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林森沮丧地来到停车场，径直往宝马车停靠的地方而去。司机打开车门问：“林教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林教头是司机给林森起的外号，两个人关系不错，林森也就不计较怎么称呼了。他摆摆手，叹了口气：“他妈的，真是晦气！”
司机不解地问：“怎么啦？谁敢惹咱堂堂的林教头？”
“你就别问了，晦气……”
林森飞快地钻进车里说：“哥哥快打开空调吧，暖和暖和！”
司机听话地说：“好，打开空调。水蛇腰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林森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什么时候走？那谁知道！咱就在这等着吧，不行你就先迷糊一阵吧！”说着，他把车座靠背放了放，将身子斜依了上去。
一闭上眼睛，那肮脏的一幕又在他眼前晃动……
“早知道这样，我他妈的就不来当灯泡了，让水蛇腰自己陪着他，岂不是更方便？”
司机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捂住嘴笑了笑。
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喊：“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他努力睁了睁眼，问司机：“怎么啦？谁吆喝？”
司机连忙说：“没有没有，是我老婆在给我打电话呢……”
林森一下子来了精神：“啊？哥哥混上手机啦？厉害哈！”
司机三言俩语和他老婆挂了电话，林森好奇地凑上去问：“我看看，哥哥这手机什么牌子的？”
司机自豪地笑笑说：“是诺基亚新款，一千六百多块呢，是上个周校长刚给我配的，为了找我方便。”
林森接过手机，一边把玩一边赞叹：“哥哥行哈，混到局级干部的待遇啦！我爸正局级，也用诺基亚手机，还是个老款，比哥哥的差远啦！”
司机说：“林教头，不是我说你哈，你一个月两千大毛，家里又花不着你的，你一个单身汉，干吗不买部手机用？自己又不是不喜欢，这东西现在可时髦着呢…..”
林森掰着手指头说：“我爸爸有手机，我妈有小灵通，家里有座机，我办公室里有座机，你说我买个手机有啥用？一个月净浪费那手机费了。”
司机说：“那倒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买部手机将来可以随时和媳妇联系。你看，我老婆又给我发信息查我的岗哨了……”
林森走近前一看，见手机宽大的屏幕上显示两行字：你给我老实点儿，回来可别让我抓住把柄！
林森禁不住哈哈大笑：“真好玩！你媳妇就这么不放心你啊？哥哥是不是经常来杜鹃谷啊？”
司机眯着眼坏笑着：“不瞒林教头，差不多一周来一次吧！这里的小姐确实厉害，你是不知道，有三英战吕布之说。哥哥讲讲你听听……”
林森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这些花花事我可不想听，实在无聊。不过，叫哥哥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买部手机了……”
林森突然就想起了玉红，她在干什么呢？在上网？还是在睡觉？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有了深深的牵挂，单凭今晚她一再避让“水蛇腰”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这丫头素质不错，是个能屈能伸的料……
想到这里，林森问司机：“哥哥明天有什么安排？”
司机回答：“校长没安排出远门，我就在家待命。咋啦？林教头要用车？”
林森说：“车倒是不需要，我用用你这人就行了。”
“干嘛啊？”司机问。
“陪我买手机去。看着哥哥摆弄手机，我突然也喜欢上了……”
司机爽快地说：“哎，兄弟这么想就对啦！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有钱不花留着干啥啊？”
林森伸出手说：“用一下哥哥的手机，我打个电话。”
司机问：“给谁打？给家里？”
林森不言语，吱吱地摁出一串电话号码，手机里却传出“嘟嘟”的盲音。司机说：“别打了，这都几点了？玉红还会呆在办公室里啊？”
林森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才恍然大悟，随即把手机还给了司机，自言自语道：“好东西！真是太方便了，明天一定买，一定买！”
凌晨三点半，“水蛇腰”架着张记者从“杜鹃谷”前厅走了出来，两个人一溜歪斜地向停车场走来。
司机眼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兄弟，这俩二货出来了哈，咱可以回去睡觉啦。”
林森下车拉开车门，把两人扶进车里，寒暄了几句便开车往回奔。“水蛇腰”看来喝了不少酒，一上车就呼呼的睡过去了，那个张记者也把头外在车座上打起了呼噜。司机回头瞅了一眼，低声说：“看来都累得不轻……”
林森听后轻轻一乐：“哥哥您真是聪明人…..”
把张记者送回宾馆，又把“水蛇腰”送回宿舍，林森才如释重负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心里惦记着高玉红，就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登录自己的QQ号。这时候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一边开门一边问：“谁啊？”
没想到打开门，迎面走进来的是“水蛇腰”，她进屋把小皮包一撂，就“噗通”一声倒在床上了，嘴里嘟囔着：“钥匙丢了，打不开门，我先睡啦！”
林森这个气啊！他妈的你钥匙丢了，跑到我我屋里睡觉，这大半夜的我去哪里睡去？这孤男寡女的，总不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睡吧？
林森推了推“水蛇腰”没推动，又拉开她的小皮包看看，确实没有钥匙，这才气呼呼地说：“算我倒霉！就让你睡在床上吧，我走！”
林森披上大衣，走出来，看看这黑咕隆咚的夜空，不知该去哪里睡觉。站了半天，又返回屋里，拿了办公室的钥匙，他决定去办公室的躺椅上对付半宿。

二十

高玉红在化妆间摔了一跤，当时也没觉得怎么疼，可是等她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时，却发现右腿膝盖上磕出了血，一片紫红，都肿起来了。她知道林森宿舍里有消炎药和红药水，可是这会儿他人去了“杜鹃谷”，只有等他回来再说了。于是她就下床开了电脑，登录上QQ，给林森留言道：大侠，快把消炎药给我送来！
这玉红跑前跑后的忙碌了半宿，加上又目睹了徐铁梅和“水蛇腰”的那一场战争，受到了惊吓，也着实累坏了，就这样开着电脑，QQ头像还亮着，人却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天亮，玉红睁眼看看表都七点多了，急忙下床穿衣服。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站不住，右腿肿的像根木棍儿似的，用手一摸还烫人！这可怎么办？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给林森发送的留言，他回来应该看到了吧？想到这里，玉红用左脚着地，翘着右脚，一跳一跳地来到电脑前，发现林森的QQ头像依然是黑黑的，她发送的消息也没给她回复。就又发送了一条消息：大侠，起床了吗？给我把消炎药送过来吧。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玉红心里想：难道林森一宿没回来？还是喝醉了酒，回来就睡下了？他昨晚已经吐过一遍了，不知去“杜鹃谷”会不会再醉一回？这样一想，玉红心里便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就坚持着一跳一跳地出了门，决定到林森宿舍里看个究竟。
发现林森宿舍的门虚掩着，高玉红以为林森已经起床了，就象征性地敲敲门，走了进去。这一下可惊煞人啦，她发现“水蛇腰”仰面躺在林森的床上，被子一半搭在身上，一半拖到了地上，裸露着半个上身和两条雪白的胳膊。
高玉红的脑袋是“嗡”的一声炸响，那委屈的眼泪跟着就涌了出来……我这里还牵肠挂肚的想着人家，可是人家倒好，早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了……高玉红不忍心再看下去，“咣”的一声就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她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宿舍，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疼好疼，突然就有了万箭穿心的感觉！不知道当年造字的先人在制造这个词语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万箭穿心的感受……好久没有哭过的玉红，再也忍不住，一下就扑倒在床上，“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她回想起这一年多来，林森对她的帮助，想起两个人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还有一起写过的诗歌，一起填过的古词，还有昨天晚上两个人同台演出的那一幕幕情形……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男人的心真是易变啊，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玉红渐渐止住了哭声，慢慢平静下来。想想自己不过是个代课的老师，一个农村女孩子，连个正式编制也没有，又没有什么家庭背景，像林森那样有背景又有实力的男人当然是不会看上她的，也怪自己太多情，想的太简单，不过就是自己剃头刀子一头热罢啦。人家“水蛇腰”再怎么着也是个有正规编制的人民教师，有着令人羡慕的铁饭碗，还有邱光明校长这棵大树当靠山，林森能不动心吗？原来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并不是书里写的那样，什么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原来那是神话传说……
想想今天是周日，年底了，继父总说服装厂效益很好，不知母亲会忙成什么样，自己也该回家去看看了。她从暖瓶里倒出半瓶热水，拿毛巾擦了擦脸，正准备换衣服时，一直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林森的QQ头像忽然动了动，接着发过来一条消息：请你忘记我吧，我们两个不合适！
玉红看着这两行字，心里的怒火“噗通”一下就窜了出来：真不要脸！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她真想冲过去和林森大闹一场，和“水蛇腰”大骂一场，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是多么爱林森啊，即使他提出来和她分手，她依然不想说出伤害他的话语，就让这份爱留在心里吧。她坐下来，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出一行字：祝你幸福！永远爱着你的小龙女！
林森QQ那边飞快地回复五个字：也祝你幸福！
玉红再也不想看下去了，她再也不想看到林森那忽闪忽闪跳动的QQ头像了，就迅速下了QQ号，关上了电脑。

话说这林森来到办公室，何衣躺在木制的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办公室里既无空调，也没有暖气，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林森连床被子也没有，哪里能受得了？他躺了五分钟就冻得不行了，爬起来想想，他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自己有暖和和的宿舍不能回，有床不能睡！都是这个“水蛇腰”搅和的，真他妈的背时运！转念想起了校长的宝马车正停在外边，就试探着给司机拨了手机号。多亏林森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加上司机那手机号也好记，前四位是1231，后面是8888，所以林森一次就记住了，一拨就通了：“哥哥，我没地方睡了，车钥匙给我用用吧，我进车里对付对付……”
司机住的也是教师宿舍，邱校长分给他两口子一处四十平米的小平房，就在林森宿舍的后排平房上。
拿了钥匙，司机又抱给林森一件厚厚的军用棉大衣，让他盖着。林森开了空调，把车座放倒，美美地躺了上去。心里想：嘿，这车里虽然憋屈，腿也伸不开，可是比办公室里可好多了，起码暖和啊，不至于挨冻。想象着再熬到天亮，就可以去买手机了，要买就买两部，送给玉红一部，这样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给她买部什么颜色的呢？玫红色好看还是粉红色好看，如果不是为了给玉红一个惊喜，他真想叫上玉红，一起去挑手机的款式和颜色。
林森是越来越喜欢玉红这丫头了，上次回青岛帮她买电脑的事，不知谁传到了他妈妈的耳朵里，一直打电话追问为什么不领回家吃饭，也好让爸爸妈妈也见见那丫头？林森支支吾吾说没有的事，谁知道人家玉红是怎么想的？这次买回手机，就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玉红求婚，如果玉红同意的话，过春节就带她回青岛和父母见见面，这么美滋滋地盘算着，林森就进入了梦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