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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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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次写歌

       白郁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很吸引人。她天生就是一块唱歌的料。父母给了她一幅本钱很厚的金嗓子。她虽然不会识谱,但她会唱很多很多的歌,有的歌我不仅叫不出歌名,而且连听都没听过。只见她玉口一启,金口一开,玄妙的音乐便从她的口里流了出来,或高或低,或轻或重,或悠扬或沉郁,或急促或缓慢,或欢天喜地或悲切哽咽,句句跌宕,声声如述。只要一听到她的歌声,我就忍不住要跑到她身边,如一头绵柔的羔羊仔仔细细聆听她美妙的乐声,揣摩着每一个音符发出的清音。我迷醉,我激动,我仿佛置身于微风细雨中,置身于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岸,仿佛划了一叶轻舟荡漾在碧波粼粼的湖面……我陶醉在歌声里,成了她最热心的歌迷。她的歌如一块大磁铁,总吸引我往她身边跑。我总闹着她唱歌,闹她教我唱新歌。她有时会满足我的要求,有时却故意拿大,“你自己不是会识谱吗,还要我教?”“自己学一首歌太难了,不如你教,你一教我就会,既省力又快省事。”“少来这一套,自己唱去。懒惰诗雪知不知,句句歌声费心思;老老实实用心唱,投机取巧好意思。”呵,还编打油诗笑我呢。她不肯教我,我也只好自己学着唱。

       有一天,她特别高兴,跟我们谈起她在学校举行的文娱晚会来,兴致勃勃。

      “我在自己班上唱了几支歌,赢得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这时隔壁班上的老师走过来请我去他们班上表演几个节目,说是为他们增添增添风采。我很不好意思,心想我能增添什么光彩呢,其实我什么也不会。我还是去了,一到中间,大家立即鼓起掌来,掌声从四面八方向我聚拢过来,我双手将脸一蒙,想逃跑。可主持人拦住我,怎么也不放过我。我等掌声平息下来才敢放开手,睁开眼。大家都叫我的名字,鼓励我不要怕。我看见一张张真诚善意的脸,听见一声声出自内心的话语,不知不觉,我忘记了害羞,忘记了慌张,唱起了《春天的回忆》。

      “第一支歌唱得很成功,同学们都向我抛来五彩斑斓的彩纸屑,用掌声一致要求我再为他们唱一个。我被他们的热诚深深地感动了,于是我又唱了一支《明天会更好》。也许是因为开始的成功引来太多的掌声,也许地是掌声把我震得太兴奋了,一开口就把音调定高了,唱到最后“卡住”了,怎么也唱不下去。我双手一蒙脸,飞一样跑了。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么没用,”我说:“怎么会唱不下去呢?肯定是太骄傲太自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唱不出来,只好逃之夭夭了。”

     虽然我不会唱歌,而且胆子小得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但也不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在我是笑着说的,她也由于兴奋没有当真。

      “你本事,你上去试一试。”

      “去就去,我肯定不会这么差劲!”

      “去呀!”她用手推我,我轻轻地避开了。

      “我早就去了。现在,又回来了。”

      “尽吹牛!”她依然笑意吟吟,笑声不断,“不跟你说了,跟你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一开口就把后路给堵死。小鬼灵精!”

       虽然白郁这样说,但我依然非常乐意和她在一起,和她说话,听她唱歌。至今我也是莫名其妙,疑惑万端,我既然能写歌,而且写出的歌还有人唱,那么动人,那么让人难忘。

       那是一个雨天,雨声好大,噼噼叭叭如放鞭炮一样。雨声再大也大不过我们的笑声。那天我们都在白郁房里,谈笑风生,引吭高歌。我已记不清当时谈论的具体内容,只依稀记得当时非常投机。热闹的笑声和争论声似乎要与外面的雨声比个高低。我们创造出一个热烈欢快的气氛,自己也深深沉醉在这气氛中,热血沸腾 ,激情洋溢。白郁脱口而出:“让我唱支深情的歌,献给这火热的生活。”我也接口来了一句:“让我唱支欢乐的歌,献给这幸福的生活。”白郁又接口道:“生活没有单行道,你的烦恼请让我与你分担,我的快乐,也请你同享。”“鲜艳的花朵,美丽的梦幻,眼泪,欢笑都是生活的乐章。”

      “好呀,道出了我们的心声,说出了我们的向往。”

     “白郁,真行,还是个诗人呢。”

     “要是有人能把它谱成曲,那该多好!”

     “是呀,要是能唱出来,该有多好!”白郁微微叹了一口气。

     “让我试试。”我轻声对白郁说。我自学作曲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方面的书也看过一些,我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自己的才能。白郁看了看我很认真,就把刚才口头创作的诗记了下来,递给我。聚会散后,我一回到屋里就立即铺开稿纸,让思绪回到那热热烈烈的一幕,让心细细地回味当时的一切:欢乐的气氛欢心的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溢放动人的光彩,一张张喜悦的脸绽放的朵朵幸福之花,一颗颗年轻的心跳动着青春脉搏……于是,一切都明朗起来,灵感降临,我用我全部的激情去捕捉丰富的音符,去谱写生活的乐章……

       我把整支歌定为C调,然后写下一个个音符组合成一段段的旋律。突然,我打住了。轻轻地哼唱一遍,觉得有一处不太自然,便改了一下,一哼还是不流畅。再换,更不如意。我把笔一丢,倒在床上气恼地捶捶发胀的头,叹了一口气,“唉,真苦,作曲这玩意太难太难了。”

      “怎么样,谱出来了吗?”

       白郁推门进来,翻弄着桌上的初稿。我起来指着说:“你看看,写到一半就卡住了,改了几处也不如意。唉,我真后悔接下这件苦差事。作不出来,你们一定会笑话我逞能。”

       她坐下,说:“别泄气。什么事都很难做,最怕的是没有恒心。你先唱一遍,我听听,或许能听出一点什么来。”

       我唱了一遍谱,唱到一半喉咙里突然象叉了一根骨头,再也唱不出来了,就这样,到这个“5”后面,加“6”也不好,加“3”也不好。你说,该怎么办?”

      “嗯,我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我想,是不是唱到这里,喉咙换气比较难。你再唱一遍,我跟你一起唱。”

       我又唱,她跟着我哼。

      “还真是的,唱到这里上气不接下气,很累。如果能息一口气就好了……”

      “对啦!”我恍然大悟,“5”后面来一个休止符,休止半拍后加一个“3”,那么气势可以由“5”停顿半拍后转至“3”,进入低缓音界。在“3”后面加一个“i”音,这样平地突起,形成感情的突然喷发。对,就这样,没错。太谢谢你了,白郁,太谢谢你了。谢谢你给了我灵感。”

      “谢我干什么,快记下来。”她兴奋难抑,欣喜不止。

       我抓起钢笔,刚写了一个“O”,但却写不下去了。我抬头看了看她。“写呀,快写呀。要不灵感一消失就什么也记不起了。”

      “你先回去吧,我……我已……我已经习惯一个人构思,一个人写作,有人在身边我……”她惊讶地皱起了眉头,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好吧,你写吧,我不打扰你了。”

       白郁走后,我很不安,心怕她会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但我马上强制自己排除一切干扰 ,静心屏息,浸入到音符、旋律和节奏的世界。熬到深夜,我终于写下“II”,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下楼去用冷水冲了一下头。上楼来,走到白郁门口,没灯,她早就睡下了,我没吵她,回屋里上床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郁就把我吵醒了。当我把配上词的曲谱交给她时,她像小学生得了“三好学生”奖状一样欢呼起来。见她这么高兴,我的瞌睡一下消得无影无踪。我痛快地笑了,为我和她的第一次合作成功而笑,为证实生活的美好和真诚而笑。

     “我去抄写一遍,你教我唱,好吗?”话音末落,她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我起床,走到她门口,一推,门从里面反锁了。

     “先委屈一下,等我抄好了再开门。”

       我无奈地一笑,走下楼,来到北园古塔下的绿草地上。早晨的空气新鲜爽神,小草上还沾着露珠,在朝阳下晶莹闪烁。古塔上小鸟欢鸣,寂静中格外清越婉转。我伸开手脚,煞有介事地打起拳来。那时,我受电影《少林寺》,电视《霍元甲》的影响,特别喜欢看《武林》、《中华武术》等杂志,照着书上的图解,也学过几招花拳绣腿。我一会儿来个“黑虎捣心”,一会儿来个“虚晃一枪”,又忽地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在空中打出一招“ 勾魂连环鸳鸯腿”,落地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好在我急忙中收腹挺胸,气沉丹田,来了一个“童子拜佛”,然后收式。我忽然想起武松的醉八仙来,在快活林上这位打虎好汉摇摇晃晃,似醉非醉,来得神速,去得迷离,明明虚拳,却是实招,打得那蒋门神服服贴贴叫好汉留命。我就仰头一斜,手作端杯状,乱打一通。打得疲倦,又打起霍元甲的独创迷踪拳,双手乱舞,双腿乱踢,最后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

      “啊,你干什么?”

       一声惊叫,倒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转身一瞧,“是你呀,白郁,抄好了?”

       她拍拍胸,心有余悸地说:“真把我吓坏了。你不要命吗,这么笔直直地往下倒,要是不小心头先着地,不把你砸扁才怪呢。”

      “这有什么,跌跌打打才能练肌肉呢。”我毫不在乎地拍了拍衣服,把鼓得一块一块肌肉的手臂伸至她眼前,“你瞧,我粗不粗?”

       她瞧了一眼,“细猴精样的还算粗。你看,我抄好了。我取了歌名,叫《歌唱生活》,你说好不好?”

      “很好,很好。”

      “你现在就教我唱,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现在就会唱!”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恶作剧,“你应该先学会识谱来。以后你拿到一首歌就可自己唱了。

      “我学不会。”

      “怎么学不会,恐怕你懒惰怕苦吧。”

      “不跟你说那么多。你说,到底教还是不教?”

      我存心气她:“上次我请你教,你叫我自己学。现在,你也自个儿琢磨去吧,对不起了。”

      “不教拉倒。”她气得要把歌本往地下扔。

       我连忙拦住她,“别生气吧,开开玩笑你也当真.好,我教你,马上教,立即教。”

       我就在古塔下的绿草地上,清晨,教白郁唱那支由我们共同创作的歌。以前都是她教我唱,这次却是我教她唱,老师和学生互相换了个角色。面对这个一直是老师的“学生”,我教得特别买力,天资聪颖的白郁没等到我教到三遍就会了。后来在大院中学生文娱晚会上,我和白郁合唱了这支歌。一时间,这支歌传开了,院子里喜欢歌的人没有不会唱的。白郁把它带到学校去,班上的同学也争相唱传,打听是谁作的词曲,也不知白郁有没有告诉人们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