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当高玉红来到林森宿舍，意外发现“水蛇腰”仰面朝天睡在林森床上的时候，林森已经坐着校长的宝马车进城买手机去了。
宝马车刚刚开出校门，林森的肚子却“咕噜噜”地叫唤起来。司机扭头问他：“林教头是饿了吧？要不咱先找个饭店填填肚子？我也正饿着呢？”
林森双手搓搓脸，说：“好，先喂饱肚子再说。”
两个人找了个早点铺坐下来，要了两大碗羊肉汤，一斤葱花油饼，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林森是真饿坏了，昨天晚上连着吐了两次，几乎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一宿连白开水也没有喝一口，那肚子早饿的前胸贴到后脊梁上去了。
司机看看林森那个吃相，笑道：“我说林教头，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那水蛇腰跑到你屋里去睡觉，你不会赶她出来啊？赶不走水红，你还不会去找玉红去？玉红总不能把你赶出来吧？堂堂一个大小伙子，被两朵红花给折腾的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了，居然去车里睡觉，你也太正统了吧？”
林森把眼一瞪，认真地说：“哥哥你就饶了我吧？水蛇腰那样的就是倒贴上辆宝马车我也不敢要！玉红那丫头呢倒是不错，可就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再就是我爸爸妈妈那一关也不好过……”
司机说：“嗨！先把你爸妈放一边不说，说说你自己，到底是真喜欢玉红，还是真爱玉红呢？爱和喜欢可是不一样的哈……”
林森思索着说：“嗯，应该是爱她更多于喜欢她吧！对啦，哥哥……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在车里，居然做了一个那样的梦……”
司机一脸坏笑地问：“哪样的梦啊？”
林森急了，就结结巴巴地说：“就是……那样……那样的梦……”
司机故意再次反问：“那样是哪样啊？跟哥哥说明白了啊……”
林森看看周围吃饭的人，他凑到司机耳朵边上悄悄地说：“昨天晚上，我和玉红睡在一张床上了！我还使劲的吻了玉红的脸，她不让，还用手挡住我的嘴，我一着急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就醒啦，一看嘴里正咬着哥哥的棉大衣呢……”
“哈哈哈……你小子是发情了吧？”司机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不是咋地，内裤都湿啦……”
“啊……”司机一口羊肉汤喷出来，溅得满桌子都是油花花。
上了车，司机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林森分析：“林教头，哥哥告诉你哈，你这个梦可不是好兆头。十有八九你和玉红的事儿成不了……”
林森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反问道：“为啥会成不了？梦里我们都那个了……”
司机说：“可那毕竟是梦啊，不是现实。这可能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是却很难玉成。”
林森还是不相信：“哥哥你就别逗我啦。说正经事，现在女孩子用什么颜色的手机好看啊？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司机说：“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选个号给玉红。我听说现在都流行情侣号，就是小两口之间专用的号，两人之间打电话是免费的。你想想，玉红一个月才开五百块钱，你就是送部手机给她，她能花得起话费吗？一个月加上月租至少得八九十块的费用，她不用吃饭？不用开支别的啦？”
林森说：“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送部手机给玉红，到时候连她的话费也给她交着，不用她花一分钱，就是为了我们联系起来更方便些。明年玉红准备考大学，要是考上了，去北京上学，这手机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司机不置可否地笑笑：“林教头，你可计划的真长远！连明年的生活都规划好了？”
林森自豪地说“那是！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挑好手机和卡号，两个人从商场出来。林森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就说：“哥哥，咱拐个弯，顺便再去趟人民医院吧？”
司机关切地问：“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了？”
林森道：“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感觉特别累，腰酸背疼的，眼睛也容易疲劳，看东西越来越模模糊糊的，我怕是血糖有问题……”
司机没吱声，用力一打方向盘，宝马车就向着人民医院的方向开去。
进去挂了号，看了个专家门诊。大夫问了问病情，林森一一作了解答。最后大夫说：是不是血糖的问题，现在还不能确定，要他明天一早空腹再来做一次血样检测，才能下结论。最后，简单地开了点儿西药就回来了。
林森美滋滋地径直奔向高玉红的宿舍，可到了近前一看却是铁将军把门。这个丫头，又跑哪里去了？他只好转过身，先回自己的宿舍。
这时候，“水蛇腰”已经起床了。实际上，是被高玉红重重的关门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高玉红正摔门而去，心里顿时明白，这玉红十有八九是误会林森了，这正中了她的下怀。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诅咒：“一个土鳖种，还想跟我抢男人，也不掂量掂量！”
“水蛇腰”正坐下来梳头呢，林森开着的电脑QQ头像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好奇的点开消息一看，原来是小龙女发来的一条消息：大侠，起床了吗？给我把消炎药送来吧。
这“水蛇腰”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马上就有了一个坏主意，她移动鼠标，敲了一条消息发给了高玉红，就是那条：请你忘记我吧，我们两个不合适。
“水蛇腰”发送完消息，狠狠地骂道：“高玉红，这回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不知天高地厚，老是惦记着别人的男人！”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拆散高玉红和林森这对鸳鸯了。
林森有些落寞地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进门发现“水蛇腰”披头散发地坐在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玩着他的电脑，他便有些恼怒地说：“你怎么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呢？我电脑里有资料，你可别给我弄丢了哈……”
“水蛇腰”站起来，娇滴滴地说：“知道了，俺不玩儿了还不行嘛？”
林森板着个脸，冷冷地说：“你睡醒了，也该走了吧？俺想睡觉了。”
 “亲爱的，你在这个协议上签个字吧？签完了俺就走……”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林森晃了晃说。
想不到“水蛇腰”说出来的这一句话，差点儿把林森惊煞……

二十二

“水蛇腰”晃了晃手里拿的一张纸，说：“你那天晚上说要和我结婚，我怕你酒后失言，所以就写下了这个结婚协议书，你在上面签个字，明天是周一，一早就去民政局登记。登了记咱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至于婚礼嘛可以年后再举行。”
林森把眼睛登的跟铜铃一般大，冤枉地大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结婚啦？你可真会编新闻哈！”
“水蛇腰”把脸凑上去反问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哈！那天晚上咱两人在大厅排练二重唱，不是你揽着我的腰说，真希望和我这样手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吗？！”
林森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排练大厅，他确实说过这句话，可是他说这句话的前边还有一句话：“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要熏死人了！不过谁要是能和你这样手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就是熏死也值了！”
当时，这就是一句调侃水红的话，想不到她“水蛇腰”居然掐头去尾，只把中间一句玩笑话当真了！真是无语啊！
“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能当真呢？”林森真的不理解。
“你说是一句玩笑话，我可是当真的！追了你两年多，总算见到曙光啦！啦啦啦……”水红高兴地在屋里转起了圈圈。
“我真是晕啦，给我那份名单…..”
林森伸手接过那张纸一看，果然上面写着七个大字：自愿结婚协议书。不用再往下看，林森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心里骂道：“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
林森在青岛市里出生，上小学时父亲援藏，他和妈妈陪着在西藏待了六年，十三岁时，父亲调回胶河任副县长，他又在胶河上了三年初中，高中时父母双双调回青岛，他又在青岛的名校读完了三年高中，然后就是在北京的名校读大学。毕业后按照父亲的安排来到胶河中学教书，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路，他可谓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孩可说是不计其数了。因为父母的特殊地位，林森也见过一些脸皮厚的女孩，曾经千方百计的讨好他，可还真没见过像“水蛇腰”这样脸皮厚的女人！简直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了！
想起刚刚考进北京师范大学那一年，有个外省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林森的父亲是副市长，就天天粘着他，不离左右。天热给他买雪糕、买饮料；天冷了，又去买来上等的毛线，亲手给他织围脖、织手套；隔三差五就要请林森下馆子吃饭，周末就约他去歌厅K歌……林森对那女孩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从偏远的县城考到北京来，不珍惜机会，好好读书；却沉迷于吃喝玩乐，逛街K歌，这也太俗气、太肤浅了吧？林森开始还有请必去，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但是每次出去消费，林森都是主动买单，女孩送给他的礼物，他也都付双倍的钱给那个女孩，最后实在耗不起时间，陪她进行这场马拉松式的战斗，就主动提出来，拒绝了那姑娘的求爱。就是这样，人家这女孩也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来……
林森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扶了扶快要滑落下来的眼镜，生硬地说：“我要是不签哪？”
“水蛇腰”也板起了脸，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嗲声嗲气的撒娇装媚的样子吼道：“你敢不签？我让你臭名远扬，让你爸爸立刻下马！除非你不想让你爸爸在那个位置上待了……”
林森毫不示弱地喊：“凭什么？就凭你这一搾粗的水蛇腰？还是凭你这张溜光水滑的瓜子脸？你还以为自己真的成精了？！”
“水蛇腰”继续叫板道：“不信？那你就试试看！不过在决定不签之前，你最好还是先看看这张市委常委的名单……”说完“水蛇腰”把一张机关报扔在林森面前，怒气冲天地抓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顶在自己的胸口上，又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重复：“到底签，还是不签，你自己决定哈！姑奶奶的命就在你手里喽……”
林森看到这张市委领导人的名单，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瘫倒在椅子上。父亲现在是第二副市长，奋斗了一生，难道就让他的一世英明葬送在这一张协议书上吗？
记得父亲在西藏支边时，挂职一个镇的副镇长，有一天雪下得很大很大，晚上十二点多了，父亲下乡工作还没有回来，他和妈妈忐忑不安的在家里等待着。好多藏民都出去寻找父亲，天亮时，藏民们才从雪堆里扒出了已经等成雪人的父亲。从此，父亲的身体就留下了后遗症，得了严重的关节炎，那一年父亲才三十三岁，而林森刚刚十岁……
林森急忙上前夺下“水蛇腰”手里的水果刀，挣扎中还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水红，你先把水果刀放下……这不是小事一桩吗？至于拿性命相抵？只要你把刀放下，什么事都好商量……”但是，任凭林森磨破了嘴皮子，“水蛇腰”就是不松手。
林森眼前晃动着这张《XX市XX届人民政府市长、副市长工作分工的通知》，心里一片黯淡。他父亲的名字就排在第二位：XX副市长，负责本市蓝色硅谷核心工作；分管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教育、科技等方面工作；联系胶河县教育局工作，联系胶河县科计局工作……
林森气呼呼地一甩门出去了：“算你狠……”
“水蛇腰”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看看谁能拧过谁！除非你不想要你老子的乌纱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