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高玉红搜集到了胶河中学建校五十五年以来的所有资料，重新进行梳理，之后编写了一首《胶河颂》。她觉得这首《胶河颂》无论是从创作手法还是创作内容都能更好的反应胶河中学的风貌。她对胶河中学的过去不是很了解，但是对现任校长邱光明的政绩和作风是很了解和肯定的。邱光明是玉红班主任邱岚老师的亲叔叔，当初她就是靠着这层关系才被引荐到这所名校来教书的，虽然仅仅是个代课教师的职位，可那也不是一般人就能进来的。
据有关资料记载，邱光明自从1978年恢复高考制度以后就调到胶河中学工作，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可以说，邱光明在这里工作的工龄比高玉红的年龄还要长，因此玉红一直是很钦佩邱校长的。当然校长的成绩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学校有自己的木器加工厂，专做中小学生用的桌椅板凳，还兼做各种价格的沙发，十多个工人，年利润都在百万以上，这对于一所普普通通的乡镇中学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另外还有三家学生用品商店，两家小型饭店，最近这两年又新兴建了一所网吧，可以容纳五十个人同时上网。这些可都是高回报率的小副业啊。邱光明不但学识渊博，而且社会关系也广，各个部门的人脉及其深厚，所以他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不知羡慕煞多少二逼校长。年年都有人打报告想进胶河中学，可是邱光明卡的死死的，谁也不要，除非是他看好的，确实有能力改变胶河中学现状的，也就是说能让胶河中学更上一层楼的人才，否则他一概拒之门外。
高玉红创作的《胶河颂》全面地展示了胶河中学的风貌，充分讴歌了邱光明校长的先进事迹。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玉红明白作为校园歌曲，一定要旋律简洁，又能朗朗上口，只有这样才容易被传唱，才能成为著名的校园歌曲，如果太晦涩难懂，别人听几遍都记不住的话，那就流行不起来了。而且歌曲的曲风还要贴近现在的流行音乐，不能太老土了。歌词如下：
我们的校园洒满阳光
我们的人生灿烂辉煌
怀揣胶河人的梦想
我们寒来暑往
信念更坚强
更坚强……
我们把创业的艰辛品尝
我们把成功的美酒分享
为了胶河人的梦想
我们激情飞扬
道路更宽广
更宽广……
第二天，上早自习的时候，玉红找个人少的空儿，来到林森的宿舍，把自己写的歌词递给了林森，说：“你看看这首，比较一下，哪一首更适合演唱？”
林森是一目十行的主啊，只拿眼角那么一瞟，就顿觉眼前一亮：“哎呀，丫头不简单！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比我写的要好十倍！不 ，好一百倍！”
玉红谦虚地一笑，说：“其实你写的也很好，不过不太适合演唱，更易于朗诵，要不就改成一首配乐诗朗诵吧，做一个同题不同版本的表演唱。”
林森那个激动啊，迅速打开电脑，敲敲打打，几分钟就把玉红创作的歌词打好，传给了上海一家音乐学院的作曲家，请他谱曲、编曲，因为时间紧迫，谱好曲子还要找人演唱、录音、混音、排练，只有一周的时间啊，要马不停蹄地忙活才行。还有乐器方面，现在流行吉他，或者电子琴，没有个好的吉他手或者电子琴演奏家也是配合不好的。
林森原来只知道玉红会写诗歌，会填古诗词，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这真让他大吃一惊。玉红轻轻地一抿嘴说：“这有什么？我从小就喜欢听民谣民歌，还是个地方戏的戏迷，都研究多少年了。好的校园歌曲为什么受欢迎？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能够以它特有的风格占据音乐的舞台。曲风大都以小调为主，速度中速，歌词以叙述回忆为主，配器也比较简单。常用的口琴、吉他、手风琴等等，都可以，能够给人一种纯朴淡雅的感觉。歌词简单易懂，直接而又纯朴，还要有积极向上的氛围……”
林森被玉红说的张口结舌，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林森发送消息给玉红：上海那边把谱好的曲子传回来了。
玉红很是高兴，立即回复：好！
林森接着又发送消息说：但是需要男女生二重唱才能出效果，怎么办？
玉红回复：赶紧找人试唱啊？学校不是男女音乐教师都有吗？
林森回复了一个苦瓜脸：木有合适滴女高音……都是唱中音滴。
玉红回复：找“水蛇腰”啊！
玉红说的“水蛇腰”就是邱光明的外甥女，“水蛇腰”是学生们给她起的外号。
这次林森接连回了两个苦瓜脸：小龙女啊，你就饶了朕吧！
玉红憋不住地乐：“水蛇腰”有那么讨厌吗？明天我去找她谈谈，睡觉！
林森却快速回复道：且慢！
玉红着实有些困了，也迅速回复一个表情：还有事？
林森回复道：我班里有个学生不但拒绝写作业，而且串还通其他孩子都不写作业。
玉红问：那要管啊!
林森道：是啊，我也是在气头上，就伸手拧了一下那个学生的耳朵，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没用力拧，就是轻轻的揪了一下……
玉红说：哦，这也没什么，很平常的动作啊？
林森打字的速度非常快：我也觉得正常啊！却想不到今晚被家长找到教室里，迎面就打了我一耳光！半个脸都肿了，我真是感觉比窦娥还怨啊……
玉红安慰道：你这是小菜一碟！上个周一，我在课堂上教育孩子们别看黄片，有一个男生居然站起来说：老师，我们看够了，就不看了，反反复复就那两个动作，没意思！
林森回复：现在的学生啊，越来越难管了。
玉红道：是啊。可是正因为难管更要管。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师这个称呼？
林森回复个鼓掌的表情，敲出两个字：难得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份责任心！晚安！
十四
昨天晚上，高玉红一时冲动，隔着荧屏对林森说她去找“水蛇腰”谈谈，可是等真正要去了，她还真有些打怵。
水红是一个极其浮浅的女孩子，平日里喜欢涂脂抹粉演指甲，口红擦得跟吃了死耗子肉似的，特别喜欢穿那些暴露的奇装异服，外面传言“水蛇腰”每晚都在舞厅唱歌，赚的外快是她工资的数倍之多，所以才有挥金如土的资本。对玉红这类本分女孩子，通通称之为“土鳖”，尤其对乡下孩子，更是看不入眼。不管你多聪明，长的多漂亮，“水蛇腰”一概称之为“土鳖系列”，是一个很不容易接近的主儿，除非你是个入了她法眼的帅哥阔少爷，否则别想和她平起平坐的谈话。
最近学校出了个笑话。那是下午自习课，最后一节，有个初三的教室里居然有男生女生在学叫床，淫声浪气，惟妙惟肖，先“独唱”，再“二重唱”，你一声，我一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搞得教室里好不热闹！学生是最富模仿力的，前有车，后有辙，接下来忽然就变作“大合唱”，中间还夹杂了情不自禁的抒情感慨，让人肉麻，孩子们一个个学的那个像啊，简直都不好形容了！当时有老师被吸引过来，遂报告校长，邱校长马上去找班主任，让她想办法及时弹压下去，决不能再恶性蔓延。班主任训斥学生们说：“你们这都是从哪儿学的？咹？谁教的你们？”
想不到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水蛇腰就是这么叫唤的……”
班主任气得脸发紫，却也毫无办法。她知道社会复杂，网络更复杂。实际上网络上多么成人化的内容都有，孩子们也并非就是跟水蛇腰学的。因而亟需家长监督孩子上网，与学校共同负起教育的责任。
这事听起来是个冷笑话，而社会现实，却是不得不面对的下一代教育。
怎样才能切入正题呢？中午吃饭的时候，玉红去的晚了点儿，排在了最后边。这时她发现“水蛇腰”穿着一件大红牡丹花的中式棉袄，衬托着大片的绿叶子，看着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这也就是她能穿出门来，就跟批了床大花被面似的。“水蛇腰”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这样的菜有法吃吗？把我们人民教师都当成猪来喂啊？”
玉红趁机笑了笑，凑上去问：“水老师，今天吃什么菜啊？”
见玉红问她，“水蛇腰”忽然来了精神，大声嚷嚷着：“又是猪肉大白菜炖粉条，不吃啦！”
玉红灵机一动，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就附和道：“就是就是，俺也不吃啦！水老师要不咱去外面小饭店吃吧？俺请客……”
水红用眼角瞟了玉红一眼，半信半疑地问：“你真请？”只要有人请吃饭，“水蛇腰”是来者不拒，从来不带推辞的。
玉红为了表示诚意，迅速地上前拉住“水蛇腰”的胳膊说：“真请！走吧，走吧！”
“水蛇腰”脸上的表情马上如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灿烂了许多：“这还差不多！你……爹……那么有钱，也该请我们吃一顿了，是不是呀，林森？”这次她费了半天劲，终于把那个“后”字咽回到肚子里没有吐出口。
一回头，水红发现了正端了饭盒往外走的林森，伸出手一把就拽住了林森的胳膊。
林森有点儿措手不及，他看看玉红，又看看“水蛇腰”，急急地说：“哎呀，轻点轻点！菜汤都洒到裤子上了……”
“洒裤子上我给你洗，脱下来吧……”别看“水蛇腰”还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可她的泼辣性格可是远近闻名的，你都不知道她下一句还能说出什么来。
高玉红脸皮薄，也忍俊不禁，偷偷地笑了。林森颇有不悦地说：“水老师说什么呢！”
玉红忙打圆场，接过林森手里的饭盒，放到食堂的窗台上说：“留着晚上回来拿，走吧走吧！”
三个人拉拉扯扯出了胶河中学的大门，来到学校外的一家海鲜馆。“水蛇腰”决定要狠狠宰一把高玉红，于是就反客为主地拿起了菜谱，心里想：可得好好撮一顿，谁叫她摊上个那么有钱的后爹呢！不吃白不吃！
“水蛇腰”点了一盘油焖大虾，又点了一盘红烧排骨。转过头问林森想吃什么。
林森说：“我随便，吃什么都行，你们点吧。”
玉红知道“水蛇腰”喜欢吃海鲜，就说：“上一盘虾虎吧，要挑母子上。再来一盘炒香螺。两瓶青啤。”
三个人点了四个菜一个汤，哪里能吃得了？林森暗暗替玉红心疼，他知道这丫头一直不肯花她继父的钱，每个月就靠那五百块钱的工资来生活呢！这一顿饭就要花掉三百块……
酒过三巡，林森起身说去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去前台找饭店老板提前结了账。
再次坐到饭桌前，林森倒上一杯青啤，轻轻的举起酒杯说：“咱今天就两瓶啤酒，多了一杯也不喝哈，下午我还有两节课。来，干杯！”
“水蛇腰”第一个举起酒杯，伸长胳膊，和对面的林森用力碰了碰杯，说了声：“干杯！”就仰起头，一饮而尽。
高玉红不胜酒力，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把酒杯放下了。趁着“水蛇腰”高兴，玉红说：“今天咱也不用兜圈子了，我就把话说开来。今年的校庆，邱校长安排林老师当文艺晚会的总指挥兼总策划人，这个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我呢，写了一首校歌，可是因为时间很紧张，一时请不到大腕来演唱，就想请水红老师来挑这个重担……”
“水蛇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林森。
高玉红继续说：“再说了，咱自己有这么好的女高音不上，干嘛要花钱请大腕儿啊，是不是水老师？”
林森这时候接过话茬说：“其实是首男女声二重唱，水老师的女高音可是全市出名的，你来担纲是再合适不过了。”
“水蛇腰”总算听明白了，原来高玉红请她吃饭是有求于她！不过我可不能白忙活，得端端架子，抬抬自己的身份。想到这里，她看看林森，慢吞吞的说：“让我唱女声当然没问题，可是也不能白唱。林老师得给我申请演唱补助费，不能低于五百，少了我不唱，多给也不拒绝。”
林森看看“水蛇腰”，心里骂道：“你他妈地也真够黑的，张口就是五百！请个演员才要一千！”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和“水蛇腰”讨价还价的时候，时间不允许啊，当务之急是赶快和她谈拢，好进行排练。
林森答复说：“好！有价就好办！这事我负责找校长谈，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提出来好解决，没有时间拖了。”
“水蛇腰”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婉儿了，继续提着要求：“还有，学校得给我量身定做演出礼服，我可不穿租来的，什么人都穿，我怕得皮肤病。”
林森心里一阵冷笑：“哼！租件礼服穿就能得皮肤病；你和那么多男性上床，怎么就不怕得性病？”但是这样的话，林森只能在心里骂给自己听，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好好好，给你买新的演出礼服。不过呢，定做是来不及了。这样吧，辛苦你自己去青岛买吧，买好了开着发票回来找我报销，这事我就做主了！”
酒足饭饱，看看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林森也都答应了，“水蛇腰”是满心欢喜地站起来，小巧玲珑的皮包往肩上一背，左手拉着高玉红的手，右臂挽着林森的胳膊，及其狂浪地大叫一声：“哥们儿，走喽！”
（未完待续）