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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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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刁进财掀起手机盖儿,按了一下通话键,将机子放在右耳上,说:“哪位?请讲话!……啊!……”刁进财接完电话,颤抖着手放下了手机。
李万禄季小妹见他惊慌失色,急忙问:“谁来的电话?出了啥事了?”
刁进财说:“有福有才被绑架了!是歹徒来的电话!”
“啊!”李万禄季小妹惊叫道。
刁进财接着说:“歹徒提出要八十万,让我今晚十点前,把钱放到薛刚山公园西北角的最高的那棵大榆树下。他们见了钱,立马放人。错过时辰,让我去那儿领尸首!”
李万禄季小妹听了,像突然中了邪,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刁进财脑袋一片空白,低着头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问李万禄:“您看这事儿咋办?”
李万禄沉吟了半天,也不知道咋办好,只是说:“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刁进财说:“我看先报案,让公安的人埋伏在四周,密切监视,到时抓获他们。”
“不行!歹徒很狡猾。”李万禄断言道,“一旦策划不周,歹徒发觉了,那两个孩子就没命了!”
“那咋办?”刁进财仿佛一时失去了思考分析的能力,想不出别的办法。
李万禄说:“我看,答应他们,先把孩子安全地要回来,再考虑报案的事儿。再说,无非是八十万块钱嘛。权当你耍钱输了,是哇?”
刁进财权衡了一下,和歹徒通了话,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结果安全地把两个孩子领了回来。他正要报案,又接到了歹徒的电话,威胁他,如果报案,要把他全家杀掉,并提出第二天要和他会面,具体时间和地点由他定。
刁进财和李万禄商量,说:“看来这几个歹徒缠上我了。您说该咋办?”
李万禄说:“我看,可以见他们。这年头,像你这样有几十个亿身价的人,要想睡安稳觉,就得走黑白两道。”
刁进财想了想,觉得李万禄的话很有道理,答应歹徒,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在青楼饭店三楼从东数第二个雅间会面。为了安全起见,安排了两个贴身保镖,扮装成服务员上菜斟酒。
刁进财进了雅间,坐下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差五分七点半。他点起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寻思如何对付“客人”。不一会儿,只见两个戴着墨镜的光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个矮胖,满脸横肉,一嘴黄牙,看上去有四十五六岁,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个子偏高,稍有驼背,窄肩膀,塌鼻梁,尖嘴猴腮。这两个人都身穿半新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敞着胸怀,显得放荡不羁。
没等刁进财反应过来,站起来迎接,“客人”就在刁进财对面坐下,笑着说:“让你久等了,刁总。”
刁进财由于恐惧,精神十分紧张,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他欠了欠身子,极力镇静自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说:“你们准时到达,分秒不差。”
“初次会朋友嘛,那敢不遵守时间?准时是对朋友的尊敬。本人姓牛,名叫牛光头。” 那矮胖子嘴角挂着讥讽的微笑,风趣地说,接着用右手指了指他的同伴,“他姓马,叫个马勉励。我俩一老一少,一牛一马,为了吃口饭,拴在一起了。今儿,我俩有幸会见刁总,感到十分荣幸。昨天我们做了个小小的游戏,留下两个令郎耍了一会儿,让你和家人受惊了,实在对不起。今儿来向你道歉。”说着,两人一齐站起来,向刁进财鞠了一躬,样子很可笑,活像演低级小品。刁进财看了几乎笑出声来。
刁进财赶忙站起来,陪着笑脸说:“请二位别这样,快坐下!快坐下。”说着亲手斟了两杯酒,端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两位“客人” 面前,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说:“见到二位很高兴,欢迎!欢迎!”
两位“客人”说了声“多谢”,端起酒杯,一仰脖子,把酒灌进了肚里。
酒过三巡,那牛光头说:“听说刁总是个爽快人,今儿亲眼见识了,真名不虚传。”
刁进财本来酒一下肚,话匣子就会打开,又受到了赞扬,心里感到十分得意,紧张情绪渐渐松懈下来,但他极力控制自己,装出一副谦卑的样子,说:“过奖!过奖!我刁进财风风雨雨地蹦跶了大半辈子,也不容易啊!在外人看来,我刁进财多么荣耀,多么了不起。其实,我也有我的苦楚。比如说,今儿这个组织来要我捐钱,明儿那个机构让我奉献,弄得我很不痛快。再比如说,我就不像别人那么自由,想去哪儿一抬腿就走,得时刻考虑人身安全的事儿。弄不好,我这个小命一眨眼就丢了。所以说呀,有几个钱,也不是啥好事儿。有时候我觉得,这样活得没多大意思。”刁进财的话听起来近乎诉苦,流露出无可奈何的为难情绪。
牛光头马勉励用嘲讽的口气笑着说:“理解,理解!同情,同情!穷人有穷人的不幸,富人有富人的难处。人总是站到这山望那山好。但是,太穷了不好,太富了也不好。有吃有穿,平平安安,过着小康的日子最好。你说是不是?”
刁进财言不由衷地附和道:“是,是,是这样。你们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也这样想。”
牛光头收住笑容,气愤地说:“可是,当今穷富差距太大了,越来越悬殊。据说,这个国家,现在百分之十的人占去百分之七十的财富,剩下的那点稀粥,百分之九十的人抢着喝!有的喝多,有的喝少,有的喝不上呀!这就要把那些喝不上的穷人逼上梁山!我俩就被逼到一起,上了梁山了!如此下去,恐怕有更多的人会像我俩一样被逼到一块,上了梁上呢!”牛光头越说越气愤,墨镜后面的那双蛤蟆眼儿,一定冒着熊熊怒火!
刁进财听了牛光头的话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他第一次听有人这样谈论穷富差别问题,但这牛光头的话有没有道理,他弄不明白,只是附和着说:“是,是,你说得对。”说着,殷勤地让道:“二位只顾说话,菜凉了!请吃菜!请吃菜!”
“客人”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牛光头放下筷子,用手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巴,说:“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乐意不乐意听一听?”
刁进财眼里倏地冒出了一缕警觉的神色,他对 “客人” 时刻警惕,在心中猜度他们说话的意图,沉吟了片刻,说:“你说!你说!我乐意听。”
牛光头狡黠地笑了笑,说:“依我看,你倒不如把自己的大部分钱舍施给穷困的人,帮助他们渐渐富起来,过上小康日子。这样,你既做了善事,积了阴德,又不影响你自己过富足的日子!”
刁进财听了,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心想:“此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这是仇富思想,是极端的平均主义。我刁进财的钱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别人穷是他们没本事儿,或者有本事懒惰不做事的结果。”他是个明白人,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因此把自己的思想隐藏起来,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婉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元说:“过来斟酒!”
那服务元应声,提起酒瓶,斟满三个杯子,退到了“客人”背后。
刁进财端起酒杯,陪着笑脸说:“请二位端起酒杯,我们一起碰碰杯。”
牛光头马勉励说了声“好”,端起杯子,和刁进财轻轻碰一下,大声说“干!”三人几乎同时仰头,“咕噜——咕噜”的响了几声,杯子都底儿朝了天。
牛光头的脸上掠过不快的神情,表明他不满刁进财用干杯搪塞他的建议,但再没有说什么,放下酒杯说:“今儿打扰了刁总,实在抱歉。谢谢你的款待,我们已经成了朋友,你今后在人身安全问题上,或别的方面,需要我姓牛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愿意效犬马之劳。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钱迷心窍,也不要官儿迷心窍,心不要太黑了,多关怀些旷工,尤其要关心他们的生命安全。要记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不到。再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二人起身,扬长而离去。
“客人”走后,刁进财呆呆地坐在那儿,像一台泥塑像,久久没有挪动。他极力回想他们的谈话内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像整理一团乱麻似的,仔细地梳理分析,得出了他们来会见他的目的:警告他!也不排除今后纠缠他。他心想:“和他们交朋友,必要时可以利用他们,用来以毒攻毒。李万禄说得对,自己要想睡安稳觉,就得黑白两条道同时走。”想到这里,他仿佛悟道了做人的诀窍,心里亮堂了不少,牛蛋眼冒出了光彩。
过了不久,白毛儿又被绑架了,歹徒给刁进财打电话,提出要五十万,放人。刁进财立即给牛光头打电话求助,白毛儿很快被送回了家。刁进财为感谢牛光头,送给他十万元。他分析,这事儿还是牛光头干的。
为了避免儿子再次被绑架,2009初秋,刁进财把两个儿子送到了新西兰留学。
初秋一眨眼就过去了,中秋节又要来到了。富县县城街道两旁的副食店里,摆满了新鲜瓜果月饼,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扉的的清香。从乡下到县城,到处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
这天晚饭后,天突然刮起了大黄疯,刮得房檐下的的电线吹起了凄厉的哨声,好像冤魂屈鬼在哭泣。
刁进财对春花笑着说:“今晚我不出去了,在家好好陪陪老婆。”
春花撇了撇嘴说:“你别卖嘴了!是外面的大黄风不让你出去。”
刁进财笑了笑,没有接春花的话茬儿,看了看茶几的台历,说:“我们的两个儿子走了快一个月了。他们在家的时候,弄得我很头疼,很烦气;他们走了,我倒觉得家里有点冷清。”
春花说:“我也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不过倒也省心。”
“他们奶奶想得他们经常流泪,含糊不清地喊叫着他们的名字。” 刁进财说着,眼圈红了,“再过五天就是中秋节了。没有他们俩,这个节我们过不好呀。”
春花说:“过不好也得过。”
刁进财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下,说:“我们商量一下打点的事儿吧。”
春花说:“谁他妈的第一个想出这种让人厌恶的垃圾风气:中秋节和春节,
要给‘鬼’ 上供?真烦透人了!”
刁进财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那些每年收大礼的‘鬼’就等着这两个大节发财呢。”
“其实,不少‘鬼’也烦气,他收下面的礼,同时也得给上面较大的‘鬼’送礼。这也不错,有助于货币流通。今年,我大大省事儿了,用不着趾高气扬地受供,也用不着低三下四地去上供了。”
“那年,他为了数给他上供的钱,崴了脚腕子。我一想起这事儿来,就想发笑。”
“我们说正经事儿吧,你打算怎么打点那些‘鬼’?”
“一般还照往年那样,该打点的必须打点,”刁进财说:“今年得打点一位大‘神仙’,这对我今后的政治生涯很有用。”
“哪路大‘神仙’?这么玄乎?”
刁进财拿起油笔,在一张信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欠起身子,推到春花面前,说:“你看看?”
春花看了,惊得目瞪口呆。
刁进财伸手拿过那张信纸,撕成碎片,扔进纸篓里,说:“我趁中秋节这个机会,得对她上大‘供!’”
“她要多少钱?”
刁进财伸出了一个巴掌。
“啊!她胃口够大的呀!依我看算了,别花着钱往上爬了!有啥意思?”
“我不甘心。人活一世,要活得精彩。我觉得,单有钱,在政治上默默无闻,没大意思。”
“你别蹦跶得掉进泥坑里!你咋认识她的?”
“是大大的一个朋友拉的线”
“你和她本人见过面吗?”
“上周我进京办事儿,经人引荐和一个女人见了面,是不是她本人,我不敢肯定。”说着,刁进财将和她见面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我们在郊区的一家宾馆里见的面。她看样子五十出头,中等个头,鹅蛋脸庞,高鼻梁,大眼睛,单眼皮,气色很好,看上去精力很充沛,说话带有南方口音。她自我介绍说:“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姐吧。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一些。你是黄土高原有名的富豪,是响应党的号召,先富起来的人,又是富县的首富。你对国家的贡献很大呀,党和政府很重视培养像你这样的干部。担任省人大副主任,条件完全够,扶你一把,你就会上去;拉你一下,你会滑下来;不管你,你只能在原地转圈儿。就你的情况来看,迈上这一步,下一步当全国人大代表问题不大,有希望上得更高。这就看你的造化了。”
听了她的一席话,我好像快登到山顶的爬上运动员,浑身突然增加了新的力量,兴奋地说:“我得好好感谢你。”
她说:“我为你跑这事儿,需要经费,估计这个数就够了。”说着,她伸出了一个巴掌。
她停了片刻,接着说:“要不是我的好朋友引荐你,别人我是不会帮忙的。”
我说:“谢谢,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笑了笑,和我握了握手,告别了。
正说着,春花的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说:“是我姐的电话,他说大大五六天了没回家,打他的电话,总是关机。问我知不知道他到哪儿了。你知道吗?”
刁进财点起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烟雾,沉吟不语。他琢磨该不该告诉她。
春花急着问:“看样子你知道他的去向,不然为啥不做声?”
刁进财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闷头儿抽烟。
他越不做声,她越觉得他心里有鬼,越着急,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儿,大声说:“你他妈的搞啥鬼?大大究竟到那儿了?”
刁进财见掩盖不住了,于是说:“大大不让我和任何说,包括你。看来,不让你们知道不行。你们找不到他,会报案的。这样会把事情弄得满城风……”
春花打断他,急着问:“别啰嗦,他到底到哪去了?”
刁进财把烟头戳在烟灰缸里,说:“他和小姨一起走了。”
“到哪去了?”
“住到北京去了。”
“具体地址?”
“他没告诉我。”
“唉!都是各跑!”春花气得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