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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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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秋的一个傍晚,西天边的一片烟灰色的云彩像一只魔掌,突然粗暴地遮蔽了落日;操场东边的那排梧桐树稍上的一抹绛红色的霞光,随即消失,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一阵寒风吹来,树上的枯叶簌簌地飘落,仿佛无数褐色的鸟儿从树上惊起,向四处逃散。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凄婉的二胡声,让人听了悲凉渗入骨髓,感到揪心的难受。
胡静独自站在梧桐树下,好像失去了知觉。任凭枯叶落在她肩上,沾在她头发上。她低着头,在想心思,想今后怎么照双腿高位截肢的父亲和多病的母亲。弟弟年龄小,在读初一,照顾不了家,全家的负担都压在她嫩弱的肩膀上。家里没有劳动力,没有经济来源,自己和弟弟上学还得花钱,这怎么办?怎么赚钱?突然,仿佛有一个声音从邈远的地方飘来:“你的专业是声乐,人又长得这么漂亮,还愁没钱?去娱乐厅唱歌,跳舞……”
同时,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走后,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去娱乐厅唱歌。有啥事多和秦超商量,他会帮你想办法的。”这是陈晓的声音。
胡静觉得仿佛在做梦,眼里透出惊喜的神色,突然大声呼喊:“陈晓,陈晓,你在哪儿?你在哪?”她环顾四周,只见树上的黄叶,一片接一片簌簌地落在地上,然后被一股冷风卷起,向四处寂寞地飞去。她意识到,她不是在做梦,独自一人在树下站着。于是,他用双手捧起脸颊,失声痛哭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有人说:“胡静,你一个人在这里?”
“哦!”胡静激灵了一下,抬起头,发现秦超和他的妻子张燕青站在她面前。
“是你们俩呀!把我吓了一跳。”胡静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勉强地笑了笑说。她立即想起了借秦超的钱还没有还,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家里怎么样?”秦超关切的问。
“唉,还是那样子。”胡静沉痛地说。
“你有啥困难,就和我们直说,我们尽量帮你想办法解决。”张燕青诚恳地说。
“谢谢!你们已帮了我很大的忙。”胡静感激地说,“噢,我借你们的钱还没还呢。等我……”
秦超打断她地话说:“你别着急,也别不好意思。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你又不是外人,不要总记惦记着那几个钱,我们不急着用,以后再说吧。”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哎,近来学院有个通知,说要帮助贫困学生联系打工的地方,解决生活困难。你明天去系办公室报个名,我去和系秘书说一说,让她关照你一下,帮你找个活儿干,你在业余时间去干,挣些钱。你看咋样?”
“那敢情好。谢谢秦老师。我正琢磨着到哪儿打工。”胡静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脸上露出了笑容。从她父亲发生车祸以来,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如果有脏累的活儿,你乐意不乐意干?”
“愿意,愿意。我不怕脏累。你知道我是从农村出来的,从小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啥脏活累活没干过?插秧、锄地、割稻、担土和泥,掏大粪,啥都干过。只要能挣些钱,啥活我都乐意干。”
“好,有志气。”秦超赞扬道,“我们有些女生带着乡村的泥土和朴实走进学校,很快换上了虚荣和娇气。她们不愿意努力学习,不乐意吃苦忍劳,想轻轻松松地活着。有的到娱乐厅去泡,成了贪官和暴发户怀中的玩物。”
胡静立刻理解了秦超说这番话的用心,是提醒她,于是说:“秦老师,你放心,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唱歌的。”
秦超没说什么,微笑着,用信赖的目光望着她。
“陈晓来信了吗?”张燕青问。
“还没有。”胡静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走了快半年了!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别急。或许他在那边还没有安顿下来。你放心地等着吧,他忘不了我们,更忘不了你。”张燕青所问非所答地安慰。
第二天下午,在自习时间,胡静一口气跑上四楼,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系办公室门前。她站在门口换了口气,静了片刻,举起右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立即响起悦耳的女声。
胡静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带上了门,彬彬有礼地说:“王老师,你好!”
王秘书约莫三十出头,穿一身米黄色套裙,套裙的颜色和款式很适合她那月白色的肤色和优雅的身材,衬托出她身上每一处柔和的曲线。她正坐在办公桌旁,写着什么,见胡静进来,停笔起身,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微笑着说:“请坐!”
“谢谢。”胡静说着坐了下来。
王秘书说:“我正要去找你,你来了。你的情况,秦超老师上午来和我谈了。我已为你联系好了一份工作。”
“谢谢王老师!”胡静感激地说,“啥工作?”
“到学院二食堂帮厨。我已和食堂管理员说了,你拿着这张纸条,去找他就可以。”王秘书拿起油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了胡静。
“再见。” 胡静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激动地说话声有些颤抖,她接过纸条,离开系办公室,径直去二食堂找管理员。
胡静在二食堂得到一份打杂工作,每天下午在课余活动时间,工作两个小时,挣十元钱,免费吃一顿晚饭。她很感激系里帮她找到这份工作,很感激秦超老师对她的关怀,很珍惜这份工作,干得很出色,受到食堂工作人员的赞扬。她也为自己的劳动所得感到满意。然而,班上有些同学不理解她,背后议论她,讽刺她乡巴佬。有的同学和她说:“想挣钱,到娱乐厅唱歌,一个晚上挣的钱比你在食堂两个月都多,何必在食堂干那又脏又累的活呢?”
胡静什么也不说,只是抿嘴一笑,立即走开。
她在食堂打了半年工,除了擦桌椅,扫地版,洗碗筷,倒垃圾等,还用心和厨师学习烹调技术,学会了做北方的饭菜。她很开心,常常想,等哪天见到陈晓,为她炒几个拿手菜,他一定感到很惊喜。
七月初的一天下午,天空布满乌云,闷雷隆隆地响着。大风刮得树木不住地摇头。看样子要下雨了。下课铃声过后,胡静正要去食堂干活,系里干事小李走进教室,来到胡静跟前说:“系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哪来的?”胡静问,一边收拾好书桌。
“不知道。”小李说,“我没问。是个男的打来的电话。”
她以为是陈晓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心里一阵激动,脸涨得通红。
胡静跑到系办公室,拿起话筒说:“喂,你是谁?”
“我是小文。”
胡静一听打电话的人是弟弟小文,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家里又出了事儿。于是她急着问:“有事儿吗?”
“妈妈病得很厉害,你快回来吧。”
胡静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顿时成了一片空白。她手里握着话筒,呆呆地站那儿,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立即动身回家看望母亲。
胡静走进自家的院子,看见的是一片凄凉的景象:靠西墙,横七竖八地的堆放着几件沾满泥巴的农具;院里到处是鸡粪和杂物;屋顶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东墙根儿下的荫凉处,几只老母鸡伸着腿,张开翅膀,没精打彩地躺着;一头黄牛卧在当院不慌不忙地倒嚼……
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大声呼唤:“妈!爸!我回来了。”
弟弟小文走出房门迎接她,抹着眼泪说:“姐,你可回来了。妈妈病得很厉害!”
她进了屋子,看见母亲卷缩着瘦小的身躯,侧身躺在床上,脸色腊黄,双目紧闭;父亲满脸愁云,靠墙呆呆地坐着;一群绿头苍蝇在墙壁黢黑的屋里,肆意狂飞,嗡嗡乱叫。
她扑到妈妈身上,泣不成声地呼唤:“妈,妈!我回来了。”
母亲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挣扎着坐起来,向女儿伸出两只枯树枝般的手,母女俩紧紧抱到一起。
胡静立即把母亲送到县医院。医生经过十多天的检查、化验和观察,弄不清得了什么病。
贾院长把胡静叫到办公室,将嘴角叼着的半截纸烟吐在地上,用一只脚踩灭,端起茶杯咕咕地喝了几口茶水,然后用一只手摸了摸嘴巴,打着官腔说:“我的意见,你把病人转到省医院去看看。”
“我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什么病嘛,啊?”贾院长点起了一支纸烟,猛吸了一口,随即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出,在室内弥漫开来,“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差,不好说。”
于是,胡静带着母亲到省人民医院治疗,可是医院床位非常紧张,她们只好住在离医院老远的小店里,等待床位, 等了十多天,好不容易才住进去。
经过几天检查,医院最后确诊她母亲患了直肠癌,需要立即住院做手术。
胡静卖掉了家里的那头耕牛,东借西凑,好不容凑够母亲住院做手术的钱。可是,手术不太成功,术后一个多月,母亲离开了人世。
母亲在弥留时对她说:“静,妈放心不下小文,还有你爸爸。”
“妈,妈,你不能走啊!”胡静泣不成声地说。
“你答应妈妈,一,一件事!”妈妈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要照,照顾小文,还有你,你爸……!”妈妈没有说完,就断了气,但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和爸爸。”胡静用手轻轻地将妈妈的眼皮合上。
安葬了母亲的遗体,将父亲和弟弟委托给亲戚照料,胡静返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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