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们做的畅快淋漓，像是沙滩上缺水的两条鱼，互相吐着泡泡，相濡以沫。

       小林的房间很雅致，床单有一股特有的香味，像是奶油和栗子的芳香。吉永靠着她饱满光滑的肩，闻着她头发里散发出的参的味道。去年她们见面时小林的胳膊还很纤弱，不像现在这样浑圆可爱。乳房也比以前饱满了不少，只是形状还是她熟悉的那样，似乎是法国人永远痴迷的那种酥胸，并且吉永相信这一切都得益于这套房子的男主人——总是以淡然又傲慢的方式出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里……当月光浮起她们明亮的肩，吉永忘情地拂过她的裸背，“睡眠是一朵玫瑰，我的爱人……”小林在臂弯里发出柔情的声响，一切疯狂也显得那么静谧。

       清晨，烤麦包的香气萦绕在吉永的鼻腔。要不是小林，吉永其实习惯了睡到十点以后，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她下床穿上深蓝色的拖鞋凭着昨晚的记忆找到了洗手间。

      “醒了么？”小林在厨房里听到了脚步声，说着把两枚鸡蛋下入了沸腾的水中。

      “是的。”吉永拿起透明的一次性牙刷，打开了水槽。

      “牙刷和面巾就在镜子的左边哦。”小林在厨房里喊着。

      “Ok.”说起镜子旁边，她看见了一对银色和香槟棕色的牙刷，看上去像是情侣款。看来这个男人很细心嘛，吉永认真地刷牙，朝镜子里撇了撇嘴，粗心的林酱才不会专门去买细刷毛的情侣牙刷呢。

       小林家的早餐很丰盛。她被小林安排在天蓝色的长餐桌前，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丰盛而健康的食物，有大玻璃碗装的树莓和蔓越莓，小碗里的坚果和淋上蜂蜜的新鲜酸奶，沙拉撒入烤炙的彩椒和蒜油，小林拿来盛着烤吐司的铸铁小锅，撒上黑胡椒的溏心蛋在吐司上面流光溢彩。她擦了玫瑰色的口红，嘴唇就像两片散发柔和光晕的液体状的宝石，她见了吉永轻吻她一下，嘴里有树莓的水果味。

       她们面对面坐着，慢慢享受着这美妙的早餐时光，小林问吉永今天是否有安排，吉永说下午四点有客户预约，是刚刚委托的。

       “今天周六，咱们一起去吃午饭，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小林神秘地眨着眼睛，侧着头吃着沙拉。

       “行，到时我预约司机来接我就好。”吉永用宜家的餐巾擦了擦手指，拿出手机。

       “位置我微信发给你。”小林点点头。

        她们去的是一家建在高楼上的茶馆，小林点了新式的茶道料理和一条味道鲜美的淡水鱼。

       吃罢午餐，吉永和小林道别。然后先去约定地点附近休息、看书，换上预备好的衣服，仔细化好干净的妆容。再拿出准备好的牙刷，蘸着清水刷牙，漱口之后又喷上茉莉味道的清新剂。

       她突然走到全身镜面前，有些神经质地打量镜中自己的胸部和腰肢。

      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挺好的。随后又拿出一瓶木质调的高级香水，轻轻地喷洒在耳后。随着小型花洒般液体的喷出，她的情绪乃至心灵都似乎有一种落定的感觉。这种香味与小林的感觉是非常相似的，这令她感到安心又似梦似幻，伴着一种心脏跳动的愉悦。

     “晚上来我这里吧。”小林吃午饭时对她这样说。

       她能看见的泪从点连成线，不断落在洗手间的地面上。记忆中东京的雨就是这样，平实的步调又略显急促，自己在恋爱时把那种节奏看作是热恋的情人赶去约会那样的急促步调。没有爱情时下雨总是令人烦恼，无理由的成为怪罪且可怜的对象。

      “人生，就是咸的，或许如眼泪一般令人无法下咽。”妈妈多年前这样说。

       她哭着交握着手臂，伏在一片朦胧之中蹲下了身子。

       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在大堂等她，一个灰色长裙的背影，显得低垂而张扬。

       她看上去没有那么年轻，唇角和眼角同样低垂，看上去不止41岁。

        “您好。”她瞟了瞟吉永的脸庞，脸上掠过一丝笑。

       “您好。”吉永礼貌地微微颔首，看向女人的眼睛。

       “日本人，是吧？”女人通过手势请她坐下，吉永发现她面部的雀斑隐藏在细密的皱纹之下，唇色有些发乌。

       “是的。”吉永回答。

       细细打量过吉永的脸庞，再到身材，甚至于膝盖与平跟鞋的弧度。吉永感到这个女人散发出一种令人抗拒的凶恶气息，这种第六感源自于她多年来的工作经历，所以这一次，卷和老师们告诫过她的第三类人，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脏狂跳，像是被棒槌飞快敲打的那一层薄薄的鼓面。

      “你这样的身板，能来那种吗？”女人的口吻在吉永听来略带一丝轻慢，但其实也不失怜爱。所以她有那样的犹豫，一瞬间的挣扎令她想象出了无数种结尾。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她突然会意地转身，忘却了脊髓深处异样的警告，后背上跳跃的飞蚁……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太阳穴灼热地疼她又感到有些恶心，就赤裸着身子跑去卫生间撕开一次性牙刷使劲刷着牙。

        她看着膝盖处的红痕，身体的有个部位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但自己确实还活着，并且那个老女人也不是杀人凶手或是虐待狂，虽然和疯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吉永回想起那个女人的感觉，的确像是一种发了疯的兽类在她身上挺动身子。虽然这种客人见的不少，不过这令她今天格外敏感的胃再次翻涌，她飞奔到洗手间把头靠在洗漱台上，用水漱口之后她才回到套间的床上。

       女人已经走了，留下的“礼物”散落在房间的各地。丰厚的一笔酬劳安静的躺在电视柜上，这是吉永来这里以后第一次收到的现金报酬，想来第一次梳着油头的室长不用从账户上扣取那一笔恰到好处的费用，吉永就感到一丝宽慰的快乐。“我绝不会再想从前那样花钱卖冤枉了。”她坚定的想，同时从鼻腔里发出冷哼。“但现在要如何试着正常行走才是一个问题。”她懊恼地思滤。

       抚摸自己滚烫的额头，身子抽痛的走到外间的电视柜前，打开黑色皮包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想到晚上要在小林家过夜，还有那张散发着她的体香和阳光味道的床单，她又急忙去浴室冲了个澡，因为不舍得让其他人的味道沾上那样美丽的床单。

        洗浴之后她没有时间看镜子里的自己，抄起肥皂就在脸上擦洗，（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拿包里那瓶旅行装的卸妆水）

        感到好多了。她把礼物们收集，扔之前看了看它们，虽然质量不错，但是因为随意地撒落在肮脏的地毯上，吉永可不想留着它们。所以吉永将礼物们一并收进酒店的塑料袋，准备带走，因为客户和上司可不喜欢任何美丽的错误，尽管她认为这次的错误想当不美丽。最后才是她散落的衣物，信封。司机的电话来的很及时，她正提着袋子和挎包乘电梯去往一楼。

        到小林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她还没有睡，穿着一件淡粉的睡衣为她开了门。

        炉子上飘来阵阵香气，清淡的鱼肉和芹菜的味道。小林在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惊异了一下，随后很冷静地把她暂且安置在沙发上。

       “吉永，你看起来怎么有些不舒服……”小林担心地讲，拂过她额前的刘海。

       “没事的，可能感冒了。”

       “发烧了，很烫。”说着径直走向电视旁的储藏箱，吉永就看着她翻找东西的背影，胃内升腾起幸福的作用。

       小林此刻是沉默的，只是轻轻解开她的真丝上衣的两颗扣子，然后为她量体温。“还好。”她自顾自地说。“不是高烧，那我去给你去弄点吃的吧，晚上睡前再吃些感冒药，明早就好。”

       吉永和她在茶几吃了一大碗撒上了香菜末和白胡椒的鱼粥，小林还泡了一小杯肉桂茶，之后就去厨房收拾好了卫生。

       这时吉永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无疑，这样的设计风格是小林中意的，以复古，简约和暖色调为主。

       家中有幅油画是小林以前在东京的画作，当然也有些吉永没有见过的素描作品。从素描的笔触可以看出这样的风格与小林的风格迥异，因为细致与聪明的笔触从来不属于小林。她很认真的查看了每一幅素描作品的签名，几乎可以确认自己对这个房子男主人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