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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辑(第一节 走进天路,走向天堂的路)

  李寿明还不认识蒋春萍之前,李寿明的老家,甘肃武威的一个亲戚做梦,梦见李寿明带回了一位四川妻子,年轻漂亮,美若天仙。
  亲戚没有看清李寿明的妻子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拨打李寿明的电话,想把梦中的事告诉给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此时的李寿明正在远离甘肃武威几千公里以外的普兰县下乡。下乡得骑马,时间久了,胯部疼痛,双腿困乏。
  三十岁的李寿明,的确正与一位四川资阳女孩蒋春萍联系,但才刚刚开始,并没有给老家任何人说过,亲戚更不可能知道。
  依然是熟人介绍。李寿明的一位同事,是四川人,看着大龄青年李寿明形单影只,就替他着急。当时普兰全县人口六七千人,县城人口不足千人,要找一位说汉话的未婚女子,比出一次国都难。
  一年半休一次假,休假的时候回到内地,亲戚朋友齐动员,四处撒网,重点选择,大海捞针一般,从众多未婚女子中间,寻觅出互相可能会产生好感的。两人刚刚熟悉,还没来得及牵手,男方就踏上了回归青藏高原的路途。正值青春的女孩子,有几个能等到一年半后的第二次相见呢?
  所以,当同事把蒋春萍的电话告诉给李寿明的时候,李寿明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远在天边的感情,并没有特别上心。
  蒋春萍得到李寿明的电话号码以后,经不住姐妹的怂恿,在姐妹们的严格监控下,打出了第一个电话。
  放下电话以后,唧唧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讲的是普通话。
  很有修养的样子。
  继续联系,或许能成哩。
  普兰,普兰在哪里,不像是中国的地名。你得搞清楚,别是跨国恋啊。
  从此,车间里的姐妹们见到蒋春萍,就会关心她的普兰男友。但谁都搞不清楚,普兰究竟在哪里。
  李寿明和蒋春萍就这样交往起来。
  所谓交往,也只是打打电话。两人互寄了照片,也没怎么认定对方就是彼此的另一半。
  2001年2月14日,李寿明走出成都火车站,得到了蒋春萍家人的热情接待。亲戚朋友,同学姐妹,络绎不绝,在李寿明面前穿梭来往。或喜悦,或疑惑,一眼一眼,看似无意,实在认真,看得李寿明忐忑不安。
  两人终于可以单独相处的时候,李寿明拿出了结婚证。结婚证上只有李寿明的姓名、年龄、婚否状况,女方一栏则空着。
  李寿明把结婚证放到蒋春萍的手里,真诚地看着她。蒋春萍不知所措,待看清结婚证上,盖着普兰县民政局的大红公章以后,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李寿明背着结婚证找对象,找到的对象就是她蒋春萍。
  两人在更加疑惑的注视中,踏上了前往武威的列车。
  牵着对方的手,还有点不大习惯。望着对方的脸庞,还有些羞涩的李寿明和蒋春萍,得到了家人的祝福。做梦的亲戚,见到蒋春萍的时候,喜出望外,连连称奇。
  蒋春萍真的和梦中的女孩一模一样,年轻漂亮,聪慧贤淑。
  从认识到结婚,只用了十多天时间。现实却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神经,考验着他们的爱情。
  从甘肃武威,到西藏普兰,途经拉萨作短暂停留。蒋春萍还像在老家资阳一样,用平底锅下面条,煮了半个小时,面条还生硬着,只好换成高压锅继续煮面。
  看着新婚妻子泪眼蒙胧的样子,李寿明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知道,水烧不开,饭做不熟,几天吃不上一口热饭,这种小事在西藏就不算什么事。
  更加残酷的现实接踵而至。
  蒋春萍把工作从四川调到了阿里,小两口在狮泉河镇有了自己的家,也孕育着新的生命。很快,蒋春萍就怀孕了,很快,蒋春萍就流产了。再怀孕,再流产。李寿明和蒋春萍傻眼了。
  风吹石头跑,四季穿棉袄,六月雪花飘,氧气吃不饱。阿里的自然条件就是这样,大人呼吸都困难,隔着一层肚皮的孩子,在妈妈的肚子里,吃不饱氧气,成活率低,是必然的结果。
  孩子,逐渐成为李寿明夫妇的一块心病,为了生下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蒋春萍利用在成都学习的机会,终于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为了让女儿吃到够分量的氧气,两人把小小的女儿留在资阳老家,跟娘家父母一起生活。
  如今,女儿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隔着千山万水,在电话的那一头,用娇嫩的,甜甜的,天籁一般的声音,呼唤阿里高原上的爸爸李寿明,妈妈蒋春萍。
  妈妈,什么时候抱抱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爸爸,妈妈,宝贝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