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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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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连几天,刁进财面前不时闪出那和尚的身影,耳畔响着他的话语和爬山歌。他像丢了魂儿似的,别人与他说话,他待理不理;无论做什么,他都心不在焉。平素,他很少在家吃饭,几乎天天有应酬,参加聚会;通常,晚上前半夜泡在娱乐厅,后半夜才回家。那几天,他几乎没有出家门,仿佛对社交突然失去了兴趣。
妻子最容易发现丈夫情绪的变化。春花很快发觉了刁进财情绪的变化,以为他前些日子去京城耍钱,又输惨了,或招惹上什么难以摆脱的坏女人。这两种情况以前都有过。春节后,他和胡富去澳门赌场开了一次眼见,输了一千五百万,几乎将脑袋让人家留下。输多少钱,春花也不心疼,在她看来,钱这东西,挣来就是为了花,会挣钱又会花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别说他输一千五百万,就是输一个亿,春花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在外面沾花惹草。性妒忌,性独霸是人的本性,其实,这也是其他动物的本性。我们常常看到,猫狗在发情时,为了争夺异性,互相厮咬得不可开交。家里几个年轻美貌的保姆和两个奶妈,刁进财像馋猫似的,时刻惦记着,常常瞪起牛蛋眼贪婪地瞅着她们,几次想蠢蠢欲动,可是都没有下手,不是没有机遇,而是没有胆量,因为春花多次警告过他,只要发现他对家里的美女发骚,他那个家伙别想再长着。刁进财知道,春花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绝不是说着玩儿。不久前,刁进财去省城出差,他的保镖因母亲病故,未能跟随。在街上,他勾搭上一个妙龄美女,领进宾馆开房,正要上床做事,突然闯进两个横眉竖眼的光头男人,立即控制了他,剥光他的衣服,把他五花大膀捆起来,拴在床上,嘴里塞上棉花,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五十万元现金,两部手机,一块价值上百万的手表)那次遭遇让他丢尽了人。
这次,春花压住心头的火气,不动神色地观察刁进财的神态,想从中分析出个究竟来。
一天晚饭后,刁进才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纸烟,手里握着打火机,眼睛直愣愣地瞅着对面的墙壁。两个儿子走到他跟前,每人从茶几上放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学着他的样子,叼在嘴里,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可是他却没有发觉。春花从卧室出来,发现这爷仨坐在一起的模样,忍住了笑,返回卧室,拿出照相机,将镜头对准他们,按下快门,随着闪电般的灯光闪烁,发出了“嘎嚓”一声清脆的声响。
刁进财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春花偷拍照他们爷仨。
春花打开照相机后盖,取出一张照片,递了刁进财,笑着说:“瞧瞧你们爷仨吧!有其父必有其子。”
刁进财看了照片,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丢了的魂儿突然又回到了躯壳。那两个小家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愣了片刻,也学着大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春花坐下来,向两个儿子伸出手,神色具厉地说:“把烟给妈妈!”
黑毛儿犹豫片刻,眨巴着小眼睛瞅了瞅妈妈的脸色,乖乖地把烟交了出来。然而,白毛儿却把烟藏在背后,眨巴着两只豆豆眼,嘴角露出了稚气而顽皮的微笑,若无其事地望着妈妈。
春花看见白毛儿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把烟抢过来,伸手在他白嫩的小脸蛋上拧了一下,骂道:“你妈的,抢崩猴,小各跑,这么小就懂得捣鬼,就会耍阴谋,就会骗人!”
那白毛儿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红色印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哭出声音。
刁进财瞅着两个儿子,笑着说:“老二没出息,没胆量,让人一咋唬就缴械了。这老大是好样的!有心计谋,有胆量,骨头又硬,长大一定是条好汉!”
春花反驳道:“常言道,从小看大,七岁看老。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依我说呀,老二长大也许没大出息,可是胆儿小,也有好处,自己平安,让家人省心,不会像成天在街上游逛的那些二流子,无法无天,偷摸抢窃,挑衅打斗,给社会添乱子。老大这么小就会狡猾,就会捣乱,就会耍心眼,这可不是好兆头。长大后是个啥东西,很难说!”
刁进财听了,心里虽然不服,但再没有争辩,那和尚的话语和爬山歌又在他的耳际响起。
春花把两支烟装进烟盒,按了一下呼叫电钮,说:“来人,把孩子抱走。”话音刚落,两个奶妈面带微笑走进来,抱起各自奶的孩子就走。黑毛儿在奶妈的怀里乖乖地呆着,而白毛儿却不老实,抱住奶妈的脖子不住地啃亲她脸蛋儿。
春花看见白毛啃奶妈的脸蛋儿,心头一震,登时联想到白毛儿抓周时抓取的东西,心想:“这个小各跑长大定是个酒色之徒!”
两个奶妈抱走了孩子,她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大口,若有所思地慢慢吐出一串烟圈,问刁进财:“你这几天为啥很少出去过夜生活?”
刁进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沉吟了一会儿,说:“不想出去,没意思。”
“为啥常在家吃饭?”
“不想去应酬,太累人。”
“看来你有心思。 ”
“你别胡思乱想。”
“不是我胡思乱想,是你的情绪和神态出卖了你自己。你还装啥蒜?”
刁进财最怕春花怀疑他被女人缠上,于是解释说:“类似省城那次的事儿再也不会发生了,你放心。”
春花说:“我也没有说你又遭遇到那类丢人显眼的事儿呀?你到底咋啦?像中了邪似的,成天丧魂失魄的。”
其实,刁进财想和春花说说自己的心思,但不想把在梦里和孩子生日那天听到的爬山歌词告诉她,因为她听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哪些该告诉她,哪些不该说,他还没有盘算好。于是,他点起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在心中掂量,措辞儿。
春花见他不吭声,心想,用激将法激他,于是说:“你做贼心虚,肯定又遇上那类丢人显眼的事儿了,不然为什么闭口不说话呢?”
刁进财听了,气得脸色变成灰白,但没有吱声,一边将半截烟使劲拧在烟灰缸里,好像以此来发气,一边站起来便走。
春花站起来,踮起脚尖儿,将两手搭在他肩头上,用力一摁,用命令的语气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
刁进财迟疑了片刻,又重新坐下。春花仍坐在他对面,正要张口说什么,见父亲推开门进来,于是,站了起来,吃惊地说:“大大,来啦!?”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这时候突然进来。
刁进财像听到命令似的,立即起身,问:“您来啦?”
李万禄见春花和刁进财脸色都不好看,用调侃的语气笑着说:“我来的不凑巧,是哇?那个那个,影响了你们吵架,对不对?如果是这样,我就退出去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刁进财和春花像变脸演员,立即换上了笑脸,说:“我们玩耍呢,没吵架。您快坐。”
李万禄做了个让他们俩也坐下的手势,自己先坐下了。
春花刁进财在李万禄的对面坐下,春花按了一下呼叫电钮,说:“来壶龙井茶。”不一会儿,李媛端来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倒了三杯,分别放在三人的面前,默默地转身离去。
李万禄刁进财两人半张着嘴巴,瞪起眼儿,贪婪地瞅着这个充满青春活力、像熟透了桃子的美女,四道目光从那鲜花般的脸蛋上滑到白嫩的手上,又滑到高耸的胸脯上,最后落到丰满的臀部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春花敏锐地发现了这爷俩的神态,洞察他们的肮脏的灵魂,眼里透出鄙视的神色,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他妈的,男人没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混蛋。”但陪着笑脸,问道:“大大,您吃饭了吗?”
李万禄一边接过刁进财递上的纸烟,一边说:“吃啦,刚在家吃的。”
春花说:“近来我忙得很厉害,十来天了没回家。有点想我妈了。你应当把我妈带来。”
李万禄端起茶杯,习惯地偏起脑袋吹了吹茶末,说:“那个那个,我让她一起来,她好赖不来。你那个妈呀,啊,逆反心理很强,你让他朝东走,她偏往西去,故意和人对着干,是哇?”
正说着,茶几上的座机响了,春花拿起电话,说:“谁呀?讲话!……哦,妈……我大大刚到我这儿。……好的,行!行!再见!”
等春花放下电话,李万禄问:“你妈来电话,有啥事儿?”
穆秀英来电话问,李万禄来过没有,还说从前天晚上,他一直不在家。显然,他刚才的话是撒谎。春花刁进财心里明白,李万禄以种种借口,尽量不回家,常和季小妹住在一起,只有穆秀英被蒙在鼓里。
春花不愿意让父亲难看,所以她没有将母亲电话的内容告诉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妈问询两个外甥子,她想他们了。”
李万禄点起烟,吸了一大口,接着正色问刁进财:“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
刁进财说:“哪儿也没去。”
“那为啥很少露面?”李万禄追问道
“您咋知道我很少露面?”刁进财笑着反问道。
“我会掐算!”李万禄一脸神秘。
春花笑着插话道:“大大有特异功能,他是很少露面。”
李万禄嘿嘿地笑着说:“我哪有啥特异功能?是不是?我要是有的话,早当上省级或更高级的干部了,是哇?呵呵!近来,听人们说,有个叫张宏宝的人,还有个叫什么李鸿志的人,说他们是什么大师,有特异功能,练他们的功,能治百病。我看他们是骗子,是哇?那个那,不少人把他们当成神仙,信起他们了,不信马恩列斯毛了,是哇?这还了得?应当整治整治他们,是不是?”
春花说:“人人都想健康,人人都想长寿,练功的人越来越多,这是好事儿。至于人们信谁不信谁,那是人家的自由,谁也不能强迫。您说要整治练功的人们,实际上是剥夺人们的自由,是强盗政府的野蛮暴政,绝不是人民政府的民主。”
李万禄笑着说:“你留了几年学,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西方的所谓自由民主,用来和人抬杠。”
春花撇了撇嘴,笑着说:“谁和你抬杠呢?”
李万禄好像又要说什么。
刁进财怕这父女俩又要没完没了地争论,于是抢着说:“谁跟您说我近来很少露面?”
李万禄说:“那个那个,上午胡富他们几个人找我谈事儿, 提到了你。我以为你病了,是哇?来看看。”
春花说:“他这几天很少出门,像丢了魂儿似的,不知道在想啥?”
李万禄关切问:“是哇,进财,你矿上咋样?那个牛副矿长表现咋样?还不务正业吗?”
“矿上的事倒比较顺利,进来安全没有出大问题。那个姓牛的嘛,从上次我和他谈话以来,他工作责任性有所改进,但还不够认真。”
“把狗日的撤掉!”
“您不是说他的根子是您的一个上级吗?我们撤了他,就是自找麻烦。”
李万禄笑着说:“那是隔年的黄历了,是哇?那个那个,那个家伙是省矿物局的第二把手,贪婪的胃口很大,是不是?近来被双规了。那个姓牛的可能还不知道,是哇?”
刁进财听了心里感到很舒畅,仿佛挑出了一根扎在脚底板上的刺儿,牛蛋眼放出兴奋的光彩:“我们尽快招聘一名矿长,顶替姓牛的。”
春花说:“做事别那么势利!姓牛的靠山倒与他本人有啥必然的联系?依我看,我们找工人了解一下,看看对他近来的反应。我们撤他也要有理有据,让他和他关系好的工人心服口服。”
李万禄刁进财都赞成春花的看法。
刁进财说:“有件奇怪的事儿,我百思不解,我想和你们说说。”于是,他将梦见的爬山歌词、孩子们抓周时听到的爬山歌词和那和尚对他的说的话有选择地、概况地说了一遍,末了说:“那和尚绝不是一般僧人,我想,道行很深,是活神仙!他启示我,只要我行善施舍,我的儿子才会学好。你们说说,我们该如何做。”
春花听了笑着说:“原来你是为了这屁事丧魂失魄地闷在家里。我不信有什么活神仙,那和尚一定了解到你刁进财是这一带的首富,想向你化缘。”
李万禄说:“我赞成春花的看法。这神仙嘛,是哇!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只信马恩列斯毛,不信什么神仙,是哇?那和尚拒绝收你给的钱,目的想要更多的钱,是不是?现在害红眼病的人很多,仇富的人不少。那个那个,那和尚说不定是什么坏人装扮的,我们可不能上当!对不对?你刁进财积极支持希望工程,去年给山区几所学校捐献了二三十万元,谁不知道?是哇!别的有钱的人一毛不拔。再说,那个那,我们的钱也不是刁来的抢来的,是用辛苦和智慧挣来的,是哇?我们理应用自己的钱享受,是不是?那和尚提醒我们好好教育孩子,这是对的。”李万禄越说越激动,停下来喝了一大口茶,突然想起了刁大宝给他托的那个梦,接着说:“人们说富不过三代,那个那个,这也是仇富之言,是哇?我们要在这两个孩子的教育上花费大气力。他们已经会说话了,依我看,该为他们请个家庭教师了,早期教育很重要。”
刁进财听了感到很轻松,仿佛去了一块心病,赞同道:“大大说得对。我们尽快请家庭教师。”
春花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刚开始学着说话,请家庭教师为时过早。拔苗助长,会毁坏苗的。再说哩,你姓刁的祖坟里不冒青烟,后代也不会太有出色。我对他们兄弟俩的希望不高,他们不要犯罪,平安一生,就不错了。”
刁进财听了,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情,想说些什么驳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