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突然门上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惊的馨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迅速的整理零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服。

“你怕什么，我没有说话，他们是不会随便进来的。” 明看到馨极度紧张的表情，长嘘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

“我就担心他们发现我们。” 馨还是心有余悸。

“这个不用担心，这里是我的地盘。” 明胸有成竹地说。

这可不是三十年前的“张记面馆”，他和馨吃一碗面条，都胆战心惊的。如今，呵呵，身为公安局长的明，与老板是铁杆，而且本身也有股份。这间包房，可以说就是明长期的包间。在这间装满了青春回忆的包间里，明曾经与无数的女人放纵尽欢，那些缠绵魅惑的夜晚，明在那些或妖娆或放荡的女人身上，寻找年少时的真挚情怀，同时也释放年少时的切切屈辱。

当初的毛头小子，一个低贱菜农的儿子，约会工业局副局长的千斤，就是高攀，就是癞蛤蟆。如今的公安局长，就是在这里住一晚，领略如许女人的风流，都是顺理成章、和名正言顺的。有谁敢不经允许，冒然闯进来。

想到此，明的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然后，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捋了一下头发，变戏法般地在一瞬间脸上就恢复了常态。

馨看着明，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种陌生与奇怪的感觉，似乎眼前的明与记忆里的明之间，有一层似有若无的帘幕，把明分隔在世界的两端，一面是少年倔强，单纯挚情的同窗初恋；一面是镇定自若，临危不乱的公安局长。

大堂经理亲自送来了面条，几碟精致小菜，还有一瓶酒，明端正地坐着，威严地与经理客套着，一付正襟危坐的神态与表情。

经理走进房门的那一瞬间，馨正坐在沙发上，心脏还在通通通快速地跳动着，脸颊还有些发烫。

明点了一下头，经理就把饭菜往餐桌上摆放。一边放，一边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馨，那是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涵义却又涵义不明的眼神。

馨从他的眼神里既读出了一切都了然于胸的通透和明白，又读出了一丝丝的困惑与不解。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一种非常奇怪与不舒服的感觉，就如那缕昏暗的灯光一样，在馨的心理萦绕着既暧昧又阴沉的情绪。这种情绪让馨有想上厕所的感觉，于是她便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馨刚一走进洗手间，就听见明说：“好了,没有什么事情了。有事我会叫你。”

“明局，您放心，这点规矩我懂的。” 经理的声音。

然后馨听见了关门声。她在洗手间停留了很久，整理了一下弄乱的头发，抚摸了一下脸上泛起的红晕，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后，走出了卫生间。

明坐在桌子前，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抽着一枝烟。

看见馨出来，很自如地说：“赶紧趁热吃，品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明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谈笑自若。

馨看着明，心里有一种似曾相知又似陌生的感觉，明的脸翻的比书还快。自己还在脸红心跳的状态和情绪中，而他已经完全是平常状态了。馨就有些困惑与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直直地看着明，一时竟无话可说。

明注意到了馨微红的脸，和紧张的表情，就安慰道：“没有关系，他们不会随便进来的，看把你紧张的。来，先喝一口酒，压压惊。五粮液，是女人喝的酒。”

明越自如，镇定，馨的心里就越不舒服，明好象一个行家里手一样的处理应付着突发事件，而自己则有偷情被发现后的错乱不安和心神不宁。馨更喜欢看到慌乱、紧张的明，一如从前。一紧张就摸大脑袋，羞涩的傻笑，那才是应该有的真情流露吧。怎么转脸一变就好象变了一个人，馨突然间觉得明非常的陌生，这还是当初的明吗？

明看见馨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处在刚才的惊扰中，便一个劲地安慰说没关系，别担心，不要怕，他们不会进来的。这是我的地盘，即使看见了，也不敢胡言乱语的。招呼说：“来，尝尝面条，是否有当年的味道。”

于是，他们开始吃那碗面条。面条很细，也很长，就如三十年的岁月那么长，纠缠又舒展，绵延流长，从过去吃到今天，少年一直吃到中年。

馨只吃面条，却没有喝酒，也没有说什么。心里混杂着各种情绪，困惑、矛盾、内疚、怀念、感动、留恋如一阵接一阵的旋风在心海里掀起狂风巨浪。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明是吃一口面条，喝一口酒，嘴里不停地说：“你觉得味道与从前的比怎样？这是他们的招牌面，其实汤料肯定是现在的好，但是味道却似乎是过去的醇。”

看见馨没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唉，当初吃一碗面条，也觉得是享受。现在，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啊！我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混的也不比那些读了大学的差。”

明越说越兴奋，开始大口的往嘴里灌酒。而且反复不停地唠叨：我虽然没有读大学，却也混得比那些读了大学的还要风光；我们家虽然是农村户口，后来，我开始在公安局上班，帮助多少人解决了户口问题。”

明开始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地吹起牛来。

馨低头不语，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吃面，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折腾，羞涩、自责、陌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翻腾，所以这一碗面条，亦如三十年前的那碗面条一样，吃得食不知味。

明变了，完全变了，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明了，岁月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人心。

馨的心里对明的感情和眷恋，在这个夜晚，随着明的胡吹海讲，口若悬河，如同渐渐溜走的光阴一样，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而且此时此刻，馨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光的影子，一丝一缕，缓慢地但是却顽强地占据了她的思维。

与光结婚二十多年，虽说当初的结合不是因为爱，而且似乎从来也没有爱过光。但是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他们早已似对方为亲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背叛啊！渐渐地，有一丝萎缩和下流的感觉，甚至有一些看不起自己的厌恶情绪在不经意间悄悄爬上心头。

明看见馨沉默不语，也感觉出了馨的一些细微变化。

就问：“你没有不舒服吧？ ”

馨抬起头来，对着明笑了一笑，有些心不在焉，又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哇，快11点了。

便说：“哎呀，已经十一点了，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我二姐会着急的。”

“还很早哇。要不你给二姐打个电话，说今晚住在同学家。” 明不甘心地说。

而且心里开始疑惑，馨为何与刚才的态度判若两人？明明她仍然是喜欢自己的，她的言行，她的眼神，还有刚刚如醉如痴的拥吻。

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的如此陌生与生分？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仍然在努力，他相信自己的观察和判断，馨对自己仍然是有感情的，就如今天一样，从未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

我一定会在今晚圆三十年的思念和梦。明笃定地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