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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
村里举办了一场婚礼。
前不久是一场丧事,这时又是一场喜事,葫芦屿里悲喜交加,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舞台啊!
举办喜事的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尹怀堂,新娘子是周遭出名的漂亮女娃姜娥。这喜事办得也不一般啊!加上尹怀堂能掐会算,特别讲究,为了斗气似的,不但把过去许多老讲究搬出来,也用了一些新讲究,叫人见了偏觉得新鲜。
订婚之后,根据双方的生辰八字,精心择定了一个上上“吉日”。
尹怀堂差人在家修整布置新房,一边悄悄给姜自富送去一些钱,叫他准备嫁妆。
迎娶的时候,特意到宁康城里雇了五辆轿车,一辆大头车,前边的小轿车装扮成花车,后边几辆轿车上分别拉着尹家本家人,是专门从外村调集来的。大头车上一帮子鼓手敲锣打鼓,上边还有六男一女七个人,带着箱子,提着篮子,内装猪肉5斤,公鸡一只,酒一瓶,红帖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到乡里兜了一圈,返回来,这才进了姜家的门。把东西呈上,送上红帖后。姜家摆下酒席款待。
酒席完毕,新娘就要上花车了,由姜家一个平辈的兄长背到车上,鞋不着地,脚不沾土。上路后,从大头车窗里撒了一路“路帖”,这是用红帖纸剪成的碎片,边走边散,谓之引路。女方家也从本村和附近村里调来三十多个送女客。因为两家隔得不远,便没有直接进尹家,而是浩浩荡荡在村子里外游走一番,才赶了过去。
花车刚到,门前先点燃炮杖,一声是一声,惊天动地;后又放鞭炮,噼里啪啦响成一串。接着,一人端一碗醋绕花车浇洒一圈,意思是避邪。此时,尹怀堂就出门迎车了。平时总穿一件宽大黑衣的他,难得穿了一身深蓝色西服,白衬衫,红领带,显得精神奕奕。不过他毕竟是半仙之人,心里再怎么得意,脸上也还是稍显矜持。让人隐隐觉得,就是多大场面,这人也拿得住。
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下车后,执事人将一些麦草节撒在盖头上,边撒边念叨:“一撒草二撒草,三撒媳妇下了轿”;“一撒金,二撒银,三撒媳妇进了门”。
新娘踩着芦席,由男方嫂子陪送到新房。
中午时分,大开午宴后。几声炮响,新媳妇在一个远房嫂子陪送下,行至新房堂前,行拜堂礼。新房内陈设一新,前有供桌,桌上搭红布,放米和猪肉。司仪宣布拜天地。
唱道:“一拜神灵送福来,二拜四方甲乙丁,两家儿女合婚姻,一年四季永安康。三拜公婆福寿长,钱财万贵有牛羊……”拜完天地,新娘、新郎抬上米斗进入洞房。一位能说会道的中年妇女在里边铺床,边铺边说:“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福贵双全,永远吉祥。”
新郎揭去新娘的盖头,一位老年婆姨为新娘上头,一边梳一边唱“头一木梳长,二一木梳节节长,女子跳过男家的墙。对对核桃对对枣,对对儿女满炕跑。养女的,要巧的,石榴牡丹铰得好。养小子,要好的,穿长衫,戴顶子……”唱完后把新娘子头发盘成髻子挽起,最后叫新娘、新郎喝交杯酒。
尽管新娘子已经化了妆,可熟悉她的人现时看她的脸,还是会大吃一惊。她的脸整整瘦了一圈,圆润的双腮,硬硬地削了下去,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彩。所有的动作,就像被人用线绳操纵的木偶。人家叫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没有一点活泛气。
她似乎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所以那结婚的一应程序,她都麻木地承受了。
下边便开始闹洞房。不过说实话,摄于新郎官骨子里的威慑之气,一帮小子也没敢过于撒野。
这一带还兴“亮针线”、“认大小”。“亮针线”是指新娘结婚后第二天,在堂屋展出陪嫁的刺绣、缝纫等针线活,让人们观赏、评论。针线活一般有绣花枕头、扎花袜垫、绣鞋等。不过这年头哪有多少闺女做针线活?这些物什都是早到城里拣精品买好的,摆出来就是。人们也都是个心里明,没有点破的。亮针线后接着是认大小,行拜礼。执事者把叔伯兄弟,妯娌亲戚,按名单排列亲疏长幼次序,一一唤到堂屋相认。执事者一边介绍、一边端盘收礼,新娘叫声叔、伯、舅、然后送其一件针线礼品。受礼者马上往盘子里放一红包(内装礼钱),由执事者唱明钱数,交给新娘。这一仪式的实质是该家族承认新娘已成为新的成员了。
礼钱收了不少,足有六千多呢!
结婚三天后,新娘回娘家,称为回门。由新郎陪同,提一篮子二十个礼馍。
晌午吃饭时候,还没离开姜家的姜娥的一个远房嫂子,操持着下了一锅酸菜面。其实,这里边是有道道的,有故意刁难新郎的意思,她在第一碗酸菜面里偷偷搅进了几匙盐,弄得十分咸,放在新郎面前。尹怀堂自然知道这里边的明堂。碰到这种情况,如果你太认实,端起就吃,吃了第一口,就不能放下碗了,再咸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有时能把嗓子咸好多天,说话都沙沙哑哑的。尹怀堂鬼着呢,说:“第一碗面要孝敬老人”,说着就恭恭敬敬把酸菜面端给了岳丈大人。
姜自富偿了一口,说:“太咸!娥子你端了吧。”
他这才意识到适才的一场斗智。不过他对女婿的“鬼”不太高兴。心眼好使归好使,可就是叫人觉得不实诚。不过他脸上也就阴了一小会,毕竟还要维护个场合。
  直到这时,他们的婚礼才算结束了。

2
就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关峰估计这对新人已经到了上床的时刻,突然想起以前在大阳坡上看到徐洪山和姜娥幽会时的联想,看来,他预料中的一场战争终于还是发生了,并且暂时有了结局。只是这个结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探索欲望又产生了,而且越来越强烈,思维好像又渗入了姜娥的身体,似乎看见一个柱状的东西挤进了一条粉色的通道,随着它蛮横地抽插,软囊囊的通道时而闭合时而敞开,激烈地活动着。敞到最大限度时,就看到通道上方一个叫做子宫颈的东西了,前端中间凹下一个圆圆的的小孔,看起来像一茎粉红色的花粉柱儿。柱状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抽插,打桩机似地,在通道最里边冲出了一个坑儿,里面盛着些粘液,还气球似地充满了空气。就在这当儿,子宫颈发生变化了,像喷壶嘴儿一样开始抻长,慢慢探到坑儿的上方。刹那间,柱状的东西喷枪般喷出一股乳白色的液体,接着又是一股,又是一股……都流进了坑儿里,混入本来就有的粘液里边,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这时,那壶嘴儿就款款地从坑儿上方探下去,伸进了湖泊。过程衔接紧密,井井有条,像早设计好的一样,
柱状东西的喷射结束了,像撒气的内胎,渐渐瘪缩、变小,退出去了,通道完全闭合了。湖泊里的液体呢?像不断失去水分的粥一样,渐渐变得凝稠。这时候,里边一些蝌蚪样,名字叫做精子的东西开始行动了,抖擞精神,甩头摆尾,英武地顺着壶嘴儿冲了进去。它们占到了先机。几分钟后,壶嘴儿就缩回去了,湖泊里来不及冲锋的精子被甩下了,它们的结局是可悲的,不是死亡就是被排泄出去。
进入壶嘴儿里的精子呢?在里边的粘液通道里游动着,首先会有少部分尖兵挺身而出,敏捷地向葫芦模样的子宫进军。攻进宽敞的子宫后,并不满足,还要继续前进。似乎是一种巧妙的配合,子宫壁上的皱褶始终像风中绸布似地微微颤动,尖兵们跃进这些皱褶之间,巧妙地借着颠簸的频率前进,直到钻进输卵管。输卵管生得挺有意思,处于葫芦形的子宫上端的两边,就像葫芦伸出的两根藤蔓。每次月经周期,总有一条输卵管里面会出现一个神秘的、诱人的卵子。尖兵们摆动着尾巴,顺着输卵管继续向前,直到到达一个区域,潜伏下来,等待着下一个机会的来临。
那些留在粘液通道里的精子呢?一部分也不愿失去机会。壶嘴内璧上镶嵌着一个个小仓库,它们会斜行向前,进入这些小仓库。之后便会静静地蜷伏起来,修养待机。四、五天后,它们就会还原了精神,再度游进粘液通道,循着早先游进子宫的尖兵的路线,到达输卵管内的潜伏区。
它们也算是幸运的。那些留在粘液通道里的笨拙的精子呢?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这些家伙的结局就可悲了。因为,人身体里的警卫部队是不会失责的,精液进入数分钟后,就会刺激它们杀将出来,对精子发起围攻、剿杀,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吃掉。但它们有天然的甄别能力,似乎知道游进小仓库里的精子的重要性,所以对它们网开一面,并不伤害。
说起来,尽管男人每次能射出数亿精子大军,但绝大多数结局悲惨,最终只能有两万个左右通过输卵管这个狭窄的通道。
现在把话说回来,既然尹怀堂完成了这个过程,是不是就说明他绝对拥有了对姜娥的占有权,成为这场卵子争夺战的胜利者了?对此,关峰是不能下结论的,他看过相关的统计,知道要想使人怀孕可真不容易哩!竟然平均五百次性事,才能怀孕一次!为什么呢?精子进入女人身体后,只能活五天,而它要进入最好状态呢?至少需要两天的功夫;女人那头呢?每个月经周期内只能吝啬地排出一个卵子,而且满打满算只能活一天。要想让女人怀孕,望大处算计,只有在女人排卵前五天到排卵后12小时这段时间射精,才有可能。但考虑到精子和卵子的状态和存活条件,射精的机会稍有差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想更有把握,只有在女性排卵前两天射精。
这么说,是不是男人只要知道女人每次月经的时间,在排卵前两天行房事就解决问题了?恰恰又不会这么简单。为什么?因为偏偏女人的月经周期像魔方那样多变,并且排卵期也扑朔迷离。这可能正是女人生殖策略的狡猾之处。所以说,在这场战争中,尹怀堂究竟是不是胜利者,还得看上帝对他照顾不照顾。因为,以关峰的感觉,徐洪山那头不会算完。他们之间的战争未必马上会出现结果。他还要观察下去。
他突然感到了更大的充实,觉得观察他们结合着观察蜂儿,产生类比的意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3
又是连着几天大雨。今年金巴山一带是怎么了?好像天河流经到这里,河底破了洞,一个劲地向下倾倒。下得河水沸腾,小溪膨胀,连一些山石也撑不住劲了,连着几天呻吟着,挣扎着,终于轱辘轱辘滚下了山坡。
一旦雨水停了,又连着几天阴云密布,沟谷里整日雾气绕缭。阴风沟里的那种声音,越来越频繁,听到的人越来越多,关于柳树鬼的传说也越来越多。
雨多,对蜂儿是不利的。只要一下雨,她们就只能呆在家里,不能出门。虽然储存了一些食物,但眼看一天天减少,心里也很着急。所以,一旦天晴,她们就赶紧出动,捕猎、建巢,把几天来的缺口全部补上。并且,为了更方便获取食物,她们向村子进逼的步法也加快了,葫芦包越建越多,形成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势。这一下,村人们就又有些发愁了。
本来听关峰说,五十米以内是葫芦包的警戒区,只要别轻易侵入这个范围,蜂子一般不会攻击你。可是,究竟是哪个侵入哪个啊?村民们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是这些蜂子过来抢占地盘的嘛!再说了,那些葫芦包越来越密,哪个分得清五十米的范围?要是葫芦包就建在自家的地里、院子前,那么上哪去躲个五十米?有的柿子树、梨树上有了葫芦包,不说这棵树,就是周遭的树你也不敢接近了,能眼看着一年的收成泡汤?所以说,村民们既生气,又害怕。有的觉得很无奈,有的还是不服气,认为就是不能对蜂子服软。
事实上也是,你再怎么对蜂子让步,忍声吞气,这些日子,蜂子伤人的事件还是在不断发生。有的村民冒着危险去管理果树,被蜇伤的了;有的学生,正骑自行车走着呢,也硬硬地被蜇上几口,摔倒在地。
前后个多月的功夫,又有十几个人被蜇伤,三个住了院。以徐乃发、李向阳为首的村民,又开始找到徐洪山,要求灭蜂,并说先前是因为没准备好,所以吃了亏。再说人家关峰说了,蜂子晚上不活动,都回窝了,要是晚上干,绝对有把握把葫芦包清除干净。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日子徐洪山心里的憋屈呢?在他看来,尹家的婚礼是突然的发生的。姜娥出嫁的头一天,尹怀堂才到他家给他留了一份请贴。他们结婚的那天,他撕碎了请贴,偷偷跑到山上,好好一个大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嚎叫般哭了一场。
以前,自己为啥不把徐乃发的告诫放在心上?为啥对一些迹象没有足够的重视?要早知道这样,自己哪怕豁上这个村长不当,哪怕豁上一条命,也要把这事弄个明白!可在这之前,他好像一直存有一丝幻想,直到事情到了这般地步。
他又有些伤心和幽怨:姜娥啊!你到底遇到了多大的事情?为啥不等着我?天不是还没塌下来吗?就算塌下来,也有哥给你撑着啊!难道你真是变了心了?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偏偏尹怀堂似乎是有意显摆,把个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连着几天,都在撕扯着徐洪山的心,一下下撕着,也不知道被撕成多少块了。
不过,现在村里人来找他商量灭蜂的事情,他再憋屈,也得考虑人家的意见。对葫芦包这事,他着实很为难,他自然乐意把葫芦包清除干净,可他更怕再死人。那就真不好说话了。他对来人说他再琢磨琢磨,然后给他们回话。来人只得先回去了。他想了想,决定去找关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现在他突然觉得,倒不能简单说这个关峰是呆子了,他是有些道道的。
作为住村干部和葫芦屿“三个万工程”小组的成员,关峰的手头上也有一份蜂巢态势图。看着那不断增加的葫芦包,有一种被包围、被渗透的感觉。他从中感到了一种森然的、冷酷的力量。你是没法和蜂儿进行谈判的。你退一步她必然就会进一步,这是她们的法则。
不过,您能偏偏去埋怨蜂儿?所有的动物都有这么个天性。其实要说起残暴,最厉害的还是所谓最理性的人,且不说对异类残酷的屠杀掠夺,就是同类之间,为了地盘、女人和各种利益,那血腥的屠杀少吗?要是能从空中向大地上俯瞰,人间小的如凶杀、劫夺;大的如战争、骚乱,哪天不发生?现在不都还在攒劲琢磨最厉害的高科技,准备给对手以灭绝性的一击吗?
要说人和别的动物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虚伪。所谓的文明就是虚伪的外衣。所以说,人没有资格把自己看得多么高级。你要真想像样地过日子,就该从反思自己开始。
当然,尽管他有这些看法,也不方便明着张扬,要不还不被人看成是神经病?再说了,他毕竟也是人的一分子,对蜂儿一些“可以理解”的过分,也是有所埋怨的: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能控制一点吗?老是得寸进尺,把人惹过了头,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你们要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对于到底清除不清除葫芦包,他是很矛盾的,你说要是一点不采取措施,那葫芦包会越来越多,人还怎么过日子?可要清除呢?过分了也不行,田里的虫类会大肆泛滥不说,也太过于残忍。所以,对于徐洪山来征求他的意见,他只能模糊地表态说,把一些对人威胁最大的的清理一下倒可以,不过不能过分。
徐洪山对他的话有些失望,呜呜噜噜的,也没个坚决态度。不过细寻思一下,他还能怎么说?
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的,还是第二天乡里的一个会。

4
乡里是个什么会?还不又是关于“三个万工程”的事情?
对徐洪山来说,纯粹是个挨批评的会。本来全乡葫芦屿的进展算是快的,可一到大、小阳坡那里,就动不了了,这是为什么?山里的上谷屿、下谷屿,山外的大华村、小华村,本来进展都很慢,现在都赶上并超过葫芦屿了。他能不挨批评吗?
徐洪山解释了一下,除了一些村民的强力阻挠,再次强调蜂灾也是一个原因,死伤了好多人,村民们有顾虑。
看来汪乡长是忘掉那天被蜂子撵的事了,说:“不说那些落后群众的原因了,怎么还以蜂子为理由?这是什么逻辑?堂堂的人,能叫小小的蜂子吓住了?不是笑话吗?叫我看,这里边还是有深刻的思想原因。听说葫芦屿现在的迷信也开始横行,把几个蜂子传得神乎其神,说是什么鬼魂附身,谁动了蜂子,就要遭殃!普通的老百姓信信也就那么回事了,咱们要好好教育他们;问题是,咱们一些人身为干部、党员,是不是也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住了?
“叫我看,咱们不仅仅应该警惕蜂毒,更要警惕在咱们思想上的蜂毒。现在是电子时代了,反了多少年的迷信,竟然又泛滥了,还有什么鬼啊,神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出来了!这不是偶然的,是一部分落后的和别有用心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农经济,对抗现代化规模经济、集约经营玩弄的手段!咱们干部要是被这些表面现象迷惑了,那就是糊涂!
“问题是,仅仅被迷惑了,问题还不严重,要是咱们干部的思想暗暗迎合了这些落后观念,这就不对了!不是一般的不对,而是严重的不对了!”
徐洪山看看主席台上的张守官,想叫他替自己说说话,哪知看见他也是低头耷拉角的,红着脸,眼睛都不敢抬。
徐洪山只好大着胆子说:“我们村里的党员干部,没有信些这个的!我们还组成了治蜂小组,也行动了,并不是没做工作。只是在治理的时候,不顺利,还伤了人,加上这阵别的工作忙,一时放下了,回去还要把这个工作拾起来的。”
汪乡长说:“你的态度还可以,可是乡里就是要看结果。到时候我们还要去检查,到底怎么样,到那时候让事实说话吧!”
接着他就对别的村提出了表扬。什么话,徐洪山根本没心听。心里窝上了火,娘的,你可真会归纳,不就是个灭蜂吗?用得着说这么多话?说得那么吓人?还咱身上就有蜂毒呢!莫非咱比那些蜇人的蜂子还坏?怎么说话呢!这是他当村长以来,第一次公开挨批,甭提有多窝火了。娘的!咱回去干就是了!今晚就干!
回到家,就召集了徐乃发、李向阳还有一些骨干,说了他的决心。骨干们听了,好高兴,劲头很足。他们分了五个小组,每小组三人,都准备了面包服、厚棉袄、棉帽子、眼镜,还有每人至少两个手套,手上要带两层。别的就是梯子、长杆子、破棉套、柴油桶。
吃过晚饭,他们在村北头集合,一个个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宇航员,又像全副铠甲的武士。徐洪山毕竟当过兵,眼前这阵势,激活了他的战术意识,每个小组内,持杆手、架梯手、拎桶手兼观察员,都做了分工,并且按照村子当中的十字路口,划定了四个作战区域,每个区域一个小组。剩下他一个小组,作为外围小组,重点清除村子北边的葫芦包。因为这个方向的葫芦包最多。布置这些时,他的语气很严肃、郑重。在他的影响下,全体人员也都肃静下来,有了冲锋陷阵的战士的感觉。
整个晚上,村子周围火光点点,油烟四起,飞出巢穴的蜂子,嗡嗡乱飞,雨点样在空中穿梭,留下了震天的悲鸣。没有跑出的蜂子被烧死在巢穴里,尸体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关峰虽然没参加行动,但心里一阵阵在流血,为蜂儿们的命运悲泣。
徐洪山多了个心眼,在把村北一带一些主要的葫芦包烧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又带着他的小组上了大阳坡。他一直惦念着老柳树上的那个葫芦包。他和姜自富、尹怀堂原来是斗气,可眼下这气似乎已经凝进了仇,凝进了恨,这仇恨,有一部分就凝结在那个葫芦包上了。今晚,一定要把那个孽鬼除掉!
他们借着劲儿,兴冲冲地向大阳坡走,刚到大、小阳坡之间的路口,又看见了一拨人,正守在那里。徐洪山心一沉,预感到事情不会很顺利。结果也是,走近了一看,还真是姜自富、唐家财一伙人守在那里。真也怪了,自己一上坡,就会遇到阻拦,几次都是这样。他们也真是敏感得很。看来,今晚灭蜂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们。徐洪山知道硬来不中,只好对另两个人说:“咱回。烧别的去。”
坡上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了。
不过毕竟还是有成果的,徐洪山他们回去一统计,当晚起码烧了三十多个葫芦包。想,再连着烧几晚上,村里的就能烧个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