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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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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国泰县建县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据《泰县史志》记载,泰县县名源自《周易》六十四卦之一的《泰卦》。《泰卦》卦辞说:“泰,小往大来,吉亨。”泰的意思有平和安定之意,这寄托了泰县先民祈求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望。实际上还真如此,由于泰县地处偏僻,不是交通要道,也非战略要地,所以历朝历代,少有战事,人民安居乐业。
泰县的春天真是有点考验人,忽冷忽热。早上明明气温暖和,中午就艳阳高照,气温聚升,似乎已是夏天,可以穿短袖衫了。但是到了下午却又来了冷空气,气温聚降,还下起了小雨。有人说是“一日一年,感受四季”,一点都不夸张。这样变幻快速的天气,常常令人难以适应,感冒发烧也成了家常便饭。小林是北方人,虽然在泰县日报工作已经有两年多了,但他对于这种天气还是很不适应。这不,这几天就患上了感冒。
望着窗外淅沥的小雨,小林连打几个喷嚏,摇摇头,用带着很浓重的鼻音说:“早早就是这种鬼天气,什么活都不想干,还是在办公室看报纸吧。”
“你就想得美。”采访部李主任马上接着小林的话说,“今天的版面勉强拼凑过去,明天都还没米下锅,还不赶快找料去。”
“你不见我感冒头晕吗。”
“哎,这点小感冒,算什么。”
“报料电话这段时间好像没响过。”
“是哦。难怪这段时间稿子奇缺,全是领导活动。一个字:烦。两个字:真烦。”
李主任的话音刚落,报料电话就响了,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李主任忙起身去接电话。
“喂,您好!采访部。请问有什么事吗?”李主任礼貌地说。
“我们小区来了很多警车,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记者过来报道一下吧。”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哪个小区啊?您贵姓啊?”
“雅乐苑小区别墅B区,我姓王的。”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看看。”
“小林啊,你过去看一下吧,说不定是头版头条啊。”李主任接完电话,回过头来跟小林说。
“OK!”小林顾不上感冒头晕了,答应得很爽快,“一定弄一个头条回来。”
小林说完,马上下楼坐上采访车,直奔雅乐苑小区。小林来到雅乐苑小区的时候,小区里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警方在别墅B区十栋围起了警戒线,无关人员一律不能进入。小林第一时间走过去跟民警交涉,并出示了记者证。但是,他被拒绝了。警方的说法是,案件刚发生,很多情况不明确,没办法接受采访。
采访警方受阻,只能采访一下周边的群众了。小林于是向周边的群众了解情况。据群众反映,有一辆公务车有时候晚上在这里出入,这个时候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别墅里灯火通明。但是好像白天又没人在,整天关着大门,也没有见过谁在那里进出。有群众听说这栋别墅的主人是泰县副县长冯正峰,但实际情况是否是这样,谁也没有去考究过。这栋别墅也没什么特别,两层楼高,外墙装饰是很普通的奶黄色瓷砖,屋前种着一棵桂花树,侧面是一个车库,屋后有一个面积不大的花园,种着一些并不名贵的花花草草。当然,屋里面的情况就没有多少个人了解。
小林拿着笔记本埋头记录着现场的一些情况,突然听到一声“哇,死人啦!”他抬头一看,只见两名警员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走出来。那人被白布盖着,肯定是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联系群众反映的情况,小林隐隐约约觉得那人是冯副县长。“莫非冯副县长被杀身亡?”小林暗想,“这冯副县长为什么会被杀?”问问群众呢,又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恐怕有点武断。不发这稿吗,又有点可惜,这新闻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头版头条是不为过的啊。正在小林直犯糊涂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李主任打过来的。
“小林啊,你现在就回来吧,这新闻不用采访了。”
“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捡到一条头条啊。”
“县委宣传部来了电话,这事不准报,你懂的。”
“好吧。”小林很无奈,不过他已经多次领教这种命令了,习以为常。于是,小林坐车回了报社。
“小林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啊。”李主任带着调侃的语调,冲着刚进门的小林说。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小林愤愤不平地说,边说还边把笔记本狠狠地甩在办公桌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李主任如实说,“只是刚才接到宣传部领导的电话,说是冯副县长死在别墅里,怀疑是被谋杀,公安部门正介入调查。上面指示说,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一律不能报。这事报出去,怕影响不好。”
“我们就按了解到的事实报出去,其实也没什么的啊。实际上只是跟读者说,有这么一回事而已。”小林气未消,明知行不通都要发表几句个人见解,“你不说,群众在猜测不是更不好吗。”
“话虽这样说。”李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但是我们是党的机关报,还是要听党的话。”
“算了,我不跟你理论了。反正我有感冒在身,我这两天请病假休息算了。”小林说完,也没等李主任批准,扭头就走。
回家的路上,小林还是愤愤不平的,他寻思着,这冯副县长之死肯定是有重大案情的,说不定是有重大冤情的。搞一个连续报道不是很好吗,要不就写一篇报告文学,肯定能够把读者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或许还可以写一本书呢。虽然当下出书已经如家常便饭,作家也满大街跑,但是这件事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啊,是实实在在的新闻事件啊,不像某些书在无病呻吟。小林越想越恼火,怎么上面就把这等好事给搞砸了呢。不行,就是不写报道,也要把这事给弄个水落石出。小林下了下决心。
无巧不成书。小林经过肉菜市场的时候,便有市民在议论这事。一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教师模样的中年男人说,“听说冯副县长今天凌晨被杀了。”
“是吗,我也听一位同事说了,好像说是昨天晚上。”另一位提着公文包、身穿工商制服、头发有点灰白的人说,“不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谁干的?”教师模样的人偷笑着说,“我们不成了办案民警了。”
“这种人死得好。”旁边一鸡肉档的男档主说,“他不就是我们隔壁村的嘛。”这位档主看上去有五十来岁,脸上的岁月痕迹颇为明显。他熟练地挥刀一边杀鸡一边接着说:“我们那边很多村民看到这家伙都想吐口水。本来他有出息当了个官,应该为村里做点事,但是村民们左顾右盼,就是没见到他做一丁点好事。这些不说,他的家庭也搞得乱七八糟,包情妇,玩女人,家里老父亲病得要死也不回来看一下。哎,这种人,死得好。”
“哇,还有这等事,”小林寻思着,“这真的可以写一本书啊。”意外的惊喜令小林莫名地激动起来,仿佛天上下起了黄金雨。可是他又想,不对啊,自己跑记者也有些年月了,他采写与冯副县长相关的新闻少说也有几十条,还多次跟他下企业调研。冯副县长的形象不是这么差的啊。
冯副县长分管泰县的工业工作。小林记得他最近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是在全县工业经济分析会上,当时冯副县长还作了讲话。其中有一段话给小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段话是这样的:“同志们,今年我们要完成工业经济增长15%的目标,任务十分艰巨。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树立必胜的信心,切实抓好招商引资工作。招商引资工作是今年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我们要做到以诚待商,以情留商,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说到这里,我必须强调一下。以诚待商,以情留商,不是说要我们公款请客商大吃大喝,不是说要我们公款请客商包房包小姐,而是说我们要积极去营造一种良好的氛围,从政策措施的落实,从咨询服务的热情等方面去体现我们的诚意,体现我们的热情。我们是公务人员,要抓好党风廉政建设,要树立新时期泰县人良好的形象。我自己首先在这里作个承诺:要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不辜负人民的重托,努力完成好今年的工作任务。也请大家监督。”
小林觉得冯副县长这段话讲得很有真情实感,于是就写了一篇题为《以诚待商,以情留商,全力抓好招商引资工作》的新闻报道。另外还写了一篇题为《动情的承诺》的侧记,为冯副县长敢于在大会作承诺,敢于与腐败作斗争,敢于接受群众监督,敢于流露真情实感拍案叫好。小林怎么都无法将大会上慷慨陈辞的冯副县长,与生活作风腐败的冯副县长联系起来,一时犯了糊涂。不过他也想,这档主的话也未必可以全信,还是需要再核实一下情况。
小林回家以后,拿起电话本左翻右翻。“对,应该找找公安局里面的人,他们掌握的线索比较多,而且比较真实。”小林自言自语,“对,找找莫警官,前些日子还采访过她。”小林边说边拿起电话,拨通莫警官的电话。
“喂,您好!莫警官吗,我是泰县日报的记者小林啊。”
“您好!我是,有事吗?”话筒里传来莫警官温柔的声音。
“我想问您个事。”小林说,“今天不是在雅乐苑小区发生了案件吗,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啊,对不起,无可奉告,这是我们的工作原则,加上我也不是搞刑侦的。我还有事情马上要去处理,改天再聊吧。”莫警官匆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听到了几声嘟嘟的声音,小林很是懊恼。不过他也明白,这事不是他所能够搞清楚的。
小林所说的莫警官名字叫莫小岚,原来是交警大队的一名民警。她有接近一米七的个头,留着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羡煞旁人。这么好的身材,似乎不去当模特有点浪费。很多人一见到她也都情不自禁地会问她相同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去当模特啊?”莫小岚通常是这样回答的:“模特我是没有想过要去当的,只是从小我就想当一名警察,惩恶扬善,觉得很威风。”
莫小岚出生在泰县北部山区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山高林茂,溪流潺潺,自然生态环境优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难怪养出了莫小岚这样的美女。莫小岚的父母长期在家务农,大字不识几个。也因为这样,父母都希望她好好读书,长大有出息,可以不用在家耕田。莫小岚自小也很懂事,勤奋好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初中的时候,她就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泰县第一中学。也是在那一年,莫小岚的母亲因积劳成疾,不幸去世。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全部落在了父亲的肩上。很多乡里乡亲们都跟莫小岚的父亲说,干脆让莫小岚进厂做工算了,一个女孩子家能读出什么名堂,就算读出什么名堂,到时嫁了出去,也还不是变成了人家的媳妇。何况读高中三年也要花费不少的一笔费用。
那些日子,莫小岚的父亲欲哭无泪,一个人常常坐在门口抽闷烟。他也寻思着,不给小岚读嘛,这样的成绩半途而废确实可惜。给读嘛,一个人要养这一头家,担子不轻啊。而迫在眉睫的学费就要交了啊,向谁借钱都是一个问题。
莫小岚看出了父亲的心思。有一天晚饭的时候,她跟父亲说:“爸,我想出外打工。”
“为什么?”父亲放下饭碗,有点惊讶地说。
“家里的负担很重,我想我也不小了,应该为家里做点事。”
“孩子,你的成绩不差啊,”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将来你骂我没良心,断送了大好前程,怎么办啊。”
“我自己愿意的,我不会怪你的。”
“说是这样说,但我不能那样做。”
父亲后来向亲戚朋友借来了两千块钱,把莫小岚送上了开往泰县一中的班车。望着父亲日渐老迈的身影,莫小岚泪流满面。这是她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出远门,本来是多么兴奋的一件事啊,但却是在这种充满悲情色彩的情形下的第一次。
在高中的时候,莫小岚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高三填报志愿的时候,老师们劝她报考北大清华,不过她却报了警官大学。警官这个光荣的称谓成为了她割舍不去的一个情结。她儿时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人民警察。就读警官学校,毕业后当一名人民警察是理所当然的事,而相比之下,就读北大清华就未必。结果也如事先安排的一样,莫小岚考上了警官大学。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了泰县公安局工作。起初,她被分配到交警大队,当一名交通民警。这并不是莫小岚所愿意的,她更想进刑侦大队,通过刑侦破案抓罪犯。不过她还是服从组织安排,干一行爱一行。在交警大队的日子,她跟很多同事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外线执勤从不迟到,不像有些女同志,只是从事内勤工作。
或许她太想从事刑侦工作了。每次出外执勤查车,她总是细心地观察各式各样的车辆,细心盘问各种各样的司机,总想查出点问题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有一次她就真的查出问题来了。这一次,也帮她实现了刑侦梦。
那次是这样的,晚上八点钟,莫小岚接到通知,会同另外三名同事到了环城路口执勤,主要任务是查处酒后驾驶。晚上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前方开来了一辆残旧的小面包车。莫小岚的同事小王打手势,示意车辆靠边接受检查。车辆按指示停了下来,小王走了过去,向司机敬了个礼,要求司机出示驾驶证。
司机从口袋里掏出了驾驶证,递给了小王。小王没闻到酒味,于是也就懒得拿出检测仪器,只是例行查一下驾驶证,就准备放行了。就在这时候,莫小岚走了过来。她从小王手中接过了驾驶证,认真地看了起来。她看了看驾驶证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司机的脸,互相对照一下。司机神情有点慌张,东张西望起来。
“你的身份证呢?”
“你们不是查酒驾吗,拿仪器我吹一下不就得了,”一口外地口音的司机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又没喝酒,不怕你查。”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莫小岚说,“请出示身份证。”
司机很不情愿地掏出身份证,战战兢兢地递给了莫小岚。“李自强,男,1970年3月6日出生。”莫小岚暗想,“好像这人跟我前两天听说的一个案子有关。”就在莫小岚低头看身份证的时候,眼睛的余光落在了车门与车身的接缝处,那儿有几滴血迹。“应该有问题,这司机神情也比较紧张。”莫小岚心里很肯定地说,“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是怎么回事。”莫小岚于是拨通了刑侦大队的电话,将现场情况汇报给大队领导。
就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司机突然启动车辆,迅速往前方开去。这样不打自招的举动,更加印证了莫小岚此前的推断。刑侦大队随后展开了追捕行动,在距离城区五公里的地方将车辆拦截,并将李自强抓获了归案。
第二天,泰县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小林采写的文章《女交警明察秋毫,男歹徒原形毕露》,大篇幅报道了此事。小林当时就采访了莫小岚,让她详细地介绍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样的,
前两天,莫小岚在街边吃早点的时候,刚好听到有市民在谈论一个案子。一男青年说,“昨天晚上,我一朋友从阳城那边过来,途经江北的时候被抢了。”
“这么恐怖。”另一貌似男青年的同事说。
“两名劫匪抢了我朋友身上的手机,钱包,还有手表。钱包里有五千块钱啊。”
“哇!人没事吧。”
“本来就没事的,那些劫匪不外就是要些东西,给他们东西一般都没事的。不过可能被抢的东西比较多,我朋友愤愤不平。等那些劫匪一上车就破口大骂起来。结果被一名刚上车的劫匪听到了,他一转身下了车,回来打了我朋友一拳。”
“他们二打一,你朋友没必要跟他们打啰。”
“哎,还是感情用事。”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朋友索性跟他们打了起来,还打伤了一名劫匪。”
“那你朋友都很厉害哦。”
“那两名劫匪也怕夜长梦多,打了我朋友两下就匆忙开车逃走了。”
“你朋友报警了吗?”
“报了。说是两名劫匪都是四十来岁人,操着外地口音,开着一辆残旧的小面包车。”
“不过人没什么大事就算了,指望警察给你追回东西就多余了。”
莫小岚兴致勃勃地听完了这两位男青年的谈话,不过因为自己不从事侦破工作,所以也就没有去向其他同事了解此事,只是提醒自己,在日常的执勤中,要多留一些心眼。这一次,她的细心终于帮助侦破了一个案子。劫匪李自强与他的同伙相继被捉拿归案。莫小岚也因此立了一功。
莫小岚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县公安局领导的注意,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高雄伟就建议把莫小岚从交警大队调到刑侦大队。这一建议得到了班子成员的普遍赞同。莫小岚随后也被调到了刑侦大队。
在刑侦大队,莫小岚是其中的七名女性之一,但是真正搞外勤刑侦破案,她是唯一的一个。莫小岚工作起来拼劲十足,而且脑筋灵活,对于很多案情的分析,她都有独到的见解。在她刚到刑侦大队的短短一年时间里,就接连侦破了多宗重要案件。其中一宗案子是这样的:
那是前年的秋天,江北老城郊古铜村一破旧平房处发生了一宗命案。这间破旧平房是当地村民谢永强的。两年多以前,谢永强一家已经搬离这间平房,住进了政府帮扶建设的新屋。这间平房也因为年久失修而破旧漏水。那天,谢永强想回旧屋收拾一些杂物。走到门口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腐肉的味道,当时他也没太多在意,因为这种味道在农村是经常有的,什么死鸡、死鸭啊,经常有村民乱扔。他照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开了房门进去整理东西。在整理东西的过程中,谢永强还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腐肉的味道,不过越来越觉得难闻,越来越让他觉得不是滋味。“哪个家伙这么缺德。”谢永强自言自语,“现在不是说要建设新农村吗,新农村的建设要提倡文明行动,不能乱扔东西。对,尤其是死东西。靠,真的很臭。”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时间以后,谢永强整理完杂物,转身出门。他走了过去,用力翻开杂草,发现里面有一个麻皮袋,袋口用红丝绳绑得严严实实,但还是难掩阵阵臭味。谢永强用力把袋子拉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拆下红丝绳。哇,这下把他吓坏了,麻袋里面套着的塑料薄膜袋里依稀可见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是一袋尸首!
“出人命啦!”谢永强急忙缩回双手,边跑边大喊着,“快,快来人啊!”
听到谢永强的喊声,附近的村民随后也都跑了过来,并帮忙报了警。随后赶来的警察在平房周边围起了警界线。负责侦查的民警分头行动起来,拍照的拍照,检查的检查。对于这宗命案,泰县公安局高度重视,成立了专案组,莫小岚是专案组的一员。
莫小岚是接报后第一时间来到现场的警员之一。她到达现场后,立即展开工作,细心地寻找案犯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除了那袋尸首外,好像现场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破案的线索。谢永强的那间破旧平房建在村尾的一个小山坡上,与当地村民的其他房屋并不相连。房子周边长满了杂草,还有就是零零星星散落了一些诸如烟盒、饭盒、废纸之类的垃圾。
“这些垃圾难道要全部捡回去再作分析吗,太恶心了。”莫小岚很是头疼,心里想着,“不捡回去嘛,分析的东西都没有,这案怎么破呢?算了,还是先把可捡的全捡回去先。”
莫小岚吩咐两名同事拍摄清理现场,并将现场所有能够带走的全部带走。随后独自便衣走访了村民和周边地区群众。据古铜村民反映,村里大多数年青人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就是一些老人小孩,也就只有两百多人,只有到了春节或者清明,村里才会热闹一点。也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平时很少见到陌生人到村里,只是距离村口两三公里的地方,有个高速公路出入口,那里有几家饭店和小商店,稍微热闹一点。古铜村及其周边几个村最近也没有听说谁家有人失踪。“按照推断,这宗案件应该是外地人把尸体抛到这里来的。”莫小岚想了想,“不过会是从哪个地方来的呢?”
第二天下午,专案组召开了工作会议,研讨抛尸案。根据法医的鉴定,这具尸体的头颅被完全粉碎,已分辩不出模样,四肢也被分解成很多块,内脏器官则不知去向。法医初步断定这是一位年龄大概在三十岁的女子的尸体,死亡的时间大概在五天以前。而根据民警现场检查,麻袋内除了尸体,别无他物。麻袋放置于杂草丛中,周围(指半径两米以内)未发现有清晰的脚印和其他物品。另外,从平房周边收集回来的一些东西中,暂未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高雄伟副局长一边听汇报,一边使劲地抽着烟,脸色十分难看。“尽是一帮废物。”高副局长终于出声了,“这些情况不听也罢,继续调查吧。散会。”
“高副局长,我想补充几句,可以吗?”莫小岚客气地说。
“说吧。”高副局长不耐烦地说。
“根据我对古铜村及其周边地区的调查,我觉得案犯应该是从外地沿北关高速古铜出入口而来的,因为古铜村连接其他地区只有这么一条可供车辆行驶的路。”莫小岚说,“所以,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外地。”
“但是据了解,最近这段时间,周边县市都没有人员失踪的报告啊。”坐在莫小岚对面的一位民警说,“去哪个外地查啊。”
“从高速路口查起。”莫小岚说。
“你能肯定对吗,我觉得不一定。”另一位高个子的民警说。
“现在当然不能肯定啦,我只是在推断。”莫小岚说。
“瞎猜谁不会啊。”高个子的民警说。
“什么叫瞎猜啊。”莫小岚有点气愤地说。
“这是研究工作,不是吵架。算了,今天就这样先吧,散会。”高副局长很不耐烦地说。
会议就在这样闷闷不乐的气氛中结束了,最终没有形成一个可行的操作方案。对于很多按部就班工作的人或者压根不想干活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们觉得,既然领导没有明确指示,也就不知道能够干些什么,也就等于可以停工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见一步行一步。不过莫小岚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后还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到了高速路口调查。
在高速路口,莫小岚向管理人员询问了一些情况。“你好,我是泰县公安局的,我想了解点情况。”莫小岚出示了警官证。
“有什么事吗?”一位中年管理人员一听是公安局的,神情马上紧张起来。
“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用紧张。”莫小岚微笑地说,“每天在这里下高速的车辆多吗?”
“不是很多。”中年管理人员说,“最多也就几十辆。”
“都是些什么车呢?”
“货车比较多,都是把这里当中转站,下高速吃中午饭就又上高速走的。”
“有到古铜村的吗?”
“很少,偶尔有。”
“古铜村发生命案的事你听说吗?”
“有听说,大家都在议论。”
“议论些什么?”
“也没什么,大家都觉得凶手的手段很残忍,比较恐怖。”
“嗯,多谢你啊。”
“不客气。”
没有问出什么东西,莫小岚一脸茫然地走出高速路口管理处,顺便到了附近的几家商店逛逛。在旺旺日杂店,莫小岚意外地见到了几捆麻皮袋。案犯会不会是在这里买的袋子呢?莫小岚顿时兴奋了起来。“老板,有人吗?”莫小岚见到店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放满商品的货架,大声地喊。
“来了,要点什么呢?”店后内侧一间厕所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随后走出了一位中年妇女。
“买瓶矿泉水。”莫小岚笑着说,“刚坐车下高速,口渴死了。”
“很多司机都在这边吃饭啊,你也吃饭吧,吃饭的话就在隔壁吃吧,我亲戚开的店。”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只是口渴。”
中年妇女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莫小岚。
“咦,你这里也卖麻皮袋?”莫小岚一边还给中年妇女两块钱,一边问道。
“卖啊,现在是秋收时节,很多人买。”中年妇女答道。
“都是些什么人买?”
“这里一些农民啊,用来装稻谷。”
“有没外地人过来买?”
“哇,你作调查啊。”
“随便问问。”
“本地这里的人有些我也不认识啊,我怎么知道是外地还是本地。”
莫小岚估计问不出什么花样,也就回了单位。刚一回到办公室坐下,高个子民警就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警花同志,调查得怎么样啊。”高个子民警带着调侃的口气漫不经心地说。莫小岚默不作声,给了他一个白眼,伸手去按工作电脑的启动开关。
“肯定没什么进展啦,这副表情。”高个子民警接着说。
“懒得理你。”
“你的判断不怎么滴。”高个子民警摇头晃脑地说,“别瞎忙了。”
“我就是瞎忙也总比你整天坐办公室喝茶不作为好吧。”
“五十步笑一百步哇。”
“懒得理你这种人。”
莫小岚说完,端着一杯水起身走出了办公室。莫小岚站在走廊,透过窗口凝望着远处繁忙的车流。傍晚的斜阳照射在莫小岚的长发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金黄的云彩,远远看去,格外美丽动人。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莫小岚就拍摄过这样一组照片,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长发,一样的倚窗而立,不一样的是那时刚刚考完四级,心情格外爽朗,而此时,却被这么一宗迷案所困扰得一筹莫展,眉头紧皱。
“小岚姐。”莫小岚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资料员李冰正从资料室的门边探出个头来。李冰比莫小岚小几岁,但却已经嫁作他人妇,平日她俩关系不错。
“噢,小冰啊。”莫小岚回过神来,回答说,“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看你今晚有没空去打羽毛球呀。”
“今晚啊,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哎,下了班就是自己的时间,有事明天办公时间再做吧。”
“说是这样说,但有些事情没做完,好像那颗心总放不下。”
“随便你吧,有帅哥也去的哦,机不可失哦。”李冰说完,便把头缩了回去。
“我有时间再打电话给你吧。”莫小岚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也跟着李冰进了资料室。“对,我想起来了,小冰,此前那案子的那堆东西呢?”莫小岚问了问了李冰。
“什么案子?什么东西?”李冰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就是那个抛尸案啊,现场收集回来的东西。”
“哦,你说那袋垃圾啊。”李冰不屑一顾地说,“有什么用啊,我差点扔掉了。”
“扔掉了吗。”莫小岚神情激动地说。
“我不是说差点吗。”李冰放慢了语速,“太脏了,我不提上来。放在一楼杂物间。”
“好的,我还以为真扔掉了。”
莫小岚马上跑下楼去,进了杂物间。当看到那袋东西放在一个角落时,她摸了摸额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莫小岚把袋子拉到房子左侧的空地,拆开袋口,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的确象李冰所说的,很脏。沾满尘土的烟盒、留有残余肉菜的饭盒、废弃的电灯泡、用过的卫生巾、破旧的短裤、打烂的啤酒瓶、废纸……莫小岚一件件的筛选、淘汰。正当她近乎绝望的时候,一张纸片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是一张只有一半的车票,好在大概信息是完整的。这是一张从清新到泰县的汽车票,坐车日期是十月十一日。“这个日期刚好是谢永强发现尸首的前两天。”莫小岚自言自语,“难道是案犯的车票?”莫小岚如获至宝,马上打电话到泰县汽车站。
“您好,泰县汽车站,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客服小姐亲切说。
“我想问一下,有去清新的班车吗?”莫小岚问。
“对不起,现在没有了。泰县到清新的车每天只有两趟车,一趟是早上九点,另一趟是下午三点。”
“清新过来的车是什么时间?”
“清新那边发车时间也跟这里一样,到达这里的时间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和傍晚六点。”
“为什么班车这么少?”
“没有那么多客啊。”
“喔,是这样。”
莫小岚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泰县汽车站调查。她让汽车站方面提供十月十一日的监控录像。果真,在傍晚六点钟到达泰县的那批旅客中,发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提着一个大行旅箱。而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的那批客中,也发现了这个男人,只不过那个行旅箱不见了,空手一人。莫小岚断定,这个男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莫小岚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专案组。专案组很快就在清新市公安局的配合下,根据那个男人的相貌特征,抓获了案犯钟富才。
原来钟富才是清新市地税局的一名公务员,因包养二奶东窗事发,继而与其妻离婚不成,而恼羞成怒。于是将其妻碎尸万段,后抛到古铜村。据钟富才交待,以前他曾经到过古铜村考察,觉得那里比较偏僻,人烟稀少。十月十一日他从清新汽车站乘坐汽车到达泰县,后打摩的到了北关高速古铜出入口,并在那里的日杂店买了一个麻袋,将大行旅箱里的尸体改装进麻袋,然后将大行旅箱顺手扔到路旁的垃圾站里。原本他想将尸体扔到古铜村后的山沟里,不料走到谢永强的那间平房时,隐隐约约听到背后好像有一阵阵的脚步声,于是慌忙把尸体扔下。后来想着那里也是没人住的地方,也就作罢,急急忙忙往回走。可能也是因为慌忙,那车票不慎掉在那里。
侦破了碎尸案后,莫小岚的工作热情更是高涨,她又接连攻破了几个要案,赢得了“美女福尔摩斯”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