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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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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老程说,那天早晨,救护车拉走刘妈的尸首后,季小妹搬到了另一个房间住。
张勇和山花收拾起刘妈的遗物,忙着为她办后事。
接着,县医院来了几个人,把那间屋子消了毒。
然而,霉气还笼罩着李万禄家。李万禄哭丧着脸,坐在起居室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想自己的心思。
大门外突然响起小车的鸣笛声,一短一长,这是司机小周开车来接李万禄上班的。
李万禄把半截纸烟用力戳在翠绿色的玻璃烟灰缸里,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一条鲜红的领带,对着穿衣镜子摆弄了半天,才系好,然后用手指向后梳理了几下稀疏灰白的头发,夹起黑色公文包便走。他一条腿刚迈出起居室门槛,穆凤英从二楼下来,几乎用命令的语气说:“你过会儿再走!”
李万禄停下脚步,怔了怔,说:“有啥事?”
“你回屋,我有事!” 穆秀英说着,伸出手将李万禄推进门里。
李万禄以为,早起老婆发现了他对季小妹的暧昧行为,脸上登时出现了窘态,转过身子问道:“有啥事?”
“坐下!”穆秀英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有事儿快说,我上午有个重要会议。”
“成天开会,不干实事。好像你们这些领导干部的任务就是开会,开完会就算完成了任务。你们除了开会就是吃吃喝喝,勾心斗角,泡娱乐厅,玩儿……”
“扯淡!瞎搅啥呀?有啥事儿,快说!我的车还在门外等着哩。”李万禄打断老婆说,焦急地说,抬起手腕儿看了看表,心里嘀咕:“这各跑葫芦里又要卖啥药?”
“你坐下,耽误你五分钟时间。”
李万禄沉着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
“快说!”
“刘妈攥着两个空拳头走了,我们得赶快雇个保姆做营生。这三百多平米的房子,没人打扫,用不了几天就成了鸡窝。”
李万禄一听,老婆并没有看见自己什么,心里的疑虑登时烟消云散,脸上挂起三分笑意,说:“这事用不着和我商量,你抄些心物色一个合适的。要老实厚道的,勤快的,我们知根知底的。”
“你说的条件也是我想的,可是一时半会儿,哪有这样合适的呢?像刘妈这样的保姆,我们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穆凤英说着,眼圈红了。通常,女人家的心肠到底心比较软。
“唉!”李万长叹了一口气,说:“人死不能复活啊!她的心也太窄啦。”
“硬是你那个二灰猴惹出的祸!”
“怎么她成了我一个人的灰猴了?教育子女是我们俩的事,母亲负主要责任。”
“谁规定母亲负主要责任?哪个圣人说的?哪个领导的讲话?哪一级的红头文件?你搬出来让我看看。你别一推一个六二五。她从小就不让人,不听话,在幼儿园拿石头蛋蛋打小朋友。我知道后,用笤帚疙瘩打她,你护着她。你生硬把她惯坏了。”
“扯淡这陈芝麻烂谷子干啥?还有啥事儿快说!”
“这哪是陈芝麻烂谷子呢?如果她不接受教训,不改那不让人的灰脾气,她的孩子好不了。人们说,富不过三代,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万禄听了,不禁想起昨夜在梦里刁大宝的话,脸上现出了忧虑的神情,沉吟了片刻,说:“我思谋,你说得有理。等她忙完丧事,我们坐下来和她好好唠一唠。”
“这还像个人说的话。”穆凤英说,“我看,在我们没有雇上合适的保姆之前,先让小妹抽出空儿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你说咋样?”
“我看行。你跟她谈谈,看她咋说?”
“我想,她会答应的。不过,我们得把话说在前头,给人家增加工钱。你看多少合适?”
李万禄眨巴着两只肿泡眼,想了想说:“把刘妈的那份工钱给她。反正我享受两个保姆的待遇,这钱不用白不用。”
正说着,季小妹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今儿穿得很时髦:白色半新皮凉鞋,白色一步裙子,粉红色半袖衣衫,下摆掖在裙子里;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项链;两条鲜藕似的白嫩的手臂裸露着;一对坚挺的奶子像两个大馍馍在衣衫下高高耸起,浑身透着青春活力。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万禄嘻嬉地笑着说,精神一振,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季小妹的胸脯上,“我们正说你哩。你来得正好,快坐下!”
“我收拾完厨房和餐厅,正要出去买菜,看见这门开着,就来关门,没想到你们俩在。”季小妹微笑着说,一面扭着圆滚滚紧绷绷的屁股蛋儿,走到沙发前坐下,“你们找我有啥吩咐?”
“让你姐跟你说。我要上班去。”李万禄说着,兴奋的目光在季小妹身上飞快扫了一遍,接着皱了皱眉头,又瞅了老婆一眼,心里说:“小妹像朵盛开的山丹丹花,老穆他妈的像个各出的山药蛋。”
季小妹问:“姐夫中午回家吃吗?”
李万禄想了想说:“不啦。中午我在外面有应酬。”
穆凤英接着说:“我也不回来吃了,今儿我们学校有个老师的外孙孙过满月,我要吃请去。”
李万禄用调侃的语气对季小妹说“那你就自由了。”
这时,汽车又鸣了两声笛,李万禄抓起公文包,转身便走。
季小妹忽闪着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俏皮地拍了一下手,说:“好呀!我用不着给你们预备午饭了。我解放了!买回菜,就去逛商店。”。
穆风英说:“唉,刘妈一撒手走了。屋里的卫生暂且没人打扫了,衣服也没人洗了。我和你妹夫商量了一下,幸苦你几天。你看行不行?”
季小妹爽快地说:“行。我年轻轻的,又没拖家带口,幸苦个啥?这点活儿我捎带着就做了。”
“那好。春花这些日子忙丧事,很少在家里住,山花一家三口通常住在人家自己家里,不常来住。他们的房间锁着,客房也空着。你只管卫生间、楼道、楼梯、大小客厅,还有我和你姐夫的那两个卧室。我们商量给你双份工钱,把刘妈的那份也给你。”
“谢谢姐姐姐夫!”
“多劳多得,也是应该的。不过要累你了。”
“没事。我是农村长大的,场里地里的那些活儿,啥没做过?我年轻轻的,不怕累。”
“你生得白白净净的,细皮嫩肉的,谁看谁也猜不出你是农村来的,倒像是大城市的。”
“一个算命先生说,我是娘娘的身子,丫鬟的命。”季小妹说着,“咯咯”地笑起来了,笑声透出了骄傲和自嘲。
“唉!”穆凤英惋惜地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能全信那算命先生的话。依我看,命也不是不变的。人一方面要认命,另一方面要不服命,下决心要改变命。”
“姐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嫁出去。”
“你姐夫倒待见你这样。”穆凤英突然打住,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季小妹。
真是说话的无意,听话的有心。穆凤英的意思是“你姐夫赞成晚婚。”季小妹听了,心一沉,以为穆凤英早起看见了姐夫摸了她的奶子,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颈,羞涩地底下了头,
穆凤英接着说:“你姐夫抓晚婚和计生工作,像你这样晚婚的人越多,越说明他有政绩。也许会把你作为典型宣传一番呢。”说着,“呵呵”地笑开了。
听到这里,季小妹才知道,穆凤英并没有发现早起的事儿,但他不明白她为啥这样笑,于是糊里糊涂地跟着也笑了起来。
姊妹俩笑了老半天。穆凤英说:“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季小妹说:“没合适的,我硬打光棍儿也不嫁。”
“婚姻这种事儿, 依姐看呀,差不多就行了。哪有那么随心合适的呢?其实我和你姐夫也是凑合,人越老越格不住,各睡各的床铺,各想各的心思,一开口说话,就顶撞。我们还是自找对象呢。我们那老一辈子人入了洞房才见面,照样生儿育女过日子,没几个中途散伙的。可是,现在的人挑来选去的,离婚的越来越多。这人哪,心没个尽。‘瓜地挑瓜,挑得眼花。’越挑越不知要哪个好。找对象也是这样。我们学校有个大师傅,比你大一两岁,他人缘很好,长得虎背熊腰的,没有结过婚。你如果有意的话,抽个时间见见面。”
季小妹心目标是有钱的商人,干部或教师,一听穆凤英提到厨师,心里就恼火,红着脸说:“谢谢姐姐,我不想和任何男人见面。”
“看来你还不着急。可是你也为我姨姨和姨父想想,他们快七十了,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等着抱外孙子呢。”
“等我姐夫把我树立成全县的典型,我再考虑对象!”季小妹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穆凤英也跟着笑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挂钟,说:“我得走啦。”
穆凤英刚走出客厅,见山花进来了,停下来问:“你一个回来了?张勇呢?”
“他去了黑风坡,给刘妈打墓去了。” 山花说,“我大大呢?”
“到县委办公大楼开会去了。”
“您这是上哪儿去呀?”
“我先去学校看看,然后吃请去。”
“啥时候了还吃请?刘妈奶大了春花,又为我们做了几年营生,对这个家没功劳还有苦劳。我们应该尽量把她的后事办得像个样儿,一则我们对得起她,二则不给别人留下话把子。你呆一会儿再走,我们商量商量。”
穆凤英觉察出女儿对自己的责备,在心里承认自己没把办刘妈的后事当回事,觉得有几分对不住死者,感到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季小妹插话说:“姐,没我的事儿了吧?没事儿,我买菜去了。”得到穆凤英点头容许,季小妹拿起菜篮子,拉开房门走了。
穆凤英只好又回到客厅坐下。
春花在母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刘妈的存款折上只有三百五十一块钱。我和张勇合计了一下,这些钱只够买个薄板杨木棺材,做一身装老衣服。剩下的钱连买垫棺材的被褥都不够。还有太平间的存放、穿装老衣、入殓、打墓、送灵等都得用钱。您说咋办?”
穆凤英问:“还得多少钱?”
山花说:“至少还得五百元。”
穆凤英沉吟了半天说:“垫棺材就用她活着用过的铺盖不行?”
“亏您说得出口!”山花不高兴地说,“我们没钱,还是咋的?”
穆凤英红着脸不做声。
山花接着说:“这钱应当让姓刁的出。刘妈的死是春花的蛮横引起的后果,他刁进财也在场。”
穆凤英说:“春花只说了她几句。她的心也太窄了。”
“不止是说了几句吧?”
“我问过春花了,她说,她说得语气重了些。”
“撒谎!”山花气愤地说,“大大看了刘妈的遗嘱,遗嘱说,山花唾她,打她耳光。她受不了侮辱,又无处诉说才寻短见的。”
穆凤英听了怔了怔,说:“我没听你大大说。”
“他看完当下就把遗嘱烧了。”
“你那个枪崩猴大大总是和隔着心。气死我了。”穆凤英骂骂咧咧地说,气得三角眼几乎竖立起来。
“这事儿您知道就行了,别和外人说了。你们得好好说说春花。您看这钱咋办?”
“我和你大大商量商量再说。”
“一共几百块钱,您还做不了主,还要和他商量?我现在就要钱,”
“你先垫上。”
春花听了,气得嘴唇多嗦着说:“算啦!你们这些有钱的吝啬鬼,真是的!”说完,气哼哼地站起来走了。
穆凤英独自坐了一会儿,拿起提包,出了门,正要锁房门,见季小妹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回来了,笑着问:“这么快就回来啦?”
季小妹兴高采烈地说:“我还要逛商店去,抓紧时间买菜,赶紧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这就走。”穆凤英说着,走到车库里,推出一辆“木兰”摩托。门卫为她打开院门。她一劈腿骑上,一溜烟走了。
季小妹刚放下菜篮子,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她赶紧跑去接电话。
老程讲到这里,突然打住,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放下碗,说:“不讲啦,我们丢个盹吧。后晌还得下地做营生。”
我想这可能是个不寻常的电话,老程一两句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