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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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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真是祸不单行。Very 酒吧一连发生了两起恶性打架事件,第一起是暴发户张扬、钱广和无业游民吕有贵之间欧斗,钱广被打得魂飞魄散,落了个脑震荡的后遗症。第二起是处长朱纯才和副处长邢严福互相打斗,朱纯才被打得头破血流,差点见了阎王。警方调查了这两起恶性打架事件,发现都是为了争夺胡静发生的。因此通报了S音乐学院,通报的全文如下:
S音乐学院领导:
近来,Very 酒吧连续发生了两起恶性欧斗事件,结果两人伤势严重。我们调查的结果,两起事件均与你校学生胡静有关。我们建议,你们应当对学生加强管理,劝说他们不要到娱乐厅唱歌跳舞。
XXX派出所
1992年11月10日

S音乐学院领导接到警方的通报,感到有失尊严,堂堂学府竟然出了胡静这样有损于学校荣誉而不知廉耻的学生,于是立即召集各系和有关部门负责人开会,要求各系加强对学生管理,严禁学生去娱乐厅唱歌跳舞,宣布了开出胡静学籍的决定。
会议室的气氛很紧张,空气似乎要爆炸!虽然室内还没有暖气,但人们都感到浑身燥热。
参加会议的人对开处胡静的决定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大多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秦超眼里闪烁着愠怒的光芒,用右手不住地搓着自己腮帮上浓密的胡须,来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手指微微颤抖着,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单凭警方的通报,就作出开出胡静学籍的决定,理由恐怕站不住脚。”他说话的声调不高,但立即引起了强烈反应。
“我看理由很充足,酒吧的两起打架事件都与她有关,也就是说她就是打架的祸根。开除她是理所当然的。”汪宇一脸严肃的神态,理直气壮地大声说,一边用右手的食指,不住地敲击他面前的桌面,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这样做,能增加他的话有说服力,让别人信服他。
汪宇是教务副处长,五十出头,瘦高个,长脸盘,一头雪白的头发,思想有片面偏激,说话总是透出自以为是的口气,人们因此送了他一个外号,叫他汪吹牛。
汪宇的话音一落,曹风接着用浑厚悦耳的男中音说:“我看不能不加分析地就认定胡静就是打架的祸根。比如,两个饥饿的人在一起走, 看见路上有一块面包,谁都想吃这块面包,为了争夺到手,互相打斗,结果其中的一人被打死。你能说那块面包是祸根吗?”曹风脸上带着嘲讽的神色,据理力争,反驳汪宇的意见。
曹风是声乐系系主任,年仅五十,中等个头,容貌清秀,举止潇洒,充满了活力,给人一种热烈地感觉,是国内有名气的歌唱家。
“你的比喻不恰当。面包不是人,而是物。”汪宇红着脸反驳。
“面包是物不是人,一岁的孩子也知道,还要你说吗?”曹风不以为然地说,“警方的通告非常概括,含糊其词,只说两次打架与胡静有关。到底胡静有啥错误?打架是她挑起来的吗?如果是,她是咋挑起来的?还是别人为了争夺她唱歌而打起来的?如果是前者,胡静当然有错误,至于错误的程度够不够开除学籍,我们还得具体分析。如果是后者,打架的事与胡静无关。我们只是教育她今后不要去酒吧唱歌。”
曹风的话音一落,大家接着七嘴八舌地开腔发言:
“好!曹主任说得好!”
“胡静在酒吧的两起打架事件中扮演着啥角色,我们并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就草草地作出开除她学籍的决定,是不理智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活说回来,开除学籍也是一种教育方式,但我们必须对学生负责,我们对犯错误的人能拉的就拉,绝不能推,这样做对她个人,对国家都有好处。”
“胡静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十年树人,我们培养一个有特殊专长的人很不容易。听不久去世的马教授说,她有希望唱红大江南北。建议校方重新考虑对她的处分决定,‘刀下留人’!”
秦超用不可置疑的口气插话:“我看,我们有必进一步调查一下,酒吧的两次打架事件究竟和胡静有啥关系,然后再考虑如何教她。”
“好!好!这个建议稳妥。我们不能草率地开除一个学生。”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秦超的意见。
到这时,会议室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会议否决了开除胡静学籍的意见,决定由教务处和学生处调查胡静与酒吧的打架事件的关系。
一天下午,天空阴云密布而低垂,光线昏暗,寒风呼啸,甬道两旁的树木仿佛痛苦地摇晃着树冠,残留的枯叶瑟瑟颤抖,发出令人惊惧的尖利声响,好像神话中的冤魂屈鬼在哭泣。
校园里到处涌动着令人沮丧的气氛,透出一种让人惊惧的东西,仿佛有什么未知的恐怖事情要发生。
不少学生觉得空气中好像缺少了氧气,呼吸感到困难,感到困倦,不像往日那样兴奋。
下课后,胡静和肖岚手拉手向操场走去。
胡静说:“我今儿觉得心情很压抑,不像往日那样兴奋。”
肖岚说接着说;“我也觉得头有些昏,感到到有些慵懒。”
巴图从她们后面大步流星地赶上来,说:“胡静,秦超老师让你去年级办公室找他。”
“啥事?”
“不知道。”
“那我就不去玩去了。”胡静说着,松开肖岚的手,返回了声乐楼。
学生宿舍楼前的布告栏周围,聚集了一大群学生,面露惊讶、严肃和愤慨的神情。一些人踮着脚尖,伸着脖颈,争着看布告。一些人睁着好奇的眼睛,急切地向别人打听布告的内容,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愤怒地大声议论:
“什么布告,这么吸引人的眼珠子?”
“处分学生,还会有啥好事儿?”
“谁又受处分啦?”
“声乐系胡静。”
“什么处分? ”
“留校察看半年。”
“什么原因?”
“她在酒吧唱歌。”
“扯淡,在酒吧唱歌的学生就给处分,学校就该改名儿叫处分学院了。”
“处分决定上说,Very 酒吧近来发生了两起打架事件,都与她有关。”
“她参与打架了吗?”
“处分决定上没说。”
“说是说了,说得很含糊。”
“怎么说的?”
“只提了两次打架都与她有关。”
“这他妈的像啥理由?”
“应当写清楚,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参与策划?还是幕后指挥?还是赤膀上阵打手?”
“你说得对。”
“处分人的原因不能含糊其辞。”
“学校不把学生当人看待,随意处分学生。”
……
从学生们的议论来推测,这个学校对学生的耐心教育做得较差,行政处分学生过多;给胡静的留校察看半年,理由不足。
与此同时,在声乐系的年级办公室,秦超正和胡静谈话。
胡静坐在秦超的对面呜咽着,一边用手背不住地擦着眼泪。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即使你是个铁心肠的人,看见她那哭成一个泪人的模样,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秦超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胡静,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酒吧的两起打架事件与胡静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学院对她的处分太过分,正如人们说的那样,要一棍子把人打死!胡静是冤枉的。
两人默默地对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超开了腔:“学校对你的处分,我也感到意外。不知道他们为啥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说话的语气透出了惊异和气愤。
停了片刻,他用安慰的口气说“你对处分有啥看法可以提出来!我可以向上反映。”
胡静透过满眼的泪水,望了一眼面前的秦超,发现他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心里感到了些许安慰,同时也感到惭快。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好像要说什么,接着微微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你说吧,在我面前想说啥都行。我理解你。”秦超用宽慰的语气说。
“是,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在酒吧唱歌。”胡静抽泣着说。
“你有困难,需要挣钱养家,需要挣钱还债,所以我没有特意强制你去唱歌。还有,我信得过你,你能把握自己,不会发生出格的事。从你那次遇到歹徒袭击后,我只担心你在回家的路上是否安全,后来知道有巴图陪伴,我就放心了。可是万万有想到会弄到这个地步!”秦超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踱起了步子,脸上露出了一筹莫展的神态。
他沉默了足有五分钟,语气沉痛地说:“我没有尽到帮助你的责任,感到很愧疚。”
他的话是发至肺腑,而绝不是虚伪的敷衍。他是个非常正直而很富有人情味儿的人,对人满腔热忱。胡静是他的同乡,是他的好朋友陈晓的女友。陈晓出国前,他答应陈晓好好照顾她。可是眼下她受到了留校察看处分。他要对她负教育的责任。他心里很不好受,觉得对不起胡静,也对不起陈晓,开始责备自己。
“秦老师,这不是你的责任。怪我没听你的话,去那个酒吧唱歌。” 胡静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停止了哭泣,通情达理地说,“如果因为我去酒吧唱歌,处分我,我接受。可是因为在酒吧消费的人打架,处分我,我想不同,感到冤枉。我不能接受对我的这种强盗逻辑的处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因为我打架,而且,他们打架,我也不在场。”
胡静的话合情合理,她真是冤枉的。
秦超听了胡静的话,老半天没有出声,他给胡静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 重新坐下来,用右手捋自己的络腮胡须,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的桌面,心中涌起了波澜般的思潮:在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受冤屈的人太多了,到哪儿去讲理?这是个强权有理的世界,“我说你行,你就行,我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这是权势膨胀的那些人惯用的一个潜规则。这条潜规则演绎出一种恐怖的强盗逻辑——我说你有错误,你没错误也有错误。我们的祖先非常聪敏,两千多年前就创造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成语,揭露了强权者的霸道。由于强权的霸道,冤魂屈鬼到处出没!
想到这里,秦超仿佛忘记了代表学校和坐在他对面的胡静谈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重新抬起头来,用敬佩而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胡静泪迹斑斑的面孔,决定不向她讲那些口是心非的虚伪的大道理,诸如“要正确对待,不要背上思想包袱,努力改正错误,争取撤销错误” 等等 。他要向她说心里话,不禁赞扬道:“你的看法正确,态度很端正。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那个处分对你不公,你也不要去太在乎它,权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该咋就咋。”
胡静听秦超的话,脸上掠过一丝宽慰的神情,无奈地说:“可是处分我的决定已张贴出去了。”
“他贴他的。既然你没错误,管它干啥?对那张纸,自然会有公论。”
“这种处分对我是极不公正的!”
秦超好像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突然觉得,当一个人受到不公正待遇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十分苍白,都没有力量,都不会对他起到鼓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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