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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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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能受到一些云层的影响,泰县大部分地区并不能观测到流星雨,也是因为这些云层,这几天泰县时不时下一场雷阵雨。虽然一下起来挺大的,但是比较急,一下子就过去了。早上莫小岚上班的时候,便遭遇了一场雷雨,好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单位,不过还是淋湿了头发。她一进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从办公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准备擦去头发上的雨水。不料这一匆忙,竟把办公桌上的水壶给弄翻,滚下掉在地上。“砰”的一声,这水壶竟摔成两截。莫小岚吓了一跳,猛然一看,还是冯副县长那个水壶呢。莫小岚蹲了下去,把两截水壶捡了起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水壶的底座是可以拆出来的。就在她想把这两截水壶重新拧紧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底座里有一支小型的录音笔。
“这里面不会有玄机吧”,莫小岚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她拆下录音笔,拿出来打开一听,真的还有声音。是冯副县长和张萍在对话。
“小妖精,今晚我们先去哪里呢?”冯副县长说。
“不去哪里了吧,我很累。”张萍说。
“直奔主题吗?”冯副县长坏笑着说。
“是啊,去别墅洗个澡就睡觉。”张萍说。
“我喜欢帮你洗,哈哈!”冯副县长说。
“真无聊!”莫小岚自言自语,“在车上录这些无聊的东西有什么用啊。”莫小岚按了快进键,想快速浏览一下。
“你送我到工业局去一趟。”冯副县长说。
“等一下你要去办证中心办事是吗?”还是冯副县长的声音。
“是啊。我想去换张身份证。”这个声音一时听不出是谁的,莫小岚估计是冯副县长的司机。
“办完事在工业局门口等我吧。”冯副县长说。
莫小岚继续按快进键。
“喂,你干嘛?”冯副县长惊慌地说。
“少废话,开车。”录音笔里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声音。
“兄弟,有话好好说。”冯副县长放慢语速说,“你想到哪去?”
“到你别墅去。”那位男人说。
“兄弟,你要多少钱,我给嘛。没必要这样嘛。”
安静了一会之后,冯副县长继续说,“兄弟,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帮你。”又安静了一会儿,冯副县长接着说,“兄弟,你放下枪好不好?我有点怕,很紧张。”
“少废话,你尽管开你的车。”那位男人说。
莫小岚一听,好像这声音很熟。“对,是欧阳正的声音。”莫小岚心里为之一震,手里拿着的签字笔没抓稳掉落到了地面上。莫小岚继续听下去,不过再也没有出现两个人的对话了。她又再倒过去听了一遍,的的确确是欧阳正的声音。“天啊,此前的担忧竟然成了事实。”莫小岚欲哭无泪,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办公椅子上。
“小岚姐,怎么一早就无精打采地。”李冰走了进来说,“肯定是昨晚没看到流星雨,是不是?”
“没看到。”莫小岚有气无力地说。
“我就说嘛。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有没有和欧阳正一起去看。”
“我想静一静思考一些问题,等会再跟你聊吧。”
“怪不得我一大早上班就被雨淋了,原来真的是这么倒霉,真没趣。”李冰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出了莫小岚的办公室。
莫小岚扒在办公桌上,任由泪水默默地流了出来。脑子里却是异常复杂,思绪万分。过了一会儿,莫小岚拿起手机,给欧阳正打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莫小岚说。
“今天不用上课,没什么事。”欧阳正答道。
“你在家吗?我有事找你。”
“在,刚才去买东西才回来。有事吗?”
“见面再说吧。”莫小岚说完便挂了电话,又匆匆忙忙赶到欧阳正的住处。
“什么事,看你神色不大对劲。”莫小岚一进门,欧阳正便说。
“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莫小岚怒气冲冲地说。
“我干了些什么?我有干什么吗?”欧阳正一脸莫名其妙地说。
听听这段录音你就清楚了,莫小岚把录音笔放在了茶几上。“你可能想不到,冯副县长还有录音这个僻好。”莫小岚说。
欧阳正拿了起来,打开一听,听到了冯副县长的声音:“兄弟,有话好好说。你想到哪去?”他随即把录音笔关了,没有继续听下去。
“冯副县长一案,还有周大斌一案,你敢说跟你无关吗?”莫小岚说完这句,拉了张凳子坐在茶几旁。
“上面派你来查我吗?”欧阳正笑了笑说。
“这个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回答这两起案子跟你有没有关系。”
“好啊,我承认跟我有关系,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事情的全部。”欧阳正跟莫小岚讲起了冯副县长案的经过。
原来欧阳正因为父亲被打致死一事,一直非常仇恨冯副县长和周大斌。在与张萍的交往中,他得知张萍是冯副县长的情妇,并了解到他们俩之间一般在星期二和星期四晚上幽会,而且张萍一拨通冯副县长的手机,冯副县长就心领神会了。于是,欧阳正雇人复制了一张张萍的手机卡,选择了星期四傍晚时分,拨通了冯副县长的手机。冯副县长一看便以为是张萍约他晚上见面,于是在当晚八点钟左右,开车到了张萍住处楼下,准备接她到别墅。不料突然有一位男子走过来敲了敲汽车门窗,他正打开车窗的时候,那男子已迅速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当冯副县长还在想着那个男子是怎么快速打开车门的时候,那个男子已持枪对准了他的脑门。这位男子不是别人,就是欧阳正。
“喂,你干嘛?”冯副县长惊慌地说。
“少废话,开车。”欧阳正说。
“兄弟,有话好好说。”冯副县长放慢语速说,“你想到哪去?”
“到你别墅去。”
“兄弟,你要多少钱,我给嘛。没必要这样嘛。”
欧阳正没有理会他。冯副县长继续说,“兄弟,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帮你。”欧阳正还是没有理会他。冯副县长接着说,“兄弟,你放下枪好不好?我有点怕,很紧张。”
“少废话,你尽管开你的车。”欧阳正终于又说了一句。不过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到了别墅的时候,冯副县长把车停进了车库,便从车库的侧门进了别墅。欧阳正觉得在一楼谈话被人发现的机会可能比较大,便让冯副县长和他上了二楼的客厅。
“兄弟,你坐,我煮点水,冲泡茶,咱俩慢慢聊。”冯副县长一看欧阳正来者不善,便寻机逃脱。不料欧阳正很清楚他的想法,对他说:“茶就不喝了,我看你这里有葡萄酒,倒点葡萄酒来喝。”
“行,这葡萄酒全是进口的,上等的。”冯副县长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支葡萄酒,倒了两杯,他和欧阳正各自喝一杯。
兄弟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反正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高度重视,全力以赴去办的。”冯副县长说。
“高度重视,全力以赴?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开会作报告吗?”
“不好意思,说习惯了。”冯副县长说,“我跟你无冤无仇,大家没必要这样吧。”
“你欺压百姓,怎么说无冤无仇呢,当年白玉村的征地问题,现在的工业污染问题,你能说跟你无关吗?”
“这个我承认,跟我有关系。但是我也是在其位,谋其政啊。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是要拉屎,但要看拉什么屎。”欧阳正说,“当年,我父亲被毒打致死,你敢说不是你指使周大斌干的吗。”
“我没有指使别人打人,这你搞错了。”
“我搞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欧阳正掏出手枪对准了冯副县长的胸口。
“别,别。”冯副县长被吓得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说,“我是指使过周大斌去摆平白玉村征地的事情,但是他具体打了谁,我怎么知道啊。”
“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能够心安吗?”
“哎呀,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只是你不处于我这个位置,你不清楚其中的苦衷罢了。”
“呵呵,贪污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这样说,如今的世道你也知道,大家都这样,你说我不这样我还正常吗。”冯副县长说,“兄弟,咱们还是闲话少说,说点正事吧,你今晚来,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冯副县长说着,起身从书架一个隐蔽地方抽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了欧阳正,然后对他说:“这本子记录着别人送我的一些东西,你看合适的话,我全送你。”
欧阳正看了看这本清晰地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某送了某样东西的笔记本,不屑一顾地说:“这些我不需要,我现在明白地告诉你,今天晚上来,我只要你的命。哈哈!”
“兄弟,有事好商量,不要一棍子打死人。”
“你这种人,死个一百遍也不为过。”欧阳正说,“你喝了葡萄酒,你已经中毒了。”
“你,你……”冯副县长感到胸口沉闷,呼吸困难,腹部剧痛。不一会儿,便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事情的经过就这样,然后你把冯副县长重新摆放在椅子上?”莫小岚说。
“对。”欧阳正说,“我要让他看起来平静地死去。”
“然后你放下了一张光碟?”
“对,我把古琴名曲《广陵散》分成了十段,每除掉一个人就放下一段。”
“你的计划是十个人,每人一段?”
“初步是这样,可惜才放了两段。”
“你难道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吗,你难道没有想过被抓吗?”
“想过,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抓我走吧。”欧阳正坦然地说。
“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莫小岚大声吼叫,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流。
“算了,我再说多少你都不会明白的,把我抓走吧。”
“你跟我去自首吧,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还能有什么转机,横竖都是死。”
“有的,你把那本笔记本交出来,或许还可以算是立功表现,或许还可以免去一死。”
“我不会去的,我原本就没有错,我去承认什么错呢。”
“我求你了。”莫小岚一边流泪一边说,“我求你了,好吗?”欧阳正沉默不语,端起茶杯使劲喝水。过了一会儿,莫小岚说:“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明天晚上再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不要想歪了,这个时候你再选择逃跑已经没有用了。我是一名民警,我既然确定你是罪犯,我就不可能放你走。”莫小岚说完便走了,欧阳正也没再说什么,呆呆地坐着。
莫小岚没有回单位,一个人来到了河堤上。河堤还是那个河堤,只是早上下起了阵雨,路面有些湿滑,路边的绿化树也湿漉漉的,水滴不时从绿叶上滑落下来。天空压着乌云,显得异常沉闷。莫小岚想,假如在以前,假如是这样的情景,又假如和欧阳正一起在河堤上散步,那将是多么浪漫,多么富有情调。那时,一定是撑着一把小雨伞,大家偎依在一起。雨水有时滴落到在你的手上,我就用我纤细白皙的手,帮你抹去。那一刻,河堤就是我们俩的,这个世界也是我们俩的。
“这位姑娘,你的钥匙掉了。”突然,莫小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老太婆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一位面容慈祥、大概已有七十岁的老太婆。这位老太婆提着一袋青菜,估计是刚从市场回来。莫小岚瞧瞧地面,的确有一串钥匙。她捡了起来,看了看,发现这串钥匙并不是自己的。
“老太太,这串钥匙不是我的。”莫小岚跟老太婆说。
“不是?我明明在后面看见钥匙从你的包里掉下来的。”老太婆说。
“可能你看错了吧,真的不是我的。”
“嗯,可能我看花了眼。”老太婆说,“这位姑娘,你这是往哪里去啊。”
“没去哪,我只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我看你魂不守舍一样,走走停停的。”老太婆说,“在这里我见的人多了。像你这种年纪的,多半是为情所困。”
“不是这样的。”莫小岚并不想说太多。
“为情所困,多半是想寻短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老太婆还是唠唠叨叨地说。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太婆提着青菜渐行渐远。
莫小岚依然慢慢地走着,再往前走去,就是欧阳正种下的心形花草的那个地方了。在城区生活这么久,平时自己不会跑到这里来散步。有那么几次经过这里,也纯粹是因为工作关系经过的,并未能细心地去看风景。当然,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所谓的特别,就是欧阳正在河堤下面种下了那个心形的花草。
当莫小岚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心形里的花草东歪西倒,一片狼藉,可能是遭遇了一场风雨,也可能是人为的破坏。莫小岚走下河堤,来到了心形的花草旁,她捡起了地面上一朵枯干的玫瑰花,仔细端详起来。可能这朵玫瑰花已经凋零多时,经过了阳光的猛烈暴晒,如今的枝条和花瓣已变得坚脆,颜色也成了暗黄色。曾经,这是多么美丽的一朵鲜花,或许是迷人的粉红色,或许是热烈的大红色,或许是充满诱惑的深蓝色。无论是什么颜色,都是那么富含活力,充满希望。但是,现在看到的,却是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碰就会折断。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许多黄叶,仿若秋风吹落叶一样萧瑟。莫小岚望着这一片曾经充满希望的花草,不禁默然神伤。一切都随风而飘吧,飘到哪算哪,无法预知,不想预知。莫小岚坐在一旁,逐渐安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任时光悄悄流走。
“喂,这位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还是那个老太婆,她拖着老迈的步伐,急急忙忙走下河堤来,对莫小岚说:“我还以为你没什么事,原来你真的有事。”
“老太太,我真的没什么事。”莫小岚有气无力地说。
“没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走啊,我早上见到你到现在都有好几个小时了。”
“我只是感觉有点累,想歇一歇。”
“歇也不是在河堤这里歇的吧,你不会是真想寻短见吧?”老太婆有点着急地说。
“不会的。”
“不会就好,要是真跳进河里,我这把年纪也救不了你的。”
“老太太,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不行,这次不行,我要把你送回家,不然我怕我一走就出问题了。”老太婆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出了问题,我可是在造孽啊。”
“我没事的,真的。”
“好,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我在这里看着你。”老太婆说,“对了,你先教我怎么打手机报警,不然等下有问题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手机叫人来。”
“老太太,你真逗。”莫小岚冷冷地说,“哎,可惜现在我什么心情都没有。”
“哎呀,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嘛,何必憋在心里。”
“没事啊。”
“没事我们就回去吧。”
“好,回去。”莫小岚说完,站了起来,接着掺扶着老太婆上了河堤。上了河堤之后,老太婆还在唠唠叨叨地说:“姑娘,我年轻的时候也碰到过感情问题,我都是这样捱过来的。”
“那你是怎么捱过来的?”莫小岚突然对老太婆的感情问题感兴趣起来。
“你有兴趣听,我可以讲给你听。”老太婆说,“我当初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惜这个男人却很花心,等我知道的时候,他说已经准备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我当时就晕了过去。”
“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醒来之后,我就跑到这里来,准备跳河一了百了。”老太婆停了停说,“好在,我碰到了一个好心人。就在我在河边徘徊的时候,也就像你一样,一个好心人劝了劝我。”
“我没准备跳河啊。”
“你不用骗我了。”老太婆摆了摆手说,“当时那个人就劝我说,不要跳了。那人是负心汉,不值得自己去爱的,更不值得付出自己的生命。我那时候突然间醒悟了过来。”
“后来就不想这个人了?”
“不想了,我体会到了回头是岸。”
“嗯。”
“所以现在你不要想太多了。风雨总会过去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莫小岚和老太婆不知不觉走到了交叉路口,老太婆依然唠唠叨叨地对莫小岚说:“姑娘,你要记住我的话,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记住啊。”莫小岚连连点头,生怕老太婆唠唠叨叨一直跟她回家。
晚上的时候,莫小岚还是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她于是约了李冰到一家休闲小店喝冷饮。李冰如期而至,见到莫小岚的时候,她有点惊讶地问:“今晚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想到出来喝点东西。”
“没什么,只是觉得在家里有点闷热。”莫小岚一脸复杂的神情。
“不是家里闷热,是心里闷热吧。”李冰一眼看出莫小岚的神态。
“哎,最近天气热,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吧,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就是请你出来喝喝东西嘛。”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每次都是这样的,总是不对我说心里话,你还当我是朋友吗。”李冰闷闷不乐地说,“你再这样,我可走了,你自己喝吧。”
“哎呀,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你每次都这样,叫我怎么跟你做朋友嘛。”
“好吧,我跟你说,今天我碰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莫小岚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爱上了一个罪犯,你会怎么做?”
“无聊。假设这个干什么?假设这个对你有意义吗?”
李冰见莫小岚不作声,便接着说:“对了,是不是欧阳正有问题?”
“可能有点问题。”莫小岚低垂着头说。
“这就是你说的严重问题?”
“对。”
“有证据吗,还是你在凭空假设?”
“哎,一时半会说不清,也不适合在这里说。”
“有这么严重吗?他这人看起来不错啊。”
“哎,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莫小岚伤心地说,“老天爷对我就是不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却还要这样折磨我。”
“或许事情没那么严重。”
“如果真的是罪犯,换成你,你会怎么办?”
“我……”李冰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劝你放弃吧,这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啊。”
莫小岚没有说话,安静地喝着饮料,她看了看店里,又望了望窗外,仿佛找不到目光的落脚点。
“我跟你说,以你的身份,嫁给一名罪犯,那不是闹笑话吗。”李冰说,“问题还不仅仅如此,他去坐牢一年半载还好说,如果坐他个五年十年,那你怎么办,不是在家守活寡吗。”
“如果我选择真爱呢?”
“这世界上哪有真爱,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吗,其实这句话套在夫妻上面,也是恰当的。”
“那为什么我村里有很多夫妻都相濡以沫几十年的?”
“他们相濡以沫,你能说他们就不是为了利益吗。可能他们的利益就是有一间泥砖房,有两头猪。你在农村长大,你知道的,如果有个男人一无所有,一穷二白,那还有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他。”李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
“虽然说那种情况很普遍,但是你也不能说这个世界上一点真爱也没有了。”
“是,我承认还是有真爱的存在。但是选择这种真爱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头脑发热的人,要不就是已经由不得他作选择那种情况。”
“如果我选择继续爱下去,你会怎么看?”
“我只能觉得你很傻很天真。”
“没有其他了吗?”
“哎,你听我说没错的啦。象你这样的情况,真的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毁了大好前程的。”李冰说,“你在单位是什么角色,不是球队的替补,你可是骨干力量啊,你要醒醒啊。而一个罪犯呢,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误的嘛,既然犯了错误,又有什么值得你去爱呢?”
“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误,谁都有缺点。包容别人的缺点,我觉得是应该的。”
“最怕是这种错误不是一般的错误,不是一般的缺点,是上升到犯罪层面的错误。”看到莫小岚没有接下去说话,李冰继续说:“你有大好的前程,你也还有大把的机会,你应该可以再找个更优秀的人,你不能这样糊涂下去。”李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弄得邻近桌子一对青年男女偷偷地望了过来。
莫小岚和李冰没有再聊什么,大家安静地喝着饮料。回去的时候,在小店门口,李冰意味深长地说:“记住我的话吧,单位的事,我全听你的,生活的事,请你听我一次。”
莫小岚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匆匆离开了小店。这一夜似乎异常漫长,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学习、工作、生活、爱情,仿佛是一部放映机,在脑海里放映着人生的电影。都说人生如戏,自己便是主角,可是戏里的情节可以设计,而人生却无法预料。
第二天,莫小岚正常上下班。晚上,她到了一家蛋糕店买了一大块蛋糕,又到了商场买了一支红酒,便到了欧阳正的住处。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正迟疑着的时候,欧阳正从楼梯下面走了上来。
“你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欧阳正一见到莫小岚站在门口就说,“我刚出去散步,你没等太久吧。”
“我刚到,没什么。”
欧阳正开了门,领着莫小岚进了房子,他见到莫小岚提了一大袋东西,便笑着说:“都这么熟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我的生日还没有到。”欧阳正有点吃惊地说,“你是从哪得知我的出生日期的。”
“身份证啊。”
“身份证?我的身份证上写着的出生日期是阳历的,其实农历的那个出生日期还没有到。”欧阳正说,“这么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外,我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即便有过,也是过农历那个日期。”
“原来是这样,不过无所谓了,提前为你庆祝吧。”
“谢谢你!”
“不用客气。”莫小岚坐了下来,一边把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一边说,“怎么样,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
“哪件事?”
“案件的事啊,真是的。”莫小岚对于欧阳正无所畏的态度有点不满。
“这事不用考虑啦,我早说过了,要么把我抓走,要么当作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这可能吗?证据我都有了,难道时光还可以倒流,从头来过吗。”
“即便时光倒流,我依然还会这样做。”
“哎,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既然没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那你就把我抓走吧,我对我做的事负责。”
“我现在抓你当然容易,但是你知道这样做是什么后果吗?”
“没办法,落入你的手中,只能任由你发落。”
“我不愿看到你就这么离我远去,我的苦心怎么你就不能懂。”
“其实我懂,但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即便不判死罪,那也免不了坐一辈子牢吧。”欧阳正说,“对于这样一个人,你还愿意付出你的爱吗?你还有必要付出你的爱吗?”
“愿意。”莫小岚坚定地说。
“呵呵,太假了吧。”欧阳正笑着说,“这世界上没有真爱,就跟无官不贪的道理差不多。”
“你太极端了,太绝对了。”莫小岚说,“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当初又怎么要跟我谈情说爱。”
“说不清。”欧阳正摸了摸脑袋,一边走到窗边,望了望窗外。莫小岚拆开蛋糕盒,拿出里面的蜡烛,然后一根根地插在了蛋糕上面。接着,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把火机,一根根点燃了蜡烛。
“来吧,那天晚上没有见到流星,没有许愿,今天趁庆祝生日许个愿吧。”莫小岚眼里闪着泪光,对着站在窗边的欧阳正说。欧阳正慢慢地走了过来,在茶几旁坐了下来。他对着蜡烛,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过了一会儿,眼睛才又睁开来。欧阳正接着对莫小岚说:“你想知道我许什么愿吗?”
“不是说,一说出来就不灵了吗?”莫小岚说。
“哎,不说出来恐怕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欧阳正神情凝重地说,“我只是希望你往后嫁个好人。”
此时,莫小岚已经热泪盈眶,她声音颤抖地说:“为什么你就这么糊涂啊,假如不干这种傻事,我们该是多么幸福啊。”
“我不是糊涂,我干的也不是傻事,我只是报了我该报的仇而已。”欧阳正说,“父亲含冤而死,从那一刻起,仇恨的种子就在我的身上生根发芽。后来,当我见到种种黑暗的现象,我便萌生了复仇计划。我不是救世主,我不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我只是想通过我的行动,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光明。”
“什么后果呢?你想过后果吗?”
“有因便有果,我当然有心理准备。被抓是意料之中的事,君子坦荡荡。正因为坦荡荡,我放下了那两张光碟,我想让你们知道,这就是复仇。”
“你倒好了,一走了之,你有想过你的母亲吗,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怎么办?”
“哎,有些事情,想多了,左怕狼,右怕虎,反倒成不了什么事。”欧阳正说,“算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好吗?”
“不谈这些,你叫我说什么好啊。”莫小岚流着泪说。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要么把我抓走,要么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是原来的我,你还是原来的你。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啊。”莫小岚流着泪,大声叫嚷着。
“算了,我们听听音乐吧。”欧阳正走到房间里,拿出了一把吉它。随着手指的拔动,音乐响起,他深情地唱起了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
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虽然迎着风,
虽然下着雨,
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莫小岚听着这深沉的音乐,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已经朦胧,唯有这歌声,依旧是那么清晰,直透人心。她擦了擦眼泪,拿出了那支红酒,对欧阳正说:“咱们喝喝酒吧。”
欧阳正的手指停在了空中,音乐戛然而止,他神情惊诧地望着莫小岚,心里想着,平日提都没提过一个酒字的莫小岚,怎么今晚突然带来了一瓶红酒。他放好吉它,走过茶几一旁坐下,并问莫小岚:“今晚怎么想起喝酒来。”
“你可以借酒下毒,我还不能借酒消愁么。”莫小岚说。
“你有兴趣听听我怎么毒死周大斌吗?”欧阳正笑着说,“我可以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让你听听。”
“没兴趣了,我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
“失望?你怎么又不抓我。”
“抓你,我失去了一个爱人。不抓你,我对不起我的职业。”莫小岚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声地说,“我是何等的纠结,你明白我的心吗!”
“明白,明白。”欧阳正低着头说,“你放心吧,我会自己了断这一切吧。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往后嫁个好人”
欧阳正说完,仰天长叹一声。然后端起酒杯,跟莫小岚说:“来,喝吧,干!”没等莫小岚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一大杯红酒喝下去了。莫小岚随后也喝下了一大杯红酒。
过了一会儿,欧阳正笑着对莫小岚说:“你知道吗,我已经在我的杯子里放下了骷髅一号。再见了,来生再相聚。”不料莫小岚说:“我也在我的杯里放下了骷髅一号,既然你不肯留下来,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