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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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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星期一一早,莫小岚开始调查冯副县长的情妇张萍。坐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张萍全然没了美女的风度,紧张的气氛始终笼罩着她。
   “我们今天叫你来,主要是调查一个案子,估计你也知道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交待情况。”莫小岚开门见山地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要我交待什么?” 张萍神情紧张地说,声音有点颤抖。
    “我们问什么,你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明白。”
    “你先说说你的个人情况。”
    “我是江南人,今年26岁,6年前考进这里的一所理工大学。目前已经毕业两年了。”
    “你知道冯副县长被害的事吗?”
    “知道,听说了。”
    “你是怎么认识冯副县长的?”
    “我们是在城区飞扬羽毛球馆认识的。大概是五年前,有一天,具体哪一天我忘记了。我跟我的朋友正在打球,忽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在球场边到处张望。我当时也不太注意,因为球场上经常有这样的事,有人到球场找人,总是这副表情。后来,这位男士向我走来,挥手示意我停下来,并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红色运动服的少年。我当时就很郁闷,这类问题可以问问球馆的工作人员啊,偏来问我。于是,我板着脸孔跟他说,没见过。再后来,我去打球的时候,每次打完球到柜台埋单的时候,工作人员总是跟我说,有位男士帮你埋单了。几次三番之后,我禁不住问了问工作人员是谁帮我埋的单,工作人员指着正在球场打球的男士说,就那个。就这样,我过去跟他打了招呼,得知他叫冯正峰。不过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副县长。”
    “你没有听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他对你这样,总有什么企图吧。”
    “我知道,我也见识多了。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再到大学,我都是校花。追求我的人很多,追求我的人愿意为我做牛做马,我已经习惯了,也觉得是应该的。我出生在边远山区,从小就穷怕了,我真的很向往富贵的生活。当时在学校里,追求我的人也很多,但是,很多人能够给我的只是单纯的情感。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情感能当西餐吃吗,能当别墅住吗,能当宝马开吗。他们太天真了,以为我是白雪公主,跟他们谈真感情。对,他们是有企图的,就是企图得到我。可惜他们开出的价钱太低,不可能得到我。我当时看着冯正峰出手慷慨,便想跟他继续交往,看看他到底多有钱。”
    这次审讯,张萍回忆起很多她和冯副县长之间的事。原来在初次认识的那天晚上,冯副县长便开着车搭着张萍到了省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吃宵夜。虽然吃的东西并不多,但这一次显然给张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觉得眼前的这位男士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财力却不容小视。张萍并没有去刻意追问冯副县长的身份,不过有一次在学校饭堂吃饭的时候,刚好电视大屏幕正在播放泰县新闻,里面出现了冯副县长主持会议的镜头。她当时还以为看走眼了,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又看到了冯副县长带队到企业调研的镜头,她这才发觉与自己交往的正是泰县的副县长。
    起初,他们之间的交往和一般男女朋友交往并无区别。每次冯副县长开车到学校接张萍的时候,很多同学还以为是张萍的长辈过来探望她。而为了不让同学说三道四,张萍每次也是跟同学们说冯副县长是他的远房亲戚。冯副县长通常会请张萍到省城吃吃西餐,或者逛逛街,看看电影,然后买点东西送送张萍。说是上省城,其实省城离泰县只有一个多小时的高速车程。之所以去到省城,无非是觉得那里地方大,认识的人少,这对于一个在泰县有头有脸、很多人认识的人来说,的确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当然,如果只是停留在这样正常的交往上,那冯副县长的企图就会落空,他要的东西自然不言而喻。在经过了一段日子的交往以后,冯副县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同样,这一次还是到省城吃宵夜。不同的是,在吃宵夜开始前,冯副县长让张萍先闭上眼睛。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然后对张萍说:“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张萍睁开眼睛一看,见到一个红色的四方小盒子。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淡定地说:“猜都猜到啦。”
   “真能猜到吗?”冯副县长说。
   “这还不是明摆着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嘛,女主角慢慢地睁开眼睛,打开小盒子,惊喜地发现里面放着一枚戒指。”
    “你打开看看啰。”
    张萍打开一看,咦,不是戒指,她的神情有点惊愕,是一张银行卡!她心里马上开始盘算着卡里到底存了多少钱。也因为不知道卡里存有多少钱,所以马上装作不太高兴的样子,对冯副县长说:“这点小把戏,算什么。”
    “先别急,再往里瞧瞧。”冯副县长微微露出得意的神情。盒子里面跟很多的戒指盒一样,铺了一层红色绸布,也没什么特别的。张萍仔细地看了看盒子,并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一脸狐疑。
    “瞧不出来吧,哈哈。”
    张萍拿起盒子,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最后,她揭了揭开绸布,发现里面有一张转账单。她拿出来仔细一看,发现这张转账单是当天打印的,转账金额有好几个零,她数了三遍才数清楚。哇,是十万元。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想你家里也不宽裕,你在学校也用得着,送你点钱还是实际一些。”
    冯副县长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谁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见惯世面的张萍其实对冯副县长的心意早已了然在心,只是一直在等着他开出的“价位”而已。
   “春宵一梦值千金”,冯副县长用十万抱得了美人归。那天晚上,他们入住了那间五星级酒店,张萍没有抗拒,俨然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羔羊。冯副县长则深深地重温了一番青春年少时的激情。都说人老心不老,只要心不老,青春便常在。经历了这一夜之后,冯副县长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工作起来格外带劲。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6月5日,星期五,阴天。
    经过近段时间的战斗,今天我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种胜利的喜悦可以用杜甫的诗来形容,那就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很久以前,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激情,我可以没日没夜地为她歌唱,为她跳舞,为她痴狂。但是岁月犹如流水,冲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使我们同床异梦。岁月犹如刻刀,在我们的脸上刻下无数痕迹,使我们青春不再。我们不得不面对柴米油盐,面对纷繁复杂的生活、工作。生命便在种种琐事中消耗,直至老死。
    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我一直在追问着自己。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越是无私,越是有价值。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财富,越是有钱,越是成功。也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在于权位,位高权重,便是成功。这些或许都有些道理,但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快乐,我所认为的快乐,是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让金樽空对月”,是及时行乐。人生就几十年光景,以前在农村的时候,生活困难,饭都吃不饱,谈享受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有点钱了,不好好享受,到头来那才真叫后悔死。
    以前古代的时候,不也是三妻四妾。目前我才一妻一妾,并不是太过分吧,而且我对我的妻子儿子还是不错的嘛。一直以来,我都是对家庭负责,对社会负责的。为什么现在搞一夫一妻制呢,真是莫名其妙。假如像古代一样,一个男人可以娶多几个老婆,这不解决很多社会问题了吗,起码有很多女人不用为就业、为嫁人担心,这样一来,社会不是更和谐了吗。
    其实,冯副县长说得也没错,一直以来,他对家庭都是很负责任的。除了工作需要以外,每天都是下班回家,很少存在不回家的情况,家里的大小事情,他也是尽力而为。就是与张萍交往以后,他每天也都是有回家的,为的是不让老婆看出问题,每次很晚回家都是找“应酬多,脱身不得”这种理由。
    冯副县长与张萍的关系确定下来之后的一段日子,他们的来往也没有比以前频繁多少,也是偶尔打打球、吃吃饭、谈谈情、睡睡觉。张萍认为,原本大学生活就是这样嘛,在感情问题上,只不过很多人选择了青年同学,而她选择的是“老教授”而已。张萍就读的理工大学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当初,张萍是不想读理工大学的,倒不是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而是因为她自小就比较喜欢外语。虽然农村的学校学习外语比较慢,总体水平也没城市高,但是,她的外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或许因为这样,她一直都梦想可以考进外国语学校,进而可以出国留学,最好是在国外定居,过着异国情调的生活。不过事与愿违,虽然她的英语成绩不错,但是对于历史、政治,她却毫无兴趣。最后,不得已选读了理科。在她就读的那个专业,总共有二十二个学生,却只有四个女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无可争议地成了国宝,想不谈情说爱其实也很困难。
    考上大学的时候,学生们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那是一个充满感情的年龄段。学校和老师也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在大学生谈恋爱方面基本上是持中立态度,不提倡,也不反对。不过现在看来是变了味了,大家不是在交流感情,而是在玩弄感情。不是时不时有媒体报道,学校周边地区,学生男女租房生意火爆,什么钟点房、情侣房,专门满足学生这方面的需要。而校园内的某些地方,也时不时可以发现安全套的遗骸,最糟糕的要算有些女生全然不懂自我保护,不做足安全措施,弄大了肚子,结果一场人流是避免不了的。
    大学的风气影响了张萍,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不喜欢感情用事,尤其是依然做着出国梦的她,在大学里也还是想方设法寻找着出国的途径。一般情况下,英语考过四级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堂堂皇皇地拿到本科学位证。但是她并不满足,考过了六级,还继续考托福。这些便是为她的出国梦打下基础。这次她碰到了冯副县长,她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一来,大学几年生活可以过得很潇洒,至少在钱方面,无忧无虑。另一方面,毕业后想出国,有了资金支持,出国梦可以从容地实现。张萍的这方面的考虑是很有道理的,毕竟现在出国虽不是什么难事,但关键还是一个钱字,没有钱万万不能。除了那十万元以外,每个月冯副县长还给她一些零花钱,有时二千,有时三千不等,按照这样算,不乱花的话,几年积累下来,也有一笔钱。
    平淡的生活有时也有惊喜。有一年,张萍生日的时候。冯副县长就专门和她开车到了海边,租了一艘游船出海。站在船头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张萍格外兴奋,这是她第一次看海,第一次如此心情舒畅地看海。她想象着电影《泰坦尼克号》那个经典镜头,女主角站到船头,伸出双手,做出了飞翔的手势。一时间,她竟闭上了双眼,陶醉在夕阳海风之中。
    忽然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张萍两脚晃了晃,身体失去了平衡。幸好冯副县长刚好从船舱里出来,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一个箭步上前拉了一把,才让张萍不至于被卷入海中。两人都倒在了甲板上,冯副县长抱着张萍说:“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外面有危险的。”
    张萍惊魂未定,语无伦次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冯副县长大声地说:“怎么回事!差点连命都丢掉了!” 张萍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冯副县长的手回到了船舱里。那时船舱里已经熄灭了灯光,点起了蜡烛,气氛异常浪漫。船舱中间,几十根蜡烛排成了一个心形的图案,蜡烛围着的是很多支玫瑰花,玫瑰花围着的是一大块奶油蛋糕。当那首老掉牙的生日歌响起的时候,冯副县长对张萍说:“祝你生日快乐!”
    从刚才的惊险一幕到现在的温馨一幕,短短的几分钟,令张萍有如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大起大落。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生活是需要这样的起伏的,相比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日子味同嚼蜡。那一晚,张萍与冯副县长在船上过夜,海风潮声竟令张萍难以入睡。她问冯副县长:“冯副县长,你知道我今天生日许了个什么愿吗?”这样的称呼是冯副县长的意思,虽然这样称呼一点都不浪漫,但他觉得还是这样称呼好一点,免得有时候在公众场合说漏了嘴,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不知道啊,不是说许愿不能说出来的吗,说出来就不灵了。”冯副县长答道。
    “我让你猜,我自己又没说出来。”张萍说。
    “哎呀,我这把年纪了,脑筋哪有你们年青人好使。”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会不会爱我一生一世。”
    “你干脆问我,你和你妈掉进河里,我先救谁还好。”
    “你先救谁啊?”
    “我不会游泳,你说我能先救谁,哈哈。” 冯副县长不禁哈哈大笑。
    “那你爱不爱我?”
    “这不明摆着的嘛,还用说啊。”
    “哎呀,就是需要你说嘛。”
    “好,好好,爱,爱你一生一世。”
    “太勉强了,没诚意。”张萍说着,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冯副县长。
    冯副县长也跟着侧转,一把抱住张萍说:“小乖乖,不要生气啦。”其实,张萍也没有生什么气,只不过想搞搞气氛,撒撒娇,吊足冯副县长的胃口罢了。冯副县长果真自愿上钩,想想以前跟李小丽的日子,哪有如此浪漫,即便是婚前,花都没送过,李小丽也不是那块料,一本正经,土里土气。可能当时最浪漫的事就是看电影了,但就是看电影,冯副县长原本想趁着散场时人多拉一拉李小丽的手,谁知道散场的时候,李小丽却坐着不走,竟然说:“现在人多,等一会再走吧。”这事令冯副县长记忆犹新。两个人后来的事,也都是按父母设计的程序办,冯副县长不再想越雷池一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爱不爱我吗?”张萍又问。
   “你们女人的心思我琢磨不透,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冯副县长说。
   “我的意思其实是爱我的期限有多久?”
   “我不是说了吗,一生一世,要不像电影说的,一万年。”
   “一生一世,那你老婆怎么办啊。”
   “暂时先这样和平共处吧,以后我会处理好的。”
    张萍想着,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目前大家都是假情假义,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跟到超市里买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给钱,你收货的道理差不了多少。于是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些爱不爱的问题,关键的还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你们公务员是不是很高工资的啊?”张萍继续问。
   “哎,哪有那么高工资。”
   “那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是副县长嘛。”
   “副县长是什么级别,可以高一般人那么多吗?”
   “傻瓜,我指的是权力,不是级别。”
   “哦。”
   “权力大,很多人求你办事,钱自然就来了。”
   “贪污受贿?”张萍有点惊讶,拉高声调说,“这可是犯法的。”
   “哎呀,你给钱,我办事,很公平的嘛,正常的啦。”
   “很多人求你吗?”
   “大把啦,我有记录的,到时给你看看。”冯副县长阴阴地笑了一把。
   “这样不好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承认这不合法,就像我们现在睡在一起一样。但是说实在的,如今大家都是这样,你说我不干嘛,人家说我扮鬼,说我傻B,这些还不重要,要命的是不入流,不入流我还能在官场上混吗。”
   “嗯,也是有苦衷的。”
   “别想那么多了,有得享受就享受,享受完了再说。”
   “这话比较实在。”
    那天晚上,冯副县长和张萍聊得很晚,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大家才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他们回到了泰县,一切依旧,太阳从东边出来,江水自西流向东,不同的是大家的心情格外舒畅。经过雅乐苑小区时,冯副县长问张萍说:“喜欢这里吗?”
   “这里是哪里啊?”张萍虽然在泰县读书,但对泰县整个城市的了解却并不多,加上坐在车上,眼前情境匆匆一过,一时不知道是哪个地方。
   “这里是雅乐苑小区啊,泰县最高端的住宅小区,里面百分之八十是别墅。”
   “哇,别墅,城里的别墅很贵的。”
   “没错啊,这里上千万的别墅都有很多套。”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我现在要赶回去上班,另外找个时间带你去看吧,再给你一个惊喜。”
    冯副县长所说的惊喜是,前一段时间,雅乐苑集团的董事长周大斌送了套别墅给他。送别墅的事情是这样的:一直以来,冯副县长与周大斌便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周大斌生意上的事情,冯副县长没少帮忙。就拿雅乐苑小区来说吧,要不是当初冯副县长帮他疏通关系,他也拿不下这块地。另外,雅乐苑集团旗下的化工厂项目也是由冯副县长的大笔一挥才得已扩容增产的。为了表示感谢,周大斌提出送一套别墅给冯副县长,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这么大的一份礼,冯副县长自然有所顾忌。不过还是周大斌想得周到,他让冯副县长“买”别墅。买家是冯副县长的儿子,各种买房手续全部由周大斌一手包办,完全经得起监督检查。不仅如此,别墅的内部装修也是周大斌根据冯副县长的要求倾力打造的。有了这样贴心的服务,冯副县长自然喜笑颜开,从长远来讲,这是为儿子积累下一笔财富,而从眼前来说,却是可以把这套别墅作为与张萍固定的约会场所,免得老是要在省城与泰县之间奔波。
    盼望着,盼望着,张萍终于等到了冯副县长的电话,她很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惊喜是什么。电话那头,冯副县长说:“你在哪啊,现在有事做吗?”
   “没事啊。”张萍回答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
   “去到就知道啦。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冯副县长开着车到了张萍的学校,随后他们一起到了雅乐苑小区。雅乐苑小区不愧为泰县最高端的小区,小区大门古色古香,有如古代高大的城楼,显得气度非凡,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到了某个皇家园林。入门处的管理也相当严格,业主一律要出示业主证,来访者则要提供业主家里的电话,经过保安当场核实后才放行。进入小区,先是一条笔直宽广的道路,两旁全部种植已有上百年历史的珍贵树木,同时搭配绿化小树和草皮,显得富有内涵而又不乏生机与活力。小区的公共场所也设置了很多亭台楼阁,一律皇家设计,黄色的琉璃瓦、白色的石雕龙显示至尊的地位。另外,也有小桥流水,假山盆景,别有一番情调。而小区商务会所、商场、银行、健身室、游泳池、幼儿园、卫生站等等配套设施也一应俱全,俨然一个高端小社会。雅乐苑小区B区处于中间地段,那里有几十幢别墅。冯副县长的别墅是十栋。“就是这里了。”冯副县长在别墅门口停好了车,对张萍说,“下车吧。”
    张萍下了车,一种飘飘然的满足感莫名而来。她跟冯副县长说:“好漂亮的房子。”冯副县长说:“我说的惊喜没错吧。” 
   “嗯。”张萍迫不及待地快步到处瞧瞧,她心里幻想着自己便是这里的主人了。   “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多好啊。”张萍情不自禁地说。
    “现在还不能搬进来长住。”冯副县长说,“我听说泰县很多领导都在这里买房,这里还有领导一条街的说法,这左邻右舍比较熟也是挺烦的。”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住啊。”
    “住是没问题的了,都装修好了。只是不能长住,我们可以当来这里度假。”
    “这样也好啊,这里去我们学校也不是太远。”
    “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冯副县长一边打开大门,一边走进房子里面说,“以后你打电话给我时,拨通就行了,不用等我听,我回头再打回给你。因为有时候有些场合不方便接听。”
   “碰到特别紧急的情况,需要你马上听呢?”
   “要不这样吧,一般情况下你就拨一次,特别紧急,需要我马上接的你就再拨一次。”
   “好啊。”
   “另外,你不要给我发短信,短信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现在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发短信很费时间。”
    冯副县长和张萍边聊边走上二楼。在小客厅里,冯副县长和张萍坐了下来。冯副县长说:“以后我们就约定周二和周四到这里来吧,有什么特殊情况另外说。下次我带些红酒过来,咱们在这里看看书,品品红酒,好吗?”
   “你老婆不会到这里来的吧?”
   “不可能,我都没跟她说起这幢别墅的事,她不知道的,我陪你陪到晚一点我就回去。”
   “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的哦。”
   “没问题的,这里的保安很严密的。再说,我也可以送你回学校的。”
   那一天,冯副县长带张萍参观了别墅之后,就把张萍送回了学校,他们并没有在别墅里过夜。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按照此前的约定,每周都到别墅约会两次,冯副县长有时提早离开别墅,有时在别墅过夜。冯副县长基本上不让亲戚朋友知道别墅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来到别墅打扰他们的好事。不过,周大斌是知道别墅的,毕竟他才是别墅的主人。有一次,他招呼都没打便来到了别墅。那时,冯副县长正与张萍在洗鸳鸯浴。突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冯副县长大骂了起来:“妈地爸的,谁敲的门。”
   “你不是说过这里没人知道的吗?”张萍说。
   “是没人知道啊,可能邻居之类的有什么事情吧,不理他了。”冯副县长和张萍继续洗他们的鸳鸯浴。不一会儿,门铃声停了。不过冯副县长的手机铃声响了。冯副县长见是周大斌的手机号码,心想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勉强接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了周大斌的声音:“大哥啊,今天晚上大驾光临雅乐苑小区也不说一声啊,可让小弟早做点准备嘛。”
   “你这小子,是你按的门铃啊。”冯副县长说。
   “我见到别墅灯火通明,冒昧按了一下,还请多多包涵。”
   “刚才正在洗澡,不好意思。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冯副县长听完电话,极不情愿地从浴盆里爬了上来,穿好衣服下了楼。“你要来的话,事先打声招呼嘛,搞突击不好的。”冯副县长一边开门,一边对站在门外的周大斌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回我注意一点。”周大斌笑眯眯地说,“我也是刚好路过这里,见到有灯火才想起找你聊聊的。”走进别墅,周大斌见到客厅空荡荡的,便问冯副县长说:“就你一个人啊。”
   “很奇怪吗。”冯副县长说。
   “这也太寂寞了吧,你不是要把这里变成办公场所吧。”
   冯副县长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周大斌。他拿着水壶盛了些矿泉水,准备煮水泡茶。 “要不我找个靓女过来?”周大斌接着说,“上回记得你还交待说买别墅的事不要给大嫂知道的,我可深刻领会到你的意思的。”
   “哎,说点正经的吧。”冯副县长有点不耐烦地说,“没事恐怕你也不会来这里。”
   “还是大哥了解小弟啊,哈哈。”周大斌笑着说,“是这样的,最近我那个化工厂项目出了点问题,污染了周边村民的一片农田,这些村民跑到我这里来闹,真的烦透了。”
   “吃到苦头了吧,我当初说你这项目的污染问题很难搞,你就是不听。”
   “哎,工业项目哪个没污染,我只管挣钱,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呢。”
   “要不你把地给征了,怎么污染就跟农民无关啦。”
   “这样恐怕不好吧,征了他们的农田,他们吃什么啊。”
   “让政府补点钱不就得了。”
   “我想想吧。”
   “大哥啊,你可要认真地想啊,你有一半的股份在里面啊,小弟的另一半也是靠你的啊。”
   周大斌正说着的时候,张萍从楼上走了下来。冯副县长一见张萍,脸色马上铁青了起来,狠狠地对她说:“你下来干嘛!”张萍一脸委屈地说:“你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帮你拿下来了。” 
   冯副县长接完电话,回过头跟周大斌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张萍。” 周大斌连忙起身跟张萍打了声招呼,张萍也礼貌地向周大斌打了招呼。随后,张萍便又上了二楼,她自知不该下来暴露目标。
   “哎哟,刚才还说一个人呢。”周大斌看张萍上了楼,象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得意洋洋地对冯副县长说。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懂的。”冯副县长正经地说。
   “小弟明白,现在这事太普遍了,我也见怪不怪了。”
   这周大斌的雅乐苑集团是泰县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最初以房地产开发起家,逐渐发展成为一家集房地产开发、物业管理、商务酒店、百货商店、化工材料等为一体的集团公司。周大斌是冯副县长的初中同学,冯副县长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周大斌却是班里有名的倒数王。由于成绩太差,周大斌初中毕业就出来社会上混了。起初,他只是经常一间日杂店,这间日杂店因为规模不大,终究生意平平。不过在此过程中,他逐渐悟出了些许道理,并不断加强与冯副县长的联系。最终,将自己的生意转向冯副县长权力范围内的房地产、工业等方面。冯副县长在他的生意上没少帮忙。当然,周大斌也出手大方,没少回报冯副县长。于是,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十分和谐的关系。
   作为董事长,周大斌可谓富可敌国。也因为这样,周大斌的生活越发奢靡。或许不想有家庭负累,老大不小的他没想过娶妻生子,却在泰县北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专门建设了供自己吃喝玩乐的园林,这座园林取名为“龙凤阁”。园林里的亭台楼阁全部仿造盛唐时期的风格,主建筑为两座宫殿。前面一座为龙阁,用于吃喝,后面一座为凤阁,用于玩乐。玩乐是文雅的称呼,实际上是淫乐。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经传出,周边的群众无不义愤填膺。曾经有群众拉着横幅到周大斌的公司门口抗议,但都无济于事。
自从张萍见到周大斌到别墅找冯副县长,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之后,她就逐渐明白了冯副县长为什么这么有钱。而实际上,周大斌只是冰山一角。在别墅里,张萍还见到了冯副县长的一本账本。那是有一天晚上,冯副县长喝了点酒,神情有点兴奋,他问张萍说:“你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是什么意思吗?”
   “这谁都明白啦,只要是识字的。”张萍不屑地答道。
   “明白就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以前我都说过要让你看的,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冯副县长说完,从书架一侧隐蔽的地方拿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了张萍。张萍翻开一看,全部记录着一些人送钱送物给冯副县长的情况。比如,某某在何时何地送来了价值多少钱的东西,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格式。厚厚的一本记录了冯副县长当权以来收礼的情况。不过,这么几年来,仅仅是这一次,冯副县长主动让张萍看这个笔记本。后来张萍趁冯副县长不在的时候,再翻开书架那个位置,却再也找不到那本笔记本了。
   张萍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莫小岚打断了她。莫小岚问:“笔记本没办法找到?”张萍回答道:“可能他心存戒备心理吧,我是看过一次就再也没看到过。曾经有一次我还问他笔记本的事,他没有回答我。”
   “那笔记本写些什么你能够记得多少?”莫小岚问。
   “因为当时我是第一次看,加上上面写着的人我大多不认识,所以没什么印象,大概就知道有很多人送他东西,所送的东西都比较贵重。只有周大斌我见过,有点印象。”
   “我们回到冯副县长被害当天晚上吧,当天晚上你在哪里?”
   “当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后,一直在家里看电视。后来,大概九点钟的时候,我的一位老乡打了电话过来,说到我住所聊聊。因为确实没事做,我就答应了。她大概九点半到了我的住所,我们大概聊到11点,她就回去了,然后我就关灯睡觉了。”
   “你的这位老乡叫什么?”
   “张小梅,他在一家公司当文员。”
   “那天刚好是星期四,你们一般不是约好周二周四见面的吗?”
   “约是这样约的,一般都是他先打电话给我的,我打电话给他也有,不过那天刚好我来了例假,浑身乏力,我也就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打电话给我。”
   “那你白天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啊,上午我起得比较晚,大概十点多才起床,后来就去了市场买点肉菜,然后做饭,吃完饭又睡觉。下午有几位朋友过来打麻将,大家一直打到傍晚才散伙。”
   “什么人跟你打麻将?”
   “来了三个人,王春平、李小花和黄华,我们都是朋友关系。”
   “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三个人的情况吧。”
   “王春平是我的同学,他毕业后就在泰县第三建筑公司工作。李小花是王春平的高中同学,现在在泰县邮政局工作。黄华是泰县中学的一名体育老师,我们是在羽毛球馆认识的。”
   “根据我们的调查,当天傍晚的时候,你是拨通了一次冯副县长的电话,有这个情况吗?”
   “我没有打他的电话啊。”
   “这个你不用狡辩了,我们查了冯副县长的电话记录,你在当天下午五点十五分的时候,拨通过一次冯副县长的电话,你为什么打这个电话,然后为什么没接通,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那天真的没打过他的电话啊,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不会错的,我们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
   “但是我真的没打过他的电话啊。”张萍一脸委屈,被莫小岚这样追问又让她急出了一身汗。
   “那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
   “我之前都说过了,他跟我说过,因为有些场合不适合接听电话,所以如果我有事找他的话,拨通后就可以挂电话了,他方便的时候会打过来给我的。”
   “但是那天后来冯副县长有没有打回电话给你?”
   “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啊,所以我才一晚在家。”
   “为什么会不打回电话给你呢?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基本上没有这种情况。对了,一般周二周四我打电话给他,他就不打回电话给我了,因为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我只要拨通他的电话,晚上八点左右,他就会开车到我楼下接我。” 
   “接你干嘛去?”
   “去别墅啊。”
   “那你毕业后,一直没找工作吗?”
   “没有,我的生活有保障,不用急着工作。另外,我一直在留意出国的事情,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准备出国。”
   审讯了老半天,大家都有些疲倦,莫小岚于是对张萍说:“好吧,今天我们先说到这里,有什么新的情况,我希望你及时向我们反映。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也会继续联系你的,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另外,这次调查请你做好保密工作。”
    走出了公安局,张萍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如悉重负的感觉,虽然自己与冯副县长有情人关系,但是爱一个人总不会是犯法的吧,虽然这种爱有点虚假的成份,但毕竟还是爱嘛,加上也没有达到严重破坏冯副县长家庭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吧,只能说是不道德,不道德不等于不合法。合不合法只不过是由人定的,以前的三妻四妾不也曾经合法吗。再说,自己也没有害死冯副县长,冯副县长是棵摇钱树,为什么要把他弄死呢。自己还真希望他多活几年,至少等到自己凑够钱,办完出国手续,那时候他再死就跟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只可惜,冯副县长死得早了一点,自己远远还没捞够。虽然自己是堂堂正正的没害人,但是那种被审讯的压抑气氛总是令人喘不过气来。有些时候任由你陈清事实,但还是会被认为是狡辩,真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反过来,自己还害怕被诬陷呢。所以,临别的时候,张萍还反复叮嘱莫小岚要客观公正地破案,还自己一个清白。
    张萍走到路边,挥了挥手拦了一辆的士。她并没有想马上回家,而是想先到城区东侧的小东山公园顶上看看风景,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是啊,近段时间,由于冯副县长被害,她一方面成了可疑人物,另一方面自己失去了一个靠山,自己倍感孤单与无助。虽说当初与冯副县长交往是出于金钱的目的,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自己的枕边人。这几年下来的交往,张萍对冯副县长多多少少已经产生了一些感情,毕竟冯副县长也帮了自己不少忙。站在小东山顶上的观景平台往下望去,可以看到泰县城区的全景。曾经,冯副县长也带她到过这里看城区,那时,大家有说有笑,还摆出了“指点江山”模样留影。想起往日的美好一幕,张萍不禁潸然泪下。
    正当张萍拿出纸巾擦拭眼角泪水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您是张小姐吧,我们周董想请你过去坐坐。”张萍看了看这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说道:“我不认识你啊,你找错人了吧。”那男子说:“没错,我们周董叫我过来接你的,他在雅乐苑小区等着你。”说到雅乐苑小区,张萍想起了周大斌,于是说:“是周大斌董事长吗?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啊。”那男子说:“对,是周大斌董事长,他有事要找你。”
   “什么事啊?”张萍心存疑虑,继续问那个男子。
   “见到他你就知道了,在这里说不方便。”那个男子回答道。
    张萍想想也是,以前就听过周大斌跟冯副县长的谈话,的确多数是见不得人的,自然在公众场所不方便说,不管周大斌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先看看再说吧。于是张萍上了那个男子的车。
    那个男子开着车从小东山公园顶上下来,然后就一直北上。张萍看着不是往雅乐苑小区的方向,便问那个男子道:“你不是说去雅乐苑小区吗?”那个男子说:“没错的,你安静坐着就是了。”张萍看着那个男子开着车越来越偏离大路,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人迹罕见,于是开始紧张起来,她大声对那个男子说:“你是什么人,想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个男子平静地答道,脸上还露出了些许阴笑。
   “停车,我要下车。”张萍猛地从后排站起,伸出右手抓住那个男子的手臂。那个男子的手一震,方向盘有点没抓稳,车辆跟着摇晃起来。张萍见那个男子没有停车的意思,便想强行打开车门,准备跳车。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子掏出手枪,转身对着张萍的脑袋开了一枪。张萍一声惨叫,随后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