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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姬慧走出了住宅小区,天色已大亮,东方的地平线上冒出了霞光。她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时间,已经5点差5分。
轻纱般的雾霭笼罩着住宅小区;花草树木朦朦胧胧,恍若幻境;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也看不见行人。突然几只麻雀从树上飞落在地上,欢快地跳跃,叽叽喳喳地鸣叫。它们也许在互相问候,也许在互相倾诉夜里的美梦。麻雀也有自己的语言,只是我们听不懂而已。
姬慧踏上了那条东西方向的背街。
清晨,天地之间荡漾着清新、欢快、惬意的气息;清风在绿树翠叶之间舞蹈,在绿叶花瓣之间漫游,悠然自得,激情奔放,撩拨得树叶和花瓣微微颤抖,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初次被恋人拥入怀中。
姬慧感到身心轻松,精神畅快,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人们一旦摆脱烦恼,总会有这种感受。
第一次印象是最强烈的,也是最难忘的。两年多前,姬慧和姬歌跟着刘梅就是走过这条背街,然后向南拐进一条迷宫似的小巷,进了她第一个雇主的家门。那时,背街两边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灰色屋顶、灰白色墙壁的平房,一栋挨一栋,一片连一片,宛如无数尺码相同的巨大的包装箱,等距离地矗立在那儿。近两年来,这一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靠近马路的面目看上去依然如故,但周围的平房像春天山坡上的冰雪,一片接着一片地消失,代此而出现的是高大的楼群,让你联想到,有如从天外来了一大群巨人,将土著矮人赶走或消灭掉,成了这里的主人,剩下的矮人日夜提心吊胆。
打那以后,姬慧曾多次走过这条背街。那坚硬的水泥路面铭刻着她的无数脚印,回响着她的沉思默想,负载着她的悲喜欢乐。她在北京的许多生活感受,是在这条街上沉淀于她的心底。因此她恍惚感到,这条街似乎蕴藏着与她的生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将永远融化在她的心河里。她特别喜欢街道两边的那些垂柳。虽然它们的株距不均,但树冠翠绿蓬勃,像巨大的旱伞,遮天蔽日;枝条柔软袅娜,迎风飘舞;你走在路上,觉得好像两排秀发飘逸的青春少女在夹道欢迎你;要是仰首望天,你会惊奇地发现,头顶上仿佛静静地流动着一条清澈的小溪,两岸绿叶婆娑,引你遐想联翩。
她心里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从这条街走过。”这样一想,她的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突然一种恋恋不舍的惆怅袭上心头。
什么命运在等待着她?是慈善的还是残酷的?是温暖的还是冷漠的?她全然不知。她和许多打工妹打工仔一样,在以金钱为杠杆的人间,生活在拥挤着的人群中的夹缝里。命运之神紧紧地控制着他们,摆布他们,让他们像牧场上的牛羊那样,只能听从牧人响亮的鞭声和粗暴的吆喝声。
然而,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挣扎,拼命与命运抗争。
以往发生的一切事件——幸福的、喜悦的、欢乐的、痛苦的、悲惨的、恐惧的——都成了过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化,或者完全被遗忘。。
昨夜,在这条背街上发生在姬歌身上的恐怖事件,像散了场的一出戏,留下的只有空寂的剧院——青灰色的水泥路面、摇曳着的柳丝、迷宫似的小巷和正在拆迁中的断墙垣壁的房屋。天地之间的万物像暴风雨过去的大海里的群岛,看上去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姬慧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夜里姬歌在这街上遇到了歹徒。
她是今天早晨第一个踏上这条背街的人,因此发现了留下的明显踪迹——一个蓝色硬皮的笔记本儿孤寂地躺在路中央,有一页纸掉出来,在微风中抖瑟,样子凄凉,仿佛一只迷路的小猫,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姬慧弯下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拣起那个笔记本儿,一看就觉得有几分面熟,赶紧翻到扉页,“姬歌”两个字跳入她的眼帘。她的脸上随即露出了惊疑的神色,“啊!”地叫了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从她的心底跳出,心脏怦怦地狂跳起来。瞬间,她的脑际闪过一串问号:姬歌的东西怎么会扔在这地方?是谁扔的?是她自己还是别人?她为什么扔呢?别人为什么仍她的东西呢?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好像侦探遇到了情况,进行分析,做各种可能的推测,但都是徒劳的。一时,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去何处,手里握着笔记本儿,呆呆地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像个受了惊吓的白痴。
一辆嘉陵牌摩托车呼啸着出现在路上,眨眼的工夫冲到了姬慧面前,摩托骑手嘎然杀车,车轮磨擦路面,发出尖厉刺耳的声响,惊得她两膝发软,全身打颤,魂飞魄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着站在原地不动,像只吓呆了的羔羊。
摩托手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尖嘴猴腮,满脸杀气,骑在摩托车上,一只脚支在地上,凶巴巴地瞪着她,粗暴地吼道:“你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
姬慧如梦初醒,急忙提起东西,躲到了路旁。
摩托车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怒吼着从她身旁飞驰而过,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慧心事重重,沿着人行道,踽踽独行。
她来到玫瑰娱乐厅,正好赶上值夜班的门卫下班。
她走上前去,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门卫正要关门,停下来问道:“你有事儿吗?”
“我是姬歌的姐姐,找她有事儿,让我进去好吗?”
“不行。9点上班。现在还早呢。等上班再来吧。”
“我有急事儿,让我进去吧。” 
“不行,这是规定。”门卫说完,砰地一声从里把门死死关上。
姬慧绝望地望着两扇紧闭着的褐色门,心急如焚,但毫无办法,只好蹲在门前的石阶上等待。
这时,大街上行人很少。一个中年人身着蓝色运动服,沿着人行道慢跑;两个清洁女工穿着杏黄色马甲,在默默地清扫街道,扫帚磨擦地面发出了嚓嚓的单调而有节奏的声音。
一个大男孩身穿红色背心,白色短裤,脚蹬白色运动鞋,两手抱在胸前,骑着一辆崭新的26飞鸽牌自行车,飞快地在马路上奔跑。他从姬慧面前经过时,故意扭过头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意思是说:“你瞧,看我多么潇洒!”
姬慧只顾低着头想心思,没有注意到这个兜风的男孩。可是她突然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接着是一声车轮磨擦路面刺耳的声响。她闻声抬头望去,只见前面50多米远处停着一辆模样像耗子似的灰白色面包车,车前面是一辆倒着的自行车,下面压着一个人。
“不好!汽车撞人了!”姬慧本能地自语道,这是她的第一个反映。接着,她看见那辆汽车突然启动,先向后退了退,开足马力发疯似的从她面前仓惶逃跑,像只被猫追赶的耗子,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她的第二个反映是,记住那车号:京1251,像一枚在泥土中发芽生根的种子,牢牢地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后来她作为这起车祸唯一的现场目击者,为交警提供了可靠的证据。她站起来飞快地向肇事地点跑去,一面大声呼喊:“车压人了!快救人呀!……”
一副悲惨的景象呈现在她眼前:一辆面目兼非的自行车躺在地上,横梁弯曲、轮辋变形、粉红色的轮带软绵绵地露在外面,乍看起来好像人肚子里流出的肠子;地上躺着一个人,一条腿压在自行车下,另一条腿弯曲着,半个脸着地,脑袋旁边一滩鲜血缓缓漫开,惨不忍睹。姬慧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惨景,她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双膝发软,束手无策。然而,良知顿时克服了胆怯, 她一边搬动自行车,一边大声呼喊:“救人!快来救人呀!……”
一辆黑色的小桥车像只疯狗,从旁边飞速闪过。
一个骑行车的中年人,从旁边经过时,惊慌失色地瞅了一眼,用力蹬了几下车子,像只受了惊的兔子逃走了。
有些人在人前像鹦鹉学舌,夸夸其谈,讲主义,论思想,给人一种积极虔诚的印象,可是,在人后遇到需要他们的时候,那怕是举手之劳的事,他们就像自私的猪猡,立即逃之夭夭。他们逃离了社会责任,丢掉了人类良知,变成赤裸裸的低级动物。其实,这类人本质上是低等动物。那个开轿车的人和骑自行车的人是何许人也?我们无法知晓,但他们那副皮囊里裹着的灵魂在人前暴露无遗——渺小、 自私、粗鄙、丑陋的灵魂。至于那个肇事后立即逃离现场的司机,不论他是谁,逃不脱法律的审判。即使他利用微秒的关系,抑或别的什么力量,干扰法律的公正,但道义对他的审判决不会留情。
在马路的另一侧,大约一百米远处,有两个清洁女工正在聚精会神地清扫马路,听见姬慧呼喊救人,立即放下工具,跑来援助。
姬慧和那两名清洁女工拉起手,站在路上拦车。
一辆红色小桥车开来,鸣了两下声笛,命令她们让路,但她们岿然不动,只好徐徐了停下来,司机打开车门,伸出一颗胖脑袋,惊慌失措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姬慧用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急巴巴地祈求道:“他被车撞了,求求你赶紧把他送到医院。”
司机迟疑了片刻,从驾驶室跳下来,打开了车门,麻木不仁地说道:“把他抬上去。”
“姬慧和两名清洁女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伤员抬进车里。”
接着,姬慧上了车,把昏迷状态的伤员抱在怀里;他的脸上鲜血淋淋,不住往下淌,滴在她的衣服上,渗透了她的衣袖,她感到胳膊上有一种温热而粘糊的东西在漫开。然而,她并没有感到恐惧,仿佛指挥胆怯的神经突然失灵了,只剩下指挥勇气的神经。有的人平时气壮如牛,在危急时刻,却胆小如鼠。有的人平时温柔如鸽子,在关键时刻,却坚强如钢铁。这是人的气质使然。那些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唱高调发宏论的人们,在关键时刻,危急当儿,往往惊慌失色,退缩不前。 
司机关上车门,重新钻进驾驶室,右脚一踏油门,启动了车,飞速地向东风医院驶去。
幸好,东风医院离事发地点不远,一般情况,驱车最多10分钟即可到达。那个年代,这条道路的交通不像如今这么拥挤,车流如潮,慢如爬行,经常堵车,而大多数人上下班骑自行车或乘公交车,私家汽车很少,因此道路非常畅通,堵车这个词儿还没有收入词典。当时又是早晨,路上车辆和行人很少,可以用寥落晨星来形容。时间就是生命。司机加大油门,开足马力,几次闯过红灯,仅用了5分钟就到了医院。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它向天地宣示出神圣的壮丽、雄伟、蓬勃的气魄,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这种感受只有站在一望无边的草原或平原上才会生发,但在高楼林立的大城市只能想象。那时,东风医院还是20世纪60年代建起的那个四层楼房,近年来,周围面貌的变化日新月异,一片片低矮的平房或火柴盒式的旧楼,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北京人的记忆中消失,一栋栋宏丽的高楼脱颖而出,像高大的向日葵争芳斗艳,向人们显示自己的魅力。因此,在东风医院和在其它楼群之间一样,看不到初升的太阳,只能看到高楼顶上、楼距之间的草坪上和树冠上太阳抹上的一层耀眼的金辉。
这时候,医院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医院里静悄悄的,小花园里有几个住院病人,身穿白底儿蓝条纹病号服,迈着艰难的步履在活动。
姬慧和司机好不容易才把伤员从车上抬进医院, 放在急诊室门口的一个长条凳子上。
放下伤员,司机一句话也没说,带着一张阴冷的面孔转身离去。
急诊室的门紧紧关闭着,像有钱有势的人的面孔冷漠地瞅着姬慧。她上前敲了老半天,里面才响起沙哑的男声:“等等。”
姬慧急巴巴地大声说:“大夫,快救人呀,有个人被车撞了!”
过了片刻,门慢慢地打开,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大夫打着哈欠,怏怏不乐地走了出来。他一面系白大褂扣子,一面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伤员的上嘴唇上,试了试,看是否还出气儿,然后直起腰来问道:“你是他的家人吗?”
姬慧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大夫反问道,眼里露出了惊疑的神情,意思说:“你不认识他,怎么把他弄来了?抢救费谁出?”
“是的,我看见车压了他,和两个清洁工拦了一辆小车把他送来,那司机走了。”姬慧实事求是地说。
大夫好像没有注意听她的话,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你去挂号处挂个急诊。”
姬慧立即去挂号处,挂了急诊。她把急诊号递给大夫,担忧地问道。“大夫,他有救吗?”
“看来他伤得不轻,他还处在昏迷状态中,不过还有气儿。”大夫淡淡地说,脸上现出麻木不仁的神态。
说完,大夫转身进了急诊室,慢腾腾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水,端起来轻轻地吹了吹,抿了两小口,然后把吞进嘴里的茶叶吐到地上,接着从衣兜摸出纸烟和打伙机,点着纸烟,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从鼻孔里冒出的两股青烟,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他神经质地迈着方步走到对面房间的门口,抬起右手猛烈地敲了几下门,粗暴地吼道:“还像死猪似的睡着呢?快起来,有重病号要抢救!”
大夫的话真有威力,过了片刻,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随即走出两个年轻柔美的护士。
他们立即把伤员抬进处置室里开始抢救。
大夫走进处置室前,吐掉嘴里的烟头,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姬慧,命令道:“你在外面等着,可不能走掉!”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威胁和担忧。
这时,姬慧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7点35分了。她进来时,是7点10分,耽误了整整25分钟!她不明白那位大夫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冷漠?好像故意磨蹭,延误抢救时间!
在大变革时期,金钱这个幽灵像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到处游荡,寻找还魂的尸首,它们很容易附在一些灵魂已腐而躯体尚存的人身上,把人的秉性变成物性或兽性。这样失去人性的人变得比野兽还残忍,比木头还麻木。那位大夫就属于这类人。像姬慧这样心地纯洁而涉世不深的姑娘,绝对理解不了未腐臭的人体附了金钱幽灵而还了魂的人变态的行为。
过了10多分钟,大夫从处置室走出来,头上戴着白色帽子,嘴上箍着浅蓝色口罩,只露着两只冷漠的眼睛。他向姬慧做了一个手势,让她过来。
姬慧立即从凳子上站起,走到他跟前,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所问非所答地说道:“他需要手术,需要输血。血库的血不够。”
他说完,两只眼睛射出了冷冷的光芒,在姬慧的脸上扫射,意思是说:“你看怎么办?”
“那就抽我的血吧!” 姬慧毫不犹豫地说道,脸上露出了焦虑而恐惧的神色。
大夫听了她的话很震惊,眼里倏地冒出了一束惊异的光芒,瞬间又变成冷漠狐疑的神色。他没有想到,自称不认识病人的这个小个子姑娘会竟然会爽快地答应为病人输血,于是立即对她起了疑心,按他自己的逻辑断定,她与病人一定有某种亲属关系,否则不会这样做。以己度人是小人们的秉性,小人之所以为小人是秉性使然。因此,那位大夫自以为是地认为,姬慧声称不认识病人,只是企图逃避医疗费。
“你是什么学型?”大夫问道。
“我不知道。”姬慧摇摇头说道。
“现在去验血。”大夫说完转身又进了处置室。
过了片刻,一个身材优雅的护士走出来,洁白的帽子和浅蓝色口罩之间,扑闪着一双柔媚的大眼睛,浑身透出了温柔的神态。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姬慧跟前,说道:“跟我来验血。”
姬慧跟着护士到化验室验了血。
“你是AB血型,和病人血型一样。” 护士看着化验单儿兴奋地说,接着抬起头温柔地望着姬慧,“你得抽300CC血。别害怕。”
姬慧有生以来第一次抽血,不免有些紧张,觉得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的剧烈地跳动,可是护士温柔的目光使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姬慧按照护士的吩咐,把右臂的衣袖卷至肩头。
护士见姬慧有些紧张,安慰道:“别紧张,一点也不疼,像你这个年龄这样好的身体的人,抽这点血,对身体不会有多大影响。”
姬慧不敢看锋利的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把头偏到一边,她先感觉到护士温软的手指轻柔的动作,接着突然感到针头刺入皮肤尖锐的疼痛,疼痛瞬间消失,再接着是一阵血管微涨的感觉。
抽完血,姬慧坐在长凳上休息,心里琢磨:300CC血到底有多少?她没有看,所以心中没有底。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伤员被推进手术室,一个护士推着手术车,另一个护士走在车旁,手里高举着输液瓶,瓶里是鲜红的血液,随着护士向前走动,在微微晃动。
她惊讶地自语道:“这是我的血,有多半瓶啊!”
她突然感到非常疲倦,把头靠在凳子后背上,闭起眼睛,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奇怪梦:——
她独自一人在一条清澈的溪流岸边散步,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座大山,山顶白云萦绕,山腰层林叠翠,岚烟缥缈。一条灰白色的巨蟒从山脚下向山顶缓缓爬去,像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有几个游人踏上巨蟒的脊背,向山顶攀登。她觉得很好玩,也走到蟒背上,感到很柔软,好像踩在棉花垫上。突然那巨蟒腾空飞起,别人惊慌失措,她却感到浑身很惬意,仿佛坐在秋千上来回悠荡。不一会儿,她从蟒背上走下来,坐在一朵白云上,忽悠一下像鸟儿似的降落在了地上。舒服极了!她正尽情体味这种感受,突然觉得有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