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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请先生善卿煞费苦心 见填词王爷陡增兴趣

“这都是青楼女子巴望学到的东西啊,偏生他,不是谁都肯教的……那些受了他教授的女人,原本就是他喜欢的,模样内涵都已经不错,再加上他传授的媚功,绝对会成为一等一的极品……做女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无憾终身了。”善卿说:“所以那些青楼女子,都巴结他,希望能得到他的传授。就是良家妇女,贵妇们,甚至宫里的娘娘,也是趋之若鹜,还有专程上门拜师求艺的……”善卿说:“这就是叫他桃花公子的由来。”
媚功?迷倒男人的功夫?妓女们想学倒是正常,连其他的女人都趋之若鹜?而且,这个居然会是男人来教?
紫来觉得匪夷所思,她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善卿,讪讪道:“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些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又什么好奇怪的。”善卿忍不住反诘道:“紫来,难道你不也是想通过嫁个好人家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紫来听到这话,半晌,才唉的一声叹口气出来。谁说不是呢?
“想不通吧,偏生他这项本事,对女人来说,比起其他的来,更有诱惑。”善卿轻轻地拍了一下紫来的脑袋,说:“我听说,那些有身份的女人,都是借口学音律而实则向他讨教媚功的,不都是,为了讨丈夫的欢心么,”摇摇头,善卿感叹:“不过,他虽然很好相处,却不是随便肯传授这个……据说教过的人,多数是他敷衍一下,得其皮毛,真正得到真传的,那就是凤毛麟角了……”
“哈哈,”紫来大笑道:“没几个人验证,那还不是诓人的!”
善卿虎起脸:“别胡说,他能给面子,顺手指点几招,那些贵妇就很受用了,能学到八、九成的,已经不得了了,”她竖起中指:“你知道不,当年太皇帝的陈皇后,就是他调教出来的!”
那个妖妇啊!真的就是凭郭伦教的媚功差点颠倒了乾坤!紫来将信将疑道:“真的?”
“确定。”善卿认真道:“连煜王爷都知道。陈皇后当年把太皇帝迷得东倒西歪,才糊里糊涂把煜王爷的父亲送到蒙古去做人质的。”
紫来这才砸舌道:“这么厉害!”
“知道郭伦为什么肯教陈皇后?”善卿眨眨眼睛。
紫来摇摇头,猛地又说:“他们有私情。”
“陈皇后比郭伦大多了!”善卿摆摆手,说:“也罢,我告诉你啊。陈皇后的父亲曾有恩于郭伦的爷爷。郭伦虽风流成性,却很孝顺,他爷爷发话,他就只好倾力教了。所以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当中,陈皇后可以说是唯一得真传的。但好象是说她并不怎么聪慧,所以也就学了个七成左右,不管怎样,她已经受用无穷了。学的时候还是个美人,没多久就成了皇后,权倾朝野。”
“郭伦到底多大年纪了?”紫来一琢磨,推算一下,不是个小老头么?老了老了,还这么色!
“你以为他是个老头?”善卿仿佛看透了紫来的心思,一语道破:“他呀,很早熟,十二岁就被誉为神童,十八岁那年教授的陈皇后,今年,也不过三十刚出头,应该比我还小呢。”她瞥一眼紫来,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他很俊秀,加上又很会保养,很会打扮修饰,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嘿嘿……”
紫来怔怔地望着善卿,猛地想起了什么,嚷起来:“你不会是取笑我现在看他不起,将来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吧?!”
善卿不置可否,故弄玄虚:“这谁说得好呢?”
“切——”紫来嘴巴一张:“他算哪根葱?!我迷他?只怕他迷死我了,我还不干呢……”
“别低估了他的能耐。”善卿正色道:“紫来,难道迷上他的女人,或者说天下的女人,都是傻瓜?!”
“我跟她们不一样。”紫来说。
善卿马上应道:“他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然后重重地强调一句:“非常的不一样。”
紫来愣了一下,忽然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你不会是请他来教我媚功吧?!”
“正是。”善卿温柔一笑,言之凿凿。
“老天!”紫来做了个要晕倒的样子:“姑姑,算了吧——”
“你的事情还是姑姑做主,”善卿微笑道:“我已经给他下了拜帖,写明了请他来你当先生。”
紫来马上变成了苦脸。
“你也别急,他未必肯接。”善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漠然说:“我说过,要他教音律容易,想他教媚功难。哪怕只求他教音律,他也对弟子要求很高的,尤其是女弟子。”她又看了紫来一眼,沉声道:“一定要漂亮,一定要聪明,一定要他喜欢,一定要特别。”随即,微微一笑:“紫来,我觉得这些条件,你都够,只除了……”默然之后,善卿缓缓地俯下身来,凑近紫来的耳边,幽幽道:“你必须让他喜欢上你,这样,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紫来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但是,你要做到,”善卿的话语变得有些寒冷:“不能爱上他,不能让他得到你。”她深吸一口气,说:“紫来,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顾善卿之热面冷心。”
“面对任何的诱惑,都能轻巧应对,外在保持游刃有余,心里坚守冷静。”善卿说着,已然转身:“天色不早,你该歇息了。紫来,记得你曾经发过的誓言,不做官妓、不做丫环、不做妾室。”
紫来默默地站起身来。
善卿并不看她,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方先生是世外之人,修身养性,无欲无求;蒋子期是阳春白雪、不齿世俗;你可以把郭伦当成下里巴人,因为,他为了得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定会用尽心思,他定有他的可爱之处,不然如何得此口碑?所以,紫来,你不能轻视他。”
门轻轻地掩上了,善卿的轻语还回荡在房间里,紫来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眉头微皱,缓缓地咬住了下唇。
采花高手郭伦,我甘紫来,且会你一会!

窗台前,一个身形敦厚的中年男子斜靠在椅背上,脑袋似乎正跟着什么旋律在轻轻地晃动,眼睛闭着,怡神而安的神态,好象很陶醉的样子。缓缓地,他挣开眼睛,和善的目光落在屋中一个青衣女子的身上,那正执笔思索,时而落笔,时而迟疑的少女,正是紫来。他端详着她,平静中,默默地转开了眼光。
紫来终于搁下了笔,将填写好的词牌呈送过来:“请先生过目。”
方鲍安仔细地看了看,起身拿起朱笔各处划上几笔,说:“比前几日的好些,但是压韵还比较牵强,没有注意词语间自然的转换。这几处,再细想,改好了,明日交给我罢。”
“先生……”紫来接过信笺,沉吟着,低声道:“我觉得,您对我并不满意……不是词这一个方面……您能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么?”
“我已经教了你半个多月,想必你已经了解了我的为人。说实话,别人都说我是个很随和的人,可是学生我也不是随便收的,这次是善卿相求,我才来。”方鲍安坐下,徐徐开口道:“紫来,你天资聪慧,好学而刻苦,是个好学生,所以先生我认为,要你学什么并不困难,关键是,你的心。”
紫来眨眨眼睛:“先生,我不太懂……”
“先生我大半辈子,看过了许多的人和事,大凡成大事者必然首先要心态好,”方先生叹口气:“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要求你,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而你的处境不同,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先生,请您明示。”紫来急了:“您要我怎么做,我可以改。”
方先生沉默半晌,说:“紫来,一个人的内心往往通过谈吐、文章等一些外在的形式表现出来,也许一开始,你可以伪装和掩饰,但相处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平时你虽然言语不多,而且姿态谦逊,实际上,先生通过与你的相处,通过你的文字艺音,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内心。”
“你的内心,是极有个性的,刚烈不驯,志向高远,”方先生很小心地选择着字句:“可是,先生却感觉,你是在为了学习而学习,并没有沉下心来,用心去感受和接纳,更谈不上溶入,所以你的曲艺词牌,以你的聪明和刻苦,照这样的速度学下去,能做到无可挑剔。可是,好是好,却是没有意境,总让人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什么呢?”方先生幽声道:“缺少了心。紫来,你没有用心去填词牌,你的遣词造句都是为了词牌语句优美,韵律和谐,可是,你没有把自己的心放进去,听的人也感受不到你的心声。”
“词牌不是先有了韵律才有的心,而是先有了心,有了感情,才有的韵律。你的心就在韵律的里头,听到韵律就能懂得你的心声,可是现在呢,你的韵律里,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紫来默默地低下头,愧疚道:“我懂了,先生,您是说我心里杂念太多,没有把自己放进去,没有用心,没有倾注感情。”
方先生注视着她良久,如释重负:“孺子可教也——”
她听明白了,这确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的才学已经不在自己之下,她的词牌,只要加上了心,就堪称完美了。
方先生欣慰地点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可以下课了。记得好好重新填词,明天再给我看。”
紫来微微一笑:“先生,我会用心的。”
方先生想了想,复又抬头道:“紫来,先生还想提醒你,心浮气躁,是成大事者的大忌。填词牌,尤要心静。”
紫来怔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点头。
方先生这才缓缓地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摆摆手:“下去吧。”

紫来前脚刚走,后脚善卿就进来了:“鲍安兄。”
方鲍安抬起头来,悠然一笑:“又来查验她的学习了?”
恩,善卿点点头:“你总是这么睿智又体贴。”
“不及你对她上心啊。”方鲍安笑着起身:“方才我还在想,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多太高,太急迫了点……”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善卿美丽的眼睛弯起来,好奇地问。
“紫来么,确如你所说,悟性极高,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方先生感叹道:“我还希望她能承我衣钵呢。所以,要求不严可不行。”
“这个学生可是教得?是谁当初还推三阻四呢?”善卿故意挑起旧事。
方鲍安笑道:“这不是还是来了么。”
“最近几日,都在学些什么呢?”善卿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集。
“我正在逐步教她一些方法,看看她接受得如何,能否灵活运用。”方鲍安说:“不过,我认为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要培养她的心性。”
善卿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点头道:“是呀,你提醒得对。可惜我这里,时间都安排得很紧,能教的都是些学识方面的,确实是修身养性这方面,忽略了。”
“可能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对人对事,难免有些极端,小小年纪,心事太重,处事也激进了点,太看重得失,这样不好……”方鲍安轻声道:“如果你真是为她好,还是要好好劝导她的,”他想了想:“不如,我出个主意,腾个把月时间,送她去归真寺里住住吧。听听讲经,学学佛法,对她也会很有帮助的。”
善卿听着,不由得想起自己先前的担心。紫来的急于求成,或许对她的今后将会是致命的打击,迫切过后的绝望,真的是紫来能够承受的吗?就算她够坚强,又能承受几次?想起王爷的安排,善卿有些心惊胆战。是不是紫来平和了,认命了,王爷就会放弃了呢?对于将来,善卿实在是无能为力,但至少,她还可以给紫来,给她安排一条思想和心理上的出路,那就是方鲍安说的佛法。也许一切到了最后,只有佛法,能够抚慰紫来的痛苦。善卿思索许久,低声道:“鲍安兄说的极是,我无论如何,一定会安排她去寺里的。”

天黑蒙蒙的,没有月亮,深秋的空气里有着刺骨的寒意。夜已经深了,紫来还站在月影台上。她正想着白天方先生的话,兀自反思。
是的,生活的落差,让她一度迷失了自己,可是今天,她终于明白了,现在自己拥有的,都不确定,所以她的心是浮躁的,不曾落地。所有的学习,都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或者有,或者没有,却是她全部的希翼。但是先生的话很明白,她不能为了机会而学习,为了学习而学习,她必须用心去体会和触摸,词牌的韵味和美丽。
沉下去,静下来,抛开一切杂念,就象她舞蹈的时候,心随脚步起舞,心绪在舞蹈中散发,自然和谐,醉了自己,才能迷了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长天,此时此刻,她想起了涂州知府里旧日的时光,想起了遥远的记忆里天伦之乐,想起了那满树繁茂的紫藤花,淡紫色的忧伤,穿透了她的胸膛,直达内心……
这个美丽的雅园,不是她的家。温柔慈爱的善卿,也终会离她而去。她的未来,依旧是灰暗无光的。可是,她却有万般的不甘心。
我要,出人投地!我要,过回从前的生活!

善卿远远地站在树下,望着紫来发呆的身影,侧脸问丫环:“晚饭后就一直站在那里?”
“是的,”丫环回答:“说是想先生留下的作业。”
善卿眨眨眼,若有所思。
丫环又说:“小姐说,是先有心,才有词牌。”
善卿微微地笑了一下。
月影台,影随身来,心在舞中。
聪明的紫来,你知道,要到这里来找你的心啊。

方先生轻轻地拿起信笺,默然一瞥,轻声道:“紫来,我终于在词牌里,看见了你的心。”他抬起眼睛,温和地望着紫来:“可是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孤单,又为什么,这么忧伤?”
“先生,您是好人,”紫来不答,却由衷道:“您有一颗高洁的心。”
方先生微微一笑:“紫来,要做一个内心高贵的人并不难,难的是,要始终坚持。无论碰到什么样的逆境,都能象你现在这样,保持着希望,坚持下去不放弃,那么总有一天,生命也会臣服于你内心的高贵。”
“我记住了,先生。”紫来微笑道,淡紫色的眼睛里,有一抹晶莹。
“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内容吧。”方先生坐下,翻开了《曲令》。

“鲍安兄,今日的词牌,你认为如何?”善卿斟上茶,递过去。
“一夜之间,进步神速。”方鲍安颔首道:“但离我的要求,还有距离。”
“有名师指点,当然不同。”善卿轻轻地端起茶杯,自己先抿了一口 ,又说:“我看过了那首《阮郎归》,确实不错,但不知先生为何还有些不满意呢?”
“词的上下阕都很流畅,平仄换韵也很自然,意境扣住了主题,上阕写景,下阕抒怀,用词也比较合适,所以单就词来说,算是不错了,”方鲍安思忖道:“只是她的气概,从词里来看,太直白,唔……词太直观了,就不宜久品。我觉得,女孩子么,要雅致婉转一点的好,因此,在含而不露方面我还要多花点心思,得教会她暗敛锋芒才行。”
“填词如做人,此话可一点不假。”善卿笑道:“先生的要求,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方先生笑笑,忽而惋惜道:“我尽心教她啊,只可惜了,竟然埋没青楼……”
“先生的心血,”善卿缓缓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低声道:“不会可惜了的。”

一张信笺,正是紫来的笔迹,端正地摆放在书案上。
阮郎归
秋思
黛水高台月隐踪,凉风浸悲秋。
夜漏烛淡照只影,锦弦锁深喉。
莫说道,烟波渺,陌上霜来早。
欲问前事路遥迢,冬至盼春晓。

王爷一边看着,一边几根指头,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他抬头,不太确定地望着管家:“你说,这是方鲍安派人送过来的?”
是,管家回答:“说是昨夜里布置的作业,一早交出来的。”
王爷复又看看信笺。是了,他该记得紫来的笔迹,那副对联,可是深深刺痛了他。良人难觅?!真是大胆!
眼光再一次落在信笺之上,他不得不承认,她填得很好。凉风浸悲秋,一个浸字,已经是绝妙之笔;才一句“陌上霜来早”说明时候是深秋,一转眼,又是“冬至盼春晓”,仿佛如同她的心事,秋天怕什么,不就是冬天要来了么,那又怎么样,我还盼着“春晓”呢。
可是,那个洗衣的丫头,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可能做得出一首好词?!
开始的她,多么令他好笑,在河边平石上那一举动,那一气势,让他忍俊不禁,一个官妓之身的丫头,却幻想出人投地,凭什么呢?就凭她会跳那么一点舞?真是不自量力。他只是想捉弄她一下,让她知难而退,打击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可是,一路上,她慢慢地走来,那么固执,又那么认真,让他恍惚间觉得,随着她的走近,她在他眼里,也日益变得强大起来。
想起她从窗台上斜眼乜他的神态,他不禁又有些忿然,居然这般轻视于我,天下之人,谁敢如此?!这个小丫头片子,尽管表面上谦恭有礼,实际上,骨子里,还是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傲然呢。
恼归恼,眼光落到信笺上,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由衷地喜欢这首词。这词里有她的心情,孤独如她,忧伤如她,清灵如她,希望也如她。他的眼前不由得飘过她轻舞的身影,美丽的紫色,如雾飘渺。他陡然间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这一刻,忽然有了些好奇。
兴许,就是个东施,不然,如此刻苦练习和学习干什么呢,而且还连当花魁的勇气的都没有。倘若她美丽,又岂会不知以貌美立身?!
他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片刻之后,一丝阴冷漫上俊帅的脸庞。既然她如此好学,如此内涵,如此可造,那就该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计划,他似乎真的可以,把她做为一个绝好的礼物,送给哥哥,就让她的坚持支撑哥哥的脆弱吧,难道不好么。所以,她越优秀,他越要摔打她,以证明,她真的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