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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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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中午非常炎热,太阳像个大火球在头顶上燃烧;没有一丝风,仿佛风也怕热,躲藏到什么地方乘凉去了;院子里南墙根儿下那棵老榆树,没精打彩地耷拉着灰绿色的枝叶;户外静悄悄的,静得让你害怕,静得让你憋闷。
在田间做了一上午营生,我感到浑身酸疼,躺在铺着席子的炕上,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季小妹接到谁打来的电话?这电话的内容是什么?”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恍惚听老程讲:季小妹拿起电话问:“你好,你是谁?”
电话那头说:“你猜猜!”说话的是个女人。
季小妹说:“我咋能猜着?你找谁?”
“你听不出我是谁吗?我就是我,我找你。你不是叫季小妹吗?”
“是呀。我就是季小妹。你到底是谁?”
“我们俩在一个房间住了快一年了,你还听出我是谁?”
“我真听不出来。你找我有啥事?”
“我说呀,你也忒风流了!”
“你说啥?风流雨流的,我不懂。”
“你别装糊涂了!你在你姐夫面前爱卖弄风骚!”
“你扯淡啥呀?你到底是谁?”
“我说给你,你别害怕。我是刘妈!我还在那栋楼里洗衣擦地叠被褥呢!你们做啥也瞒不过我,你和你姐夫……”
季小妹没有听完,吓得“啊!”惊叫了一声,扔下电话,双膝一软,瘫在了地上,像一只捆住四只蹄子、放倒待宰的母羊,脸色煞白,浑身乱颤……
“晓尘先生,我们该下地了。”这突然的唤声把我叫醒,我立即意识到,原来在做梦。
我从炕上爬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下午这个时候天开始凉快,人们该下地劳作了。
我打着哈欠,走出了屋子,看见老程肩上抗着锄,站在那棵老榆树下等我。
我们一路说话。老程问我:“歇息得咋样?”
我说:“很好。一闭眼睛就过了 两个多小时!时间过得真快!”
他笑着说:“没有比睡着的时间过得快的事了。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人上南山砍柴,砍累了,躺下歇息,恍惚看见两个银须飘逸的老人一面下棋,一面吃桃子。那水灵灵的桃子引逗得他不住地流口水,他不禁捡起桃核,贪婪地吸吮。一只布谷鸟落在他身边的一棵树上,“布谷,布谷”叫着,把他唤醒。他睁开眼,知道自己睡了,做了个梦,坐起来惊愕地发现,身边的砍柴斧头腐烂了。他回到村里,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子,找不到自己的院子,也看不见一个熟人。他将自己的姓名、身世和经历说给人们听,人们听了都摇头,只有一个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小时候听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村里有过他这个人,上山砍柴没有回来。他这一觉至少睡了一百多年啊!”
“类似这样的故事不少。”我说,“那两个下棋的老人一定是神仙,吃的或许是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结出的仙桃。”
“是的。天上一昼夜,地下五百年。”
“我梦见你给我讲季小妹接到的那个电话。”
“你说说是咋回事?”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于是,我将梦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
他听了,笑了笑说:“作家的想象倒是比普通人丰富!你的梦很有意思,和实际有些联系。常言道:‘’醒有所思,睡有所梦。’你在潜意识里谴责,刘妈刚咽气,李万禄就向季小妹你动手动脚。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的。我觉得李万禄和季小妹这两个男女太没有人性了,调情也不找个合适的时间,简直是畜牲一对儿。”
“我来告诉你季小妹接到的那个电话内容。”
老程偏起头,想了一片刻,说,季小妹拿起电话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用假嗓子说:“你还听不出来?”
“我听不出来。”
“你猜猜看!”
“我猜不出来。你到底是谁?”
“我问你,家里还有谁?”
“就我一个人。你问这做啥?”
电话那头用真嗓子说:“你姐离开家了吗?”
这回季小妹才听出,原来是李万禄的电话,故作娇嗔地说:“姐夫,你真坏!今儿咋耍笑人家?”
李万禄“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想试试,看你能不能识别出我的声音来。”
季小妹娇声滴气地说:“姐夫,你挺会装相的,把人家弄糊涂了。”
“开个玩笑嘛,总是那样一本正经地说话,没啥意思,你说呢,是不是呀?”
“我喜欢幽默,因为幽默能让人开心。”
“那好哇,我今后向你多些幽默,让你开心快活,让你受应,你喜欢,好吗?”
季小妹听了,心脏加速跳动,脸颊顿时变得通红,好似熟透的酸溜溜果,握着电话的手瑟瑟地颤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你说话呀!”李万禄催促道。
“你叫人家说啥呀?”
“我问你,你爱快活吗?”
季小妹听了感到浑身燥热,下身登时湿润了,声音颤抖着说:“中午你回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好吃的。”
“好哇!我过会儿就回去。”李万禄说完,挂断了电话。
季小妹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微微闭起眼睛,回想方才在电话里和李万禄打情骂俏的话,心跳得像打鼓似的“咚咚”地直响,她极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半天才平静下来。李万禄的话“……让你开心快活,让你受应,你喜欢吗?……我问你,你爱快活吗?”在她耳际反复响着。她是个明白人,知道李万禄要对她做什么,今儿早晨,他摸了她的奶子。以前她不只一次遇到过要她贞洁的男人,她都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了自己,拒绝了他们,因为她发誓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自己理想的男人。可是,她已过了“而立”之年,也没有遇见自己理想的那种男人。比较起来,李万禄除了老点丑点有老婆外,地位权利名声金钱都很理想。要是穆凤英像刘妈那样明天早上寻了短见就好了!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恍惚刘妈叫她:“小妹,你来一下!”
“有事儿吗?”季小妹应答道,“你在哪儿呢?”
“在我们的房间里。”刘妈说。
季小妹回到房间,见刘妈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打毛衣,问道:“刘妈,您叫我有事儿吗?”
“我问你,方才是谁来的电话?”
“我姐夫。”
“我看他对你不怀好意,想尝尝你的第一次滋味。”
“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可要小心!女人家要时刻提防不轨的男人。”
“我知道。”
“我问你,你对他有没有好感?”
季小妹不好意思起来,顿时脸颊上飞起了红云,低下头,用手玩弄着衣角,心想:“刘妈眼睛真尖,看出了我肚里的心思。”
刘妈接着说:“你哄不了我。你们的电话我听了。他缠上你了,每时每刻琢磨着你,你也对他有意。你要是不珍惜自己,白白地依了他,一来对不起你表姐,二来你将来不会有好结果。常言道:‘要想人不知,只要己莫为。’成天在一个房檐下住着,你们眉来眼去,你表姐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出来,这个家就要发生大地震,就要乱套。最终倒霉的是你,你就会被他们赶出去,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到那时,我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搁?你咋向你父母交代?依我看呀,你听我一句掏心窝子话,你一定要拒绝他……”
电话铃又突然响起,季小妹被惊醒,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把梦暂且放在一边,拿起电话,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姐。我中午回家吃饭。”穆凤英在电话那头说。
常言道:“做贼心虚。”季小妹一听来电话的是穆凤英,立刻慌乱起来,颤抖着声音忙问道:“不吃请去啦?”
“改在今儿晚上了。”穆凤英说,“你没事儿吧?”
季小妹极力镇静自己,说:“没事儿。”
“我听你有些慌张。刘妈刚走,难为你一个人在家。如果你在家害怕的话,来我们学校,中午我们一起回家做饭。”
“我方才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让电话铃声叫醒了,吓得我心突突地直跳。”季小妹塘塞道,“姐,你放心,我没事儿的。我的胆子很大,我才不迷信呢。再说哩,刘妈活着心善,她的鬼魂也一定善,不会伤害我的。我觉得她还活着。”
“那好吧。”穆凤英说完,挂断了电话。
季小妹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几分钟前在梦里刘妈的话,心想:“这是刘妈给我托梦呢,提醒我,让我别做那出格的事儿。再说,人们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像姐夫这样馋猫般有钱有势的男人,还能缺年轻漂亮的女人吗?他像苍蝇似的紧紧盯着我,只不过想尝尝新鲜吧了,尝完了,很快就腻了。如果我把自己珍重几十年的贞节随便给了他,他是不会珍惜的。他想白要我,不付出代价,我才不给他呢。”
原来,李万禄在县委办公大楼小会议室开会,学习贯彻上级“五讲四美”的红头文件。会议由县委书记吴增明主持,要求与会者不得中途退出,不准接打电话,关掉手机。
李万禄坐在沙发上,不时微微点头,佯装用心听大家的发言,一面想着季小妹,想起早晨季小妹的那一对坚挺的奶子在他面前颤动时,热血突然沸腾起来,一阵激动向他袭来,冲击得他魂不守舍。他借口小便,溜到卫生间,给季小妹打了个电话,回到会议室,再也听不下去了,闭起眼睛,反复琢磨季小妹的句话——“最爱吃的好吃的”东西。他心领神会,像个馋猫看见肉似的,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不住地舔着黑红色的嘴唇。
他正凝神想入非非,吴增明突然冲着他说:“李县长,大家都谈了感想,你说说自己的体会!”
李万禄仿佛从酣梦中被叫醒,用手背揉了揉迷离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说:“我在用心听你念文件哩。”
他的话音未落,大家哄然大笑起来。
李万禄不知道大家笑什么,一时感到十分尴尬,红着脸说:“我正在琢磨说些啥。先让同志们谈吧。”
接着又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李万禄更感到莫名其妙了,以为自己说了让大家发笑的什么幽默话了,也随着笑了起来。
吴增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大家都发了言,谈了自己的体会。请你谈谈如何贯彻文件。”
这回李万禄才算听明白,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世界上怕就怕的认真二字。我坚决拥护文件,认真贯彻执行文件,把全县的计划生育工作认真搞扎实,把煤矿的安全措施认真搞上去。我的发言完了。”
他的话音一落,接着又掀起了一阵大笑。
吴增明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几下,让大家静下来,总结性地说:“大家讨论得不错,有决心有措施。有个别同志,只是喊空口号。空口号是党八股,害人不浅。我们不要空口号,我们要具体措施。”
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射向李万禄。
李万禄知道吴书记批评自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硬着头皮听。
散了会,李万禄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过五分,他心里惦记着“最爱吃的好吃的”东西,把那红头文件和吴书记的批评忘在了脑后,像只放出铁笼的狗熊,抓起公文包,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不料,那吴书记偏不走,还坐在那儿,一面抽烟,一面和几个同志没完没了的说些什么。
这县委有个规定,县委领导集体行动时,各位领导的轿车按照职位高低顺序行驶。自然,吴书记是第一把手,他的车不走,其他领导的车只好停着。李万禄是第四把手,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在县委大院停车场焦虑地等着,心里咒骂着吴书记,一面不住地抬起手腕看时间。
李万禄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的车走。
小周打开车门,先让李万禄上了车,然后自己钻进车,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李县长,您今儿到那个饭店?”因为平素李万禄中午总是在饭店用餐。
李万禄说:“今儿回家吃。”
车驶出县委大院,上了新华路,没走几分钟,只见前面十字口拐弯处,围着一大堆人, 车辆通过时都放慢了速度,想看个究竟,所以有些堵车。小周摇下玻璃,问一个推自行车的中年妇女:“发生了啥事儿?”中年妇女说:“一个骑‘木兰’的五十来岁的女人被一辆小车撞了,躺在地上抽筋,头下一滩血,没人管。你们快行行好,把她赶紧送到医院去吧,迟了她就没命了!”
小周回过头问:“李县长,要不把她送进医院?”
李万禄摆了摆手,冷漠地说:“开你的车!”
李万禄一进家门,兴致勃勃地说:“好香啊!”说着放下公文包,脱去外套,进了厨房。
季小妹在炒菜,不冷不热地说:“姐夫,回来啦?”
“回来啦。”李万禄说,“啥饭?这么香?”
“我姐喜欢吃的。”季小妹说。
“开玩笑!她不是说不回来吃午饭吗?”
“你不是也说,中午在外面有应酬吗?”
“我是回来吃你给我做的我最爱吃的好吃的了,所以取消了应酬。”李万禄说着,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季小妹。
季小妹停下手里的活儿,挣扎着说:“别这样!你看,锅里的菜糊了!”
“我爱吃糊的!”李万禄嘻嘻地笑着,疯狂地亲季小妹的脖子。
季小妹说:“求求你别这样!我姐随时会进来。”
“不管球她!”
正在这当儿,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真他妈的扫兴!”李万禄松开季小妹,去接电话。他拿起电话听了片刻,
“啊!”,惊叫了一声。
讲到这里,老程突然打住,笑着问我:“你猜猜这个电话是谁来的?”
我只是沉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