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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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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老程把卷烟掐灭,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茶,接着讲,医院骨科大夫把李万禄推进手术室,春花刁进财季小妹坐在门外长条椅子上等候,三人额头上都箍着白色纱布,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打盹儿。刁进财嘴巴大张,鼾声如雷;春花嘴巴紧闭,满脸怒气;季小妹嘴巴微张,手托腮帮,像春晚戏台上低俗小品演员,形象让人看了腻味。
你说怪不怪,这三个人都被梦突然吓醒,几乎同时“啊呀!”,惊叫了一声。刁进财用手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问:“你们叫喊啥?”
春花季小妹移动了一下身子,惊恐失色地说:“做了个噩梦!吓醒来了。你喊啥?”
刁进财说: “我也做了个噩梦!真吓人!”
春花季小妹说:“奇怪!我们三人都做噩梦了!”
刁进财说:“我梦见,我们三个和大大一起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街上的人很多,都铁青着脸,不说话,各走各的路。街道两边都摆着小摊儿,可是每个摊上都没有货物,只有一杆秤。我问一个小贩:‘你们这是卖啥?咋没有东西?’他说:‘卖良心。良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着。’我说:‘那这个称有啥用?’他说:‘良心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用称能称出来。你买不买?’我不懂他说的意思,感到纳闷。他见我疑惑不解,便问我:‘你不明白吗?’我摇摇头,说:‘不明白。良心咋能买卖?’他冷笑了几声,说:‘人的肉体和灵魂都能买卖,良心为啥不能?当今许许多多人都没良心了,特别是有钱有势的人,越来越缺良心。我们买卖人见社会上缺啥,就贩卖啥,不然,咋能挣钱?挣不上钱,咋能养家糊口?’我寻思他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他问我:‘你到底买不买?’我说:‘我的良心还在,没必要买。’他说:‘你的良心不多了,不买,很快就没了。’他又问大大:‘你买不买?’大大不知道咋回答,站在那儿沉吟不语。春花替大大说:‘不买。’那小贩问:‘为啥不买?’春花说:‘我大大有良心,用不着买。’那小贩仰头大笑着说:‘你错了。我问你,你大大是干啥的?’春花说:‘副县长。’那小贩说:‘自古以来我们这里许许多多大大小小当官的,都贪得无厌,不择手段往自己腰包里捞钱。有的刚戴上乌纱帽还有良心,可是那乌纱帽戴得久了,良心一点一点地腐朽了,到了后来,都烂掉了。有的在戴上乌纱帽之前,就没有多少良心。有的甚至因为没良心,才弄上一顶乌纱帽。他们没了良心,只要买一个装进皮囊里就行了。可是他们偏偏不买,硬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有良心。所以我们这些卖良心的买卖人的生意很不好做。今儿,我就要看看这位副县长大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说着他拿起刀子,就朝大大心口捅来!我被吓醒了。”
春花季小妹听了感到愕然,一齐说:“天大的怪事儿!我做的梦和你的一样!好害怕呀!”
刁进财听了,牛蛋眼放出了惊恐的神色,愣了半天,说:“你们俩在开玩笑吧?哪有这样巧合的梦呢?”
春花季小妹不言语,眼里透出了惊异的神色。
他们三人默默地坐着,心里翻腾着那个梦,都在想:“真奇怪!这是个不祥的梦。听老人们说,不祥的梦说破了,能化险为夷,消灾灭祸,逢凶化吉。”这样想,他们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次日早晨,春花和刁进财离开病房,去为中秋节忙碌,打点有关人去了。季小妹留在病房,为李万禄陪护。
自然,李万禄住进了设备齐全、舒适豪华的高干特护病房。身边有温柔俊美的小情人陪伴,他几乎忘记了肉体的疼痛,情绪饱满,谈笑风生,恍若住在五星级宾馆度蜜月。
护士问李万禄:“李县长,你感觉咋样?疼不疼?”
李万认真地说:“说不疼,那不是心里话,不实事求是,是哇?我们共产党人就讲究实事求是,是不是?不过嘛,我心里牢记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嗨,你说怪不怪?我这么一念叨,真灵验,就像吃了灵丹妙药,立马就不疼了。”说完,自己得意得嘿嘿地笑了!
护士听了,觉得这位李县长很马列,思想僵化,思维幼稚,像个文革中的红卫兵,差点笑出声音来,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着说:“李县长说话很幽默,性格很开朗,身体一定恢复得快!”
李万禄听到护士赞扬,得意得两眼放光彩,问道:“你说说,我多长时间能好利索?”
“你没听说,筋骨伤痛一百天吗?”护士说完,转身出去了。病房里只留下李万禄和季小妹两人。
李万禄说:“小妹,你去把门闩好。”季小妹应声去闩上门,又坐到李万禄床边的椅子上,见他两只肿泡眼色迷迷地盯着自己,说:“你闭起眼睛睡会儿,好好养神儿,好得快。”
李万禄伸出那只好手抓住季小妹的一只手,捏了捏,说:“有你在我跟前守着,我瞅着你,心花怒放,比闭目养神强得多。”
“你胡说啥呀!”季小妹娇嗔道,脸飞得通红,把手抽了回,往后撤了撤椅子,低下了头。
李万禄嘻嘻地笑着说:“我觉得不是在住院。”
“那是在干啥?”
“好像在度蜜月。”
“你又没正经的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离那么远干啥?挨近我些,让我亲亲你的脸蛋,好得更快。”
“老实呆着吧!这个样子了还不老实。说你是个老色鬼,一点也不冤枉你。”季小妹佯装生气地说。
李万禄呵呵地笑了两声,闭起了眼睛,呆了几分钟,突然睁开,仿佛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眼球骨碌碌地转动了几下,急巴巴地说:“啊呀!你说这该咋办?”
季小妹说:“不老老实实地养神儿,又胡思乱想啥?”
“我琢磨,今儿肯定有到我们家送礼的。”
“你咋知道?”
“昨晚儿只有九个煤老板送来礼,还有些人要送来。每年都是这样。我们家锁着门,他们去了,要吃闭门羹的,多让人家失望!他们要是知道我住院了,非寻来不可。我想清清静静地养病,不想让人们打搅。”
“那咋办?”
“我看你回家接待他们吧。”
“也好。可是我走了,你没陪床的咋办?”
“这你别发愁。我给医院院长挂个电话,让他派个护士来陪着不就行了吗?床头柜儿上电话旁意见簿里有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你拨通他,我跟他讲。”
“那好吧。”季小妹打开那个意见薄,找到电话号码,拨通递给了他。院长接了李万禄的电话,欣然答应,立即指派护士来陪护。
季小妹正要站起来走,外面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嚎哭声。
李万禄说:“你去看看,发生了啥事儿啦。”
季小妹应声出去,过了几分钟,回来说:“有个人死了。”
李万禄问:“谁死啦?”
“我没问。医院里死人是家常便饭。”
正说着,一个妙龄护士进来了,她高挑个,鹅蛋脸,乌黑的眸子里映着修长的睫毛,丰满的胸脯在洁白的护士服下高高耸起。她飘然来到李万禄病床前,柔声说:“我叫艾美,院长让我来为你陪护。”
李万禄看见那美丽如仙的护士,顿时觉得心魂飘荡,犹如醉酒,仿佛置身于仙境,瞪起眼睛呆呆瞅着,目光在她胸脯上停留了老半天,一连说了三个“好!”
季小妹见李万禄目不转睛地瞅着护士,一股醋劲涌上心头,用挖苦的语气说:“别想入非非了,快闭起眼睛养着吧!你这个人呀,真是的。”说完,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艾美不了解季小妹和李万禄之间的关系,对她的话没有从别处想,以为她吩咐病人注意休息,接着季小妹的话茬,说:“大姐说得对,你不要多说话,要闭目养神。”
李万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讪讪地说:“刚才外面有人嚎哭,说是死人了。到底谁死啦?”
艾美说:“高沛。”
“哪个高沛?”
“县长呗。”
“啊!”李万禄惊叫道,“昨儿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吃饭,今儿就死了?啥病?死得这么快!”
“说他早起嚷嚷肚子疼,家人赶紧把他送来,刚抬进急诊室,就咽了气,挺了尸。这可好了,省得我们忙着抢救。”艾美笑着说,脸上毫无惊异和怜悯之情,仿佛讲一个平淡无趣的故事。
李万禄听了,不禁想起了昨夜在车祸中昏迷时,魂游阴间的经历,于是说:“我知道他的阳寿到了!他真死了!”
艾美笑着说:“李县长一定 有特异功能,不然咋能知道人家阳寿到了?”
李万禄说“我在昨夜车祸中,魂儿来到了阎王殿,看见许多戴着脚链手铐五花大膀捆着的犯人,其中有高沛。”
艾美“啊!”惊叫了一声,说:“你是说着吓唬我吧?”
李万禄正色道:“真的。”接着,他把在车祸中,魂游阴间的经历给艾美详细讲述了一遍。艾美听了,毛骨悚然,脸色煞白。
李万禄见艾美吓得变了脸色,笑着安慰道:“别怕!别怕!”
艾美说:“你是县长,一定是老共产党员,咋还这么迷信有阴曹地府呢?”
李万禄想说:“我也弄不清楚有没有阴曹地府。”转念一想,这样说,艾美一定笑话我糊涂,不配做共产党员,于是笑着说:“也许我休克时,灵魂出窍,到处乱闯,头脑中出现了幻觉。”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有。”
“那么说人死了,他的灵魂还能看见活人吗?还能看见他的亲人吗?”
“这 ——”李万禄一时不知道咋回答,立即换了个话题,说:“我的右肩膀很痒痒,你给我挠挠。”
艾美应声给去他挠痒。
李万禄觉得艾美的手非常柔软,很舒服,随即头脑里生发出一系列淫荡的幻想。于是,他时而让她给挠背,时而让她给挠腿,时而让她给挠胳膊……艾美很快发现这位县长大人不正经,于是找了个借口去见院长,说:“你再派别人护理这位县长大吧!”
院长知道李万禄的德性,也不问原因,同意了艾美的要求,又派了一个快退休的老护士陪护他,塘塞说:“李县长的伤势较严重,需要有经验的护士护理。”
李万禄明知换护士的原因,心里窝火,很不满意,但不好说啥。
季小妹回到家里,刚刚坐下,就来了一个送礼的人。那人自我介绍说:“我叫胡富。”
季小妹说:“我见过你。”
胡富问:“在哪儿见过?”
季小妹说:“那天,你出席了我姐夫的生日聚会。你说话挺逗人的。”说着,她想起了那天胡富开光头玩笑的话,忍不住笑开了。
胡富顿时也想起,那天晚上不少光头聚在一起,足以代替电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季小妹送走了胡富,接着一连接待了十来个送礼的人,大多数是煤老板。这是她在李万禄家过的第一个中秋节,真开了眼界,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了当官的好处。
刁进财和春花忙碌了一天,总算该准备的准备了,该打点的打点了。他们吩咐季小妹好好准备一桌菜,晚上为母亲一行接风,
穆秀英一行的火车晚上七点半准时到达了富县车站。刁进财、春花和张勇早在出车站口等候。
九月末的天黑得很快,七点多钟,夜幕已拉开,车站上的华灯齐上,映照得站台如同白昼。从火车上走下来的人们脸上现出轻松的神情,一窝峰地涌挤着出站。站在出口外接站的人们,伸长脖子望着人流,寻找自己要接的人。旅客和接站人互相招呼,人声吵杂,非常混乱。
小云眼尖,最先看见接他们的亲人,像快乐地小鸟,跑到张勇的怀里。
春花刁进财接过母亲和姐姐手里的旅行包,一边寒暄问好。
小云搂住张勇的脖子,亲了好几口,说:“好想大大!我梦见你好几回。你想我吗?”
张勇说:“当然想了。我也梦见好几回。”
小云问:“你想我妈妈吗?”
张勇红了脸,一时不知道咋回答。
春花笑着说:“你大大想你妈妈,想得每天哭。”
小云问:“那我老爷想我姥姥,也想得每天哭吗?”这话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小云问:“咋不见老爷呢?”
春花说:“你姥爷住进医院了。”
山花问:“咋啦?”
春花说:“发生了车祸。我和进财小姨脑门擦破些皮,大大手臂骨折了,脚腕子也扭伤了。”
穆秀英山花,这才发现春花和刁进财额头上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