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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人区的传说

   西亚尔——透明的水晶山
   俄亚尔——清清亮亮的湖
   阿木尔——小半圆形头角的白绵羊山
   嘎  尔——白色雪峰
   玛  尔——红色山脉的雀莫神女峰
   占木拉——这一带河滩里的独立峰
   很早很早以前,藏北草原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过了西边的西亚尔、俄亚尔、阿木尔,过了东边的嘎尔、玛尔、占木拉,这些地方没有名字,人不分贫富贵贱。
   这没有名字的地方就是羌塘无人区。说它是无人区,并非绝对没有人烟,只是人烟极为稀少,加上地域极为辽阔,与无人区相差无几。它的地域包括那曲以北、阿里以东的部分地区,甚至囊括长江、黄河源头大片的土地。多少年来,那里曾经是藏政府无力管辖的“自由世界”,贫苦牧民向往的“理想之国”。
   由于那里极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确有许多地方, 人们叫不出名字。那里的人民确实享受着外界无法理解的“自由平等”。
   过去藏政府也一度想让收税地盘向北伸展推进,曾派一官员前往北方察看。后来那官员到了江爱山一带,因高寒缺氧,便抖抖索索地返回报告说,前面天和地已经连在一起,水用绳子捆在背上,火挂在腰带中间,叉子枪划着天空嘁哩喀嚓响。那是天地的尽头了。
   藏政府一听,哇!真的已经到了天地边缘。那么收税就到此为止吧。并将木嘎山以北、扎加藏布江以西划作无人区。  
   谈起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原,许多人以“荒凉”两个字概括。在我进入这片土地以前,脑海里也只有“荒凉”的概念。
   今天,当我站在这片土地上,当我在这里接触了纯朴的牧民时,我的胸中不禁涌起一股激情的波涛。我感到,用“荒凉”二字概括无人区,未免过于武断。我一进入这片土地,便发现了它的真实面目——富饶! 
   这片土地是富饶的,不论地面还是地下,都有丰富的宝藏待开发,而最珍贵的还是它独特而多样的文化。在那些目不识丁的牧民中间,蕴藏着民间文艺的宝藏,特别是神奇的民间传说。在双湖和文部草原,到处都可以听到美丽动人的故事和震撼人心的传说。
   有一天,文部办事处副主任才旺连珠(相当于副县长一级的干部)和我一起来到一座山包脚下。他指着裸露在山头上、参差不齐的怪石,给我讲述了一段段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一)“一百个骑兵”的故事


   故事发生于贫苦牧民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年代。一个严寒的冬夜,多年与世隔绝、沉寂的文部草原突然响起枪声和马蹄声。来自阿里地区的一股土匪窜进小部落。他们一路奸淫抢掠,十几名牧民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遭到土匪凌辱,大群的牛羊被赶走,勇敢的青壮年牧民抄起棍棒、匕首迎着刀枪冲了上去,与土匪展开殊死的搏斗。
   25户牧民组成的小部落,转瞬间有13位贫苦牧民惨死在土匪的刀枪和马蹄下,鲜血染红枯黄的草原。凛冽的寒风中,老人、妇女、儿童哭声连天,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这些对宗教无比虔诚的牧民,面对着突然遭到的灾难,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祷告菩萨来解救他们:“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我们一直虔诚地敬奉你,转经、磕头……现在,我们遭到大灾大难的时候,您在哪里?”
   不知是虔诚的牧民感动了菩萨,还是菩萨睁开眼睛看到了人间的不平。突然,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降。从未见过的鹅毛大雪很快覆盖了草原……面对着大自然的奇景,面对眼里喷出怒火的人群,土匪们个个心惊肉跳,赶上抢掠的牛羊仓皇逃走。
   不愿离开家园的牛羊,凄惨地叫着,呼唤着自己的主人,土匪们用刺刀驱赶着羊群上路了,不驯服的牦牛在土匪经过的路口上,一头头死在刺刀下,那些可爱生灵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草原。黑沉沉的夜幕笼罩了大草原,土匪们胆战心惊,一个个像惊弓之鸟。他们害怕满腔仇恨的牧民追赶杀过来,把脖子缩进羊皮袄里拼命逃跑。可是那些牛羊就是不听他们的命令,土匪使劲地挥舞手中的刀枪,那些牛羊却是慢腾腾挪动,越是着急,越是走不快。没走多远,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一座小山包,好像山头上人马晃动,一个土匪以为有兵马追赶来了,慌乱中大叫一声,这群土匪一下子乱了阵脚,向一片平滩奔去,没想到平滩突然塌陷,土匪一个不剩地掉进冰河喂了鱼。
   这件事在牧民中广为流传,虔诚的牧民都说是菩萨显了灵,惩罚了恶人,为百姓申了冤。他们把心爱的供品送到山上,一坐怪石林立的山包被点缀得琳琅满目。牧民说,是那里的一百个神奇的骑兵消灭了土匪,为我们报了仇,雪了恨。从此,那座山便得了一个奇怪的名字——“一百个骑兵”。

 

        (二)妖女七姐妹的故事


   班戈县北部有一湖一山。湖是硼砂湖,湖的四周有九道宽宽的湖水蒸发后留下的湖岸圈,一圈绕一圈,十分美丽,绿、棕、蓝等奇幻色彩清晰可见;山叫塔加普山,塔是陡的意思,加普是铁桩,就是说它是很陡的铁桩山。
   铁桩山的名字和藏族史诗中的英雄格萨尔连在一起。传说中的格萨尔,是岭国的国王,是藏族民间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他东征西讨,降妖伐魔,为民除害,他的英雄业绩传遍天下。如今的西藏高原还可以见到格萨尔王建功立业的“史迹”。这塔加普山就是一处。
   塔加普山,原来是堆阿穷的地盘,堆是妖魔,穷是大鹫鹰。
   据传,这个妖魔长着九个头,每个头连着一条命,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他自恃有点本事,不把格萨尔放在眼里。他看中了格萨尔的王妃门萨本吉,便生邪念,刮起一阵妖风,把门萨本吉从西康卷到巴尔达草原。
   格萨尔怎么肯罢休,他举兵讨伐堆阿穷。堆阿穷再凶,也不是格萨尔的对手。格萨尔挥舞手中的宝剑,砍掉堆阿穷一个脑袋,堆阿穷就丢一条命,湖水就降一次。格萨尔手中的宝剑闪着寒光,接连砍掉堆阿穷九个脑袋,堆阿穷连丢九条命,湖水也连降九次。
   堆阿穷最后的王牌是一头野牛。这头野牛肚子里有大块金子,是镇国之宝。发起怒来,声震四野。格萨尔用宝剑杀死了野牛,湖水便一下子退到湖心。
   格萨尔大获全胜。得救的门萨本吉在陡峭的石头上亲手钉了一根铁桩,亲手把格萨尔王的红战马拴到铁桩上。
   格萨尔王凯旋,又遇到妖女七姐妹出来挡道。她们玩弄花招,要与格萨尔掷骰子打赌。格萨尔如果蠃了就放行,如果输了就要送命。格萨尔王是白梵天王王子下凡,天神们暗暗护着他,他是不会输的。
   现在,人们可以看到湖岸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山脉——提惹普姆本堆山,即妖女七姐妹。山上毗连着的七座深褐色的崮状物,像碉堡一样。有人说,那就是老迈不堪的七姐妹。
   一位西藏女诗人感叹这段传说,曾随手写下一首诗。诗的最后两节写道:
  
   妖女七姐妹永生永世未能嫁人
   那骰子一掷掷了万岁千岁
   我见她们长发已坚硬如铁
   怅然于这片草滩这片湖水
   
   我也想做个山妖做个山鬼
   做诸位妖女的第八姐妹
   单单为了守望岁月之旅
   饱餐千年孤寂
   
   登上塔加普山,山顶的石头里果然有根铁桩。那铁桩就像是从完整的石头里长出来的,天衣无缝。据当地的牧民说,前几年这根铁桩还是完好无损的,顶端就像刚刚锻过的一样,十分光滑。有些人想试试铁桩的坚固程度,抡起八磅重的铁锤猛砸了一气。结果,铁锤被弹回来跳得老高,铁桩却纹丝不动。又有人用铁钎凿来凿去,想弄个究竟,结果它还是纹丝不动。
   我亲眼见到了这根铁桩,它顶端已被铁锤砸得变了形,四周的石头也有被凿出的凹形石槽。“这根铁桩究竟来自何处呢?是什么力量使它立于石头之中呢?”牧民们说,这铁桩年代已经久远了。可是我看到的铁桩却一点也没有锈蚀的痕迹。塔加普山的岩石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也在缓缓风化、剥落,可是容易生锈的铁桩怎么会保持的如此光滑锃亮呢?
   更为神奇的还有申扎县城不远处的察耐罗村山峰。那里有一根类似铁桩、长在巨石上的大铁链。 
   在绵延的有十三个高峰的山脉里,察耐罗村是西边第一座山峰。它的北侧山势陡峭挺拔、乱石林立、难以攀登。山顶一块巨石上一根大铁链镶嵌其中,黑里透亮地悬挂着,有三四尺之长。
   当地群众说,这根铁链是狼神,它经常变长或变短。当大铁链变长时,当地的狼就非常凶,常常吃家畜;当大铁链变短时,当地的狼就非常温和,很少吃家畜。 
   据原申扎县副县长石秀介绍,他年轻时身体灵巧,胆子大,曾在1973年登上此山,仔细观察来观察去,确认它不是地球人所为。因为它像是从巨石里长出来的,天衣无缝,并无一点锈蚀。不然,它怎么会忽长忽短呢?为什么会镶嵌在难以攀登的山上呢?又为什么在久远的年代里不生锈呢?
   铁桩和铁链的来历确实是个谜,谁又了解其中的蹊跷呢?

 

       (三)雪山演绎千年传奇


   在藏北,牧民给座座伟岸的雪山赋予了美丽的传说。牧民说,论勇敢,达果雪山属第一,达果雪山既是古象雄部落的神山,也是藏地四大名山之一,坐落于尼玛县,距离县城约200公里;论英俊,桑田岗桑雪山属第一,它直直向上,身材苗条,头戴彩云帽,身披白羔皮袄,足穿金色靴,腰系一条绿玉带,宛如一个英俊而高傲的年轻王子,耸立在那曲镇南面原古兽区的西面。
   传说,唐代时期,桑田岗桑是最高的雪山。当时,文成公主远嫁到雪域高原。唐太宗因思念之苦而闷闷不乐。一天,他登上皇宫顶端,极目遥望,看见西面的天边有座挺立的小雪峰,它就是桑田岗桑。他本来就为文成公主的远嫁而伤感,便命一条黑色神犬去除掉它。
   神犬奉命,千里迢迢来到藏北高原,有座雪峰却挡住了去路。神犬以为这是太宗所要除掉的雪山。于是它一刀砍下了山头,结果是误斩下蒙宗热山,使它至今只有两个肩膀而无头。
   可神犬并不知道,它拎着砍下的头颅回去交差。太宗再次登皇宫顶远望,那山峰依然存在。太宗大怒,命它再次西行,一定要除掉桑田岗桑山。
  神犬再次来到藏北,为了不再犯错,它蹲守在桑雄以南的一座雪山脊上仔细观察。可是,藏北的雪山太多了,认不出来哪一个到底是太宗要斩首的,它久久地守侯在那里,雪山都被它蹲出了一个大大的山坑,未曾挪动半步。
  桑田岗桑得知唐太宗因为从长安可以看到它,早晚会被除掉,加上神犬精灵常在它身边监视,怕被认出来,所以再也不敢继续往上长了,并将脖子缩进了白袍子里。(完)

 

"人民公社”——嘎措乡

 

  在藏北“无人区”深处有一个西藏小康乡村,那里的90多户牧民走集体化道路,住着宽敞明亮的安居房,还可以听到广播,收看电视。
  我们从双湖特别区驱车出发,沿着一条新修的乡村公路径直向北,来到了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牧乡——双湖特别区嘎措乡。
  驶入嘎措乡,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藏式安居房以及学校、卫生所、太阳能光伏电站和休闲广场。在雪山、湖水映衬下,这些现代化建筑与高耸的电信铁塔交相呼应,蔚为壮观,加上在湖边嬉戏的藏羚羊,更是构成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完美画卷。 
  今年67岁的白玛是嘎措乡的原党支部书记,他领导这个乡在双湖的一角创造了一个政治和经济上的“小特区”——整个西藏高原仅有的一个未实行牲畜私有私养的乡。 
  嘎措乡至今仍然保留集体经济,实行专业化分工,人均纯收入近年来连续保持在5000元以上,最高时达到5540元,成为西藏最富裕的乡。 
  20年前,我两次采访过身材魁梧的白玛书记。此次,他在家中再次向我追忆了这个乡的创业历程。 
  1976年西藏开发藏北无人区时,嘎措乡人均纯收入不足200元,生活贫困。全乡60户牧民从申扎县迁进无人区,除老人、妇女和儿童留下来乘坐上级派来的三辆大轿车外,其余人则赶着3万多头(只)牛(羊),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跋涉,边放牧边迁徙,最后在渺无人烟的玛威山一带安家。
  白玛老人说,嘎措乡之所以未搞家庭承包经营,是服从村民的意愿。1983年西藏掀起了落实家庭承包责任制高潮,工作组来到嘎措乡向牧民群众宣传新政策,牧民们却来了个“全民公决”,以70%的票数决定继续坚持集体主义经营方式。
  次年,西藏把家庭承包责任制改为“牲畜归户、私有私养、自主经营、长期不变”的政策。可是,嘎措乡的牧民们仍然把自己套在集体化的车辕上,这是因为一场惨痛的教训让人记忆深刻:一位放牧员赶着上千只羊在湖边放牧,突遭狂风袭击,许多只羊被刮到湖里,放牧员舍身救羊,在救出30多只羊后,他终因体力不支献出了宝贵生命。 
  在人与大自然的抗衡中,嘎措乡的牧民们认识到,一家一户的分散经营难以抵御频繁的自然灾害,只有大家拧成一股绳才是出路。 
  嘎措乡保留了集体经济,曾经实行过定畜群、定人、定时间、定任务、定指标、超产奖励的“五定一奖”责任制。后来,牧民发现这种方法不太合理。于是,他们总结出一套按产值、产量记工分的方法,减少了吃“大锅饭”现象。 
  比如,全乡将两个村的青壮年男女牧民分成2人至5人一个小组,分别安排在各牧场轮牧。在责任期,他们放牧牛羊的好坏、数量的多少都有严格标准,直接影响其年底统一分配时的收入。 
  此外,留在村里的老弱病残者,如果力所能及地参加织帐篷、缝藏袍、捻毛线、宰牛羊、捡羊毛等生产劳动,年底乡里将根据其工分多少,实行按劳取酬。干部、医生、教师等与牧民群众一样,也是根据其工作的好坏、成绩的大小拿不同等级的工分收入。 
  嘎措乡所辖的两个村现有99户、534人,放牧着37290头(只)牛(羊)。两个村分别单独核算,只是在经营管理上以乡为单位进行统一安排。 
  我看到,嘎措乡的干部们工作十分辛苦,因为调度劳力、分配工作、记工分、搞分配,都要靠他们完成。为避免吃“大锅饭”,乡里制定了有关集体生产经营的若干条款,仅工分制细则一项就多达246个条目,每一项数字管理都精确到小数点的后面几位。 
  如今,牧民们的生活越过越甜蜜。走进牧民日玛家,只见这座约有100平方米的两居室有着大大的玻璃窗,屋子正中是烧牛羊粪的铁皮炉,屋内陈设着冰柜、沙发以及铺着艳丽藏毯的木床,靠墙的大藏柜上摆放着电视机、电话、收录机等物品,屋顶中间挂着花瓣式的大吊灯。
  日玛全家有5口人,一年纯收入在两万元左右,家里有一辆“东风”牌卡车、一辆拖拉机和两辆摩托车。按说这种生活蛮不错了,可日玛说他家在这个乡不算最富裕。 
  据嘎措乡一村村委会主任普琼介绍,该村的55户人家中,有38户买了摩托车、8户买了大卡车、1户买了吉普车;全村家庭电视机拥有率达到100%;全村的268人中,180多人有了手机。
  我发现,嘎尔措乡虽然高天厚土,环境宽阔、空气洁净,不存在任何污染问题,但乡政府还是制定了卫生制度及检查评比制度。指定了专门的垃圾场、盖了公共厕所。
  谈到这里集体生产形式的好处时,乡村干部巴桑、次仁郎加和普琼说:一是牧民群众有部分自主经营的权力,乡村干部便于管理;二是集体有收入,群众也有收入,遇到自然灾害时有抵御灾害的能力;三是牧民不用一年四季搬来搬去了,为定居创造了条件;四是由于是集体经营,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五保户等老弱残疾人员的生活困难;五是人人有活干、有饭吃;六是可以依靠集体经济的力量解决公益教育、医疗卫生上的困难。如,适龄儿童入学期间,村委会给每个学生每天1.17元的补助,并在供给畜产品价格上给予优惠,因此父母都很愿意让子女上学,这里适龄儿童入学率每年都能达到100%;七是在接羔育幼、剪毛的繁忙季节,可以随时集中人力物力,不误生产,保证丰收;八是牛羊可以按公母、强弱分群放牧,便于科学管理;九是每位牧民都能够发挥自己的特长,有放牧经验的人放牧,没有放牧经验的可以做其他的工作;十是不是大家都跟着牛羊转,富余劳力可以搞多种经营等等。
  几位乡村干部一口气讲出了这许多好处。这是他们从20多年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他们认为,在居住比较集中、草场面积不大、自然环境好的地方实行“牲畜归户、私有私养、自主经营、长期不变”的牧业生产责任制有它的优越性,而在无人区由于客观环境的制约,保留集体生产的组织形式,配合一整套明确和完善的个人责任制,则具有更大的优越性。
  在自然条件和地理位置上,嘎措乡并没有优越之处,它与其他乡惟一的区别就是,嘎措乡实行的是“人民公社”制度,人民公社作为一个历史产物,现在全国范围内基本废除了。但在这里,它却依然焕发着活力。(完)

 

 荒原迎来“候鸟型”新客人

 

     每年,踏着春天的脚步,一批批“候鸟型”新客人开始向藏北无人区云集。
  这些人来自西藏各地以及内地省区市,其中包括个体商贩、手艺人和建筑工人。他们告别故乡和亲人,沿着青藏铁路、青藏公路、川藏公路,进入位于藏北无人区的双湖特别区和尼玛县。在这里,他们搭起帐篷,支起各种货摊,或是租间门脸房办起商店、饭馆和修理铺,用商品和手艺换取牧民的钞票及畜产品。
  当藏北无人区飘起雪花的时候,他们又三五成群陆续回各自的家乡过冬。
  双湖特别区是一个地域辽阔、居住极度分散的县级特别区,它因平均海拔高达5000米而被称为“人类生理极限试验场”。我前不久在这里的街道上信步时欣喜地看到,超市、饭店、百货店、大药房、干洗中心、汽车修理部等店铺一应俱全,且生意不错。一打听,原来都是“候鸟型”新客人开办的。
  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来这里采访时,因找不到一家饭馆吃饭而发愁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分。
  在索嘎中路西头有家“湖北菜店”,店主是来自湖北孝感的陈国华。他告诉我,4年前他花20多万元买了一辆中巴车,在每年的6月至10月,专跑双湖至那曲的长途客运。这是当地历史上的第一辆长途客车,既解决了人们的出行难题,也让陈国华很快尝到了甜头。
  最近两年,陈国华看到卖蔬菜获利大,就把中巴车卖了,叫来初中毕业的女儿当帮手,开起了既卖蔬菜水果、又卖日用百货的小店。
  附近的“四川菜店”店主黄正平接受我采访时说,由于路途远、运输成本高和损耗大,从外地运来的蔬菜水果价格自然要高,但需求很旺。他一个夏季进五六次货,至少可以赚到几万元钱。
  扎着红白相间的格围裙、戴着布帽的张女士来自湖南,她和丈夫自2008年1月在双湖开办了第一家“家家乐超市”后,又于2009年6月开办了第二家“靓丽日化”商店。张女士对记者说,去年一个夏天的收入,要比她在内地开店一年赚得多。
  在尼玛县荣玛乡,我遇到了从甘肃农村来的年轻货郎王海民和冯超。王海民说:“没想到,这里最受欢迎的商品是电动奶油分离器、儿童玩具、各种食品和色彩艳丽的服装。”他很遗憾地拍了拍身边的大纸箱子说,这些商品带少了。
  他俩乘坐青藏铁路列车第一次出远门当货郎,在那曲镇听说乡村挣钱容易,便带着货郎担搭车,奔波了一周时间到达这里。他们住在牧民空闲的定居房里,刚来时有些不适应气候,嘴唇发紫,脸上起了皮,每天挑着上百斤的大纸箱四处兜售,气喘吁吁。王海民说:“生活虽然艰苦些,但收入还可以。每天晚上在灯下点票子,心里很快乐。”
  在尼玛县,承担定居房施工的安徽肥东利民建筑工程公司施工负责人袁学金告诉我,从2003年开始,他们数百人的施工队伍每年6月份来,11月份回家,先后在这里盖了宾馆、办公楼和牧民定居房等10多项工程。我问他生活苦不苦,这位青年人笑着说:“农民工能挣到钱,就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在双湖草原上,来自河南的曹国平父子修理摩托车的手艺有口皆碑。牧民现在买摩托车的多,需要修车的也很多。父子俩经常带上工具和配件到乡村去修车,夏来冬去已有5年时间。
  在协德乡的一个白色帐篷里,40多岁的曹国平对我说,他们一年修理摩托车三四个月,可以挣到10万元左右。家乡的好几位修车人看着眼热,也跟着跑到无人区来了。
  据了解,上世纪八十年代,“飞”到双湖和尼玛两地的“候鸟型”新客人有1000多人,现已增加到四五千人。内地商贩到这里经商,要克服许多困难,比如高寒缺氧、生活不习惯等,甚至语言不通,但这些都难不住他们。很多人进藏没多久就学会了简单的藏语对话,有的人还能用藏语介绍商品的用途、性能和价格。他们还结交了不少藏族朋友,从多种渠道了解藏族群众的消费心理及需求变化,及时把握市场行情。
  “候鸟型”新客人为藏北无人区带来了新知识、新信息、新技术和新活力,他们从这里获利,这里的牧民也感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