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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成功的侦破了这起重大的持械抢劫银行故意杀人案。

嫌疑人是当地的一个农民,因为在信用社办理存款业务时,与业务员发生了口角争执。业务员小张是一个年轻气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伙子,本来想留在市里的农行上班,正在谈着一个女朋友。怎奈当初的政策是新参加工作的人员必须到农村信用社锻炼两年。

小张每天清晨必须搭最早的一班车从市里赶往郊区上班,而且每周还必须有两个晚上加班。严重影响耽误了与女朋友的约会。所以小张的情绪常常低落,总是在抱怨,而且四下托人一直在争取能够早日调回市里。

几个月前的一天,嫌疑犯来到信用社想存钱,正好由小张接待。那天小张的心情糟透了,前一天晚上值班,被一个秋后的蚊子折腾了一个晚上,睡的不好。又一看此人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脏兮兮,邹巴巴的,没有多少钱,却浪费了许多时间来整理,数钱。

嘴里就开始抱怨:“这是什么呀?这点钱还存什么呀?”

诸多的不满与不屑,后来惹的存钱的人也火大了。

两个人就开始争吵起来。

小张最后还说了一句话:“一看你就是个穷鬼。”

那个存钱的人气愤地冲进了柜台里面,两个人差一点儿打起来。

最后由信用社主任出面安抚了存钱的人,批评了小张,才算了事。

同事们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因为都知道小张心情不好,不喜欢在此工作,经常与客户吵架。所以也都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小张得罪的人却怀恨在心,最后动了杀机,查清了小张的值班安排,勾结了朋友来报复。本来是想把小张打残,教训一下。没有预料到却把人给打死了。

而那把遗留在现场的铁锹,就是作案人带来的工具,本来是想用火枪吓唬一下小张,然后再用铁锹把他打伤。怎知慌乱紧张中却开了一枪,而那一枪又正好击中了小张,慌忙逃跑时,丢下了铁锹。

动机,证据,指纹,作案工具,起获的赃款,形成的证据链完整充足,一起重大的抢劫银行报复杀人案,在春节前成功破获。

明立了大功,不久就被提拔当了公安局副局长,两年后,老局长退休时,明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局长。


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真有意思,世界上的人,怎么会将一把铁锹与公安局长联系起来呢?可在自己的人生里,铁锹竟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道具和分水岭。父亲当年赠送的那把铁锹,不仅督促鞭策着自己考上了警察学校。而在多少年后,又帮着自己当上了公安局长。
一把铁锹到公安局长的距离之间,竟然是三十年的风雨人生,和感情跌荡。

三十年前的那个飘雪的中午,简陋的高中教室里,明和馨一边吃着干馒头就着咸鸡蛋,一边畅谈着各自的理想和梦想。馨第一次听到了铁锹和钢笔的故事。三十年过后的初夏午后,馨再一次从明的口里听到了铁锹的故事,而且是铁锹和公安局长的故事。

 

“没有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把铁锹,竟然在你的生活里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可以作为传家宝传给后代了。” 馨如此说。

“那把铁锹,我至今还保留着,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明感慨道。

“你呢?吃完‘张记面馆’后发生了什么?” 明犹豫了片刻,终于把憋了三十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同学们三五成群,各自成堆,有的聊天,有的唱歌。热闹的人群里没有人注意明和馨。馨定定地看着明的眼睛,似乎穿越了时空,思绪在三十年的流年里轻轻飘荡。


那天傍晚, 馨被父亲押送回到位于郊区的家。 父亲对母亲详细的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母亲并没有如往常似的破口大骂, 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惋惜, 责备, 甚至还有一层鄙视,无声的叹气, 都深深的刺痛了馨的心, 那是比打骂更具威力的责罚, 如一根尖利的针刺扎进心里, 与心同存, 与岁月同舞。


时间是一个奇妙的魔术师, 每一天的日子,可以平淡平凡到只有吃喝啦撒,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如许这样的日子, 只是简单的重复, 可以单调到乏味。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如风吹过的牧场,再也看不到风的痕迹与踪影,在记忆的长河里不会留下一朵浪花,就连一圈小小的涟漪也未曾溅起过。以后的岁月里再难想起生命里还有这么一天。

可人的一生里总是会有那么一天或者一段的日子,是刻骨铭心的。短短的一天里能够发生很多事, 或许是快乐, 心跳, 幸福和梦想;或许是灾难, 屈辱, 痛苦与绝望。

所有的美好和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可以在同一天发生, 经历, 感受。那么这一天, 就变成了生命里的一种印记,刻进心版的深厚痕迹,那是奇迹和毁灭共存的一天。


对于馨来说,预选结束后的这一天,就是刻骨铭心, 终身难忘的一天。

那一天算是与明第一次正式约会的一天。电影院里第一次的十指相扣,心灵震颤的感情承诺。

第一次一起吃了一碗面条。

第一次一起去逛了公园。

所有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那是他们正式约会的开始, 同时也是结束, 是学生时代初恋的起点, 也是终结。

馨随着父亲回到化工厂郊区的家里后,休息了两天。 在此期间, 父母帮她办理好所有的转学手续。周一就开始在子弟高中插班上课。备战高考。

馨在子弟高中近两个月的日子很不好过。当初作为子弟初中唯一的一名优秀考生,考上市一中, 在同学们的羡慕和家长老师的佩服中,离开原来熟悉的环境。 临近高考前夕又突然返回子弟高中, 免不了被大家指指点点, 猜疑推测。

大部分同学都在想,馨是学习不好被退回来了? 还是出了什么事情非回来不可?

只有校长和班主任老师知道实情。连其他任课老师都被蒙在鼓里, 不知所以然。

馨能感觉到大家的注视和探究的目光如影随形。便也不做解释,只是如坐针毡般的上课, 小心翼翼的走路回家。

天气越来越热, 临近大考的紧张和烦躁加重了炎热的感觉。

馨有些心浮气躁, 终难平静。

整日间眼睛对着书本, 心思却跳跃的很远, 很远, 好像可以远到天边, 远到地级, 又似乎很近, 仿佛近在眼前, 近在心底。

怀春的少女情怀, 竟是这般折磨人心, 深奥难懂。

六月份的一个清晨, 馨照例背着书包去学校上课。

一进教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同学们都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每个人都很兴奋的谈论着什么, 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只是当馨走进去的瞬间, 每个人都停止了交谈, 齐刷刷的脑袋向着馨, 行注目礼。眼神里有窥破秘密的激动, 还有抓住特务般的兴奋, 相同一致的眼神注视下, 馨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惧, 又有些不明就里的茫然失措。

后来馨才知道, 原来父亲去校长家沟通自己转学一事时, 被校长八岁的儿子听了个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不过这小子听过就混忘了。只是后来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馨为什么不在市一中参加高考, 偏要回子弟高中来。这个八岁的儿童, 用他那豁牙露齿, 走风露气的小嘴, 把当天馨父亲说过的每一句话学了个一字不露。

于是消息不径而走。

整个子弟高中, 甚至整个化工厂都在传递着同一个消息, 馨是因为早恋被转学回来的。

这样一来,不仅是馨, 就连馨的母亲似乎也被舆论压的抬不起头来。为人师表的母亲回到家就唉声叹气, 母亲的情绪直接影响了馨, 使馨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全家的污点。以至于后来馨可以正大光明谈恋爱时, 也总有一种做贼般的罪恶感和羞耻心。

这件事情之后, 馨也就更没有心思去念书了。每日得过且过的熬着度日。

父母看在眼里, 急在心中。于是父亲抓紧了调动的速度, 跑了几次省城化工厅, 在距离高考的前两个星期, 父亲的调动手续终于全部办妥。

由于馨的几个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年工作, 所以只能留在当地。只有馨未满十八岁, 可以随父母一起去省城。

听到这个消息时, 馨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在临近高考的两个星期, 馨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她很清楚, 自己与大学渐行渐远, 终究是无缘的。

尽管父亲一再鼓励说,到了省城可以接着补习一年, 明年再考。可馨的心里却不想复读, 只希望可以尽快工作, 能够独立。她的心思已不在学业上, 很难再回到从前, 无忧无虑, 天真无邪的清纯岁月, 一门心思专心学习。

馨的心, 已经乱了, 乱的就象一团麻线, 剪也不断, 理会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