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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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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在十字街口小卖部窗下的那个话场子里,发生了一场争吵。主角是唐家财和徐乃达。
说起来,在葫芦屿,徐、姜、唐这几家大姓儿,经常有互不服气的时候,有机会就摆各自的谱儿。徐姓历史悠久,但姜、唐两姓的渊源,也不比徐家差。比方说那姜世亮的大,就颇知道些姜姓的来源,经常自豪地向人数叨,从他嘴里人们知道,炎帝神农氏滨渭水支流姜水而居,故取姓为姜。尧舜时代的四岳、共工均为姜姓后裔,商周时代的申、吕等国,亦是姜姓封国。商周时期的姜子牙,三国大将姜维,唐朝宰相姜恪、姜公辅,宋代词人姜夔、明代书法家姜立纲、清代文学家姜宸英等等,说起来也是名人辈出。唐姓的源头呢?唐家财从上辈嘴里知道的也不少,更是不赖,可以直接追到帝尧身上,他本姓伊祁,名放勋,尧是他的谥号。在当上天子之前,被封为唐候;即帝位后,立国号唐,称为唐尧。他执政圣明,被后世儒家尊为天子楷模。死后,帝舜封他的子孙为唐候,唐候后人几经演变,其中一部分就成了唐姓。唐氏名人,战国时魏国有老臣唐勒,唐有宰相唐休璟,明有大书画家唐伯虎、文学家唐顺之,清有思想家唐甄等等。所以说,两姓人说起祖先,与徐姓一样,皆有可称道之处。就算在金巴山谷,他们各一支随徐家之后迁来后,与更后来的杂姓一起,筚路蓝缕,繁衍后代,都为开发这里流了血汗。所以他们在一些场合述说起各自的往事,感觉上并不比徐家矮一截。
既然有了血缘之别,遇有利益取舍,总要想到本家,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时日久了,各姓之间总会有些摩擦。可话说回来,人总是有脑子的,要往好处过日子,哪个也不乐意故意找些不痛快。只要不是实在过不去,也不会把积怨老搁在心上,平日里相处总得说来还过得去。就说唐、徐两姓,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过节,不然原来的老书记在养病之前,也不会欢迎徐洪山回村主持工作。徐、姜两家,虽说过去积下了血仇,有些老辈人还把这事揣在心里,可事情既然已过去很久,两姓人起码表面上还能平和相处。更何况,两家的后代,更是不把这事搁在心上了。但话又得说回来,平和相处归平和相处,遇到紧要事上,这血缘关系还会显出它的作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比方说这整治大、小阳坡,因为坡上的多是姜、唐姓人家,而村里掌权的又是姓徐的,渐渐地,姜、唐两姓的人家就多少会在心里结下些疙瘩。
在这天的话场子里,开始还是议论一些怪异之事,唐家财和徐乃达的争吵,乍初也是因为这个,但根本原因呢?还是在他们心里的那些疙瘩。
这一阵子,村里的传言确实是更盛了,什么柳树鬼、阴风沟里的怪声,甚至姜自富闺女的病,以及由此推想的种种恐怖的传说,像密集的飞虫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迷离闪烁。出现这些怪事都是因为村里治坡毁了风水的议论,也更明白具体了。
对这个说法,姜、唐两姓人家信得很多,一些不怎么信的,比方姜世亮等,因为坡地也在小阳坡,所以嘴上也不反对,甚至还随和着说。这样,在议论这类事情的时候,唐家财和几个姓姜的人,不免就冒出些骂徐洪山的话。这天在话场子里,又是如此。徐乃达和几个姓徐的人,不由自主地就要护着徐洪山。徐乃达说:“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治坡的事都是县、乡布置的,和村长有么关系?”
唐家财说:“那本村的方案是哪个拿的?治这治那,偏选了个大、小阳坡!还不是村委那帮混帐货?”
徐乃达说:“能治的地儿就还剩那里嘛!叫你当村长,也得选那里!”
唐家财一拍肚皮:“我才不呢!治什么坡啊?分明是招灾惹祸,是人能干这种缺德事?”
徐乃达提高了嗓门:“啥神不神、鬼不鬼、风水不风水的,纯粹是瞎咧咧!”
姜世亮插了一句嘴:“怎么成了瞎咧咧了?在早你比哪个都信哩!”
徐乃达脸一红,说:“信归信,可也不能这么玄乎,分明是有人故意编的,是别有用心!”
唐家财不但拍了肚皮,还皮球似地蹦了半个高儿,说:“你说谁故意编的?啊?说谁?”
徐乃达也不示弱,加上别看长得像枣核,可嗓门不小,说起话来就要压人三分,此刻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我就说故意编的那个人!看看哪个坐不住!”
这一下,两个的争论就升级了,唐家财拍了数下肚皮,蹦了数次高;徐乃达的嗓门也震得人的耳朵“嗡嗡”响。旁边,有姓徐的帮腔,也有姓姜、姓唐的跟着敲边鼓。渐渐地,火药味就浓了。幸好李向阳等几个外姓人在中间劝说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话场子不欢而散。
话场子散了,但那些关于柳树鬼之类的议论还是越传越厉害了。像一股雾气,荡在葫芦屿的上空,向一些人的心里渗透。其实迷信这玩艺,多数人的骨子里都有,好像是种植在人的基因里边的,甭听有人吹牛不信这个不信那个的,其实他比哪个都信。这应该不是偶然的,因为,确实是有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不是一个简单的迷信可以解释得了的。今年以来,葫芦屿出现的种种异像,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传说,自然会把一些人的心拿住,越琢磨越害怕。于是,一些请仙预测凶吉的把戏,本来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眼下又被一些人家拾起来了。这家请碟仙,那家请筷仙,还有什么门仙、镜仙等等的,请了以后,就各自肃穆了神情,并不把结果告诉别人,仿佛是不可泄露的天机。
比起别人,唐家财更在乎一些,想起家里的一些怪事,更是怕得睡不着觉,觉得自己在家里请仙,并不可靠,终于下决心,想花点钱,把尹大师请到家里作一次驱邪的法事。谁知尹大师被人家请到县城里去了,只好临时作罢。

2
不过,谁也想不到的是,灾难还真的说来就来了,还偏偏先应在唐家财家里。
这天,唐家财的婆姨蒋秀菊这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头晌,到大阳坡东边自家的菜园里间苗,看着绿生生的菜苗,心里恣悠悠的。
她给姜家提的媒,以别人看,几乎没有个成,可他们两家偏偏就已经确定结婚的日子了。她呢?光从尹怀堂那里就收过好几次礼了。她算了算,得有三百多块钱哩!她穿着一件红晴纶上衣,在这绿油油的菜地里,显得特艳冶。
正想着呢,只见一只头金黄,屁股上套着金圈的蜂子向她飞来。那蜂子嗡嗡嘤嘤围着她转了一圈,在飞到她前边的一瞬间,还跟蒋秀菊来了个对眼儿。就这么一只小虫子,蒋秀菊没当回事,胳膊一抡,骂了一句:“妈那X的!”。
蜂子飞走了。
不知怎地,不一会,竟然又有十几只飞过来了。她这下有些害怕了。好像听说过,蜂子来的时候不要动,就一动也不敢动,连气都不敢使劲喘。
她不知道,刚才那只蜂子就是柳树部落的小虎头。在她们出猎途中,发现了这个红色的目标。她们的记忆里,这个目标似乎对她们的家园造成过威胁。于是,小虎头就特意飞过来侦察了。
但小虎头还拿不定主意,回去告诉了伙伴,伙伴们赶过来,见这目标还老实,有几只干脆落在了她头上,似乎是想进一步试探、嗅闻一下,这个庞然大物到底有没有危险。
头上一下落上了几只蜂子,对蒋秀菊来说,怎还能硬撑下去啊?腿肚子都要拧转了,本能地在头上抹了一把,抓起篮子里的一个蛇皮袋,往头上一套就跑。
跑了十几步,听见蜂子追了上来,觉得胳膊露在外边不保险,往地上一蹲,胳膊也缩进了袋子,接着再跑。
她的“逃跑”终于激怒了蜂群,看她跑动的姿势,也确定了这个大家伙就是那天袭击她们家园的坏蛋。这一下,可不是十几只了。蜂儿的信息传递能力是非常惊人的,通过各种方式,她们的信息波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给同类。凡能够出动的工蜂,就会立马赶到。
一霎那,几百只蜂子围了上来,疯狂地向目标攻击。
蒋秀菊只听见袋子外边响着不绝的嗡嗡声和撞击声。尽管套着袋子,脸上、头上也能感觉到撞击的疼感,就像冰雹砸在上边一样。并且说不上哪里,就会火灼般被燎一下,钻心地疼。
天哪!她恐怖得要命,不由自主伸出一只胳膊,用手一拍,拍死了几只,接着又往家跑。好在蛇皮袋子上有缝子,能看清路。但也正是因为袋子上有缝子,就挡不住蜂子的蜇针。因为她们是大面积地攻击,落下后就出针,稍有空隙就会钻进去。还有,她一度露出的胳膊,也成了进攻的突破口,因此她的身上,说不清被蜇伤了多少地方。
她已经有些头晕了,踉踉跄跄跑着,好容易听到没有动静了,也跑到家了,急忙脱掉衣服,只听“嗡”一声,一只大头蜂子翅膀一展,倏地飞走了。这家伙,竟然埋伏到衣服里边,在她的胸口上叮了一口。这家伙就是小虎头。
她感到浑身更疼了,挣扎着看看镜子,大吃了一惊:她实在不敢相信,镜子里边那个头肿得象一个大葫芦,眼睛只剩一条缝了的人就是她。她一下晕了过去。
男人回来后,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婆姨,大吃一惊,慌慌地赶紧找车把她送到乡卫生院,又是清洗伤口,又是挂吊瓶。过了一晚上,病情不断没有好转,反倒开始加重,大小便也成了酱色。医生有些紧张,和唐家财一商量,赶紧把她转到了宁康市中心医院。经过急诊,立马送进了肾病内分泌科,开始做血液透析。
一个医生埋怨:“怎么不早送来?”
当晚,她又做了恶梦,那满脸黒疤的老柳树舞舞扎扎地活起来了,变成了一个面色狰狞的女人,披头散发,脸血糊燎拉地,吐着长长的红舌,驾着一股黑风,分明是一群蜂子,呼呼啦啦向她扑来。她惊叫一声,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谁知几天后,又有十几个被蜂蜇伤的人被陆陆续续送到了医院,都是宁康周遭县区的。其中有六个不治身亡。
医生非常惊诧,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有这么多被蜂子蜇了的人?死亡率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多,蜂毒子怎么突然这么利害了?
他们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葫芦屿村一个叫李强的半大小子也被抬来了。

2
这天晚上,村民李向阳没睡好,老是做梦。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徐乃达的儿子明明和两个伙伴来喊儿子李强出去玩一个游戏,李强高兴地答应了。他们到了一间空房子里,没有灯,却朦朦胧胧的,好像是月亮黯淡的光投进来了。
游戏是这样玩的:房子四个角,每角站一个人,面朝墙角,不能转脸向后看。
夜半时分,黑蒙蒙的空气分泌着一种静寂、神秘的气氛,悄悄向人心里渗透。李强似乎有些害怕,瑟瑟缩缩地。
游戏开始后,一个人离开自己的角落向另外一个角落走过去,拍拍站在那个角落的那个人的肩膀。接着,被拍的人又向下一个角落走,拍拍这个角落的人的肩膀,依此类推。
要是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先咳嗽一声,然后越过这个墙角继续向前走,直到见到下一个人。
过了一阵子,李向阳突然发现,房间里没有咳嗽声了,这是怎么回事?隐隐约约地,看见四个墙角都有个人影子,可房子中间,却始终有一个人在走。怎么多出来一个人呢?怪了。
第二天起来,他老觉得很怪,怎么还做了这么一个梦呢?莫不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他原本不太信这些东西,眼下却有些拿不准了,就提了一块腊肉,到尹怀堂家里,想叫他解解梦。到了他家,听他老娘说他去姜自富家了。
他把腊肉放下,找到姜自富家,见他果然在,正和姜自富啦着呱,好像很入心,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
他向他两个点点头,恭敬地对尹怀堂说要找他问个事情,尹怀堂说:“就在这里说吧。”
李向阳有些不得劲,犹豫着。
尹怀堂说:“不打紧。”
李向阳只好吧自己那梦说了。
尹怀堂闷头琢磨了一阵,古怪地看看他,没作声。
李向阳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听他说话。
他说:“这么地吧,日后叫你儿子小心些,别出远门。”
李向阳说:“这梦……咋回事……”
尹怀堂说:“不是有个说法嘛!再不好的梦,在日头底下说了,就没事了。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他把眼眯了起来。
李向阳见他有逐客的意思,只好走了。路上想:“那块腊肉值不值啊?”
李向阳走后,姜自富问尹怀堂:“这梦蹊跷不?”
尹怀堂长叹一口气:“咋不蹊跷?那四个玩耍的娃娃,怎么多出了一个?是其中一个的魂离体了。这梦不做也罢,一做一个准。一个娃的时限到了。”
姜自富问:“是不是就是他家的娃——咋不告他哩!叫他好好防着。”
尹怀堂又叹口气:“咋没告诉?不是不叫他家的娃出门吗?不过天数已定,恐怕——咳——就看他家的造化了。”
姜自富看着他,心头一阵阵发紧。

3
李向阳回到家,见儿子不在。今日是星期天,照说他该在家里的。就问婆姨强子哪去了。婆姨说叫他到上坡浇水去了。李向阳不高兴,说:“叫他歇着就是,撵他浇水干么?”
婆姨不解地看看他:“昨日你不就说好今日和他上坡浇水吗?我看你出去了,就叫他先走了一步,咋不合适?”
李向阳不好说是为什么,又一想,上坡也算不上出远门,就不做声了,想喝点水,随后也上坡。
那天和蒋秀菊在老柳树下打蜂子窝的三个伙伴,其中就有村民李向阳的儿子李强和徐乃达的儿子明明。
李强是穿红白色块相间的运动衣的,明明是穿红运动衣的。他们见村子周围的葫芦包越来越多,心里就痒痒,老想敲下几个。不过村子附近的葫芦包用石头砸容易伤着人,不方便,就利用一个放学的下午,选择了老柳树上的葫芦包。
没想到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不但没打下葫芦包,还叫她们撵跑了。明明和另一个小伙伴还被蜇了几下,虽说不太严重,几天后就好了,可还是受了点罪,留下了几个疤瘌。所以说他们几个心里都憋了一股气。
这天晚上他没睡好,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他觉得迷迷瞪瞪的,没有精神。什么也不想做,早饭也吃的很少。可刚放下饭碗,娘就撵他上坡,给今年嫁接的板栗树浇水。他很不情愿,嘟嘟囔囔地担起两个桶上了坡。
浇了几趟就累了,看见草里有蝗虫,捡起一根树条子,想拍几只。可几下都扑了空,正气着呢,突然见一个黑点在他头上盘旋,一看,是个蜂子,就拿着树条子,狠狠地瞪着她。
蜂儿也经常有单个活动的时候,不过不要以为她是一个散兵游勇,其实这常常是一个蜂群的侦察兵。
因为近来发现人对她们的威胁越来越大,不但老柳树部落受到了几次骚扰攻击,就是柿子树部落、梧桐树部落也受到过攻击。与人都发生过冲突。因此,她们的侦察活动就频繁多了。
原来,就是有人站到她们的家园下面,只要没有明显的侵犯动作,她们也不会理会,可现在,人一接近她们的家园,就会引起她们的警惕。并且警戒范围越来越大,侦察范围可以扩大到几百米,若是可疑目标到了五十米以内甚至还远些的距离,只要一发现情况异常,就会进行攻击。
今日轮到老柳树部落的一只小侦察蜂出来侦察。
绿色从蔚蓝色的天边一直铺过来,沟谷、山坡、平畴;树木、庄稼、草丛,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勾画出一条条绿的弧度,铺展出层次不同的色阶,浩浩荡荡地遮没了一切。春风好像就是从这绿里荡漾出来的,柔和而清爽。吹进身心里,真是一次舒服的享受啊!
小侦察蜂沉浸在这种感觉里,爽极了。要是碰到顺风,就最大限度地平展开翅膀,让风流托举着,顺着风流滑翔;要是遇到侧风,就把翅膀侧斜到一定角度,就像船帆借力一样,照旧飞翔得悠然;要是遇到顶风,风力不强的话,就加大翅膀煽动的频率,奋勇向前飞;风力实在太强,就放低高度,借助沟崖、树木的遮挡飞行。
不过今日的气候实在是好,风轻日朗,而且她的侦察路线顺风居多,所以情绪很好,一直发出轻轻的嘤唱,象一个愉快的歌手。
可过不多久,她看见了一个影子,神经紧张起来了。那是一个红白色块相间的影子,似乎有些熟悉,他在干什么?是不是还要袭击我们的家?
她把头一压,降低高度,向这个影子飞去。一圈圈地盘旋,飞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觉得这影子像那天攻击她们家园的人,正在考虑是不是回去报信,那影子手中的树条子就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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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看见头顶上的蜂子老是嗡嗡嘤嘤不肯离去,早就烦了,娘的还没找你的事呢!你倒来这里没完了!举起树条子狠狠抡了几下。
其间他感觉树条子震了一下,肯定是打中了,不过看来没打中要害,蜂子差一点栽下来,又挣扎着拔起身子,摇摇摆摆飞走了。留下一阵凄怨的嗡嗡声。
他打中的就是柳树部落的小侦察蜂。她受了伤,看来还伤得很重,不过,她还是以坚韧的毅力,挣扎着飞了回去,面对着自己的姐妹们,一边释放着受伤后的化学气息,一边艰难地震颤着翅膀,报告了受到袭击的情况。
小虎头、小花环、小金腰们看到自己妹妹受到伤害的样子,身体里的激素立刻沸腾了,翅膀抖动着,发出了紧急集合令和进攻令。
几百只蜂儿聚集起来,向山坡扑去。
小侦察蜂挣扎着在前边带路,当看见那个红白相间的色块的影子时,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蜂儿们见状,翅膀急剧抖颤起来,发出一阵激愤的悲鸣。
她们一起向那个影子扑去。
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吧,李强先是觉得眼前突然暗上来,就像一朵游云遮住了太阳。接着便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竟然像轰炸机群发出的轰响。
抬眼一看,呀!只见在太阳的方向,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压了过来。是蜂子!足有几百只哩!
在坡里干活的还有几个人,见状赶紧跑了,有的连干活的家什也没顾得拿。
不过蜂子没理睬他们,只照准李强一个,呼呼地扑来。李强甚至感觉到一股略带腥气的风。
李强喊叫着,手捂着头,本能地,疯了似地扑打,一些蜂子被打落了,可更多的蜂子以更凶猛的气势扑下来。
坡上,几个人老远看见一个褐黄色的团块在挣扎,一会躺下,一会站起,一会蜷缩,一会挺直,里边传出瘮人的惨叫。人们急红了眼,实在看不下去,赶了过来。不过他们还是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蜂群的外围喊着,摇着树枝、衣裳驱赶。
蜂群毫不理睬,狂盯了好一会,才嗡嗡地飞走了。
  几个人过去一看,李强脸、脖子、胳膊、手,凡是暴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出血点和疱疹,还有一些发黑、肿胀的皮疹,看看眼睛,瞳孔都散大了。
一个汉子试了试他的胸脯,只感到有微弱的跳动。急忙招呼同伴,急赤白脸地往下抬人。
李强还是死在了医院。医生说是死于过敏性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