们,和她一道等候的还有一位中等身材的女士——在这里工作的丹麦医生阿芬(Rith Aarfen)。几个月前,她也曾经和另外一位同事访问过广州复大。
  丹麦癌症协会是丹麦唯一的癌症社团组织,工作人员600多人,下设包括分子生物学和流行病学的多个研究所或研究室,与全国各个医院的肿瘤专科有密切的联系。他们收集了全国所有癌症病人的资料,追踪每一个病人从生病到死亡的全过程。
  阿芬领着中国客人参观协会时,许多人见到郭林纷纷过来与她打招呼。看来郭林理所当然的已经被列为协会的“跟踪对象”了。不仅郭林,徐克成还惊喜地发现,在这里遇到了比瑞特(Berit Urvang)!
  比瑞特女士半年前还在复大三病区住院。她也是个胰腺癌患者。徐克成清楚地记得,她的肿瘤很大,有7.5厘米!
  那是2010年初,北京一家医院领导打电话找到徐克成,说他们医院有一位患胰腺癌的丹麦病人,需要请牛立志博士马上去会诊。牛博士赶到北京,为比瑞特的胰腺癌作了冷冻治疗。回来后他告诉复大的同事,说患者的肿瘤很大,冷冻时花了很大气力。
  两个月后,比瑞特来到广州复大医院复查,发现肿瘤消失掉90%以上,复大又为她作了第二次冷冻治疗,在冷冻区边缘植入放射性碘粒子,同时进行了复合免疫治疗。半年多过去了,按一般经验,这样的胰腺癌往往已扩展得不可收拾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病人现在和治疗前判若两人,几乎看不出她是患者!
  比瑞特是在丈夫的陪同下来这里复检的。医生问她“你能吃吗?”她回答说“胃口特别好。也许吃得比你们还多哩。”“体重有没有减轻?”她丈夫抢着回答道:“生病后在中国北京时,体重减了10公斤,从广州回来后,长了6公斤!”
  比瑞特笑笑抢着说:“我现在怕体重增加,因为肥胖促进胰腺癌的发生。当然,我也怕体重减少,因为胰腺癌的首发症状就是消瘦。”
  瞧,她真是“久病成良医”了。
  徐克成和穆峰问她有没有复查,她老公说已查了PET-CT,明天医院就可出报告。
  这时,在一旁的癌症协会专家说:“对不起,我们临时想为你们增加一项活动。明天请你们去访问Aarhus大学癌症医院,比瑞特就是在那里看病和复查的,那家医院的研究所主任Jens教授非常想见你们。不过……”专家狡黠地一笑,“先给你们打个招呼,他可是丹麦出名了的有脾气的人。”
  徐克成后来知道,Jens教授学问渊博,清傲自许,睥睨天下,一般人看不上眼。
  踏上西天路,就想看真经,闻得狮子吼,当是大幸人!
  到达丹麦后的第四天,郭林陪徐克成和穆峰博士乘火车来到Aarhus,访问这里的癌症医院。
  徐克成和穆峰博士不太在意Jens教授的青白眼,只担心比瑞特女士的PET-CT检查结果。他俩翻看前一天癌症协会给的Jens教授论文一览表,上面是发表在世界著名期刊的论文题目,共有200余篇。这让徐克成和穆峰由衷感叹:果然是一位大牌专家!
  郭林也许看出徐克成的心思,指着这张纸笑道:“丹麦医生也是爱为患者算命的。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对比瑞特说,她只能活两个月。”
  Aarhus大学癌症医院有50多年历史,是丹麦最大的癌症临床中心。Jens教授和他的助手在医院实验中心迎接徐教授和穆峰博士。刚坐下还没来客套话,Jens教授的助手就单刀直入地问:“丹麦的报纸和电视几次报道,说你们治愈了晚期癌症患者,你们是怎样治疗的?”
  发问者明显地带有情绪色彩。徐克成恭谨地说:“报道不对。我们从来没有说‘治愈’,对于丹麦这些在我院治疗的患者,迄今为止,只能说有了改善,提高了生活质量,使生存获益。”
  Jens教授笑了,倒是一脸祥和,春水洋溢:“对。我了解了在你们医院治疗的患者,比如一位晚期胰腺癌女士,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人,迄今很好。这已经让我们感到惊奇了。”
  徐克成心想他指的可能就是比瑞特女士。这位教授,看来是个非常细腻的人,他对中国专家一定预先做过了解。饭后,Jens教授和他的助手们陪同中国客人参观了他们的科室,最后进入他的实验室。刚喝完一杯咖啡,交流就开始了。
  徐克成和穆峰博士在电脑上介绍了复大冷冻治疗3580例癌肿的经验。Jens教授和他的助手不断地提问,像是诘难,但更像是好学多思的学生。特别是对胰腺癌、肝癌和肺癌治疗前后的CT图片,往往会请徐克成和穆峰暂停下来,他们会一点点地过细研究……
  Jens教授远不像传说中的可怕。他的目光里流溢着对徐克成深深地好感——几乎是倾慕。他建议双方合作,他说:“你们提供的这些病例很有说服力。晚期癌症尤其是胰腺癌的治疗是世界性难题。应用新技术很有前途,但传统的观点是不容易被说服的。建议将你们的实践和我们的研究相结合,用循证医学总结你们的治疗成果……”
  瞧吧,一块石头圪垃,俗人目中是废料,卞和眼里是奇璞。Jens教授的建议,将徐克成和他的朋友们这些年的努力,提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讨论结束后,在Jens教授和他的助手的陪同下,徐克成和穆峰博士又来到医院大堂,看见比瑞特女士和她丈夫正在那里。患者的PET-CT结果出来了——谢天谢地!没有看见癌肿复发。
  一个被认为只有两三个月生命的人,竟然存活了一年,而且还安然无恙地生活着,这种心情和感受,是在场的其他人无法体会的。如果说还有一个,那就是一样“死里逃生”的徐克成了。
  临别时,Jens教授握着徐克成的手说:“我们也将访问你们复大医院,不会不欢迎吧?也希望不久的将来,我在这里再次接待你们!那时,希望你们有充裕时间欣赏和赞美我们这座城市的美韵。”
  徐克成笑眯眯地点头。好。他心里想的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美韵,是人,是人情;能互相欣赏和赞美,是因为我们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任何仰视和俯视,都会神化或丑化,不会看到真正的美丽……
  徐克成以后还到过日本、西班牙、意大利、俄罗斯……可以说基本走遍了全球。语言、风俗、信仰、文化……多有差异,但所共同面对的是一个没有丝毫差别的、但无比难缠的“敌人”:癌症。徐克成和他的复大朋友们不管出现在哪,收获的都是欣喜与期待的目光。
   

24 “华夏祠堂”:天下医患一家人

      
  读者可能已经发现:复大医院海外华侨之多,几乎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里时不时就会突然来了某国领事馆人员,在这里和他(她)那国的患者们聚会;更多的是,也会有“小山头”似的“帮派”集结——某个国家、某几个国家的患者们济济一堂,庆祝他们国家或他们人物的什么节日。于是,复大又像个国际大家庭的俱乐部了。
  听说美国纽约有个某某某大厦,全世界的强人们的政治游乐场所,堪称“地球村”的俱乐部;“性”相近而“习”相远:复大倒更像个民间有着血缘关系的“祠堂”了——“华夏祠堂”。不同的是,这里的都是患者——弱者。更不同的是,那地方动不动就“制裁决议”呀,对骂呀,“愤然离席”呀,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哩,表现得很没风度很不友好,孩子们过家家似的小儿科。这地儿呢?大伙儿哈哈笑笑,一团和气,两小无猜,三生有幸,四海一家,五腑相通,六亲难比……十分友爱。战争?在这里的人听起来,完全是精神病!
  2010年6月23日下午,复大会议室里,菲律宾患者们正在聚会。那个时间段来复大治疗的菲律宾患者特别多,最多时有70多人同时住院呐。
  他们经常聚会,或在会议室,或在咖啡厅,有时还让复大服务部协助他们,到院外集会哩。他们或是一起谈治病体会,或是请牧师来做宗教活动。但是这天的活动有些特殊,因为菲律宾驻广州总领事馆行政总管Glenn F.Gorpin 先生被邀请来了——徐克成也被邀请参加。
  这天的聚会主要是演示菲律宾志愿者网站。
  美籍菲律宾人Nestor先生首先开场说:“我们都是上帝的子孙,我们要感恩,要感谢上帝给了我们生命,感谢复大医院给了我们新的生存希望,我们要带着感恩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们所有从复大医院出院的菲律宾病人,都是志愿者,我们要让更多人知道复大,让他们知道在这里,你们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续。”
  Nestor先生是家住美国加州的菲律宾人,一位退休的公司高管,时年69岁。6年前患了前列腺癌,发现时就已有淋巴结和骨转移,在美国接受了化疗和内分泌治疗,病情一度控制,但不久又加剧。
  2009年3月,Nestor来到复大,接受了前列腺局部冷冻、血管介入和全身免疫治疗,病变基本消失。10月份,满怀感恩的Nestor回到菲律宾马尼拉,在他的弟弟的协助下,于马尼拉最好的酒店——半岛酒店举行了500多人参加的癌症治疗讲演会,邀请徐克成和穆锋博士演讲。其后3天内,复大专家为150多名病人进行了义诊。近年来,Nestor不断从事癌症治疗义务宣传,如他所说,他俨然成了“半个医生”。
  会议室大屏幕上显示出 “Philippine Volunteers for Fuda,PVF”的网站名,制作者是一对美籍菲律宾夫妇,丈夫名叫Mike,妻子名叫Chonatrivinio。妻子患右肾尤文氏肉瘤伴肺转移,去年来复大住院,出院后夫妇就开始制作这个网站,其内容包括Nestor等病人的治疗经过、住院感受、癌症特殊治疗等。
  联合国将“志愿者”定义为“不以利益、金钱、扬名为目的,而是为了近邻乃至世界进行贡献活动者”,指在不为任何物质报酬的情况下,能够主动承担社会责任而不关心报酬、奉献个人的时间及精神的人。
  志愿者就是人间关爱的体现,他们不是指挥者、教育者,而是用生命去影响生命,他们传递了爱心,传播了文明,这种爱心和文明,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最终会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社会暖流。
  徐克成和笔者在谈起他对志愿者的看法时说,人活在世界上,钱很重要,但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重要的。除了物欲之外,人尚需要精神,需要爱,需要价值体现……这些是动物们都会有的生命美丽,何况我们是万灵之长的人类……
  徐克成很乐意将自己的复大当成世界华人社团“抗癌大军”志愿者的“大本营”。
  而对更多的海外华人患者来说,复大,是他们的心目中的华夏“圣地”,这里,不仅仅能给他们快乐的生命,还会给他们纯净的心灵。

  2010年4月,徐克成到印尼出差,印尼办事处的刘正平医生随口向他提到一件小事:一位病人在出院时埋怨医院收了尿常规检查的20元费用,但在出院报告中没看到结果。
  徐克成一听可着急了:“这是大事,要马上处理!”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到病区核查这件事,发现病人确实做过尿常规检查,但因为结果正常,便没在病历上反映出来。徐克成当即亲自给病人写了封信,承认了工作的疏忽并诚心道歉,还按尿常规的检查费用的10倍把钱还给病人。
  “不管世人对大陆这块土地如何诟病,我们复大是要保持自己的清白的。”早在复大组建之初,徐克成在向“红包”开战、严厉执行“三不原则”的时候,就讲过这样一番话,“有人说,数千年汉文化是流氓崇拜文化,数千年历史才没有历史。我们没能力为古人辩污,但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言行,抬高自己的人格,不要让自己活得是个流氓就是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不要埋怨人家看不起自己了。”
  复大的员工都知道这样一个小故事:那天上午,一位清洁工看见病人正艰难地搬着大箱行李离开。这是位印尼患者,经过了一系列治疗后病情好转,办好了离院手续准备回国。清洁工二话没说上前接过行李,放好在已经停在路边的车里。
  她的行为让来自异国他乡的病人很是感动,当即往清洁工手里塞了一些东西,上车后拉上车门离开了。
  清洁工一看,是一叠印尼币,每张一万,一共五张。
  在国外,给小费是非常平常的事,有的国家还是一种风俗哩。这位清洁工完全可以安心放在自己口袋里,天不知,地不知,人不知,鬼不知。
  但是,她一张不剩地把钱上交了。徐克成知道了,亲自给她发了五百元人民币奖励。
  内地长期封闭,看到“洋人”真是钱多,想发点“洋财”情有可原,但徐克成和他的复大就是要严防死守这个底线:海外华人患者是我们复大的贵客、亲人,只有搞“传销”、没良知的家伙们才会起“亲杀”之念,让祖宗蒙羞!
  其实,海外华人不富裕的也很多,印尼的阿里就是一位。
  阿里是原是雅加达一家国际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2005年,突然鼻子出血,头痛,到雅加达最大的中央医院检查,发现是鼻咽癌,范围很大,侵犯到颅骨,医生说无法治疗,寿命可能只有几个月了。说来也巧,几乎同时,他的一个朋友也生了癌,不是鼻咽癌,在鼻旁的上颌窦癌,医生也讲办法不多。两人商量到国外去看病。他的朋友是老板,坚持到新加坡,而他则坚持到中国,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是打工仔,经济并不宽裕。这年的5月,阿里在他太太陪同下来到了复大。他们第一次来中国,又不会讲中文,开始很不习惯,但,复大的南亚患者之多,让阿里交了许多朋友,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不多天,颇有语言天赋的阿里,居然能听懂许多汉语了。
  心情好,疗效快,两个月后出院时,阿里的鼻咽部病变基本消失。
  2006年徐克成去雅加达时,阿里到机场接徐克成。徐克成问他,他的那位朋友老板怎样了?他说已经去世了。阿里说时表情很悲伤,告诉徐克成,他的朋友去新加坡接受了一个大手术,把左眼、左面部骨头包括牙齿全部切除了,又接受了化疗和放疗……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徐克成对人家的疗法不敢轻率置喙。他在雅加达待了一周,阿里天天陪他,为他做翻译。他去到阿里家,那是一套面积不大的独立平房,客厅里陈列了许多玩具娃娃,那是阿里的嗜好,是他出差到世界各地时买来的。他们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均在上大学。阿里的太太告诉徐克成,他的儿子本来可以上印尼最好的大学,但小孩很懂事,为了节省钱给爸爸治病,主动要求报考学费较便宜的大学。
  印尼最有名的健康杂志发表了《阿里访问记》。阿里成了名人,每天接到许多电话,向他咨询看病的事。他和他太太对来访者有问必答,人们称他“Dr Ali”(阿里医生)哩。
  
  还是2005年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远在马来西亚的廖章然先生打电话给徐克成,说有一个17岁的女孩,叫马艳丽,患卵巢癌,十天前在槟城一家医院手术,发现肿瘤很大,无法切除,想转到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廖章然是马来西亚华人团体中的慈善家,爱管穷困华人们的事,请求徐克成行不行?
  “欢迎啊!”徐克成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他知道,老廖“有求”的事,肯定是“穷事”。复大虽然不是“慈善机构”,但这样的事不管是不行的,因为那是一个华夏子孙的生命。
  廖先生实话实说了:那女孩家中经济拮据,开刀已花了不少钱,他们的“棉兰鹅城慈善基金会”准备须做些救助,希望广州复大肿瘤医院也助一臂之力。
  “老廖,”徐克成说,“我们会尽全力的。”
  第二天下午,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救护车从广州白云机场接来了马艳丽。当晚9点多钟,徐克成赶到病房,看到马艳丽,不觉大吃一惊: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面孔瘦陷,皮肤恍白,躺在床上,挺着大肚皮,像怀了双胞胎。徐克成扣了扣她的腹部,腹腔内大量积液,下腹部摸到石头大小的硬实肿块。中下腹部正中一条长约20厘米的切口,刚拆线,红红的刀痕清晰可见。
  徐克成翻看手术记录和病理报告:卵巢腺癌,分化2-3级……
  这个穷女孩,在复大度过了她人生最难忘、最快乐、最铭心刻骨的日子——黄皮寡瘦、挺着个大肚子入院,像被吹了一口仙气,转眼间回到了亭亭玉立、阿娜飘袅的少女之姿……
  马艳丽康复出院要出发回国了,来院长室向徐克成告别。小姑娘总是眼泪汪汪地。徐克成笑:“小靓妹呀,你看你,真的是如花似玉啊,怎么不开心呢?”
  小姑娘咬着嘴唇忍着泪,看着徐克成,小声说:“徐院长,我能喊您一声吗?”
  “喊?”徐克成倒懵了,笑,“你喊……不是喊了么……喊……可以可以呀!”
  “爷爷……”小姑娘大哭出声,扑倒在徐克成的怀里。徐克成拥着女孩,也揩起了老泪纵横……
  在海外华人患者心目中,这就是他们的复大,这就是他们的院长徐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