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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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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冯副县长被杀当天早上,莫小岚正走在上班的路上。原本她听说沿江南路新开了一间早餐店,那里的肠粉做得挺有特色,想着去那间早餐店品尝一下,再回单位。不巧刚一出门口,就接到了高副局长的电话。高副局长跟她说雅乐苑小区有情况,必须马上赶往那里集合。没办法,莫小岚只能匆匆忙忙打的赶往雅乐苑小区。
莫小岚来到小区事发别墅的时候,高副局长和另外几名民警已经在别墅门外了。莫小岚跟高副局长打了个招呼,便走进了别墅。别墅一楼的装修颇为豪华,至少从外观上看是豪华的,一例是金黄的色调,显得格外金碧辉煌。一进大门便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套真皮沙发,干净油亮,做工精细,看样子是大牌子的。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沙发的正对面摆放着电视柜,上面是一台55寸液晶进口电视机。沙发上方挂着一幅写有“宁静致远”四个正楷大字的横幅书法作品。电视柜靠着的那面墙连着的是一个杂物间,也可以作为佣人房。旁边是一条环形的红木楼梯。客厅的一侧是饭厅和厨房,在饭厅和厨房之间还有一条通往后院的通道。
走过这条通道,就是后院的花园了。这个花园面积不大,但颇为别致,一个半月型小池塘围着一个小凉亭,池塘的周围种着花花草草。看那池塘边盛开的淡红色花朵的倒影,与池塘中几条悠游的锦鲤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小凉亭里还摆放着茶几,想象夏日时和红颜知己相依而坐,弹古琴,品佳茗,谈风月,人生一大乐趣也。
面对此情此景,莫小岚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没有谈风月的雅兴,只是倾心于案情。她上了楼梯,看了看二楼的情况。二楼一改一楼的金黄色调,变成了充满诱惑的粉红色。正对着楼梯口的是一个小客厅,那里也摆放着一只红木茶几,看样子比一楼的真皮沙发还要高档。茶几的四边满是龙的雕刻。茶几旁边是一对太师椅,太师椅上也满是龙的雕刻,正中间的那条大龙更是栩栩如生。茶几上放着一套玉色茶具,是否真玉还需要拿到正规检测机构检测才能知道,毕竟现在的造假手段太厉害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从茶具的精细的做工大致可以估计这套茶具假不了多少。客厅的中间是一扇大窗,从窗口往下望便是别墅的正门。大窗的两侧是两个贴墙大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一排排图书。在右侧的书架正中间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大批政治类的图书。在左侧的书架正中间显眼位置上,则放着一些时尚杂志,另外还有一些DVD和VCD。书架的一边还有一个小酒柜,里面摆放着几瓶葡萄酒,据说是某国进口的名酒。
命案正是发生在这个客厅里的。莫小岚走上二楼的时候,正看到几位民警忙着拍照取证。那时冯副县长斜靠在红木椅子上,脑袋有点歪,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不过已经停止了呼吸。莫小岚看了看客厅四周,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一切的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从冯副县长整齐的着装也没办法看出是经过打斗、挣扎过的。只是茶几上除了一套玉色茶具外,还平放着一张光碟。莫小岚正想仔细看看光碟的时候,警员拿来了担架,将冯副县长的尸体抬下楼去了。
莫小岚于是从客厅往里走,看看里面的情况。里面是两间房间。大间的毫无疑问是主人房,房间里摆着一张两米大床,床头柜、梳妆台、衣柜、挂壁液晶电视、空调一应俱全。最特别的要算房间里的浴室了,浴室非常宽敞,也是粉红色的格调,一个双人大浴盆占据了显眼的位置,里面还盛满了水。
“发现什么线索没有?”正在浴室里的莫小岚听到了房间外传来了高副局长的声音,于是她走了出去。“没有发现什么。”莫小岚皱着眉头说,“是他杀还是自杀,好像还不好说。”
“最近好像没有听到冯副县长的负面新闻啊,不可能自杀吧。”高副局长说。
“按道理是这样,好歹也是个副县长,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自杀干嘛呢,但是有时候也未必按道理的。”
“回头再查查吧。”
冯副县长案一时成了市民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为了尽快破案,平息舆论,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泰县公安局马上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由公安局长陈平和担任组长,副局长高雄伟担任副组长,成员有莫小岚等几人。专案组实际上由莫小岚全面负责,所谓的组长、副组长只是开会的时候听听汇报,作作指示,说说套话罢了。也正因为如此,当宣布专案组人员的决定时,莫小岚一脸无奈。她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那时为了调查原国税局局长李斯珣贪污受贿案,局里也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她是专案组的一员,不过只是一个专门负责现场拍照取证的小角色,真正全面负责案件的是副局长冯正军。冯副局长为人正直,性格刚烈,在打黑除恶的斗争中屡建奇功,不过却裁在李局长一案中。
其实李局长一案一开始并不复杂。李局长因为为某企业偷税漏税开绿灯,自己贪污受贿了一些钱。因某企业不堪李局长多次主动伸手要钱,贪得无厌而将其揭发。不过李局长是个有背景的人,他的姐夫便是泰县的县委常委李武璧。李局长东窗事发后,李常委马上跟有关方面打了招呼,希望从轻发落,草草了结此事。不料,此案落到了冯副局长手中。也不知道冯副局长没有领会到上面的意思,还是执意要查个水落石出。冯副局长将李局长的丑事翻了个底朝天。原来,李局长不仅贪污受贿,而且还买官卖官,包养情妇。原本上面的意思只是让李局长贪污五万元,谁知道让冯副局长一查,李局长仅在某企业就贪污了五十万,通过卖官,贪污八十万,另外包养了两名情妇,还跟多名女性下属有染。更严重的是,还牵涉到李常委等多名高官,这些人也涉嫌贪污受贿。不过正当冯副局长想顺藤摸瓜往上查的时候,局党委研究决定,因工作需要,冯副局长不再负责专案组的工作,改由高副局长负责。再过了一个月,县委决定,因工作需要,冯副局长调任县残联副主席,分管未成年残疾人教育工作。
这件事给莫小岚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很清楚其中的玄机,所以一直以来,她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尽最大的可能远离与领导干部有瓜葛的案子。不过这次她没能躲过去,毕竟在局里,她已经是最优秀的警官了,像这样的案子,不安排她去破,好像说不过去。另外,局里也有意考察考察她的综合素质。
那天晚上,莫小岚左思右想,总想找个万全的办法,辞去专案组的工作。莫小岚想,以自己的性格,虽然没有冯副局长的性格刚烈,但是,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自己暂时还是很难接受的,至少心理上暂时没法接受。这样的一个案子,假如冯副县长是自杀,那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了结了,反正人都死了,就算涉及他人他事,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如果是他杀,那涉及到的问题就比较多,起码要揪出个凶手来,假如像李局长案一样,牵涉到一些高官,那还查不查呢,查嘛,恐怕难逃冯副局长的命运,自己的警察生涯就此终结;不查嘛,又有违自己的良心和原则。想到这里,莫小岚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上班就直奔局长陈平和的办公室。一进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她便开门见山地说,“陈局长,我想辞去专案组的工作。”
“这是你的本份工作啊,有什么好辞的。”陈局长一脸正经地说。
“对,这是我的本份工作,我也一直很热爱这样的工作。”莫小岚缓了缓语气说,“这个案子比较重大,我是怕做不好这个工作,我还是希望你让更加有经验的同志去负责这项工作。”
“你是我们局里最优秀的警官了,你做不好,还有谁能做好?”陈局长见莫小岚沉默不语,又接着说,“局班子是考虑再三的,只有你能信任此事,这也是领导对你的重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才对啊。再说,不是还有高副局长吗,他很有经验的,足以应对任何情况。上次李局长那个案子,后来不是他来收场吗。跟着他,没问题的。”
“晕,跟着高副局长没问题,说什么鬼话呢。”莫小岚心里面想,“这个高副局长实际上就是一个草包,除了会拍拍上面的马屁,开会吹吹牛皮,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本事。”不过心里面想归想,莫小岚绝对不会说出来,她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我还有另外一些事的。”
“个人问题吗?”
“是这样的,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好,我必须回家看看。”
“哎,我还以为什么事啊。行,我批准你回去两天。”
莫小岚没有说谎,她父亲这段时间确实卧病在床。身为子女,长年在外,没有尽到孝心,莫小岚一直心怀愧疚,这次跟领导讲了这回事,主要还是想让领导知道,她家里的一些情况可能让她分心,办不好案子。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陈局长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不过只是放假两天。既然是这样,莫小岚也无话可说了。她也不善于编造谎言。只不过没能改变领导的意思,确实令她有点失望。她也明白,有些事,不做也得做,就像有一句话说的“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一样。
终于可以放两天假了,自从干这一行以来,莫小岚很少放假,虽然国家规定有双休日,但因为工作需要,她就是放假时间也还是在工作。她的一天经常是这样的,早上匆忙上班回单位报到,然后出外办案,归来回到单位时已是晚上,经常是带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要么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大堆资料分析案情。就是回家躺下睡觉时,也经常是在思考着案情。这样忘我地工作,难怪身体早早就呈现出亚健康状态。上个月,莫小岚就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无精打采,到了医院让医生一看,医生没有开出什么药,只是在处方上写道:“多运动,多休息”。其实莫小岚也不是不知道应该多点运动,多点休息,只是因为她太热爱工作了,总想尽快干完手头上的活。殊不知,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干完这活,那活接着就会来。实际上,对待工作,用心便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
放下了工作,莫小岚坐上了北上的班车。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细雨飘落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飞向身后的景色。这是多么熟悉的景色啊,远山、翠竹、小溪、古屋,一切都是那么魂牵梦绕。耳边不由得回响起费翔的那首歌《故乡的云》。莫小岚喜欢那些老歌,虽然自己不是生活在那个年代,但是那些歌听起来很有味道,比起现在那些所谓明星唱的歌好多了。现在是随便唱一首歌就是歌星,随便出一本书就是作家,弄得歌星到处走,作家满街跑。因为是警察出身,莫小岚向来比较严谨,她觉得有些行业专业性比较强,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可以从事的,就像警察这一行吧,真正没有学好专业知识,也很难做得好。不过世风日下,很多人靠靠关系,花花金钱,也可以随便混进公安局当警察。想到这里,莫小岚长叹一声,望望窗口,见到了自己熟悉的村口。
“师傅,前面路口停车,我到了。”莫小岚起身走到车头跟司机说。
客车缓慢减速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了东井村村口界碑旁边。从界碑往东望去,是一片桔子林,林子中间的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土路便可通往东井村里。不过,从界碑出发,步行到村里还需要十分钟。这里是莫小岚熟悉的环境,小时候,虽然未曾出过村里,但是她经常在放学以后,跟小伙伴们到这里玩捉迷藏。或者在冬天桔子成熟的时候,到这里来摘桔子。莫小岚慢慢地走在泥土路上,闻着路边杂草的味道,心情格外爽朗。
“哎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小岚回来了。”莫小岚走着走着,碰到了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邻居周大婶。周大婶看着莫小岚长大,跟莫小岚特别有感情,她一见到莫小岚,远远地就大声喊着。
“周大婶,我回来了。”
“怎么有空啦,你前一次回来可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哦。”
“是啊,想家啦。”
“这样才对嘛,你父亲很想你啊。”周大婶语正词严地说,“我几次都见你父亲拿着你的照片,边看边落泪。”
“哎,就是我不好,太不关心父亲了。”莫小岚给周大婶这样一说,情绪马上低落下来。
“谈对象了吗,你父亲整天记挂着你这事啊,在我面前都说过好几回了。”
“还没有,没办法,没找到合适的。”
“没人帮你介绍吗?要不我来帮一下。”
“好啊。”
“说真的哦,我是这一带的顶尖红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听我爸说过,他跟我妈都是你搓合的。”
“这你也知道啊,哈哈。”周大婶笑得很爽朗,“你这次来得正好,我又搓合了一对,就今天结婚。”
周大婶所说的“又搓合了一对”是说住在莫小岚隔壁的莫春新,他娶了一个外地媳妇,这天刚好是他们的大喜日子。莫小岚家隔壁房子这个时候已经是一派喜庆热闹的氛围,正门贴一幅红对联,横披是新婚惯用的“百年好合”四个正楷大字,左右两边分别写着“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屋门口摆满了很多张四方桌子,亲朋戚友正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准备着晚上的喜宴。
莫小岚没顾及那么多,趁着大家忙得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快步走进自家的屋子,毕竟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心急如焚地想见见自己的父亲。
一进屋的时候,莫小岚见到父亲闭眼躺在床上,她的眼泪于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以往大白天父亲是很少躺在床上睡觉的,通常是在地里干活,要不就是在家搞这搞那,反正就是闲不住。大白天躺在床上睡觉,肯定是身体有问题了。听到了抽泣的声音,莫小岚的父亲微微地睁开了眼说:“我还没死,就哭哭啼啼的。”莫小岚擦了擦眼泪说:“爸,你醒了,你身体怎么了?”
“也没什么,人老了,腰板硬了,有点累。”莫小岚的父亲边说边慢慢地,一只手撑着后腰坐了起来。莫小岚见状,连忙帮忙扶了一把。
“现在你就别那么操劳了,我每个月多寄点钱回来。”
“哎,你现在有点工资也不能乱花啊。”莫小岚的父亲语重深长地说,“你要多谋划好将来啊,结婚生子,在城市生活费用又高,又要买房子。最近不是听说城市里的房子贵得离谱吗。”
“知道啦,我会计划好的。”
“对,你老大不小了,对象找得怎么样了。老爸现在就盼着你早点成家。”
“盼完读书盼工作,盼完成工作盼成家,没完没了。”莫小岚一脸不满的表情,不过她还是不想让父亲看到表情,转身走到茶几前倒水。
“你就别这么操心了,过过轻松的日子不行吗。”莫小岚递过一杯水给父亲。莫小岚的父亲接过水杯,然后往床边的桌子狠狠一放,大声说,“我不操心还有谁操心啊,你想让你妈在坟里也操心吗!”
见此情境,莫小岚沉默了,两行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这时候,她知道,父亲身体不舒服,脾气大了很多,只有沉默才能让父亲平静下来,只有沉默才是正确的选择。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起来,这也使隔壁更显得热闹。莫小岚的父亲下了床,端着茶杯慢步走到茶几旁坐了下来。“算了,今天不谈这个了。”莫小岚的父亲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一边说:“今天是隔壁莫春新的大喜日子,大家都是欢面喜笑好一点。你准备一下红包和礼品,咱们过去贺一贺。”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莫小岚便扶着父亲到了莫春新家。莫春新跟莫小岚从小就在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有点青梅竹马,俩莫家也时常以亲家相待,不过莫春新比较贪玩,学习成绩一直不佳,远远比不上莫小岚。后来念完高中,也没能考上大学,也就出外打工了。而莫小岚却一路高歌猛进,学习的差异最终也让两个人疏远了很多。常常是莫小岚回家乡的时候,才聊上两句。不过小时候天真无暇的日子,莫小岚还是依然历历在目的。
“哎呀,莫叔和小岚来了,赶快迎接去。”莫春新的母亲见到莫小岚扶着父亲前来,马上催促莫春新上前迎接。那时候,新娘已经过门。莫春新便拉着身穿传统大红旗袍的新娘子走了出来。
“恭喜,恭喜!”莫小岚满脸笑容向莫春新道贺,“祝愿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多谢,多谢!”莫春新连声道谢,“小岚能回来,我真是意想不到啊,很高兴你能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莫春新接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刘小玉,她是北方人,和我在一个工厂打工。”
“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莫小岚说。
“你看,读书人就是有文化,说话都不一样。”莫春新说,“你们公安局大把男的让你挑啦。”
莫小岚和莫春新聊着的时候,突然,里屋走出来一个约一米八个头、浓眉大眼的英俊男子。他身穿一套浅蓝色西装,打着一条粉红色格子领带,显得格外精神。他走近莫春新,对他说,“新哥,那边准备好了,可以敬茶了。”
“好的,马上就来。”莫春新对他说。他们说着的时候,莫小岚瞄了一下,此人胸前别着印有伴郎字样的胸花,那肯定是伴郞了。另外,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又肯定不是本地人。莫小岚正想问问莫春新伴郞的情况时,莫春新又忙于应付敬茶去了,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缩回去了。
敬茶是很多地方都有的一种习俗,主要是为了表达对父母长辈养育帮助之恩的感激。通常在女方未出门前,要在女方的家里举行一次敬茶仪式,感谢女方的父母长辈,然后到了男方的家里,再举行一次敬茶仪式,感谢男方的父母长辈。茶杯、茶壶、茶盘都是红色的,象征着喜庆吉祥。茶水的选料也是有讲究的,要加上糖,象征着生活美满,甜甜蜜蜜,还要加上红枣、莲子,象征鸿运当头,早生贵子。莫春新和新娘子在年长亲戚的引导下,向父母和其他长辈们一一行跪拜礼,并敬茶。长辈们则向他们赠送了红包,还有金银饰品。
敬茶仪式结束以后,婚礼便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大家都在为晚宴忙碌着。那时候,厨房是最忙碌的。其实,所谓的厨房是临时搭建的,因为要应付这么多人吃饭,需要多几个大灶、大锅,这是平常一般农村家庭的灶台没办法应付的。一般厨师是村里公认做菜最好的,也有一些有钱人家出钱到大酒店请来的。几个人负责洗碗洗菜,几个人负责添柴烧火,几个人负责切菜炒菜,几个人负责搬碟端菜,大家分工合作,场面杂而不乱。当柴烟滚滚,肉香四溢的时候,很多亲朋戚友也陆陆续续赶来祝贺道喜,并按照安排入座宴席,准备开饭。
此时,莫小岚正在等着吃饭。等待的时间总是感觉相当漫长的,她不时看看手机,不时观察着参加婚礼的人。几个穿着新衣的小孩子异常开心,大家聚在一起,数着硬币,比比谁抢到的硬币多。说是抢,因为婚事中有这样一个习俗,就是举办婚事的家庭会事先准备好一些小硬币,还有龙眼干、花生之类的,藏于新郎新娘的床铺上,让一些小男孩上去找,找到的就是他的。因为床铺结构并不复杂,加上面积也不大,怎么藏都是很容易找到的。所以,几个人一拥而上的时候,就是抢了。参加这个活动的,一般都是男孩,也是取个生男孩的好意头。这个习俗的意义大概也是这样,增加点婚事的热闹程度,祝福新人们早生贵子,人丁兴旺。
对于生男生女,莫小岚虽然还没找到对象,但却早已有一番看法。以前,她在村里住的时候,便已见识了很多事情。比如,村头的老莫家就有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可以算是多子了,但是,是不是就多福呢?不见得。老莫三个儿子个个在家务农,每个月不但不供养老莫,整天还让小孙子们到老莫家吃吃喝喝。当然,作为老莫来说,对待自己的孙子好一点,也是应该的,总不能打骂驱赶自己的孙子吧。但说实在的,老莫七老八十了,也是靠种点地过日子,哪里有那么多钱,生活本来就是很清贫。可是三个儿子就是不闻不问,大的说,以前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很多了,现在应该是老二老三多一些照顾父亲。老二老三则说,老大都这样,我们还能怎么样,有样学样啦。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大概就是这样。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的水,人家周大婶家的女儿却经常泼回来,三头两天回来探亲,又给周大婶买衣服,又给她爸买烟酒,很是孝顺。莫小岚就是觉得生男不一定好,生女不一定坏,关键还是看自己的造化吧。说得不迷信一点,要靠家庭教育,自己以身作则,该孝顺的时候就要孝顺,小孩自然有样学样。其实,很多农村人也明白这些道理,但是身处其中,很难摆脱那种氛围,而且进进出出都是相熟的人,为了面子,也只好委屈自己了。城市人好一点,氛围宽松一点,大家相对也比较陌生,面子的问题相对少一些。
“哎,也不知道今后自己能生个什么,随缘吧。”莫小岚心里想着,想着想着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划过。她回过神来一看,咦,是小林,报社那个记者。当时小林正在找座位,并没有留意到莫小岚。于是,莫小岚喊了一声:“小林!”。待小林回过头来的时候,莫小岚又向他挥了挥手。小林定了定神,见到是莫小岚,于是走到莫小岚旁边坐了下来。莫小岚问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小林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是这个意思。”莫小岚说,“我是想知道你跟春新有什么关系。”
“哇,警察就是警察,到处调查。”
“哎,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问问。”莫小岚笑着说。
“不是啦,其实我不认识春新的,我是新娘的老乡啊,她请我来喝喜酒。”
“噢,原来是这样。”
“我们在泰县的老乡有十多个,起初有一个老乡比较热心,在QQ上建立了一个同乡群。然后慢慢地就有一些老乡加入。”
“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是啊,很奇怪吗。”小林接着说,“后来有老乡就提议,逢年过节搞搞聚会,联络一下感情,消除一下思乡之情。慢慢地,大家就熟悉一点,有时也会出来吃个宵夜,唱唱K。”
“哇,活动这么丰富啊。我可以参加吗。”
“你是靓女,我们盼都盼不来呢。”小林说,“对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哎,还没呢。”
“你看我适不适合啊,我这人不错的哦。”小林笑着毛遂自荐起来。
莫小岚心里暗想,你这家伙,虽然有个体面的工作,但是尖嘴猴腮,一双老鼠眼,一看就是那种见钱才眼开,又整天见不到钱的人。
“哎,你是大记者,我怎么高攀得起啊。”莫小岚打趣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小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接着说,“你肯定是名花有主的。”
“名花有主”这四个字又说中了莫小岚的痛处,以她的才华,她的相貌,到了这把年纪的确应该是名花有主的,但事实偏偏不是这样。很多男生一见到她,便自认自己配不上她而退避三舍。常常令她很失望。当然,对于一些男人,她确实没有感觉,谈不上喜欢,但是也有一些男人,她还是有一些好感的。“女爱男,隔张纸”。如果她主动追求,可能很快会有着落,但是她的性格却是比较内敛,不可能自己主动去追求一个男的,或许也有一些面子上的原因吧。不管如何,内心总是那么纠结。
“莫小岚,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小林还是记挂着冯副县长那个案子。
“什么案子啊。”莫小岚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什么案子我都不知道啦,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啦,我不是搞刑侦的。现在我再郑重告诉你,我只是一个在110服务台接电话的普通警员。”
“你是公安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点啦。”小林皱着眉头说,“不好意思啦,其实我也不是想打听什么,只不过我觉得这是好题材。”
“本来就是打听了嘛,还说不是。我跟你说,我就是搞刑侦的,也不能告诉你,这是职业道德。”
“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明白啦,但你也要理解我的职业啊。等案情大白的时候,不用问我你自然知道啦。”
“哎,等到那个时候啊。”小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能永远说不清啦。”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说不清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说得清呢。”
“很有哲理。”小林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说,“好,我就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人生不一定要说得清》。”
“呵呵,你太有才了。”莫小岚也笑着回敬一个大拇指。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莫小岚与小林一直聊到了婚宴结束。那天晚上,小林坐朋友的顺风车回城区了。莫小岚则扶着父亲回到自己的家中,家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陪伴自己挑灯夜读的书桌、泛黄的笔记本、贴着公仔头像的玻璃杯,一切都勾起了莫小岚对学生时代的回忆,令人思绪万千。不过迫在眉睫的个人问题、辣手的工作更令她辗转反侧,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