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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受托赴宛

       书札之上写着:“天圣元年三月朔日,八卦掌宗师诸葛玄静在剑阁遇难。铁鹅手书”。字体系魏碑书法,苍劲之中圆润萧洒,一看其字便知书写者是个钟毓灵秀之人。
      “我看看赵神经有啥话要说!”关夫人伸手来索书信,关再勇伸手急忙阻拦,关夫人左手攻其腋下,右手使一招暗渡陈仓已将书信抢过来。关再勇阻止不及,关夫人已经把信放在了灯下,嘴里还道:“诸葛夫人,你也来瞧瞧,看赵神经发的啥癔症!”
       女人本身就好奇。关夫人一喊,柳青青也把头凑过来,这一看不打紧,柳青青只觉得心头一紧,胸中如刀绞一般痛疼;紧接着浑身发软,双眼一黑,天旋地转。
       柳青青醒来时身卧病榻,关夫人坐在一侧,她想坐起来,但刚一用劲,胸腹之中立即一阵痛楚。关夫人道:“夫人别动弹,别着急,这事都怪我,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我们老关请大夫来看过,你中了剧毒,又受了重伤;连日奔波劳碌,看信时受了刺激,一时间毒性与内伤一齐发作,险些丧了性命。幸亏夫人体质好,内力强,挺了过来。你要是醒不过来,会叫我愧疚一辈子的!”
     “夫人醒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个子中年汉子,此人个子不高却十分结实,象貌平平,但双目转顾之际,时有精光射出。
     “好你个赵神经!”关夫人一把拉过那个汉子,“你神一出,鬼一出,害得我们老关打碎了房顶,这还不说;险些还害了诸葛夫人的性命,明儿我叫周逊茹打烂你的双腿,叫你祸害不成!”
       关夫人出手迅捷,已经牢牢抓住了赵乘风的手腕,继续说道;“赔房子,赔药钱!你有事儿不会把我和老关喊到一边悄悄说,为啥要发神经,贱骨头又痒了,讨打!”
       赵乘风道:“嫂子快放手,关大哥请你过去商量事。”
      “你给老关说,我在陪伴诸葛夫人,不去!”
      “那嫂子放手吧”
      “掏钱来,放你!”
      “嫂子你放不放?”
      “不赔我们钱,不放!”
       关夫人刚说到不放二字,只见眼前一花,赵乘风已经挣脱了擒拿,脱身而去。正在这时,关再勇和周再昌进了房间,向柳青青向安:“夫人好些吗? ”
       柳青青这时候一提内息,忍痛坐了起来,说:“感觉上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不敢用劲;稍一用劲,血气翻涌,五脏欲碎!”
       关再勇道:“夫人中毒已深,又受了重伤,能撑到今天已是不易。”
       柳青青道:“我什么时候中的毒,我怎么不知道?”
       关再勇道:“据汉中名医李无药讲,夫人所中之毒名叫‘百日夺命散’,无色无味,被人在三个月前下于饮食之中,满百日而毒发。夫人受了内伤,加速了毒发的时日。现在我们也不必要再隐瞒下去,如果李无药所言属实,夫人算来还有七天性命!”
     “娘那个 x ,杀千刀的混蛋,咋这般毒辣!”关夫人听了勃然大怒。
       柳青青呆了片刻,泪如泉涌:“我咋恁命苦!家破人亡,我死了不要紧,可怜我儿子诸葛宏,还有他二婶,他俩不会武功也在劫难逃!罢罢罢,我死了算了,只可恨大仇未报,叫我咋咽下这最后一口气,我死不膜目!”
      “夫人放心,你们家的事关家堡管定了,一定替你们报仇雪恨!”
       关夫人道:“夫人先别失望,听李无药说:这百日夺命散虽是奇毒,但也并非无药可治;他曾在十年前听一个前辈高人说起过破解的药方,大致是以毒攻毒;不过,解药配方复杂,制出来须待时日。还有,听他说百日夺命散是专以对有武功之人而制,功力越强,毒发越快;功力越弱,毒发越慢。有武功之人百日毒发,无武功之人千日毒发;由此推断,宏儿和他二婶还有三年的时光,这三年之中,我们肯定能配出解药!”
      “如此说来,宏儿和二婶还有救?”柳青青的眼光放出了光彩,“他们藏身于一个秘室之中,逃过了血光之灾,请你快到南阳救他们!”
      “夫人慎言!”关再勇急忙提醒,“机密之事,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关夫人道:“好了好了,你们到秘室去说吧,还是嫌我的嘴快、不关风,放心吧, 我还不是三岁小孩,赵神经,咱们到大门口喝茶去!”
       赵乘风和关夫人离去之后,关再勇道:“夫人,关某想请夫人去一个隐蔽之处去谈,不知夫人可否支撑得往 !”
       柳青青道:“不碍事,咱们走吧!”
       嘴上这么说,可是刚一用劲,血气翻腾,体内剧痛。她一咬牙撑了起来。她想到儿子、二婶,想到了家人和武候祠,对未来的希望和坚定的复仇信念使得她咬紧牙关,下得床来,忍住巨大的痛苦,跟随关再勇而行。二人出厢房,入正堂,转到关公塑像之后,关再勇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按,听得一阵“吱吱”声响,关公之像旋转起来,露出了一个秘道。
       二人进入秘道,这一次却听得“隆隆”之声,秘道已经关闭,登时眼前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柳青青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关再勇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秘室。”说着挥手一击,壁上的蜡炬应声而燃,两击之后,四支蜡炬将秘室照亮,约有两间房大小,四壁皆用岩石砌成,十分坚固;屋里有一床、一桌,两橙、皆用石头凿成。关再勇继续说道:“夫人就在这里栖身两天,如何?”
       柳青青道:“如此甚好,我们南阳武候祠也有一个秘室,大小跟这里差不多;只不过是用青砖垒成的,没你的结实。”
       关再勇道:“在这里不会泄密,夫人有话但说无妨,但是,我恐夫人中毒受伤之后,元神大耗,血气受阻,说话无力,因此准备了笔墨纸砚;夫人在这里静养,想起来什么细节就写下来,告知关某一人,一日三餐饮食,我派关之龙送来。”
       柳青青道:“关大侠想得真周到,多谢了。只是我此刻挂念宏儿和二婶的生死,心焦得很!”
       关再勇道:“夫人放心,他二人藏在秘室之中,杀手一时找不到他们,想来无甚大碍。他二人虽然中毒,但二人不会武功,任督二脉未通,毒气在体内运行极缓;如果找到他们,肯定可以医治,这正是他们因祸得福之处。实不相瞒,据李无药所言,夫人武功不低,任督之脉皆通,百日夺命散之毒已从任脉进入五脏;夫人若运动武功,会有万箭攒胸之感;这种毒药还从督脉进入骨髓,破坏体内造血机能,血气会越来越弱,纵是华佗再世,仲景复生,亦无药可救。”
       柳青青道:“关大侠,人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一点我是能想得通的。你我两家同为三国后裔。关公刚烈,智勇双全,为世人楷模。关大侠为忠良之后,在江湖上有长髯刀客之称,素孚众望,忠义昭彰,当年在山陕白骨门和四川唐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完全信任的。现在,我把南阳武候祠的秘室告诉你,请你速去秘室,救出宏儿和二婶;然后,遍访名医,救治二人性命,保存南阳诸葛世家一脉,诚能如此,我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柳青青说罢上前拉住关再勇的手,泪如雨下。在自己生命将尽之际,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还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心情极为复杂。关再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静下来。柳青青趁机在他胸前依偎一会儿,他念她伤痛在身,并未闪避,柳青青则是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又一次找到了宽慰和寄托,也在临死前与早年的偶像有了近距离的接触。过了一会儿,柳青青平静下来,提起笔来画了一张南阳武候祠的秘室图,又把启动机关的地方仔细告诉了关再勇。
       关再勇道:“夫人,事不宜迟,关某这就动身,及早赶往南阳。早一点就多一分希望,迟一点就多一分危险。我想,如今南阳卧龙岗外仍有强敌环何,营救宏儿和二婶绝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关某既然已经答应夫人,不避刀斧,一定尽心尽力营救,此外,夫人趁这几天时间,可将血案发生的前后种种事端,各种疑窦之处,一一细想出来,写在纸上;等关某回来时翻看、思索,或许能有些新的发现,有助于破获血案,为南阳诸葛世家报仇雪恨!”
       柳青青道:“这几日忽然间天塌地陷,恍如恶梦一场。亏是你们关家堡仗义扶持,否则,我们南阳诸葛世家被人斩草除根,永无出头之日!”
       关再勇道:“夫人放宽心,休烦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宏儿和二婶还活着,就有希望,就还有南阳诸葛世家出头的那一天!”
       柳青青道:“多谢你侠肝义胆,大恩大德只有来世相报了。我在这里又想起两桩事情,可能与血案相关。我是女流之辈,有些话羞于启齿,待我写在纸笺之上,等你回来时另行研摩,宏儿和二婶之事就拜托了!”柳青青说到这里,双膝跪下,两眼泪光盈盈。
       关再勇上前扶起夫人,说道:“夫人快快请起,折煞关某了!只要关某一息尚存,定然不负夫人之托!”说罢还了一揖,转身而去。
       柳青青听得机关开启、关闭之声,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相信关再勇的能力,心中暗暗祈祷他顺利救出宏儿和二婶,早日为武候祠报仇雪恨。想了一会儿,她开始提笔给关再勇写信,在信中她要告诉他另外两个秘密。
       关再勇从秘室出来,要找赵乘风之时,关夫人道:“赵神经已被我打发回家了!”
       关再勇心中不悦,吩咐关之龙将堡内成员聚齐。不一会儿,周家四杰及堡内护院共二十七人齐到大厅之上,关再勇道:“南阳诸葛世家在一夜之间,遭受灭门大祸,诸葛夫人独自逃生,到关家堡求救,这件事大家已有耳闻。匡抉正义,扶危济困是英雄本色;贪生怕死,胆小怕事是儒夫行为,君子不齿。从今天起,咱们关家堡要维持武林正义,要卷进这一场武林纷争之中去。大伙儿有害怕的吗?”
       众人皆应声道:“不怕!”
       关再勇道:“不怕就好,如有怕者,我馈赠银两盘缠,趁早到别处去,因为对手十分凶残狡猾,能一举将南阳诸葛世家灭族,绝非泛泛之辈!因此,从今天起大家要小心戒备,多加提防!我今日要出远门,大家在我外出期间不要远离,不要单独行动,大家都听清楚了?”
       众人应诺。关再勇又将关之龙唤在一旁,将柳青青在秘室之中的起居饮食一事,仔细叮嘱一番。然后从马厩之中牵出了三匹骏马。
       关家堡的马匹非寻常之马可比,皆系关公当年座骑赤兔马与名马配种的后代,体型高大,速度很快,而且耐力很好。关再勇牵出的这三匹马,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背高八尺;一日赤光,枣红马;二曰追风,棕黄色;三曰嘶电,玄黑色。关再勇换上紧身装束,足登八宝靴,腰束狮蛮带,背跨青龙宝刀,跨上赤光马,果然是威风凛察,他与家人话别后,向南阳进发。追风、嘶电二马深谙人性,训练已久,自然尾随在赤光之后,一路上铃銮响处,骏马奔腾。
       乍离汉中,三匹马越跑越快,当真是:“竹批双耳峻,风人四蹄轻,骁腾犹如此,万里可横行”。一路山水风光不必叙述,但闻耳边风响,间或超过其他奔驰的行人,一晌工夫,已经驰出汉中,来到河南浙川县境内。马蹄踏响在浙川娘子关的山道上,声音清脆,富有节奏,象打竹板一样中听。
       在催马驰骋之中,关再勇听得山道上的马蹄之声渐渐混乱起来,心中明白:马蹄之音杂乱,必有马队在附近跑动,于是放慢速度,从背上解下大刀,双目警惕地向四周扫描。
       正前方已列出一队人马,拥簇出一黑衣蒙面之人,哈哈大笑:“长髯刀客名不虚传,这么早就发现了我们,这大刀已经握在手里了,想杀人吗?”
       关再勇横刀立马,问道:“足下何人,挡关某去路?”
       那人道:“小事一桩,想借关大侠的骏马宝刀一用,到南阳去办点小事!”
       关再勇道,“足下这个玩笑开大了,若是假借,请让开一条路,放关某过去;若是真借,得问我手中的宝刀答不答应!”
       那人并不答话,呼哨一声,跟随的数十人都亮出了兵刃,看这情形,不交手过不了关。
       关再勇见此情形,大喝一声,骤马向前,冲入敌阵。只听得人喊马嘶,兵刃交加。关再勇使出了八十一路青龙堰月刀法,势大力猛,出手快捷。甫一交手,对方已有十余人死伤。这宝马快刀的绝活展现了当年关公斩将搴旗的威风。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又是一声呼哨,众人四散奔逃。关再勇仗着马快,直奔黑衣人而去,看看快要遣上,相距丈许,只见那黑衣人回头将衣袖一展,发射出十余枚暗器,来势极快,关再勇急忙用刀隔挡,暗器被刀面档住,反弹回去,黑衣人尖叫一声,跌于马下。
       关再勇马快,已经超越了黑衣之人数丈,他勒转马头,停在黑衣人面前,用大刀挑开面纱,吃了一惊。死者是一女子,约 30 多岁,面目清秀,颧骨突出,颈下系着一个小型骷髅,这显然是山陕白骨门的饰物,这女人在路上伏击,难道山陕白骨门参与了血洗南阳武候祠的血案?不然,这些人为什么会料到自己要到南阳,难道他们曾经追踪过柳青青赴汉中?关再勇面对眼前这个人,疑窦丛生。这时,听到了马嘶,是追风,嘶电两匹骏马自个儿来追寻主人来了。
       关再勇抬眼一望,远处还有数人在落荒而逃,他想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到南阳救人,不想在路上和人过多纠缠,因此不再追赶,依旧策马向南阳方向驰去。
       三个时辰以后,关再勇已来到内乡地界。三匹马依旧奔驰轻捷,关再勇却已略感倦意,他已奔波了大半天,再加上一场激战,所以感觉有些疲劳,行至内乡湍河之畔时,他见河水清澈,岸柳青青,鸥鹭翻飞,决定下来休息一会儿。掬了几口甘爽的河水,吃了些干粮,关再勇坐在一株柳树下休息,放马在河边饮水啃草。
       春日融融,一阵清风拂来,有鱼儿跳跃,鸟儿轻啼。关再勇闭目养神,耳中鸟啼,大致有黄鹏、画眉、鹭丝几种。只是有一种鸟叫得怪些,清脆如笛,宛转如筝,人耳后惬意神怡,叫人涌起一丝睡意。过一会儿,愈发觉得睡意绵绵。
      “扑咚”一声,一块儿泥巴落人河中,测起水花洒在关再勇脸上,他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心想:糟糕,若不是水花溅来,昏睡过去,岂不误事!若是沉睡过去,有人暗算偷袭怎么办,关再勇站起身来,四周风悄悄、水淙淙、草青青、柳习习,四下并无一人。只有三匹马围在主人附近吃章。
       他纵身骑到赤光马背上,向四周眺望,远处山坡上有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之上吹笛,清风过处,又是一阵笛声传来,只是声音有些怪,似笛非笛,似筝非筝,余韵袅袅,正是刚才几乎叫关再勇昏睡的怪鸟之声。
       “你奶奶,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睡魔催音!”关再勇嘴里轻轻骂道,心想:好险,差点儿着他的道儿!现在我叫你知道厉害,心中盘算已定,他猛提丹田之气,纵声长啸!
       他内力浑厚,啸声宏亮激越,在远处十里开外亦能听得清楚。只见远处牛背上的那个牧童,一个跟头翻下来倒在草中。他判断正确,牛背上那个假牧童正是睡魔催音,此等妖法在江湖上祸害已久,专门用内力吹奏音乐,向人催眠。人若中了法术,轻则昏睡过去,重则丧失神志,受人驱使。但这种法术在使用时须乘虚而入,受不得外力干扰;如果受到干扰,施法者立即血气倒流,筋脉逆转,轻则受伤,重则筋脉尽断而死。关再勇适才醒来之后,奋力一喝,对方正在专心施法,猝不及防,所以一头栽倒,不死即伤。
       关再勇举目四望,四周再无一人,那么是谁扔的石子激起了水花,救了自己呢?是有高人暗中相助,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马通人性,用蹄子把石子踢入河中?如果是高人相助,自己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觉察,这高人也太高了吧!如果是马通人性,这马岂不是神马了?他左思右想,不能自圆其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骏马偶然踢石人河,溅起了水花,救了自己,纯属偶然巧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之后,他依旧策马向南阳奔驰,只是再也不敢松懈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