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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天有知教人弃恶扬善 人有情也会救死扶伤

 

天有知教人弃恶扬善

人有情也会救死扶伤

 

       我的大姐廖美华是收养的,大家只知道她是南康县人,但具体是南康哪个地方的,她自己不知道,上辈人中也没有一个知道。

       1943年春天,上屋场中塘仔来了一个讨饭的妇女,背着一个小女娃。那妇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向屋场里的人诉说她一家人的不幸遭遇。她丈夫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了,那时自己(删除了刚刚发现)有了身孕。没过半年就从外乡传来丈夫的死讯。患病卧床的公公一听到儿子死了,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家婆是个刚烈之人,一时接受不了家中突遭横故,也丢下她和没满月的孩子上吊死了。在亲友们的资助下,她才买了口薄棺材安葬了家公家婆,为避逼债,她背着孩子一路乞讨到了这里。但现在孩子病重,她连口吃的都弄不来,哪里还有钱给孩子看病?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好心人将她病得快要死的女儿收下,救救她的孩子。

       屋场里有户叫王德财的人家,是信丰县古陂人。他是个木匠师傅,和老婆在中塘仔租房子住,以手艺勉强维持生活。当时妇人说话的时候他也在场,他和老婆结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儿女,又加上眼前母女两人实在可怜,就打算收下这女娃做养女。

       那时给孩子取名,大都图大吉大利,至少也要有保孩子平安的意头。王德财的父母给他起名字时候应该是期望着他长大会是一个德“财”兼备的人,但事实上,王德财却是有德无财,他虽然身有木工手艺,但兵荒马乱的年头有几家还有闲钱置办家具家什?王德财没田没地,唯一的生计来源就是靠做木工养家糊口。生活本来已经很拮据了,现在他又收养了这个女娃,还要四处带着她求医看病,生活就更苦了,常常是问了医却无钱取药。王德财又因给养女看病,本来活计就不多,也好久没给人做木工,家里原来有的一点小积蓄眼看也要花干净了。王德财夫妇看着女儿面色蜡黄,一天天瘦下去,整个人只剩下皮包骨头,有心无力,真是心如刀割。

       夫妇两人照看女娃多日,早已跟她产生了感情,但他们再也无法养活她了,无奈之下,王德财的老婆(大家叫她表姐姐)于一个大阿墟日里,把女娃放在路边,一旁放上一些必需的物品,请人写了一张纸,详细说明了孩子的病情,然后自己就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观看着,指望着有好心人发善心把她抱回去。直到了下午,上墟的人都开始往家赶,也没有人把女娃抱回去,表姐姐无奈,只好又将她抱了回家。

       傍晚的时候,表姐姐把女娃抱到求雨塅,请求乡邻收养,救救女娃。表姐姐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祖母,见她慈眉善目,脸上流露出不忍与可怜的神色,便抱着女娃来到曾祖母面前哭着说:“娘娘,你可怜可怜这个女娃吧!她就要死了,你收下她,给她一条活路吧!如果没人收养,我们两口子就造了孽了,我不能让她死在我手上啊!”

       曾祖母有心但面有难色,家中实在是养不起多余的人了,当时为了孩子,她也曾把儿子送给他人,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想起当日送儿子给别人时自己的伤痛,她咬了咬牙,日子再不好过也要收下这女娃!救人要紧!

       曾祖母把在田地干农活的祖母叫回家中,让她赶快去刘塘背屋场请刘礼朗先生(屋场有名的儿科郎中)来给女娃瞧病。刘先生望闻问切,仔细检查了一遍,对她们二人说:“救是能救,不过要花好多药钱。”

       曾祖母一听有救,心头一块大石头就落地了,她坚定地说:“先生,请您开药吧,我们一定尽力把药钱给您,如果一时没钱了您就先记账,救人要紧,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一个不少地还给您。”

       祖母的内心其实是有些不快的,她有些抱怨曾祖母多管闲事,本来就自身难保,现在又带回了这么一个女娃,家里多一张嘴不说,还要花大钱给她治病。但碍于长辈的面子,她也没说什么,曾祖母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晚上,曾祖母召集一家人说:“我知道家里穷,在外还欠着人家好多债。但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不然跟以前的地主有什么区别,我们家的男人,个个顶天立地投身革命,我们做女人的,也不能掉链子!如果现在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娃就这样病死不管,这不是造孽吗?!想想我们自己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别人收养,现在恐怕也难以活命,咱们收养这个女娃,不仅仅是救了她,也是在为后人积德啊!与人方便己方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上天不亏善心人,会保佑后人健康平安的。不论我们生活有多艰难,一定要记住:行善不争早晚、不分大小!”

       祖母听到曾祖母说到送出去的两个孩子,也不禁鼻头一酸。

       就这样,在曾祖母的劝说下,一家人对待大姐像亲生女儿一般,悉心照顾她,加上刘礼朗先生用心的医治,大姐的身体总算一天比一天见好。大概一个多月后,大姐不仅得以痊愈,因为病中照顾得好,脸色红润,健康活泼起来的大姐扑闪着一双大眼镜,非常可爱。那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看着就招人疼,一家人就更喜欢她了。

       大姐非常懂事,对自己的养父养母、祖母祖父都事必躬亲地孝敬。虽然她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事事都为我们着想。一家人生活得和美睦好,如果没人提及,大家几乎忘记了她是收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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