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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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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是冤家路窄。朱纯才和邢严福谁都没有想到,在Very酒吧经理室相遇了。
“你是?”朱纯才和邢严福几乎同时惊叫道,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用轻侮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这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外,另一个站在门里,你看我,我瞅你,半天没有动弹,从形态来看,好像两具立在那儿的僵尸,从气势来看,好似是两个冤家对头,窄路相逢,横眉怒目,互相警惕,彼此防备,随时准备拔刀格斗。
还是邢严福礼貌些。官场上有句经久不衰的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毕竟是个副职,朱纯才是正职。正副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关系,下级服从上级,是官场的天经地义的游戏规则,绝不容任何人怀疑,更不容任何颠倒。邢严福像变脸演员,轻侮的神色瞬间换上勉强的谄笑,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谦卑和遵从。他两腿跨进门槛, 伸出两只手,热情地抓住朱纯才的一只手,热烈地上下摇晃着,眯缝眼笑成了一条线,热情地说:“你好!你好!朱处长,你好!好久没有见面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你是?”朱纯才像看见了鬼似的,身子一挺,立即将手抽回,向后退了两步,对邢严福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换上了冷漠的神情,嘴角挂着轻侮,蛤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我是邢严福,你真是贵人忘性大,连老同学都忘记了吗?”邢严福涨红了脸,好似认错人,脸上又浮现出尴尬地神色。
“哦,是你呀?邢科长!”朱纯才佯装恍然大悟似的,松弛的面部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拉长声调说,表示感到意外和惊讶,蛤蟆眼里冒出了一缕兴奋的光亮,瞬间又换上冷漠的眼神。
其实,朱纯才一眼就认出了邢严福,也听说他近来被提拔了副处长,只是要对他耍一耍自己处长的威严,才故作矜持神态,先是装着不认识他,接着称呼他科长,以此表示对他的藐视。
邢严福一听朱纯才称呼他科长,感到心里十分不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接着又变成通红,眯缝眼里突然闪着怒火,暗自说:“老子已经摘掉了科长的帽子,升为副处长。你他妈的王八蛋,还在老子面前打啥哈哈?谁不知道你生活作风不正派,几次受处分,当了十多年副处长,给老子摆啥臭官架子?耍啥威风?他妈的,你这个混蛋,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两个人是大学同班同学,他们之间的过节儿由来已久,根深蒂固。
在读大学时,他们俩同时爱上了同一个女同学,为了争夺自己心上的人,互相打斗,结果谁也没有得到她,却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两人都受到了记过处分。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中,这两个人都是疯狂的小头目,各领一帮人到处乱串,四处打斗,彼此势不两立。
后来,他们曾在同一个部门工作,恶行不改,仍就明争暗斗,互相嫉妒,彼此拆台,制造充满火药味的空气,闹得部门乌烟瘴气。当时人们将这种瘴气称为余毒。人人都厌恶这种余毒,人人要求肃清这种余毒。其实,互相嫉妒,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互相倾轧,是人的劣根性,集中表现在那些官迷心窍的人们身上,古今中外亦然。
“我们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吧?你比以前略微胖了一些,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邢严福佯装兴奋地说。
“嗯,时间不短了。”朱纯才不冷不热地说,仍然保持着冷漠的神情,“怎么样,一切不错吧?”
“还算可以。”
“咋个可以法?提拔了吗?”
“不久前升了个副处长。没啥大意思,就是责任重了一些。”
“你这话欠妥啊!这是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咋没大啥意思呢?你说这话,不太合适吧?你不能亵渎党给你的职务。你得用好权柄啊!你说是不是,啊?”很明显,朱纯才打着官腔,批评起邢严福了,口气严厉,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态。
要是你听见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看见他这副道貌岸然的神态,一定感到恶心地要吐,非把肠子吐来不可!
邢严福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狗吃屎,恶习不改,一见面就给老子上政治课!你啥货色?别人不知你,老子还不知道?”可是,他嘴里却婉转地说:“那是,那是。我们都应当用好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权柄。”她说话时,脸上露出了讽嘲的神情。
朱纯才听了很不舒服,他不喜欢邢严福用“我们”这个人称代词,脸色时而红,时而白,蹙起眉头,两眼冒着怒火,两只手颤抖,仿佛开始发羊角风。
真是话不投机三句多。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你死我活的,无法调解的。
室内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仿佛氧气减少,二氧化碳增多,令人呼吸困难。
姬凤兰感到窒息,喘不过气儿来,好像马上要发生可怕的事情,吓得浑身哆嗦。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调解这两个见面就斗、势不两立的男人,来暖和这种紧张空气。她红着脸,搓着只两胖手,呆呆地站着。
恰好这时,胡静出现在门口,仿佛仙子从天而降。
室内三个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胡静身上。
室内的空气顿时变了样,立即轻松下来。
朱纯才向下耷拉的两个嘴角交替地微微抽搐着, 粉红色的舌头一伸一缩,不住地舔着紫红色的厚嘴唇,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看见猎物,两只蛤蟆眼放射出贪婪的光芒 ,在胡静高耸的胸脯上扫射。
邢严福半张着嘴巴,呲着黑黄色的牙齿,瞪着两只眯缝眼儿,贪婪地望着胡静,情不自禁地搭讪:“啊,是蝴蝶你呀,我来和姬老板商量,请你到我们包间唱歌。今天,我特地请来几个朋友听你的歌声。”
“啊,你就是蝴蝶?久闻佳名,今晚有幸见到你,感到十分荣幸。”朱纯才的厚嘴唇哆嗦着,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我也是来请你到我的包间里唱歌的。”
朱纯才和邢严福怒目对视了片刻,闪到一旁,给胡静让开了一条通道,仿佛迎接女神的到来。
姬凤兰看见胡静,好像一个被扣留的人质得到了解救 ,飞快地从两个男人中间穿过,走到胡静跟前,拉起她的手,指着朱纯才说:“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朱处长。”
“这就是我的蝴蝶,你看她长得多水灵,多漂亮呀!”姬凤接着自豪地说,伸出一只手指着胡静高高耸起的胸脯,好像一个小摊贩向买主介绍自己的商品似的,狡黠地转动着呆滞的黄眼珠子。
“我是朱纯才。幸会!幸会!”朱纯才嘴唇哆嗦着说,蛤蟆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
“她是我酒吧的台柱子,人美歌声甜。”姬凤兰夸耀着说,把脸转向邢严福,“邢处长,你听过她唱歌,你说说,是不是?”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好像朱纯才怀疑她的话,让邢严福来证实她的话是可信的,是千真万确的。
“是,是,一点也不错。蝴蝶唱得的确好,我看京城的其他酒吧里。没有比她唱得好的歌手。”邢严福嬉笑着大肆吹捧。
胡静高傲地扬着头,一脸冷漠,目不旁视,没有瞅这两个男人半眼,仿佛他们不存在似的,好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甚至也没有听清姬凤兰说些什么,不露声色地说:“姬姐,你出来一下,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说。”
“啥事?就屋里说吧。他们也不是外人。”姬凤兰用疑惑的目光地望着胡静。
“这里不方便。你出来一下。”胡静坚持说。
“那好吧。”姬凤兰将脸转向朱纯才和邢严福,“二位处长请坐,稍为等等!我去去就回来。”姬凤兰抱歉地说着,走出经理室,随手关上了门。
“到底啥事儿?快说!”姬凤兰边走边急巴巴地说。
“我有个同学想来你这儿唱歌,你看行不行?”胡静委婉地说。
“男的还是女的?”姬凤兰反问。
“男的。”胡静说。
“如果是女的,长得漂亮,也愿意陪酒,我可以考虑。男的不行,来消费的绝大多数是男人,没有男客人喜欢听男的唱歌。”姬凤兰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他唱得很好。”胡静央求道。
“不行!不行!”姬凤兰断然拒绝。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在你这里唱了。”胡静说话的语气很坚决,停了片刻,解释道,“冬季天黑得早,我一个人唱完歌,回学校很害怕,需要我那个男同学陪着我。姬姐,对不起,我不唱了。” 说完,胡静转身就走。
姬凤兰将胡静当成摇钱树,哪能让她走呢?她见胡静真的要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急巴巴地说:“好啦!好啦!我答应,让他明天晚上来唱吧。”
“他今晚来了。”
“在哪儿?”
“在楼下大厅里。”
“那我们一起去楼下见见他。”
今晚,巴图身穿黑色西装,系着红色领带,脚蹬一双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手里握着一把马头琴,显得非常帅气,吸引了大厅里所有的女服务生和女客人,同时也引起了一些男客人的嫉妒。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漂亮男人会吸引女人喜欢,但同时也会遭到男人的妒忌。反之亦然。
姬凤兰一见巴图,胖脸上就飞起了昏晕,两只呆滞的眼睛直愣愣地凝视着他,思忖道:“好帅气啊!女客人会喜欢他。”
巴图被姬凤兰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低下头去拨弄了两下马头琴弦,琴弦发出了浑厚悦耳的乐声,在大厅里萦绕。嗡嗡的说笑声顿然停了下来,琴声随即消失,大厅静了片刻,接着又响起了群峰飞舞般的嗡嗡的说话声——在议论巴图。
“这就是我的同学,他叫巴图。她是酒吧经理姬姐。”胡静介绍说。
“我叫姬凤兰。中,我同意了,你来我这唱歌,我高兴。”姬凤兰说着,咧开紫红的嘴唇,冲着巴图傻笑,露出了两排微黄的牙齿。
巴图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姬姐!”
“你手里拿着啥家伙?”姬凤兰好奇地问。
“马头琴。”巴图说。
“上班的时间到了。”姬凤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眉飞色舞地说:“你给咱们在台上拉一拉这玩意儿,让客人们见识见识。”
姬凤兰说话粗俗,口气近乎命令,巴图感到很刺耳。他迟疑了片刻,说:“好吧。”
巴图潇洒地跳到舞台上,拉过一把木椅子,坐下来开始演奏。顿时,旋律悠扬婉转的琴声响起。听众们突然静了下来,如痴如醉地聆听,仿佛来到了鲜花盛开的草原上,面前是雪白的羊群和奔腾的马群……
姬凤兰被巴图的潇洒完全征服了! 她立在那儿瞪着呆滞的大眼睛,张着嘴巴,痴痴地望着他。
与此同时,朱纯才和邢严福在姬凤兰的经理室,像发酒疯似地争吵着,对骂着,最后大打出手。
“你已经听过蝴蝶唱了。今晚我要她到我的包间唱。”朱纯才红着脸说。
“不行,不行!今晚我请来了几个朋友在一起来听。”邢严福说话的语气很坚决。
“啥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一说,我比你先来的,已经和老板娘说好了。”朱纯才坚持说。
“我昨天就和老板娘说好了。”
“你他妈的胡说,老板娘刚才对我说,蝴蝶有些日子没来唱歌了。今晚她事先根本不知道蝴蝶来。还是我告诉她蝴蝶今晚来了。”朱纯才出言不逊,开始骂人了。
“你她妈的嘴巴和厕所差不多。”邢严福不服气地反击。
“你咋骂人?”
“谁先开口骂老子?”
“老子骂你又咋样?”
“你他妈的是个十足的疯子!”
“你的神经也不正常。”
“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是个啥东西,啥货色。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的灵魂够龌龊的了。”邢严福嘴角挂着轻侮的微笑,开始揭朱纯才的老底儿。
“你咋出口伤人?老子揍你个王八蛋!”朱纯才说着,握起一只拳头,猛然向邢严福的胸脯打去。
邢严福没有预料到朱纯才动手打人,毫无预防,挨了一拳。他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顺手从身旁抄起一个木方凳,向朱纯才头上砸去,砰的一声响,朱纯才“啊呀”地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邢严福见朱纯才倒在了地上,感到十分害怕,吓得出了一身汗,怔怔地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以为把人打死了,心想:“这下算完了,出人命了!”
过了一会儿,朱纯才慢慢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脑袋,仿佛看脑袋是否还在。
邢严福知道朱纯才还活着,才松了口气,弯下腰去伸手要扶他站起来,不料朱纯才伸出两只手揪住邢严福的头发,使劲拽,把他拽倒在地。于是,这两个人像两条互相撕咬的狗,在地上滚打起来。
正在这时,姬凤兰回到了经理室,好不容易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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