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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七

剧务徐老师这一巴掌打的“水蛇腰”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加上又是当着这么多演员的面被人打了,“水蛇腰”那里肯善罢甘休。在胶河中学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她摸了摸被扇的热乎乎直发烫的脸,趁大家都在发愣的瞬间,拿起一根竹竿,像饿虎扑食般的扑向了徐老师。徐老师眼疾手快,也可能是早有准备,顺手抄起一把椅子,高高地挡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竹竿狠狠地敲在木椅子上,当场就裂成了八瓣!可想而知,“水蛇腰”使了多大的力气了!那些准备上台演节目的女孩子们,吓得“熬”地一声尖叫,纷纷向化妆间外面跑去。
徐老师本名叫徐铁梅,是那个特殊年代,从青岛下放到胶河农村来插队的知青,当年来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但是思想表现很积极,工作起来不怕苦不怕累。后来知青们都陆陆续续回城了,徐老师说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唯一的姐姐也远在上海,所以就留在胶河当了一名老师,工作能力虽说一般,但是人缘却很好,是教育口里出名挂号的徐大姐。爱人是镇上分管文教的副镇长,儿子在北京上大学,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叫人羡慕。平时从不轻易上火发脾气的徐大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大动肝火,而且居然还动手打了“水蛇腰”!眼看着再有半年就可以退休了,没想到今天还演出了这一个小插曲。
“水蛇腰”原本就不是吃素的主,一看没打着徐老师,竹竿又被林森和几个男演员夺下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大哭起来:“你们拉偏仗,欺负人……”
外面的舞台上,文艺晚会继续进行着,原计划在《胶河颂》唱完,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教育局安排了电视台的主持人,做一个现场采访邱光明的专题采访报道。要求舞台上和观众席上关闭所有的镁光灯,只留下一束红光,紧紧追随着邱校长转。事先规定邱校长必须从左边观众席里走上舞台,一直追光跟踪到舞台中央,然后是聚光在邱校长和主持人身上,直到五分钟的现场采访结束,所有灯光才能重新亮起来。
这个时间正是记者在舞台上采访校长的时间,化妆间里却乱作了一团。林森见势不妙,急忙低声吩咐高玉红说:“快去舞台维持秩序,节目按计划进行!这里我来处理……”其实,林森真正的目的是让高玉红离开,防止矛盾扩大化,玉红再受到“水蛇腰”的伤害。
高玉红愣了一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便迅速地消失在黑影里。就在她摸黑走进后台的瞬间,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咕咚”一声就摔倒了……
化妆间里,林森喊住“水蛇腰”,把她按在一把椅子上,生气地说:“水老师,咱先别哭了,好不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解决,非得要鬼哭狼嚎的闹腾!”
转身又拉住徐老师的手说:“还有徐老师,这是怎么啦?听说您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大姐,今天怎么还动粗了啊?”
徐铁梅毫不示弱地说:“我今天是替邱校长教训教训水红,别以为自己会唱两嗓子就了不起了,就以为有了可以欺负别人的资本!你是没张开你的兔子耳朵听听,人家玉红唱的一点儿也不比你差,而且人家还会写歌词,你会吗?”
“玉红那也叫唱歌?那就是干嚎……”“水蛇腰”撇撇嘴,轻蔑地送出一句话。
林森突然有点头晕的感觉,难道是这几天连续排练,太疲倦的缘故吗?他摆摆手说:“行了行了,都不准再吵了!水红老师要是累了你就回宿舍休息;要是不累你就到观众席上坐着看节目去。我们还有事情要忙活……”

这场文艺晚会一直持续到十点左右才结束,大家的热情都很高,邱校长更加兴奋,站在观众席上,双手抱拳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林森再一次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麦克风喊话:“今晚参加演出的老师和同学们,都不要走哈,换好衣服到大厅集合!邱校长定了答谢晚宴宴请大家!”
来到餐厅,高玉红特意找到徐老师,和她坐在一个桌子上,想表示一下今晚的谢意。今晚徐老师打“水蛇腰”那一巴掌,实际上是替玉红打抱不平的,也就是说这一巴掌本应该高玉红来出手,可是玉红还是忍住了,因为她不想去招惹谁,只想好好教书,好好写诗,好好生活。特别是“水蛇腰”这种没品位的女人,她实在不想招惹她,也不愿意招惹她。
玉红给徐老师倒了一杯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里暖着手说:“徐老师,今晚让您受委屈了。真不好意思……”
徐老师摸摸玉红的手,爱惜地说:“孩子,你干嘛要迁就她?她都骂你土鳖了,你还让着她?”
玉红叹口气说:“我是托了邱校长的关系进来教书的,水红又是校长的亲戚,我不想去招惹她,能躲开就躲开吧……”
徐老师把眼一瞪说:“傻孩子,这种人是你躲就能躲得开的吗?你才二十出头,刚刚接触社会,还不了解社会,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老师几句话说的玉红沉默了,她想自己的确刚刚踏上社会,平时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就是一个喜欢躲在屋里看书的女孩,书籍使她变得沉静而且使她慢慢养成了良好的心态,因为在书的海洋里,她可以尽情的吸收营养。她相信,只有喜欢看书的女孩,将来才能成长为出口成章,优雅知性的女人……
正在想着什么,林森陪着邱校长过来了,旁边还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帅气的男子,高玉红急忙站起来问好。邱校长说:“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省电视台大名鼎鼎的张记者,这位就是高玉红老师,<胶河颂>的词作家,也是今晚演唱的女高音。”
玉红伸出双手,羞涩地和张记者握了握。张记者眼睛盯着玉红的脸,笑呵呵地说:“呵呵,这么年轻,好啊好啊!明年五一劳动节,市教育局要办一台大型的文艺联欢晚会,基层学校都要上节目,我看你们这个<胶河颂>真不错,抽时间再练练报上来,到时候参加比赛,冠军那是稳抓稳拿啊!”
徐老师向玉红眨眨眼,倒上两杯啤酒,分一杯递给玉红说:“来,咱给领导敬杯酒。”说完就把酒杯伸到了邱校长和张记者的面前。
林森伸手接过酒杯说:“徐老师,邱校长已经喝得不少了,这一杯还是我替他喝吧。”
邱校长一语双关地对玉红说:“玉红啊,今后你可要好好的跟林老师学习学习,他可以教会你很多哲理,会让你学会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迎接生活里的痛苦和快乐……”
林森又一连干了两杯啤酒,突然胃里有了不舒服的感觉,一个劲的想吐。他怕在酒桌上吐了让人家笑话,就用手帕捂着嘴,急急忙忙地向洗漱间的方向跑去……

十八

林森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洗手间跑,可还是没能够坚持住,人还没跑到水龙头边上,腹内感觉一阵波翻浪涌,接着就是一滩呕吐物喷射而出,溅得鞋上、裤子上都是脏点子。
接着就有服务员跟进来打扫卫生、拖地,林森有些自责地说:“真不好意思,没能坚持住,就吐在地上了。”
女服务员理解地说:“没关系,没关系。酒要是往上涌,那是压不住的,喝醉了都这样……”
林森感激地说:“谢谢理解,真不好意思……”说完,他用毛巾擦擦裤子上的赃物,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
“今晚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血糖又升高了?”
一年前,林森在体检时,查出来血糖偏高,医生建议他戒烟戒酒,控制饮食,注意休息。他当时没当回事,可是当看到化验单上的血糖指数6.6时,他还是吓了一跳。心想:我才二十五岁,难道上帝真的不肯放过我,非要让我继承父母的遗传基因?原来,林森的爷爷、父亲都有糖尿病史,最严重的是他的叔叔,四十五岁就转成了糖尿病并发症,双脚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已经不能下床活动了。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饮食,尽量不吃油腻的食物,不喝酒、不抽烟。估计今晚白酒喝的太多了,加上这一个星期忙着晚会的事情,就没有好好睡过觉,身体已经受不了了。
“小林,你没事吧?吐酒了吗?”洗手间外传来校长邱光明的声音。
林森忙洗洗手,应到:“哦,没事,没事……”
邱校长走上前,看看林森发白的脸,关切地问:“你脸色可不对劲哈,没事吧?”
林森坚持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出去透透风就好了……”
“那就行。今晚电视台的张记者要去‘杜鹃谷’唱歌,那个……你和水红好好陪陪他,尽量让他玩的痛快点儿……”说到这里,邱校长压低声音说:“那个张记者路子很广,答应帮我们招商引资。咱学校边上那片空地可以盖几栋高楼,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啊,不能再让它闲置了……”
林森边答应边走出来,悄悄地和高玉红说:“校长让我和水红陪电视台的张记者去杜鹃谷唱歌,你去不去?”
玉红吃惊地问:“去杜鹃谷?那不是红灯区吗?”
林森急忙摆摆手:“嘘!小点儿声!有水红跟着,没事。她是那里的签约歌手,老板的红人。”
玉红说:“那种地方,俺就不去了。”
林森说:“那好,我陪他们去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跟着忙活了半宿也累坏了。”
玉红叮嘱道:“你刚才都吐成那样了,就别喝了。”
林森苦笑一下:“这也是工作,不喝不行那……”
邱校长安排司机,把他那辆黑色的宝马车开了出来,林森拉开车门,把张记者和水红先让进车里,他最后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坐上,一溜烟地向“杜鹃谷”方向开去。
这“杜鹃谷”是胶河的一大亮点,名声和国内某地的“天上人间”有的一拼。听说歌厅老板红道黑道都有人,所以开业十年来,还没出过什么事。各地的官员们来开会、出差,主办方都会陪客人去“杜鹃谷”唱唱歌。有民谚这样说:男人进了杜鹃谷,回家日夜想的哭;女人进了杜鹃谷,回家老公揍得哭。可想而知,这“杜鹃谷”是个什么地方了。他是个让某些男人上瘾,又让某些男人憎恨的风月场所。
十几分钟的车程,转眼就来到了灯红酒绿的“杜鹃谷”。林森在前台要了个包间,进去点上歌,张记者和水红便开始唱起了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早有服务员摆上了各种干果和啤酒,那小瓶装的青啤居然在这里售价20元一瓶,小小的果盘,里面盛着数量有限、摆放精美的各类干果,每盘售价98元。服务员笑盈盈地问林森:“请问先生您喝红酒还是白酒?”
林森摆摆手说:“等会再说吧。”
服务员便识相地退了出去。林森端起一杯红茶,还没等喝,就感觉胃里一阵阵地往上涌,好像还要吐酒似的。他环顾四周,房间里都是高档沙发和茶具,地上铺的是豪华的地毯,他真担心自己再把持不住,把酒吐出来,就迅速起身去了卫生间。包间里只剩下那个色迷迷的张记者和打扮的十分妖艳的“水蛇腰”水红在唱歌……
林森在卫生间一阵“哗哗”乱吐,感觉还吐的不够彻底,就把右手食指伸进喉咙里,一阵乱搅,又是一阵“哗哗”响动,感觉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他才直起腰,漱漱口,转身往包间走。
林森伸手一推门,却发现“水蛇腰”衣衫不整地斜躺在宽大的沙发上,那个张记者正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把衬衣往他的西裤里掖,华丽的地毯上随便地丢着几团白色的卫生纸,恰似几朵开败的白牡丹花……
林森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分尴尬地关上门说:“我先去车上等你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