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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告别了李建京父子,姬慧就立即回去找姬歌。她兴冲冲地走进了惠惠娱乐厅,见里面的顾客很多,为了不打扰别人,找了个空位悄然坐下,四处张望寻找姬歌,可是瞅了半天也不见姬歌的影子。
乔钰正在忙着送饮料,一抬头发现了姬慧,立即过来说道:“天哪,你可回来了,急死人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报警,发寻人启事了!”
姬慧站起来,笑着说:“是吗?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乔钰说:“姬歌急什么是的,通宵没睡安稳,一大早就流起了眼泪。”
“她人呢?” 姬慧问道。
“她胡乱地吃了几口早饭就出去了。不知道到她哪儿去了。 ”乔钰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呢?把姬歌急得寝食不安。”她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友好的责备。
 “我是想打个电话,我住的小店没有电话,只好作罢。”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好不容易找到。”
“那就好。你先回宿舍去休息,我还得忙活。这是钥匙。”
“谢谢。”姬慧接过钥匙,径直到了宿舍。
宿舍的人都在班上, 所以很恬静。窗外那棵大槐树枝叶繁茂,像一把巨大的旱伞遮天蔽日,把清凉的阴影慷慨地投在了屋顶上和窗户上,热流被挡在外面,因此宿舍空气流通,凉爽宜人。树上的知了断断续续地鸣叫,此起彼伏,像淙淙流淌的溪水声,透过草绿色的沙窗,徐徐飘入室内,听去恍若从天堂飘来的催眠曲,美妙轻柔,诱人入睡。
姬慧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确实有些身疲神倦,可是心情激动,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开始盘算如何做生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恍惚听见有人敲门,立即去应门,打开门一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光头男人,一高一矮,横眉竖眼,满脸杀气。
“你们找谁?”姬慧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
两个人蛮横地并肩挤进房间,粗暴地说:“就找你。”
“——你们是谁?”姬慧吓得魂不附体。
“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你没有权利问。”
“你要干啥?” 
“我们要干啥?这还要我们说?你应该知道。”
姬慧摇摇头。
“你别装糊涂!你搞了损害我们利益的名堂。”
“我只是老老实实地做生意,没做过损人利己的事儿呀? ”
“你开业以来,对我们一直不利,挤了我的生意。”
“各人做各人的生意,各人有各人的生意之道。”
“这就是你的错误。”
“我没有发现有啥错误。”
“你的顾客为什么那么多?”
“道理很简单,是我们的饭菜卫生,廉价实惠,服务态度周到。比如,我用标准食油,绝不用地沟油。 ”
“这就是你的错误,你搞特殊,结果争取了顾客。我们的生意就不好做。我们要求你考虑考虑。”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我们把话挑明吧, 你的店再这样搞特殊,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高个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明晃晃的,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像恶狼似的向她扑来。
姬慧吓得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她从床坐起来, 睁着惊恐的眼睛,环顾室内,见空无一人,慢慢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做梦。她用手背揉揉惺忪眼睛,发现一道强烈的阳光,形若匕首,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脸上。于是她向墙挪了挪身子,重新躺下,不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乡。
姬歌做梦也不会想到,偶然认识两位文艺界的老前辈,热心地指导她练习发声,选择比赛的歌曲,建议她进学校学习。使她更惊异的是,这两位老人正是刁帅的父母。人们的相遇,有时纯属偶然,这种偶然相遇国人叫做邂逅,其原因无法解释,人们往往把它归结为缘分。
刁帅把姬歌送到楼下,陪着她走了十几分钟,说道:“我曾几次邀请你来我家做客,你不来。你自己怎么突然找上门了?”
姬歌红着脸说:“不是我自己来的,是刁老师请我来的。”于是她把和刁汉生相遇的经过详细地向刁帅叙说了一遍。
刁帅听了得意地仰首大笑道:“这真是缘分。” 
“早知道你的父母是他俩,我早同意来了。”姬歌的语气里透出几分惋惜。
刁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你和我老爸的相遇是一个话剧的好素材。我正在为你们演出队编写话剧,交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找素材。没想到你和我老爸给我制造了素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是功夫。”
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刁帅一眼,笑了笑,问道:“这就是你常说的灵感吗? ”
“是的。”刁帅兴致盎然,随即高谈阔论道:“灵感是人们在实践活动中突然产生的富有创造性的思路,这是创作的开端,预示着作品的成功。没有灵感就没有创造性的作品。” 
“我等着欣赏你的作品。”
“剧中的女主人公你来扮演最合适。”
“我可以试试。你啥时候能写完剧本?”
“我今天就动手,估计得一周时间。”
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到了惠惠娱乐厅门口。
刁帅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姐也许回来了,在宿舍等着你呢。如果她今天不回来,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商量看怎么办好。不能随便报警,弄得风纷纷扬扬的,结果是一场虚惊,很不好。要紧的是,你放心,她不出事儿的。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姬歌受到了鼓舞,说了声“谢谢,再见。” ,就走进了娱乐厅。
她穿过大厅径直到了宿舍,见门虚掩着,推开进去,发现姬慧躺在她床上睡觉,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心想:“刁帅判断得真神,姐姐果真在宿舍等我。”她怕惊醒姬慧,轻轻地退出了宿,正要随手关门,姬慧醒来了。
“你回来了?”姬慧从床上爬起来柔了柔眼睛,问道。
“嗯,我想你今天会回来的。”姬歌像个孩子似的连奔带跳地来到姬慧跟前,“真急死我了!你怎么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呀?”她说着,在床边坐下。
姬慧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可是那个地方没有公共电话亭。”
“找到李建京师傅了吗?”
“找到了。”
接着,姬慧把找李建京的过程从头至尾叙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一连找了三天,没找到,很沮丧,要不是那个算命老人的话,我就不再找了,也许今生今世也见不到他了。使我更惊喜的是,我还有别的收获。”姬慧说道这里,把话打住,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看把你高兴的,什么收获?”姬歌说。
“你猜猜看。”姬慧神秘地说。
姬歌扑闪着眼睛,偏起头想了一会儿,说:“你找到了工作,是吗?”
姬慧看着姬歌眨着眼睛想事儿的神态,不禁想起了童年的经历的一件难忘的事儿。童年无论多么苦难,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童年时吃黄连,成年后想起来,比蜂蜜还香甜;童年时玩泥土,成年后回想起来,如童话般的美丽。姬慧和姬歌的童年和她们绝大多数同龄同胞一样,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的。那时她们家的日子和绝大多数山村人一样,比黄连还苦,石头子和羊粪蛋是她们常见的玩具;苞米面窝头、玉米面糊糊、土豆和咸菜,几乎是她们终年不变又难以保证的饭食。不论有什么稀罕的好吃的或好玩的东西,姬慧总是让着姬歌。有一天傍晚,姬慧捡到了一枚美丽的石子,颜色、大小和形状恰似麻雀蛋。她如获至宝,高兴得不得了,小手里握着这个宝贝,藏在背后,站在院中央,大声呼唤道:“姬歌,你出来!”
姬歌在屋里,听见姐姐唤她,立即跑出来,说:“有事儿吗,姐?”
“我有个好东西。”姬慧神秘地说。
“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行吗?”姬歌恳求道。
“你猜猜看,猜着,就给你。”
姬歌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偏起小脑袋,想了半天,说道:“好吃的。”
姬慧摇摇。
姬歌又想了想,说:“好玩的,对吗?”
姬慧把手从背后拿到面前,慢慢地松开小拳头,笑着说道:“算你猜对了!给你吧。”
姬歌伸手接过东西,放在手心,高兴地跳跃着说:“多好看呀!谁给的?”
“捡的。”
“能吃吗?”
“不能吃,是石子!”
“好像麻糖蛋蛋。”姬歌说着,就要往嘴里塞。
吃的满足肉体需要,玩的满足精神需要。人们连肚子都填不饱时,想的只是吃的东西,而不是玩的东西。小孩子在饥饿时,无论看到什么东西,本能地觉得都能吃。幼小的姬歌就是这样。
“快吐出来,不能吃。”姬慧叫道,赶紧伸手去抢,可是姬歌已把已石子塞进了嘴。她怕姬慧抢走,转身便跑,不料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把石子吞到了肚子。
姬慧把姬歌吞石子的事儿告诉了爸妈。爸妈非常惊恐。只有县城才有医生,而县城在一百多里以外。因此爸妈急得团团转,一夜没合眼,提心吊胆地守着姬歌。然而,她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睡得很香,做着美梦,嘴角不时现出甜甜的微笑。第二天早晨,她大便时,爸妈发现那个石子排了出来。他们的心才落在肚子里。
姬慧没有立即应答,望着姬歌直憨笑。
“你笑啥?我猜对了吧?”姬歌不解地问。
姬慧说:“我想起我们5岁时,你吞了石头子那件事儿。可把爸爸妈妈虚惊了一场。”
姬歌听了,也笑了起来。姐妹俩“咯咯!咯咯!”地笑了老伴天,笑得热泪盈眶。
姬慧收住笑声,说道:“快别笑了,我笑得浑身没劲了。算你猜对了,我有了工作。”
“我猜对了?” 姬歌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是的。”
“啥工作?”
“自己干。”
“自己干?”
“是的,自己干。我和李毅一起开小饭馆。”
“你找到他了?”
“嗯。”
“怎么找到的?快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于是,姬慧眉飞色舞地把遇见李毅的过程详细地叙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世界上的事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们做梦也想不到,李建京师傅和他竟然是父子关系。”
“真得吗?这太巧了!”姬歌惊    愕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有些事儿让人无法理解。”
接着,姬慧把开小饭馆的打算和姬歌说了一遍。
“太好了!我为你们高兴。你们打算啥时候开业?”
“我们选了个非常好的日子,你猜猜看?”
姬歌偏起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俩生日那天,对吗?”
姬慧摇摇头。
“要不就是我俩三年前蹬上开往北京的列车那个日子。”
 “你真聪明,猜对了。你为啥猜在这一天?” 姬慧佩服姬歌的悟性。
“因为常听人们说88 发发嘛。做生意的人很在乎这个。你们图吉利一定选这一天,同时为我们庆祝进京三周年,我说的对不对?”
“开业的日子是李毅选的。他并不知道我们8月8日坐上了从成都开往北京的那趟列车,这纯属是巧合。”
“这个日子是我俩人生的转折点。”
“是的。” 姬慧若有所思地说。
姊妹俩立即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姊妹俩几乎同时感叹道:“人生的道路艰难啊!比我们家乡的羊肠小道还难走!”
“到你们开业那天,我也去,一起热闹热闹。”姬歌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
“到时我把刁帅请上,再招呼几个我的同事一起去。”
“你们准备几个节目,为我们造造声势。”
“你放心,我当然要带着节目去,不是只带嘴巴去吃。”姬歌俏皮地眨着眼睛。
姬慧望着妹妹可爱的神态,高兴眼里闪出了泪花,。
姬歌收起笑容,不解地问道:“你哭了? ”
姬慧用手背抹了抹泪花,微笑着说:“你变了。”
“变丑了,是吗?”姬歌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散在左肩上的乌黑发亮的秀发。
姬慧摇摇头,说:“你变得更漂亮了。”
姬歌第一次听见姐姐这么赞美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
姬慧接着说:“还有,你变得成熟多了。”
“我觉得,我还像以前那样,很幼稚,遇到事儿没注意,只想求助别人。”
“这是因为你有了依靠的人,是吗?”
姬歌点头承认。
“你从小就有靠别人的毛病,你得设法克服掉。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事儿自己先多想想,不要瞻前顾后,别怕错,错了从头来,这样就会渐渐养成独立办事儿的能力。”
“你说的对。以前我只依靠姐姐,现在遇到不愉快的事儿,有时候想到了刁帅,好像和他说一说,心里才同快。”
“你能从他那得到安慰,是吗?”
“是这样。他还能帮我出主意。” 
“他向你提出什么没有?”
“他几次提出邀请我到他家做客。”
“你没答应吧?”
“没有。可是我今天上午到了他家。现在想起来很不真实,好像做了场梦。”姬歌脸上露出了兴奋而略带羞涩的神色。
“这么说,你还是去了。”
“纯属巧合。”
“去就去了。怎么巧合?”
“就是巧合。”
接着,姬歌把认识刁汉生和梅肖淑的过程详细地向姬慧叙说了一遍。末了兴奋地说:“他俩都是文艺界的老前辈,热情地教我发声,帮我选择参赛歌曲,建议我上学深造。” 她说话时,手舞足蹈,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彩。”
“你真幸运。”
“不仅是这些,还有更让我惊奇的事儿呢。你猜是啥?”
“可把你神秘的。我又不是圣人,没有先知之见。”
“原来这两位老人是刁帅的父母。”
“啊!这么巧呀?”姬慧惊叫道。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正谈着,刁帅回来了。”
“大家一定感到很意外。”
“何止意外,当时我先感到惊讶,接着感到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两位老人同样惊愕得目瞪口呆。还是刁帅先开口,他说,我就是他从歹徒手里救出的那个姑娘。”
“两位老人说什么没有?”
“只是感叹道:‘太巧了!真不可思议。这是缘分呀。’”
姊妹俩正说着,乔钰推门进来了,见她俩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说笑,问道:“你们俩有什么喜事儿,这么高兴?快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乔钰是姬歌在京最好的朋友,他们在一起无所不谈,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互相安慰,有了高兴的事儿,彼此分享。
姬歌说:“我今儿上午在街上认识两个演艺界的老前辈,他们很热心地邀请我到家做客。我学了不少东西。我姐也有了工作。这都是借你的吉言。”
乔钰兴奋地说:“既然借了我的吉言,你就请客。”
“这么神妙!啥吉言呀?”姬慧不解地问道。
姬歌解释道:“今儿早起,我左眼跳。她说‘左眼跳福,有眼跳祸。必有贵人相助。’好,我请客。” 
三个姑娘说笑着走出了娱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