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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话语说穿幽幽体贴心 欲讲还休娓娓怜惜情

“我们是夫妻,有孩子很正常啊。”映雪的神态很平静,平静得让王爷感觉到邪乎:“他不是希望吗,那就遂他心愿好了。”
“他会发病的,”王爷闷声道:“你这样刺激他。”
“你多虑了,我看他,无动于衷。”映雪冷冷地说:“就算他发病,关我什么事?!我开始也不过就嘴上说说而已,现在我决定,就照他希望的做,这不是圣旨么?!”她说着,坐到了床上。
王爷默默地望着她,良久之后,沉声道:“报复了他,你就会开心了?”
“不会的,”王爷幽声道:“映雪,你会更痛苦的。”
“我到底要哪样才不会痛苦?”映雪忽一下提高了声音,恨声道:“你告诉我,我到底该绝望地坚持下去,还是认命,就此只做雪夫人?!”
他依旧默默地盯着她,许久,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听了这句话,她的恨意忽一下泻了,木然道:“他希望怎样就怎样,如今,我也只能认命了……”两行清泪一滑而下,淌满她痛苦的脸庞。
王爷缓缓地站起身,走过来,挨着映雪坐下,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该跟他斗气……他心里并不好受……”
她默然片刻,忽然恸哭起来:“求求你,别再提他了,以后,永远永远都别再提他了!我只要做好雪夫人——”
他叹一声,低声道:“不要做雪夫人……”轻轻地拥住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说得很慢很慢:“在我心里,一直当你是姐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能做皇嫂自然是最好,不能做,我也无心冒犯你……”
她愕然地抬起头来,抽泣着望着他。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天天躲着我,我也怕你难做,天天绕着你。这两年,苦着你,我也过得不轻松,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今天说穿了,也好。”他轻轻地笑着,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幽幽道:“那时候,寄居你们家,常常看到你和秉策在花园里吟诗作对,我就想,神仙眷侣也无非如此了吧……我还记得你那时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唔,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从你到王府里来,我就没见你笑过……”
“秉策是做了件蠢事。可你这么持重的人,今天晚上怎么也冲动起来了呢?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非要这样针尖对麦芒的。他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不逼到悬崖绝下不了决心。”他顿了顿,说:“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也别急别气,我替你计议计议。”
“秋煜……”映雪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到今夜发生的一切,既是悲从中来,又是羞愧交加,不禁泪水涟涟。
王爷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先休息,我马上派人去宫里探探消息,看看秉策是否还好。”
映雪一惊,回过神来,紧张地问:“他,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有事呢。”王爷微微一笑,狡黠道:“你看你,还是放不下的不是?!”
映雪一刺,脸“刷”地一下红了。
“王爷,宫里来人了!”门外管家的声音很急切。
王爷的脸色有些微变:“怎么了?”
“太后娘娘要你马上进宫!”管家说:“皇上犯病了。”
声音一入耳,映雪的脑袋“嗡”的一响,什么意识都没了,人就软软地往地上一摊,眼睛都直了。
王爷一急,三步两步就出了房门,猛一下,又停住,转身回来,正好看见映雪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想也没想,随手抓了件外套将她一裹,一并抱了就往宫里赶。

马车上,醒过神来的映雪一路哭哭啼啼:“都怪我……不该刺激他……”
“呆会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秉策有什么事,也是很喜欢放在心里,难得排解开的。”王爷沉吟着,反过来安慰映雪:“激激他也好……发发病也死不了人……”
映雪愠了,瞪一眼过来,王爷想想他们好笑,嘴角才一扯扬起来,却又被重重的心事盖上了。

太后望眼欲穿,王爷终于到了,这才一进门,就看见皇上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好不容易把药灌进去,却又是牙关紧咬,不知有没有进喉咙。
太后急得团团转:“好好的,都大半年没犯病了,今天……”抬头一眼,正好瞥见秋煜身后的映雪,赶紧打住,只说:“要照先前,抽搐止住了,半个时辰就会醒来,这回呢,都两个时辰了,还一动不动的,真急死人了——”
若不是江家曾有恩于太后母子,要照太后的性子,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令皇上发病是一定要从严处罚的,如今一看见映雪也来了,太后竟忍着不提不追究,反倒好象是顾忌着她一样,这更加让映雪无地自容了。她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只偷偷拿眼瞟着,一边听着太后的述说,一边暗暗地担心秉策。
王爷到床前转了一圈,思忖片刻,便招手道:“映雪,你过来。”
听见王爷唤映雪,秉策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
映雪看了太后一眼,瑟缩着,慢慢地走近。王爷可不管那么多,一伸手拖了她过来,按在床边:“你喊他,试试……”
映雪看了王爷一眼,嗫嚅着低下头去。
王爷想了想,环顾四周一眼,说:“都退下。”
除了太后,宫人们都退下了,王爷对太后使了个眼色,便拉了太后去了外间。

映雪静静地望着秉策昏迷的脸,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低低地喊道:“秉策哥哥……”
皇上的眼皮又轻轻地动了一下。
“秉策哥哥……”她喊了几声,未见动静,嘴巴一瘪,忍不住哭起来:“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来刺激你……”她伤心又自责,轻轻地绻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脸上,心疼地说:“你醒过来吧,我是映雪啊……我要你好好的,以后我一定不再惹你生气了……”
“映雪……”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呼唤。惊喜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秉策睁开了眼睛,正费力地扭过头来,朝这边看。
“是我啊,我是映雪啊!”她喜出望外,眼泪都顾不上擦,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凑到他的眼前。
“映雪,真的是你……”他眼睛一亮,仿佛全部的神采又回来了。
她点点头,眼泪象掉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滴在他的手上。
“别哭,别哭,”秉策强忍着心痛,柔声道:“你都怀孕了,要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了,对胎儿不好……”
她怔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要说你关心我,偏偏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的伤人,我怀上别人的孩子,哪怕你生气也好啊,为什么还要如此矫情?!
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秉策有些慌了,支撑着坐起来,扶住了映雪的肩膀:“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么?跟我说——”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泉涌出来,终于,她的压抑喷簿而出:“你不知道我的委屈么?!”
“秋煜,对你,不好吗?”他的脸色,渐渐铁青。
她猛一下停住,恨声道:“对我不好的,是你!”
他看着她,脸瞬间白得骇人。
“你为什么要把我指婚给他?为什么要我陪他一辈子?你用我来补偿他,从来都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她凄然道:“我没有怀孕,是故意气你的,秋煜从来都没有碰过我,他说,他把我当姐姐……我是故意气你的,我恨你——”
秉策浑身一震,脸上泛起深深的伤感,他的眼圈慢慢地红了,然后,缓缓地抱住了她。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嫁给秋煜……”映雪抽泣着,喃喃道:“我也想照你希望的去做,可是,我做不到……不要再逼我了,你会要逼死我去的……我天天都想着,死了就好了,早点死掉就好了……”
“不要死,”他用力地抱紧了她:“我要你的——”
呜——
她凄切地哭起来,贴紧了他的脸,两个人的泪水淌在一处,模糊了两张脸。

“你怎么把我也拖出来了?”太后一出里间,先就甩开了王爷,埋怨道。
王爷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人家情人见面,你杵在那干啥?!”
“我不在那呆着,万一映雪,又把他给刺激了,可怎么办?”太后也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
“那也得等他醒过来了才能再刺激啊……”王爷乜了母亲一眼:“他现在这样子,怎么刺激得了?!”
“我懒得跟你说!”太后还是不放心,探了头,小心地趴在屏风上,透过小格子的空隙朝里间望去。
“有什么好看的?!”王爷一把将太后拉到椅子上坐着,说:“人家爱你的儿子,一点也不比你少,瞎操心个啥?!”
“爱?爱什么爱?那么爱他,还惹他犯病?!”太后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气咻咻的。
王爷慢悠悠地说:“是你儿子对不起她在先,这会你倒打一耙。”
太后哼一声,不服气又找不到理由,悻悻地说:“所以,我没打算追究她啊。”
“这就是你贤明拉。”王爷轻轻地笑了一下,哄着母亲。
太后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便又走到屏风后,觑着眼睛朝里看,喜道:“好象醒了!”抽身就要进去,被王爷一把拖住:“让人家说说话吧。”
太后转念一想,也是。又去看,皇上显然是醒了,半坐起来,一会,竟抱住了映雪,太后又禁不住“啊”一声,说:“好象在哭——”
王爷探头一看,连忙拉了母亲:“叫你坐着,看什么看呀。”心上的石头一下落了地,哭了呀,这是好事。
太后也觉得偷窥不好,刚一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咦”一声道:“映雪怎么穿成这样啊?”薄薄的白纱中衣,似乎不太妥当。
哦,王爷眼珠子一转,淡淡地说:“这不是已经睡下了,听见皇上病了,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赶来了,你看看,人家把你儿子看得多重……”想了想,补充道:“等会到皇后宫里拿套衣服来给她换上不就得了。”
“不是说,是谈得不欢,秉策才受的刺激,怎么她反倒可以安心睡下了呢?”太后开始纠缠起来。
“我说睡下了,又没说睡着了,”王爷哼一声:“不能躺在床上难过?!”
太后点点头,也是,皇家的人,都是不愿意在人前表露情绪的。想了想,又问:“他们谈些什么呢?秉策怎么就受了刺激?”
“我怎么知道?!”王爷不满地瞪了母亲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东家长西家短了,是宫里的日子太闲了吧?”
嗳,太后不乐意了:“我不过问问缘由罢了。”
“没什么好问的,猜都猜得到,还不是那档子事。”王爷沉吟道:“估计是秉策不肯松口让映雪回到他身边来。”
太后转过头来看看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可咋整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
“都是秉策自找的,他要不那样固执,今天晚上也不会发病。”王爷闷声道:“他要下不了决心,干脆你给做主得了。”一忽儿,又忿忿道:“我一贯潇洒惯了的,非把我夹在中间,憋屈死了我了——”
太后看着王爷郁闷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起来,故意逗他:“这么难受,想解脱?你劝秉策啊……”
王爷摇摇头:“劝过了,无果。”
太后看儿子的脸色,心事重重,于是说道:“你劝都不肯,我劝,能行么?”
王爷抬起头来,看母亲一眼,沉声道:“先劝着吧。”朝里面望一眼,又说:“希望他对映雪的心软,能超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停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等皇后殁了,你直接颁懿旨,封映雪为后。”
这想法太大胆了,太后抽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能行吗?”
“到时候木已成舟,他自然就会接受了。”王爷的脸上浮现起痞笑,将腿一跷,晃荡起来,好不得意。
秉策是何等的孝顺,何况这新封的皇后,又是他的心上人,他不会拒绝的。
王爷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姑姑……”紫来看了善卿一眼,欲言又止。
善卿微微一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紫来踌躇着,还是不讲。
善卿笑道:“你是想问,为什么张兆轩近期都没怎么来了吧?”
紫来眨眨眼睛,羞怯地笑一下。
善卿心里陡然间一酸。紫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希望是多么的迫切,尽管她和兆轩并无可能,可是,能见到他,就能有希望唾手可得的欣喜,又能激起她多少的快乐啊。这样微小和卑贱的快乐,善卿多想装做无知无觉地成全她,哪怕,最后的结局是空。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硬下心肠,照王爷的吩咐去做,一切听凭王爷的安排,让紫来接受不可预知的磨难。因为她知道,要想王爷爱上紫来,必须增加他们的接触,如果她非要逆着王爷去做,不但紫来达不成心愿,盛怒之下的王爷还会彻底地毁了紫来。善卿不敢冒险,她知道,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必须倾尽全力,送紫来一程,能送多远就多远。
“他去江南采办货物了,商人么,总是这样的,天南地北到处走,在家的时日不多。”善卿淡然道:“满目芳草,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能成全你心愿的人,多的是呢。”
听了这话,紫来有些奇怪了。关于兆轩,善卿的态度在中秋之后怎么就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变,紫来不知缘故,又不好多问,只能闷闷着,自己寻找答案。
善卿瞥了紫来一眼,忽然问道:“你去过潇湘馆么?”
“什么潇湘馆?”紫来狐疑道。
“那是文人墨客常去的地方,就在名汇堂茶楼里,名人汇集,多是讨论诗词歌赋,还有留言应对的小册子,可以寻笔友找知音,姑姑觉得你可以去去那里,一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观摩观摩人家的笔墨,二来,那里也有不少有才学的少年,其中不乏富家子弟,你若有意,也多留心和接触一下。”善卿说罢,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紫来,王爷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你想不想,都必须陪着玩下去。
紫来轻轻地笑了一下,原来姑姑,还是嫌弃兆轩老了点。她自己的想法,广撒网,自然能多捕鱼,为了自己的将来,的确应该优中选优。
“方先生的教授,还能习惯么?”善卿又问。
“很好。”紫来回答。
“本来要到立冬才给你换先生的,可是张先生说,他已将所有倾囊相授了,必另请高师。我与方先生曾是旧识,私交甚好,故头一个就请了方先生来教你,”善卿说:“昨日我已问过先生,他说,你悟性较高,基础又很好,他用心教你些方法,也就两个月的样子,你就又要准备换先生了。”
紫来好奇地问:“那下一个,是谁啊?”
善卿还未开口,先就笑起来,自顾自己偷乐,一时间竟忘了答紫来的话。
“姑姑!”紫来奇怪道:“你不答我,光笑什么呢?”
“我在想你的下一个先生……”善卿笑道:“郭伦,人称桃花公子的郭伦。”
“桃花公子?为什么要叫桃花公子?”紫来皱皱眉头,这个称呼,听上去怎么这么色迷迷的?她悻悻道:“这名号感觉可不怎么好,你为什么要请他来教我?”
“当今世上,要说人才,只有三个。先说蒋子期,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善卿看看紫来,紫来点头道:“他的诗词天下闻名。不过从来只有耳闻,未曾见过其人,听说他生性清高,又恃才傲物,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长居闹市却闭门不出,也不随意见客。是个怪人。”
善卿颔首,认可紫来的说话,又补充道:“那第二个,就是你的先生方鲍安,他的曲艺词牌,优美高雅,每推出一首新曲,必然被传唱大江南北,那是能够引领风尚,被达官贵人推崇备至的,因此世上有言,曲方艺安,说的就是他。”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后要说的,就是你的下一位先生,郭伦。他精通各种乐器,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已经是名冠天下了,可是你有所不知,除了这点让他享誉天下外,还有他在青楼之中的名声,绝对是如雷贯耳……”
“我一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色鬼!”紫来忿忿道。
善卿顿了一下,说:“色自然是色,但男人不色,要女人、要青楼做什么呢?”
紫来一怔,被呛住了。
“他虽然色,却是有原则的,”善卿细声道:“他的品位也极高,一般的女人,仅貌美而无内涵的,他也看不上。只不过,被他看上了的,必能想尽种种办法,不用强的,也不用钱,全凭自己的本领,让那女人心仪于他,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并且过后,还能被人恋恋不忘……可以说,凡是他看上的,都能得到,不止是人,还有心;凡是他沾过的女子,过了许久之后,都还对他印象非常之好,谈论起来依然深情脉脉……”善卿看了紫来一眼,笑道:“他长得非常俊美。”
切!紫来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干脆说他是个大情种不就得了,还桃花公子,听上去就觉得别扭……”
“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善卿笑嘻嘻道:“人家叫他桃花公子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的另一项本事。”
“他还有别的本事啊?”紫来撇一下嘴巴,做出副蔑视的神情来:“不就是精通音律、精通与女人的相处之道……”
“你还真说对了,”善卿轻轻地一拍巴掌:“就是精通跟女人的相处之道!”
“这个我也知道,无非就是说点好听的,哄着,要不,就是投其所好……这种男人,我在醉春楼见多了。”紫来耸耸鼻子,仿佛对那些伎俩不值得一提。
“应该不是这样的,我虽然没有见识过,但绝对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不然,那些女人会那么着迷?!”善卿说着,又开始抿起嘴轻轻地笑起来。
紫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嚷嚷道:“一说起他,怎么笑得这么怪呢?你到底笑什么啊?”
“你知道不?”善卿止住笑,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他对喜欢的女人,会教她们媚功……”
啊——紫来猛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