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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三十岁冬日的凌晨,馨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未知,却得到了丈夫光永不放弃生命与家庭的承诺。而三十年前,馨和明的约会被老孙大爷窥探告发后,馨同样的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却遭到了父母肆无忌惮的审问与羞辱。

       馨的记忆之舟载着岁月的沧海桑田,回到了那个少年时代的冬天。
       那天傍晚,父母在轮番谩骂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开始仔仔细细的追问。
       馨原原本本, 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和明从认识, 到开始交往的所有细节。父母的问话有时是那么的粗暴, 深深的伤害了馨的自尊和自信。
       那一晚, 馨的父母暴跳如雷, 一边骂馨, 一边商量着对策。
       最后一致决定, 明天去学校找老师, 调换坐位, 让老师监督馨不能和明有任何的接触, 甚至不能说话。
       馨觉得那样太丢人, 尽力阻止父母去学校,  发誓自己从今往后再不搭理明。可是尽管馨使尽浑身解术, 也无力说服父母, 反而招致更大的辱骂和怒气。

       后来, 父母让馨吃饭, 写作业。两个人小声商量着对策, 馨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见爸爸说: “ 我的调动马上要办下来了, 原本打算等几个月馨高考完后, 再去省化工厅报道, 现在看她的状况, 根本考不上, 不如现在就去报道, 在省城那里找个学校, 准备复读明年再考。”

       妈妈叹了一口气, 说: “唉,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这样也好, 省的出大事。”

       从父母的谈论中, 馨知道, 原来爸爸有个大学同学在省化工厅任处长, 欣赏老同学的才华和能力, 改革开放初期, 急需技术人才, 所以馨的父亲被调往省化工厅。一开始拖着没有办理调动手续, 是不想让馨在临近高考时转学, 计划等馨高考后全家搬去省城。

      父母的唉声叹气, 无可奈何的语气, 伤心愤怒的表情, 都让馨感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让爸爸在工业局抬不起头, 挺不起腰。
       那一晚, 馨一夜未眠。担忧着父母明早到学校后, 自己将如何自处? 如何面对老师和同学们异样或者轻蔑的目光?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馨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或许这样就可以逃避所有即将面对的一切。

       辗转反侧的一夜无眠后, 馨红肿着眼睛起床, 随便吃了几口早饭, 在父母一左一右的陪同下, 骑车前往学校。

       当走到大柳树后面时, 馨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 明没有站在树后, 但却看见明骑车而去的背影。
       馨不由得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明如往日一般早早就来了。他也在担忧着孙大爷是否告诉了馨的父亲。当明看见馨的父母与馨一起出来, 心知大事不妙, 他下意识的骑车就跑, 又不甘心的回头一望, 明的慌张, 引起了馨的爸爸的注意。
       喊道: “ 站住, 臭小子。”

       吓得明赶紧下车, 愣愣的站着, 却不敢直视馨父亲的眼睛, 低着头, 两手紧紧抓着车把, 脚不安地在地上来回挪动。
       馨的父亲用低低的但却充满了威严的口气说: “ 以后离馨远一点。不务正业,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自量力。”

       说完话, 馨的父母带着馨直奔学校。留下了仍然发愣呆呆的明。

       明在雪地里站立了很久, 才缓过神来, 慢慢的骑车去学校。
       馨父亲的言辞, 深深地伤害了明的自尊心,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有一颗敏感而且容易受伤的脆弱心灵。很多年, 明摆脱不了" 癩蛤蟆" 这个咒语般的心魔, 心里一直记恨着馨的父亲带给自己的耻辱和伤害。

       以后在明的感情世界里,与其说他选择的是女人,情人或者妻子,不如说他一直在选择着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
       如果把明的几经离异归结为他对女人的挑剔,和对感情的轻视。更不如说是明一直在挑剔着那些女人们的父亲。也就是说,明始终纠结在男人对自己的评判和态度中。
       与其说他在与女人纠缠,不如说他是在与男人叫劲争斗。
       这种心理困扰了明一生的情感世界。
       由此明甚至并不特别在意交往中的女人和她们的想法,反而更在意她们的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
       与琴的第一段婚姻,尽管那时的明虽然还时时想起与馨的初恋,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对琴的感情。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明还是被琴的美丽深深地吸引,虽然当初的结婚有一些奉子成婚的勉强,但是明的心里还是有与琴共度一生的打算的。那时的明虽然是公安系统刑事侦查的未来之星,但是毕竟父亲是菜农,母亲是农妇,而琴的父亲与母亲都是本市的国家机关干部。
       有时周末,明和琴就会去琴父母的家。但是生活习惯,交谈话题,在在与明自己的家里格格不入。
       有一个周末,明和琴又回到了岳父母家,只有琴的父亲在。
       琴问父亲:“爸,我妈呢?”
      “出去买菜买肉了,知道你们回来,准备包饺子。” 父亲正在浇花。
       不一会儿,琴的母亲提着几个塑料袋子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嚷嚷:“今天被小商贩给骗了,韭菜和其他菜一共五块多钱,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零钱。就给了他五十块钱,他找我四块多钱,我说不对,应该找我四十四块多钱。结果他死不认帐,非要说我给他的是十块钱。还同我吵,惹人围观,我丢不起那人,就走了。只能自认倒霉了。今天,出门不利。”
      “你看,这就是农民的狡猾和贪婪,他们什么也不怕的。我们可丢不起人。”琴的父亲附和着。
       他们只是在家里随意的聊天,殊不知如此的家长里短,却在无意中伤害了他们的女婿明的自尊。
       因为明的父亲就是菜农,经常一大早就去菜园里干活,施肥浇水,中午时分推着一个小平车的新鲜蔬菜去菜市场去卖,日落西山后,才能回到家。明每每听到的是父亲的抱怨,买菜的人挑三捡四,讨价还价,生意实在是不好做。
       还经常与人起争执,有些人甚至出言不逊的骂“你不就是一个臭卖菜的吗?恨什么恨?”
       明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父亲的辛劳与受辱,这也就是为什么明的父亲一直希望明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再也不要如自己一样受人歧视。父亲的腰杆子一直到明考取了警察学校,才挺起来一些。后来明分配到市局刑警队,明的父亲说话的底气才十足了起来。
       所以当明听见岳父母的对话后,脸色就有些阴沉了下来。
       整整几个小时,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闷闷地吃饭。琴的母亲还以为是工作太累,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与琴以及琴的父母家庭之间的诸如此类的,这些差距与差别所带来的心理上的不平衡,和由此而来的自怜自卑与自尊自傲,就如矛和盾一样不可或缺的在明的心里存在着,挣扎着,也痛苦着。
       而明的这种心态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和琴的感情与关系。虽然琴的父亲也很看好明的未来发展,但总归难免是有意无意间会流露出一些在明看来是对自己家庭的轻视。
       如果说当初的婚礼是有些迫于琴的怀孕和责任,以至后来琴流产导致二人的争执不和。那么后来琴的父亲那句“不知天高地厚” 的侮辱,则是摧毁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历了一次失败婚姻以后的明,对女人、对婚姻似乎都看透了,也看淡了。感情上也开始采取更加随便和不负责任的态度。
       从此以后的明,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一言不和,便轻言分手;几次见面,就上床同居。与年少时腼腆、羞涩的个性截然相反,一种轻浮、无所谓的人生态度逐渐成型。
       就连当初一心培养明的老刑警队长都不止一次愤怒地痛骂明:“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不仅会影响你的前途,也会毁了你一生的。赶紧好好找个女朋友结婚,生个孩子就收心了。”
       事实是明的前途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影响,风言风语不时地传来传去的,提拔一事也一拖再拖,他在刑警组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很多年。
       每一次被提拔的关键时刻,男女关系随随便便的话题就被提了上来。每一次,提拔一事也就此搁浅。
       岁月蹉跎,直至到了明三十三岁的时候,才当上了刑警队长。还是老刑警队长力荐明确实有刑事侦察的天份,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而在同一年,明又一次的结婚了。而且旧戏重演,还是奉子成婚。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流产。结婚半年后,明的第二任妻子艳生下了一个女儿悦。
       艳的家在偏远的小县城,父母都是农民。中学毕业后艳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明所在城市的农业银行工作。
       这一次的婚姻,明刻意选择了家境清寒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