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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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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老程说:“这起歹徒袭击幼儿园事件的报道出现在互联网上,震撼了国内外。那些日子,别处接二连三地也发生了类似的恶性事件,仿佛连锁反应。晓尘先生,你说咋闹得,难道犯罪和流行感冒一样也有传染性吗?”
我笑着说:“你的问题不好解答,这是犯罪学家研究的问题。我是外行,只能说,也许有,也许没有。歹徒也太残忍了,袭击天真无邪、鲜花般的孩子!究竟为了什么?”
老程想了想,说:“依我看,是报复,对社会的报复!”
我说;“这是令人发指而且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老程说;“是啊,这次可怕的事件中,伤亡很惨重,有四个孩子被打死,其中有那个可爱的聪聪;有六个孩子被打成终身残废,其中有刁进财的白毛儿。
我问:“那个歹徒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毒辣!”
老程说:“听说,是刁进财的一个煤矿工人,他本来是个杀人逃犯。刁进财收留这类人,把他们当做会说话的牲口使用,只给一碗饭吃,没明没黑得逼着他们干活。警方透露,这个歹徒袭击幼儿园,主要目标是刁进财的两个儿子。因此,应当说,这次灾难是刁进财引起的。从法律上讲,应当追究他窝藏逃犯的责任。可是,他的运气不错,那天是他第一次去接孩子,却碰上了歹徒行凶,参与大家制服歹徒,为自己脸上贴了层金纸,再加上人脉关系和金钱的作用,他不仅逃脱了追究,反而受到了县委的嘉奖,不久当上了县人大副主任。大儿子被打断了一条腿,成了终身的残疾人,而父亲却理想地进入了政界。这父子俩一损一荣,相得益彰,倒也很合算!”他说着,仰起头大笑了一阵,接着讲,不过,白毛儿还有一条好腿,这足够他在人世上瞎折腾使用了。
上小学的第二天,白毛儿就闯了一次大祸。
那天上午,课间操期间,白毛儿在操场东瞅西望,一溜一拐地溜达。他是残疾人,不需要去做集体操。这时候,有两个男生向他迎面走来。这两个孩子是二年级学生,一胖一瘦,一高一低。白毛和他们擦肩而过,没走几步,听见他们嘻嘻的笑声,疑心他们嘲笑他,于是就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愤怒地瞅着他们,只见他们嬉皮笑脸地站在不远处,一边向他张望,一边谈论着,声音随然不高,白毛儿却听得真楚:
胖孩子说:“这个拐子是一年级猴。”
瘦孩子说:“是的。听说他大大和老爷都是县里老大的官哩。”
“他有个弟弟也是一年级猴,长球得像个猪八戒,厚嘴唇向外翻着。”
“他像个大马猴,眼睛圆溜溜的!”
“哈哈哈!”
白毛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怒发冲冠,步步逼近他们,一边大声骂道:“你妈的,这两个鳖子,为啥骂爷爷?”
那两个孩子说:“谁骂你来?你才是鳖子呢?”
白毛儿停下来,用手指着他们说:“你们当爷爷是个聋子,是吗?
“我们没说你是聋子,是你自己说的呀。呵呵呵!”
白毛儿气得嘴歪眼斜,一时找不到更解恨的话来反击,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没等那两个孩子反应过来,忽地扑上去就朝那个胖孩子的脸上捅去,不偏不歪,正好刺到左眼珠子上,顿时鲜血像泉水似的冒出了出来!那胖孩子疼得撕心裂肺,吓得魂飞魄散,觉得天旋地转,用手捂着眼睛,像只被猎人追击的受伤的野兽,不择方向,哭叫着奔跑逃命。那个瘦孩子呢,他见势不妙,转身便逃跑,幸免于伤害。
白毛儿立在那儿,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那种自豪,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骂道:“你妈的B的,爷爷这次便宜了你们!”骂完,瞅了瞅那把水果刀,弯下腰去,把它在地上擦了擦,站起来,重新装进了裤兜里,转过身去一瘤一拐地走向前走去。
不用说,这起事件惊动了学生家长和校方,在这个县城里又掀起了一阵风波。一些无所事事、热衷于传播马路消息的市井小人,听到这个事件,如获珍宝,兴奋地几乎要发疯,到处传播,越传越走样,让我们来听听吧:
一个说:“啊呀,刁进财的大小子白毛儿把一个小学生的眼睛挖掉了!”
另一个应道:“我听说,把一个小学生杀死了!”
第三个说:“啊!我听说,刁进财把白毛儿杀了!”
还有一个接着说:“咋闹球的哩?我听到的和你们的不一样,说是,那个白毛儿用刀子把刁进财给捅了!该捅,该捅!有福必有祸。”
连日来,那些有仇富思想的人为此感到幸灾乐祸!
那天,春花得知白毛儿闯了祸,立即去见校长。校长名叫冀东山,年近五十,中等个头,微微发胖,头发稀疏,头顶露出了一块巴掌大粉红色的头皮。当地人将这种谢顶头叫做“地方包围中央”。他性情直爽,目光温和,嘴角总浮现着和蔼的微笑。
春花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我们那个各跑孩子闯了祸,给校长您带了麻烦。”
冀校长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的孩子毁坏了一朵鲜花啊!应当说,这不寻常的事件给学校带来了麻烦,给那个眼睛受伤的孩子造成了终身的不幸,给他父母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春花陪着笑脸说:“是的,是的,您说得对。那孩子的医疗费花多少,我们出。人家要多少补偿钱,我们愿意给人家。我们听候处理。”
冀校长微笑着说:“医疗费补偿费,这都好说。我相信,你们不会在钱上计较。那个孩子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人家同情达理,绝不会胡搅蛮缠,为难你们,借此耍无赖,向你们勒索钱财。
迄今,我在隆盛街小学工作了二十二年了,此前,连一次太让人挠心的事儿也没出过,一直是县里的优秀小学。可是现在出了令人痛心的事件!而且,开学第二天,就出了震撼全县的大事儿!我承认,我这个小小校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看呀,你们作为家长也不是没有责任的,这个责任绝不是能用金钱来抵消的。你们得负起教育责任。记住,教育责任呀!听说,你是学教育的,更应该反省反省,看看自己平时是如何教育自己孩子的。事情发生在孩子身上,但问题是在你们家长身上。你说是不是?”
春花很聪明,知道冀校长婉转地批评他们,严厉地责怪他们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她是个很自信而傲慢的女人,从来听不得别人的批评意见,即使做了明显的错事,也要找出三分理为自己辩解。这次她只好硬着头皮听,感到十分羞愧,无地自容,脸上发烧,连连点头,承认道:“是的,是的。我们很惭愧,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冀校长说:“我看,你先把孩子领回去,听候处理。建议你们慢慢地开导孩子,别动不动就打骂。”
春花哪能听校长的建议?她对白毛儿气不打一处来,领回家后,立即摁在当院上,脚踢拳打,一边骂道:“好你个各跑,枪崩猴,你的祖先一定干了缺德的勾当,才有你这样缺德的子孙。你闯下了大祸!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今儿非把你那条好腿打断不可!”
白毛儿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面色平静,双目紧闭,牙咬下唇,不哭不叫,任凭打骂,好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春花见此情状,感到吃惊,气得脸色铁青,眼里冒火,发疯似的大声命令站在一旁的保姆:“李媛,你来替我打,打死他!打死他!”
李媛听了,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台阶下,“噗通”一声跌了个屁股蹲儿。
春花见李媛跌坐在地上,心里感到好笑,但忍住笑,大声责骂李媛:“你呀,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你给我起来!替我打,打死他!” 一边叫嚷,一边用脚不住地踢白毛儿的屁股。
李媛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坐在地上不敢起来。
正在这时候,刁进财回来了。他见春花不住地用脚踢躺在地上的白毛儿,大声喝道:“住手!”上前一把将她推开,抱起白毛儿进了屋子。
春花在当院蹦跳着,嘴里吐着白沫,眼里燃烧着怒火,大骂刁进财:“好你个护犊子的畜生!你护着他吧,他会给你演出更好看的戏,你等着瞧吧!……”她骂了刁进财足有半个小时,直到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才罢休。
那个被白毛儿用水果刀子刺伤眼睛的孩子名叫王俊,生得白白净净,浓眉大眼,非常英俊,可是受伤的那只眼睛,摘除了,成了残废。他父母为儿子的不幸遭遇感到非常痛苦。
刁进财春花亲自到医院看望了那个孩子,向他父母再三道歉,主动提出付医疗住院费,并给了五十万元精神补偿费。这起事故就这样私了啦。
过了几天,刁进财春花一起去学校找冀校长。冀校长微笑着接待了他们。寒暄了几句,刁进财说:“我们那个各跑小子闯下的祸,我们和受害者的父母私了啦。”
冀校长说:“听说了。这样做很好。”
春花陪着笑脸说:“孩子误了不少课,是不是让他来上课?”
冀校长说:“我知道你们二位来找我,是为孩子上课的事儿。”他只说了一句话,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突然打住了。
冀校长话音刚落,山花进来了,她和刁进财春花打过招呼,在一把橘黄色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是班主任,白毛儿和黑毛儿都在她的班里。
冀校长问春花:“李老师,今天学生到课咋样?”
春花说:“比昨天好些 。”
冀校长接着对刁进财春花说:“山花老师班的不少学生家长来找我,要求给自己的孩子调班。以前切切相反,不少家长来找我,提出要让自己的孩子进她的班。她是全县的优秀班主任,深受学生和家长的爱戴。这个不愉快的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家长们担心,怕你们有才在今后制造类似的恶性事件。”
刁进财春花听明白了冀校长的意思——开除有才出校了,因此再没有说什么,就告辞了。
回到家,刁进财对春花说:“你看啥办?”
春花不高兴地说:“什么咋办?”
刁进财知道春花明知故问,说:“这还要问吗?”
“谁知道你头脑里又生出了啥想法?”
“你咋装起糊涂来了?”
春花一脸疲倦的神色,感到十分无聊,头靠沙发,闭起眼睛,养起了神;过了老半天,慢慢睁开眼,按了一下茶几上的呼叫电钮,说:“李媛,来一壶茶,要龙井茶。”
不一会儿,李媛推门进来,用乳白色的搪瓷托盘儿端来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倒了两杯,双手端起,分别放在了春花和刁进财面前,转身退出。
沁人心脾的茶香顿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春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点起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了一串乳白色的烟圈儿,情绪慢慢好了起来,脸上的倦云渐渐消失,眼里露出了些许光彩。
刁进财将大半截烟戳在烟灰缸里,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习惯地偏起头吹了吹茶末,喝了一大口,“咕噜”一声咽掉,吧嗒着嘴巴,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春花立即皱起了眉头,眼里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那吃喝吧嗒嘴巴的低级习惯?好像猪吃食,很不雅观。”
刁进财不高兴地瞅了春花一眼,没有做声,点起了一只烟,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雾环绕着他那光秃的脑袋,好像点燃导火钱的地雷,瞬间就要爆炸似的。
春花接着用嘲讽的口气说:“还是人大副主任呢,你永远改不了暴发户的低级习惯,正如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
刁进财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闷头儿抽烟,过了半晌,将烟头戳在烟灰缸里,望着春花说:“依我看,有才别上学了,我的意思是,别进学校了。他是个有缺陷的人,学校里人多嘴杂,说不定哪一天,要是有人嘲笑他,他的性子上来,又要闯大祸!我们给他请个家庭教师在家学习吧。你看咋样?”
春花说:“你的想法有道理。”
“那我们就在《富县晚报》和电台打广告招聘吧。”
“我们以前不是没有请过家庭教师,人家没教几天,就不干了。这次他闯下的大祸,可以说震撼了全县。”
“你的意思是怕没人应聘,是吗?”
“你也应当想到。”
“我出高薪!我才不信没人应聘。”刁进财满脸暴发户和芝麻官的自信和骄傲,说话声音提到了高八度,近乎吵架。
春花撇了撇嘴说:“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必须明白,有很多你想要东西,用钱是弄不来的。不信你试试看!”
刁进财正要说什么,山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