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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草庐屠戮

       古城南阳西郊五里许,其地岿然而隆,望之蔚然而深秀者,卧龙岗也。山不高而秀,林不密而茂,四周有良田桑竹,水塘菜畦,正是当年诸葛亮抱膝长吟,躬耕垅亩的地方。有二十瓦舍掩映在苍松古柏之间;一弯清溪从四合院内的大堂台阶下缓缓流过。正大门有一幅对联:“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横批是:“何陋之有”,字体苍老遒劲,筋骨饱满,出自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之手,大门之内是照壁墙,乃一石碑耸立,上刻:“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乃唐代书法家欧阳询所书,挺拔俊峭。照壁之后为大厅,经过大厅,进人后院,十余间青瓦房罗列整齐,为日常起居饮食之地。
       这南阳卧龙岗上的房舍,原是三国之际魏国镇南大将军黄权所建。当年,蜀汉皇帝刘备闻关羽死讯,发誓要报仇雪恨,倾全国之力发兵七十五万伐吴。伐吴之时,惧怕魏国夹攻,派蜀将黄权领兵十万,渡过长江以北,与长江南岸的蜀军互为掎角之势。却不曾料到,刘备麻痹大意,屯军于树林之中,被吴将陆逊火攻得手,火烧连营七百里,大败亏输,兵败彝陵(今湖北宜昌市),不得已逃回四川,于白帝城托孤之后,抱恨病逝。这时蜀国大败,屯扎于江北的黄权及十万蜀兵,回归之路被吴军阻断,皆面向西边痛哭不已。在当时的情形之下、回归无望,为保存十万将士性命,黄权与部下再三商讨,宁降魏,不降吴,遂率十万将士降魏。降魏后,魏主曹丕封黄权为“镇南大将军”。黄权于此时虽已降魏,心系蜀汉,尤其是对蜀相诸葛亮倾慕不已,当诸葛亮死于蜀后主建兴十二年(公元234 年),已身为魏国镇南将军的黄权,闻讯痛哭三天,遂于宛城(即南阳)诸葛躬耕地修建了武候祠,以表心迹。此后蜀国灭亡,诸葛亮长子诸葛瞻力战身死,诸葛家人为魏兵俘获,迁回南阳,依旧居住在当年诸葛亮躬耕的地方;传至诸葛玄静时,已是第三十八代。
       诸葛玄静被害之时,正值仲春禾气,武候祠内庭草青青,桃花缤纷。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庭中放风筝,他便是诸葛玄静之子诸葛宏。小孩子放的是一只白鸽风筝。
       太阳已经偏西,小孩子边放风筝边喊,“太阳快落山了,小鸽子要回家啰!”
        忽然,孩子尖叫起来:“二婶,快给我收线,老鹰来了!”
        一个 30 来岁的妇女应声而出,说道:“孩子,不要紧的,你的鸽子是风筝,老鹰是没法吃掉的!”
      “不嘛,老鹰会把我的小白鸽啄坏的!”
      “不要怕,宏儿,啄坏了二婶再给你做一只,比这一只还要好 。”
      “不嘛,我就要这一只,你收线吧!”
      “好,来了,就收线啊,就收。”那妇人一面答应,一边走出屋来。
       那个孩的声音又尖叫起来:“二婶,快收线呀,天上来了七只大老鹰 ! ”
       二婶抬头看了看天空,说:“怪呀,这七只老鹰咋恁大的个儿!”接着,她向屋内喊道:“嫂子,你出来看,新鲜事儿,一共来了来了七只大老鹰 ! 个子大得很!”
       那个被称为嫂子的妇女闻声出来,也是 30 来岁,生得模样俊美。她站在院子里,手搭凉篷向空中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
       这时候,半空中传来一阵怪笑声,干涩难听,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如战鼓,似破锣,听起来慑人心神。
      “大事不好,大家赶快准备!”那个被称为嫂子的妇女,正是诸葛玄静的夫人柳青青,她一把拉起孩子向屋内奔去,边跑边喊,声音响亮而绵长。
       “襄阳七鹰!”武侯祠内两个护院老者几乎是同时惊呼起来,与此同时,金刃破空之声大作,两位老者的金钱镖已经发出,射向空中的七只大鹰,空中也有数十把飞刀射向两位老者。
       这时候,武侯祠大门口先是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显然,来者不善,敌人是从空中和大门这两个方位同时发起了攻击。
       二婶是诸葛玄静之弟,诸葛玄元的夫人,她不会武功,在院子里乱跑,好几次险些被飞来飞去的暗器击中。柳青青见此情形,飞身上前,一把拽住二婶,把她往后堂里拉。
       这时候,又听得两声惨叫,其中一声还掺杂着“夫人保重”之类的话,听起来是两个护院老者也遭了毒手。柳青青刚把二婶和宏儿安排在一起,孩子已吓得紧紧楼住二婶,浑身瑟瑟发抖。此时,前门那边激烈的打斗和惨叫声不时传来。柳青青一咬牙,不再犹豫,拉起门框里的一根大铁钉,听得“吱呀”一声,一个地道口已经在后堂屋内打开,她匆忙之中连拉带推,把二婶和宏儿弄进地道里面。
       一地道的门刚刚合上,柳青青回头一望,襄阳七鹰已经落在院中,她迅速冲进院里,与七鹰展开激战。这襄阳七鹰皆身披玄色斗篷,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以擅长轻功和大力鹰爪功而见长。他们施展轻功之时,把斗篷在空中展开,就象展翅翱翔的雄鹰;其鹰爪功错骨分筋,甚至可以拗断枪械,十分厉害,在江湖中有响当当的名头。七鹰年轻的时候,飞扬跋扈,争强好胜,曾经与宋太祖赵匡胤在燕云交手,当时,赵匡胤那一杆打遍三十六座军州的齐眉乌龙棍,竟被七鹰合力扭断,七鹰自此声名大震。陈桥兵变以后。赵匡胤黄袍加身,想请七鹰上朝做御林军侍卫,被七鹰婉拒。他们自此以后隐居在襄阳汉水之滨,已退隐江湖多年,一向清高孤傲,今番却不知甚么缘故,参与了血洗卧龙岗的争斗。
       柳青青在庭院中奋力与七鹰交战,来来往往,翻翻滚滚已拆斗到五十余招。按柳青青的武功,虽然轻灵多变,但是根本不是七鹰的对手;但是能够拆斗到五十余招,一则是七鹰对这一年轻女子有些麻痹大意,漫不经心;二则是柳青青身负保家的重任,心系宏儿,母爱的力量使她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三则是七鹰今天似乎是出了问题,出手之时不能紧密配合。有此缘故。柳青青堪堪在五十个回合中与七鹰战成平手。五十回合过后,七鹰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上下联动,前后夹击,把柳青青逼得手忙脚乱,香汗淋漓,已成败势。前门处又传来诸葛玄元的连声呼啸,显然也是险象环生。
       柳青青一边勉强支撑,一边苦思退敌之策。只这么稍有分神,一缕青丝已被七鹰之一的鹰爪活生生地拔掉;头上鲜血横流;头上一痛,脚步稍缓,又被大力鹰爪扭住脚跟,虽然挣脱,一只鞋已被人拧掉,脚上又是一痛,大声惊叫起来。
       前门的诸葛玄元听得柳青青连连惊呼,知道形势不好,可是自己和几个护院在数十蒙面人的夹攻之下,自保尚且不能,无暇分身帮忙?他在激战之中,灵机一动,连忙高喊“放箭、放箭!”
       这-喊提醒了柳青青。七鹰听得放箭,不知是放什么箭,开始分神四顾,只是这么稍微一缓,柳青青咬紧牙关,双掌齐发,找到一个空隙,已从七鹰的合围中冲了出来,急速奔到后堂,启动了连弩弓。
       这连弩弓是当年诸葛亮北上伐魏时发明的一种武器,十弓并联为一弩,一弩可发十矢,箭头都涂了毒药,十分厉害。当年蜀国弱小,魏国强大,但三国鼎立,究其原因,蜀国的武器先进,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连弩弓箭齐发,万箭如雨,攒射七鹰。饶你有盖世武功,也难逃这由箭雨织成的罗网。一阵箭雨过后,襄阳七鹰中有五人倒在武候祠的庭院当中,剩下两鹰急用轻功,腾空而起,逃之夭夭。
       柳青青惦念前门众人的安危,急急停下连弩,匆匆奔往前院。
       前院大门处,死尸枕藉,鲜血四流,武候祠内的管家、护院、随从、书童俱死伤殆尽,仅剩下诸葛玄元仍在独自支撑。他运起“无影手”,掌法变幻多端,正与一群蒙面人激烈博杀,众寡悬殊,他身上已经三处负伤,兀自死战,旨在拼命保卫后院的妇孺。
       见此情形,柳青青一跃而人,加人战团。她上一路使出柳叶掌,下一路使出“迎风婆婆”脚法,有时候指东打西,有时候手足并用,上下夹击,与诸葛玄元的无影手相配合,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使整个形势登时改观;虽然他们二人仍然是以寡敌众,但攻守之势开始逆转。也幸亏是诸葛玄元拼死保家,与蒙面人缠斗多时,消耗了敌方大量的精力,这时候,有柳青青这样高手作为生力军加入,敌方的阵线开始动摇,已有两个凶悍的蒙面人被击毙。胜利即将属于两位俗血奋战、意志坚定的捍卫家园的勇者。
       诸葛玄元与柳青青联手拒敌,又杀了一名蒙面人,打斗的形势占了上风。正在这时候,忽听得诸葛玄元大叫一声:“嫂子快跑! " ,话音刚落,听得“嗤嗤”之声大作,有人竟然在后堂启动了连弩机关,万箭齐发,向众人射来。这一射眼见是不分敌友,玉石俱焚,顷刻间诸葛玄元、柳青青及蒙面众人都要死于乱箭之下。
       不知是谁,居然在启动连弩机关!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玄元的无影手以快捷无伦之势向柳青青的下肢击来。当时,不容多想,柳青青借助无影手之势,把双足一点,一个蜻蜓点水式,跳跃起来。刚刚升空,脚下已经躺倒一片,诸葛玄元和蒙面众人全部被乱箭射倒。
       柳青青身在半空之中,第二拨箭雨又已经射到,眼见身体再落下去立即会被乱箭穿身,但身在空中又无借力之处。危急关头,只见倒在地上的诸葛玄元忽然坐起来,顺手抄起一杆长枪向空中斜递过来;好一个无影手,千钧一发之际,动作奇快,后发先至,抢在了乱箭来临之前。柳青青身在空中,将纤足在长枪上一蹬,借力跃起空翻,一个“流星赶月”式已经跃上屋顶,逃离箭丛。回头下望时,诸葛玄元被数十支箭矢穿胸而过,命丧黄泉。
       柳青青想从屋顶上跳下来,但是她稍一向前,即有乱箭射来,只有闪避,看来再回武候祠已经不太可能。
       柳青青在屋顶之上,犹豫了一瞬间,心中挂念活着的二婶和宏儿;但随即一转念:地道隐秘,外人不知,弟媳和儿子暂时没有性命之优,不如暂且逃生,从长计议,来日再报血海深仇。心念至此,蓦然一声清啸,身影一晃,飘逸如风,借苍茫的暮色遁去。但见树枝晃动,人已消失,唯余悲愤的啸声还在回荡。
       柳青青离去不久,武候祠内已是烈焰腾空,诸葛亮当年的躬耕之处,黄权将军所建的屋宇及其它房舍,被一条条火舌吞噬,烟焰涨天,空气中夹杂着尸体焚烧的恶臭在四周弥漫开来。
       柳青青在远处黑暗之中,眼瞅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家园、亲人被付之一炬,心中又惦念着二婶和宏儿,悲愤交加,血气奔涌,一口鲜血已经喷出,只觉得两眼一黑,身体已失去知觉,从两丈来高树上坠落下去。
       柳清青醒来时,已是三更时分,一缕月光从树枝的罅隙中透过来,斑驳地照在脸上。她想坐起来,稍一用劲,内息翻滚,浑身痛楚;从树上坠落时受伤不轻。她躺在地上,调匀气息,开始运功疗伤。这时候,忽然听到附近树梢上有人说话。
一人说道:“怪呀,这骚娘儿们逃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么向公子交差?”
       另人说道:“照咱们这几个人的轻功,应该早就那个骚娘们了;找了这大半夜,不见人影,那个骚娘儿们难道钻到地里去了?”
       一人又说:“对呀,或许钻到地里了,咱们下到地面找!”
       另一个人又说:“我听说这骚娘儿们对自己的轻功自负很!从武候祠逃出来当然是一路狂奔,逃之夭夭;她哪里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只可惜不能当面比试比试!”
       柳青青听得树上之人说话,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边屏住气息,留神他们的动静,保持戒备;一边暗暗地调养气息,运功疗伤。又听了一会儿,树上的两个人说了些无聊的话,什么身段袅娜,胸部饱满,双腿修长一类的无聊话题。又过一会儿,远方传来一声唿哨,只见树枝一晃,两个人向唿哨的方向跃去。柳青青心想:亏是自己从树上落了下来,对手布署严密,层层追杀,真是用心歹毒之极,当下不敢疏乎大意,连连催动内力,周转游走,涵养气息,约莫过了一个更次,气脉和顺,内息畅通,所受之伤已经好了一半。
       柳青青盘坐于树下调养,忽然间月亮从树枝桠间消失了,黑暗从四面八方严严实实的包裹过来,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万籁俱寂。她回忆从傍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心如乱麻,她不止一次地暗问自己,这是真的吗?就好象是经历了一次可怕的恶梦。诸葛家人二十余口,被人杀戮,生命是如此脆弱,转瞬即灭;武候祠被人火焚,化为一片焦土瓦砾。这世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天理、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道?什么人有这样毒辣的计谋,阴损的手段?夫君可安好?二婶和宏儿是否逃过了这一场大劫难?
       一想到宏儿,她心中交织着希望、伤痛、愤怒、忧虑等种种情愫。希望还在,尽管希望不大,但毕竟还有。满腔仇恨在胸中翻滚,要报仇,要把残忍的敌人千刀万剐!要保存宏儿,存南阳诸葛一脉;要复兴家邦 …… 可是自己是一介女流,能做得了多吗?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纵横交织,翻来覆去。
       忽然,柳青青想起了一个人,此人是南阳诸葛家族的世交,居住在陕南汉中,此人信义昭彰,智勇双全,一定可以替诸葛家族复仇。想起那个人,心中甜甜的,一种美好的情愫油然而生。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女之时,因一时好奇,独闯山陕白骨门的禁地,身负重伤,眼看就要丧命,危之中,一匹骏马奔驰而来,骑士挥舞大刀,杀退强敌,将自己救起来放在马背上疾驰。奔驰中那人胸前长髯飘动,搔在己的面颊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快慰。她情不自禁地双手楼住了他,他的勇武与血气深深征服了她;他那雄强的脉搏和浓烈的男子汉气息隔着衣服传来,激起了她少女之心的层层涟漪,更加搂紧了他的身子,仿佛要融化在他宽阔等胸膛里。那个短暂的行程让她在后来回想了许多次,“长髯刀客”这四个字在她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到后来,经多方打探,得知那个人已有家室,而且他妻子是个很厉害的女侠,但她还是按耐不住去寻他;他让自己的妻子接待了她,希望她多保重,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生活。她伤心地离开了:不能跟自己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从他家离开时,她含着眼泪说:“你们再也见不着我了!”说完扭头离去,抱定必死的决心,她一个人独自向四川唐门发起攻击。四川唐门用毒的功夫天下第一,淬满毒药的暗器“满天星雨”更是让天下豪杰闻风丧胆,所以向四川唐门发起攻击就是自杀!招惹了四川唐门,在一拨又一拨犀利的反击下,本来她已经山穷水尽,就在她闭目等死之间,又是那个长髯刀客飞马赶来将她救起,因为担心她自寻短见,他和妻子商量以后特意赶来救她。这一次,情形比上一次更加凶险,身后的强敌不断发射“满天星雨”, 淬满毒药的暗器象雨点一样从身后飞来,危机之中他左手执剑,右手舞刀,双手舞得如风车一般,将袭来的暗器一一击落,滚烫的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滴落,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却好似一滴滴甘霖滋润着爱情的花蕾。她的身体开始涨潮、发热,更加搂紧了他,更加有了前所未有的快感。隔着衣服,她强烈地感受到他的下体象发烫的铁棍一样顶着她。她想:此时此刻,是她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男人的唯一机会,于是伸手抓住了那个发烫的铁棍,把他和自己融为一体,他想挪开,但双手挥舞刀剑,无暇分身,只得任由她摆布,那匹奔驰的骏马恰好以自己的节奏成全了这两个人的媾和。
       这一次历险,马背上奔驰的爱让她受用无穷、回味无穷。但自此以后,她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和满足感,不仅不再纠缠他,而且害怕看见他和他妻子。满足的是,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男人的爱,虽然那么短暂却又无比美好;愧疚的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去得到,始终觉得于心不安……
       如今,自己又要去寻他,这难道是命中注定吗?难道是命中注定自己要和这个男人有不解之缘吗?想到这里,天色已明,一缕曙光映照在身边,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忠义之士正在挥舞大刀相助,她好象已经看到自己手刃仇敌,救出了宏儿、二婶,她还要偎在夫君诸葛玄静的怀里向他倾诉这一切的一切 … … 想到这里,她恢复了精神,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至上午巳时,柳青青变卖了头上的首饰,买了马,换了男装,从南阳北门的魏公桥出城,她满怀复仇和救人的希望,一路上扬鞭催马向汉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