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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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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刁进财和春花见老和尚要走,赶紧上前拦住,祈求道:“法师,请留步,我们愿意尽力舍施,做善事,帮助缺吃少穿的人们。请您为我们除妖消灾,”
那和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们,肃然道:“你们不要像那些油嘴滑舌的官员那样,说了不算,光说嘴不干实事,欺上瞒下,骗取信任,做梦也想着为自己创造什么政绩。”
刁进财指天发誓道:“请法师信任我,我刁进财绝不是那种说了不算的腐官,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那和尚说:“施主既然答应行善,周济穷人,老衲愿意效力除妖。”说着,他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黄色瓢葫芦,扭开盖子,接着掏出一面碗口大的椭圆型铜镜。那铜镜发出强烈的光芒,晃得人不敢直视。他左手握瓢葫芦,右手执铜镜,口里念念有词,在院里四处走动,然后来到一间闲房门前,突然推开房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喝一声:“蛇精,往哪里跑!”过了片刻,他手里托着瓢葫芦,从房里走出来,来到后花园的一棵歪脖子桃树前,让刁进才亲自挖了个二尺深的坑子,把瓢葫芦埋了起来。末了,那和尚再三嘱咐刁进财:“第七天,把坑里的死蛇挖出来烧掉。”说完,一转眼不见了。
刁进财春花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只见白毛儿的保姆跑来,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不好了!有才突然病了!”白毛儿的保姆名叫祝青,江苏人,年方二十出头,生得体态袅娜,容貌清秀,性情活泼,做事利落。
刁进财春花跟着祝青跑进白毛儿的卧室,只见他仰面躺着,面色灰白,双目紧闭。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觉得还有微微气息;摸了摸他的手腕,感到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
春花问祝青:“佘老师呢?”
祝青说:“不知道她到哪去了。”
刁进财春花立即把白毛儿送进医院急诊室。
医院院长召集全体医生会诊,可是确诊不了白毛儿的病症,接着请来外地的几个专家会诊,也感到束手无策,只好日夜密切观察。
到了第七天,刁进财和春花挖开那个埋瓢葫芦的坑子,惊愕地发现瓢葫芦不见了,有两条白色的死蛇:一条大的,约三尺长,有虎口粗细;一条小的,约尺把半长,有拇指粗细。刁进财正要烧上汽油烧掉。然而,那条小死蛇突然不见了。在场的人大惊失色,一边烧那条大的,一边找小的。找遍了大院的角角落落,都不见踪影。
几乎与此同时,白毛儿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声哭喊:“佘老师,你不能死啊!”
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感到莫名其妙。
从此,那位美女佘老师从刁家大院消失了!
白毛儿渐渐地恢复了健康,只是有点神神叨叨的,比原先蔫多了。
春花说:“大灰猴生来太淘气,蔫巴些好,大人省心。”
刁进财却持相反的看法,说:“人蔫巴了没出息,干不成大事。我原来把继承我父亲开创的事业放在有才身上了,现在看来,他指望不上了。真他妈的倒霉!”
春花说:“你别怨天恨地,看来你们家的先人干了缺德的事儿,不然咋能出这样的后代?”
“你放屁!”刁进财涨红了脸。
春花笑着说:“你才放屁呢。你们家是咋发起来的?你自己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
春花的话说到了刁进财的疼处,像一把利剑,无情地向他的心肺捅来,又像一只长着眼睛神奇的手,一下子撕下了他披在身上的人皮,露出了豺狼的真面目!
刁进财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发迹的丑恶过去——开阴婚介绍所,偷尸体出卖;和外地人贩子勾结,贩卖妇女儿童;铁矿发生塌方事故,故意推迟营救井下旷工,致使五十多人丧命等等一系列丧尽良心的罪恶行径。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妈的!这两个孩子难道都是从母狗肚里生出来的?”
春花仰头哈哈大笑,用嘲讽地口气说:“按你的说法,他们都是狗杂种了!”
“你是个鳖子!”
“你是个王八羔子!”
两人急赤白脸地吵着,越吵越凶,互相谩骂,正要动手厮打,李媛发现李万禄的车开进了大院,急忙推开门告诉他们:“李县长来了。”
刁进财春花立即停止互相谩骂,换了两付若无其事的面孔,面带笑容走出屋子,将父亲迎进了客厅。
寒暄了几句,刁进财春花问:“大大啥时候回来的?”
李万禄去省里开会走了十来天。
李万禄接过李媛递上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说:“我刚到,直接来你们这里。山花给我打电话说,那个那个,啊,说你们家出了件怪事儿!是哇?”说完,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着嘴巴,瞪起眼睛,望着刁进财春花,等待他们回应。
刁进财春花说:“我们抽不出时间给您打电话,让姐姐告诉您。”
李万禄说:“噢,山花大体上和我讲了讲。是哇,现在有才咋样?出院了吗?好些了吗?”
刁进财春花说:“出了。没事了,就是比原先蔫巴些。”
“好好!那就好!”李万禄正色道,“我们共产党员信仰唯物主义,是哇,只信马列恩斯毛,那个那个,不信什么神鬼妖精。你们可别让唯心主义迷住心窍啊!”
春花笑着说:“大大您这个彻底的马列主义者,如何解释这件怪事呢?”
李万禄说:“那两条蛇一定是那个和尚变的魔术,是哇?”
“您咋解释佘老师突然消失了?”
“那个那个嘛,啊?一定是那和尚和佘老师预先合谋的恶作剧。”
“那有才的病的状态咋解释?”
“这个嘛,啊,只能说他们给有才吃了一种迷糊药。是不是!”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为了骗钱!是哇?”
春花仰头“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李万禄搬起面孔说:“你笑什么?难道我分析得不对吗?是哇,啊?”
春花一边抹泪水,一边用嘲讽的口气说:“我笑您太马列了!太唯物主义了!”
刁进财接着婉转地说:“大大分析得不错。我以前不信有什么神鬼,有什么妖怪。以前家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我一直怀疑,有人在捣鬼。可是这件怪事真让我不得不信,这世界上真有神鬼妖怪!”
李万禄说:“别信那些迷信的东西。我问你们,那个那个,是哇,那和尚和你们要了多少钱?”
刁进财说:“一分钱也没要。”
李万禄吃惊地说:“不可能吧?啊?他向你们提出了什么要求没有?是哇!”
刁进财说:“他提出让我们做善事,向穷苦人舍施。”
“这不就对了嘛。那和尚想成仙,就要做好事,积德建功,这和我们干部为了提升,就要创造政绩的做法一样。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搞面子工程,也是显露自己的魄力,讨好上级,哄住下级,蒙蔽百姓,是哇?为什么这样做?归根结缔为了自己,为了铺平自己的仕途。当然,客观上是为百姓做了些好事,是不是这个理儿?世界上没有不为自己而专为别人做好事的人。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春花笑着问:“照你的看法,那雷峰到处做好事,也是为了自己,是吗?”
李万禄说:“起码是他潜意识里喜欢表扬。是哇,要是他做完好事,得到的是一顿打骂,或别的处分,他今后就不会再干了。”
春花听了又“哈哈”大笑开了,笑得前仰后合,讽刺道:“大大您老这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的共产党员的观点太奇特了!太马列了!”
此话说得李万禄和刁进财都“哈哈”大笑了。
李万禄收敛笑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强调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动物都是自私的,是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为了活得更舒服,同类之间也好,异类之间也罢,没完没了地争斗,互相残杀,互相吞吃。人类也是动物,只不过比较高级些罢了,能不为自己吗?是不是?我好讲实话,不像别人那样里外不一,尽唱高调,说的一套,想的是另一套。太虚伪了!是哇?”
春花第一次听件父亲敞开心扉谈人生哲学和动物哲学,觉得很有趣,也好玩儿,用嘲讽的口气说:“看来大大这次到上面开会,学了不少东西,思想觉悟有惊人的提高!”
李万禄听出春花是说刺儿话,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神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我很喜欢看哲学方面的书籍,发现这人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跑出哲学的圈圈。不过,我不像别人那样夸夸其谈,卖弄自己的学问。”
刁进财知道这父女俩一争辩就没完没了,于是一边给李万禄点烟,一边说:“我们还是谈开始的话题吧,我们向那和尚许愿,愿意做善事儿,帮助穷人。您说咋办?我该不该帮助,如何帮助?”
李万禄仿佛没有听见刁进财的话,吸了一大口烟,一边吐烟圈,一边说:“进财,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刁进财的牛蛋眼倏地冒出了光彩,眉开眼笑地问:“啥好消息?”
“省里主要领导对你很关怀!”
“您的意思——”
“你有可能进省人大,担任副主任。我说‘可能’不是一定,也不是没有希望,是哇?”
“您咋这么说?”
“我从这两个方面分析,得出的结论:这一方面,从开放改革以来,暴发起来的人,为国家做出很大贡献,所以进入人大和政协的人身价上亿的人逐年增加,是不是?你是咱们富县的首富,是哇,已是县人大副主任,省人大代表了,那个那个,当省人大副主任,指日可待了。这另一方面嘛,啊?省里主要领导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也就是说,是哇,万事俱备,只欠一股东风了。”
“那么咋能刮起这股东风?”刁进财急切地问。
“两个办法。”李万禄像故意卖关子似的,打住不说,大口大口地抽烟。
“哪两个办法?”刁进财追问道。
“一、打通关节。二、创造政绩。这就需要不少这个。”李万禄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这年头,像你这样出身低微的人要想在政界往上爬,没有足够的钱不行啊!是哇?”
刁进财说:“您说得不错。您提到的这两点都很重要。钱当然不成问题。只要我今后少去几次赌场就行了。”
李万禄搬起面孔脸子说:“不是我批评你,你啥都好,就是爱耍钱,这不好。最近又输了多少?”
刁进财红着脸说:“近来,我一次也没耍。胡富张扬他们几次诱惑我,我都拒绝了。”
李万禄赞成道:“好好!这就好!你向那和尚许下舍施穷人的诺言,不仅不能食言,而且要把这件事做好,是哇?”
春花笑着插话:“这么说您也开始迷信了,是吗?”
李万禄说:“这是一射双雕的大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是哇?”
春花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万禄笑着问刁进财:“你明白了吗?”
刁进财牛蛋眼里露出了狡黠的光芒,嘻嘻地笑着说:“我明白了。我向一些穷人舍施一些钱,既实现了我向那和尚的承诺,又创造了政绩。”
“好!是哇?你的脑筋不错啊!是不是?”
刁进财望着李万禄,为难地说:“我真不知道打通哪些关节,如何打通?上面领导好说,无非是那么几个人,分别打点他们就行了。可是在选举投票时,必须得到半数以上票,才能当选。这就不好办了。我不能给那么多代表都送礼呀?再说,我想送也没办法送,因为我们不认识人家。”
李万禄笑着说:“按照国家宪法规定,是哇,每个公民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是哇?每年四月在北京开‘两会’前,各级都要开‘两会’。参加各级两会的代表是广大人民群众选出来的吗?让你投过票吗?没有呀。统统是上面说了算。是哇?你当县人大副主任,经过人民群众选举了吗?”
“这么说,选举只是个形式,实际上是上面领导在背地里一捏弄,就定了。”刁进财恍然大悟道。
“也不能这么说,是不是?”李万禄狡黠地笑着说,“我的意见,你赞助几个贫困山村的小学,给他们盖几间教室,资助些失学儿童重返课堂。这用不了几个钱,有五六十万撑死了,但报纸电台报道出来,影响就大了,是哇?关键是给上面打点。是哇,这要合计好,我想至少也得五百万。”李万禄说完,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将烟头拧在烟灰盒里,站起来就走。
虽然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刁进财春花见他急着要走,没有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